云琬亲自出去将李妈妈迎进了门，见李妈妈穿的单薄好似有些冷的样子，又吩咐丫鬟沏滚滚的茶来，给足了李妈妈脸子。
“李妈妈今日怎么有空前来？”云琬嘱咐墨月将屋子里的人都赶了出去，这才坐下来陪李妈妈说话。
李妈妈接过墨月递来的茶，捧在手心暖了一会儿子，才开口道：“这不是见三小姐这里忙得紧，不便来叨唠。今日出门办事，正好途径三小姐的院子，便来瞧瞧三小姐。今日一瞧，果然如旁人所说，是和之前不大一样了啊！看这水灵灵的样子，瞧着真是让人欢喜。”
正好经过？莫府无论是侧门还是正门都离琬院远的很，李妈妈这话说的可真不厚道。云琬装作低头喝茶并不接李妈妈的话。
李妈妈见云琬不搭理她，也不尴尬，喝了一口茶，自顾自道：“当初墨月这丫头来找我帮三小姐抓药的时候我还是吃了一惊呢！我想怎么三小姐生病了却没人知晓，这可怎么得了？想要告诉老爷，可偏偏老爷朝堂上的事儿忙的很，大姨娘又刚接手管家，也是个大忙人。我心里替小姐急啊，想了很多门路，才通过我那做侄子的小厮告诉了老爷三小姐的事儿。”
“李妈妈辛苦了。”云琬笑眯眯的，却也不说旁的话。听到现在，她算是明白李妈妈今日来的目的了，感情是来跟她邀功的啊！是想告诉她，她三小姐今日有这般光景都是因为有她李妈妈，否则说不定早死在床上了。不过，她也不想想，当初自己是为什么会帮这个落魄了的三小姐？
李妈妈嘿嘿笑着，忙说自己不辛苦。又将自己是如何在大雪天出去帮三小姐买药，以及是如何克服重重困难将三小姐生病的事告诉了老爷，就差没把自己说成是上到山下油锅了。
云琬只是听着，间或跟墨月说几句话，总之不曾接过李妈妈的话头就对了。李妈妈一张脸越来越难看了，她搞不懂这个三小姐是真傻还是装傻？
要说是真傻，她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早就听说三小姐将五小姐气哭了两次的事儿。能将向来嚣张跋扈的五小姐气哭，三小姐肯定不是什么好角色，而且之前威胁她抓药的事儿她可是牢牢记着呢！
她今日来，只是觉得时机成熟了，三小姐渐渐得势了，也该向她索要些什么，否则以前的那些事可不是白做的。而且谁确定三小姐是不是只是因为老爷一时可怜才有这般的光景，以后要是又落魄了，她也得不到什么好处了。
“唉，这才三个月未见，三小姐的人，三小姐的院子可都不一样了呢！”李妈妈打量了四周，比上次她来的时候要好得多，东西多了，连院子里的人也多了。就连院门也有守门的，进来都需要先通报，真不是三个月前那般凄惨的光景。
云琬耐着性子喝完杯子里的最后一滴茶，终于是站起身了，笑着对李妈妈道：“李妈妈为我做的一切我都铭记在心，是怎么也不会忘了李妈妈的。你放心，你私吞中馈的事儿，我不会说出去的。”
李妈妈脸色一变，慌乱地站起身，手抖地连杯子都握不住，不过她很快便镇定了下来。她早想到三小姐会拿这件事出来做文章！可是她最近已经收敛了很多了，以前的账目也都销毁的差不多了，否则又怎么敢跑来跟三小姐说这些事！三小姐毕竟是年轻的，没见过世面，有几分小聪明便觉得自己了不得了！
“三小姐，这话可不能乱说，这事关莫府的声誉，要是传出去了，不光是老奴，整个莫府都会被人笑话！你一个小丫头可不懂里面的厉害！”李妈妈拿出管事的态度，义正言辞道。她以为云琬会慌张，没想到云琬只是笑笑说：“哦？是吗？我知道了，以后不会说就是了。”
李妈妈不禁暗骂云琬油盐不进！哼！没了这个把柄，我看你日后如何牵制我，让我替你做事！不过稍稍得意了一些，便不知自己是个什么位置了！得罪了她，以后没你的好果子吃！
李妈妈愤愤在心里骂着，突然听到云琬道：“墨月，我这个月的月例拨下来了么？”
墨月回说没有，说要每月十五才是分发月例的日子。云琬点点头一脸的为难，其实她哪里可能不知道月例什么时候发，只是故意说给李妈妈听，告诉她自己是个没钱的人。
等看到李妈妈垮下来的脸时，云琬又说了一些自己多穷多没钱多寒酸的话。将李妈妈都说的听不下去了，云琬才抬手拔下自己头上的墨玉发簪，交给李妈妈，一脸歉意加诚恳地说：“李妈妈为我做的这些，云琬都牢牢记着，只是如今却没甚值钱的东西，只这个发簪可以聊表云琬的心意，还请李妈妈务必收下。日后还有劳烦李妈妈多多照拂，将来云琬必当感激不尽。”
“哪里哪里，三小姐真是客气了。您是小姐，为您做事是老奴的福气。”李妈妈接过发簪，惊喜地笑了。
送走了脸上笑得满脸褶子的李妈妈，墨月不禁疑惑的问已经回到房间练习刺绣的云琬，“小姐既然早有将发簪给李妈妈的意思，为什么还要绕那么大个圈子？”
云琬轻笑，瞧了瞧已经绣了几根线，还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帕子，头也不抬地道：“你觉得那根发簪怎么样？”
第二十章 有骨气的丫鬟（小修）
亲们，不好意思，小修一下，不影响阅读~
墨月走到云琬身边，帮她将线穿入针孔，迟疑了一会儿，老实道：“并不值几个钱。”
“那就对了。”云琬接过针线，左右看了看帕子，却又忘了该从哪里下手了。“我每个月的月例就五两，屋子里那些东西也不是什么值钱的。李妈妈呢？你瞧瞧她身上穿的衣裳，可比你我都好。这些东西又怎么能入得了她的眼？要是我爽快地给了她，她根本会不屑一顾，反而还会觉得我缺了诚意。如今我与她为难，最后却还是送了给她，她原以为会得不到东西如今却得到了，自然是开心的。”
墨月恍然大悟，暗叹云琬的聪慧。可瞧着她现在对一块帕子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不禁摇头失笑，她接过云琬的帕子，仔细替她绣了起来。
“原来昨天绣到了这儿！”云琬睁大眼睛看着，瞧墨月绣的熟练，不禁鼓起脸颊，孩子气道：“最讨厌这些东西了！”
“这针线活可是每个女子都要学会的，否则将来怎么替夫君缝衣纳鞋？虽说有下人，总没有自己亲自做的贴心。小姐学会这些，将来姑爷也会觉得小姐是个兰心蕙质的。”墨月不明白聪慧如三小姐怎么对个小小的刺绣没有把握？
听到这些话云琬不禁沉下脸来，胸口有些闷闷地疼，她烦乱地扔掉手中的针线，没好气道：“为什么我们女子做每件事都是为了迎合男人？！难道迎合了他们，他们就能对我们好一些不成？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怎么可能会因为你会不会这个那个而决定对你的感情？！”
上一世的自己如何？努力为那个男人做着一切，不管是自己喜欢的还是不喜欢的都会为他去做！可是结果呢？结果怎样？若是有好的结果，她现在又怎么会在这儿！
墨月被云琬的话震住，怎么也想不到云琬会说这些话，她吃惊地看着云琬，不懂她哪里来的这样的论调！难道是因为夫人么？
云琬知道自己反应过度了，她不想的，只是一想到上一世的事儿她就难受，控制不住的难受。她再也不要自己被个男人控制，不要自己围着男人打转！这一世她只为自己而活，只为自己！男人什么的，都是浮云！
墨月猜测是因为宁氏的死让云琬如此激动，也知道莫正冲的确是对不起宁氏。于是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云琬：“小姐是要重用李妈妈么？”
云琬疲惫地摇摇头，“她太贪财，就算给她再多的银子也不能将她变成自己人。现如今只能说是让她稍稍帮衬着，等有适合的人选和机会，我不会再跟她有任何的联系。”
“等顾嬷嬷回来就好了！”墨月欣喜地看着云琬，还没等云琬询问，又担忧道：“只是不知道大姨娘会不会让顾嬷嬷进府。”
顾嬷嬷？这是第二次听到这个人了？到底是谁？
云琬思考了一会儿，垂眸装作失落的样子说：“大姨娘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让顾嬷嬷进府呢？顾嬷嬷她…”
墨月闻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怎么说顾嬷嬷也是夫人的奶母，现如今夫人出了那么大的事，顾嬷嬷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进府才对。”
“顾嬷嬷出府这么长时间，连母亲下葬都未曾看到她，想来是不会再进府了。”
墨月仍然不信顾嬷嬷会抛下云琬，顾嬷嬷那样的忠心不二，就算大姨娘再怎么阻挠，顾嬷嬷也一定会想方设法进府来的。
“奴婢觉得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顾嬷嬷虽说因为她外孙的事请假出了府，可是夫人后来发生那样的事，凭顾嬷嬷那样性子的人，是无论如何也要赶回来的！可是我们现在却连一丝动静都没有听到，奴婢觉着，这里面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云琬暗暗思量了一阵，原来这个顾嬷嬷竟然是宁氏的心腹，那么宁氏出了事之后，为何这个顾嬷嬷一直都没有出现呢？诚如墨月所说，就算是方氏暗地里使绊子，但顾嬷嬷这种在大宅院里混了几十年的老嬷嬷，怎么会想不出办法？甚至连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
难道…顾嬷嬷也跟宁氏一样被人害死了？！
云琬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连忙稳下心神不让自己胡思乱想。这件事凭自己东想西想，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为今之计，还是要将自己变得强大，只有自己有足够的实力，那么要查明这一切事情的真相，也就指日可待了。
“墨月，顾嬷嬷的事今后不要再提起了，她是母亲的心腹，大姨娘不会愿意听到这个名字的。”
墨月点点头，虽然心中仍然疑惑，但还是不再多问。她相信小姐的本事，就算没有顾嬷嬷的帮衬，也一定可以在莫府过的很好。
这时候，门外有小丫鬟说该吃晚膳了，于是两人都收敛思绪，出了屋子去东跨间吃晚膳。
晚膳烧的极好，云琬不小心吃多了，便拉着墨月去外院做了会儿瘦身运动。等做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云琬便回屋睡觉了，今日是绛月守夜，以前都是由秋碧代劳，今日绛月亲自来了，努力想要与云琬亲近，云琬没跟她说什么话，只是让她熄了灯去外室守夜。
第二日，云琬洗漱完毕，吃完早膳去请安，特意让墨月留在了院子里。然后在绛月期待的目光中，独自带着秋碧走了。她可不能让自己身边有只狼，但也不愿意这只狼在自己院子里乱搅和，所以只有放个猎人看着狼，免得它乱咬人。
云琬这边带着秋碧去看老夫人。莫云柔那边却因为昨日四姨娘身体不舒服没有去给方氏请安被责骂了，所以便打算先去跟方氏赔罪。走到半路的时候遇到了莫云姗，两人便一起携伴而行。
莫云姗旁敲侧击地问了问她莫云琬的事儿，莫云柔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却觉得奇怪，这么想知道云琬怎么样了，难道自己不会亲自去看么？还是故作清高，不肯自降身份主动去见云琬？
快来到方氏院子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同来请安的莫云兮。莫云兮一看到莫云柔就露出一副不屑的样子，趾高气昂道：“你来干什么？！”
莫云柔无视她厌恶的表情，笑呵呵道：“五妹妹真是说笑了，我自然是来给大姨娘请安的。”说完，抬脚要往前走，却被莫云兮一把拦住。
她之前被莫云琬受得怨气还没发泄光，此刻见到了莫云柔哪里能饶得了她！这个莫云柔也是个讨厌的东西，生母四姨娘只是个奴才，不过是因为父亲喝醉了酒才有的她，居然还敢跟她们一样自称小姐！而且那性子比莫云琬更可恶！每次都给她装淡定装从容，哪有莫云琬欺负起来过瘾！不过，现在的莫云琬的性子比莫云柔更胜一筹就是了！总之说来说去，两个人都是讨人厌的贱货！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一个奴才生的东西，也有资格跟我们一起去向母亲请安么？！你给我出去！”莫云兮仰着脸，倨傲地看着莫云柔。
莫云柔紧了紧拳，不过仍是撑起一张笑脸道：“五妹妹可不能这么说，来给大姨娘请安是我的一片心意，怎么能不去呢？”
“谁是你妹妹！”莫云兮嫌恶地看着她，一挥手道：“那你出去等着！等我们请完安你再过来！总之你是贱婢生的！没有资格跟我们一起请安！”
莫云柔身后的盼夏实在是气不过，她是个刚烈性子，冲上前就道：“五小姐怎么能这么说我家小姐！”
“盼夏！”莫云柔连忙捂着她嘴，不让她再说，可是盼夏哪里肯依，本来昨日小姐给方氏请安，就因为四姨娘的事儿被方氏指桑骂槐了一通。四小姐回去又不能跟四姨娘说些什么，只能暗自掉着眼泪，看的她心里异常难过。今日四小姐特意早早来赔罪，这五小姐居然说出这样一番话，谁能气的过！她就算是死也要替四小姐争这口气！
“论身份大家都是庶女！难道你还是莫府的嫡女不成！别忘了，莫府的嫡女可只有三小姐一个！大姨娘还没有抬为正室，你就跟我家小姐是同样的！你有什么资格骂我家小姐！”
第二十一章 闷骚的老夫人
“你！你！”莫云兮一张脸忽青忽白，她差点没气得晕过去。莫云琬这么说她也就罢了，如今竟连个丫鬟也这么说她！她突然发飙，不顾冬珠玉珠的阻拦，冲上前就狠狠地打了盼夏一个巴掌。虽说她年纪小，可这个巴掌却是用了十足十的力道，立刻将盼夏打的耳鸣不止。可是她却嫌不够，又对着盼夏拼了命的拳打脚踢。盼夏只是死死地咬着唇，一点也不反抗。
莫云柔急的眼眶都红了，她不顾形象地上前揪扯着莫云兮，一把将莫云兮弄倒在地。她顾不上莫云兮，只是对着红肿着脸，一脸倔强的盼夏道：“你没事吧？”话说完，眼泪就掉了下来。盼夏摇摇头，只是担忧地看着莫云柔道：“您不该管奴婢的。”莫云柔只是摇头，眼泪直跳。
一直在边上冷眼旁观的莫云姗见状，上前将莫云兮扶了起来，见莫云兮还要再闹，不由掐了她一下，沉声道：“好了！还不嫌丢人么？！她说的哪句话不对？！我们只是庶女！”
莫云兮不乐意了，哭道：“谁说的！母亲很快就是莫夫人了！我们很快就…”
“你给我闭嘴！”莫云姗狠狠瞪了她一眼，怒道：“这些话也是能胡说八道的么？！”然后又警告身边的丫鬟婆子谁也不准把今天的事说出去。一群丫鬟婆子连连应声，不敢说一个不字。只是眼神都颇带同情地看向盼夏，知道这个丫头或许活不长了。
莫云柔哪里不知道这样的道理，她是应该立刻带着盼夏去方氏那儿赔罪的，可是她知道自降身价后的结果也不一定能得偿所愿，再加上盼夏本就是烈性子，也不会肯为刚刚做的事情道歉。于是便借口身体不适，带着盼夏匆匆离去了。她要想办法，她一定要想办法保住盼夏！
云琬这边却是一片祥和，甚至还带着淡淡的喜悦。她没有想到今日莫云柔居然没来，立刻乐的不行。虽然她很喜欢莫云柔，但是莫云柔在这儿，总会影响自己跟老夫人的交流。
“云琬见过祖母。”老夫人正侧躺在卧榻上，她朝老夫人拜了拜。老夫人淡淡点了点头，让丫鬟搬来锦杌，吩咐她坐下，目光却有意无意地看向门外。云琬知道她是在看莫云柔，其实她也奇怪为什么莫云柔今天会没来。往常，她是来的最早的一个。
“祖母吃过早膳了？”云琬为了引起老夫人的重视，说了句废话。老夫人果然没什么反应，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
身边有丫鬟送上茶，正好掩饰了云琬的尴尬。咳咳，她这是怎么了？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怎么如今又说不出话来了？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跳得厉害，她不由暗骂自己没用。不能紧张，不能紧张。
“祖母早膳吃了什么？”轻抿了一口茶，又是一句废话脱口而出。老太太这次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了，谁还记得今天早晨吃了什么啊！云琬身后的秋碧也拧着眉，心里想小姐今天是怎么了？要么你就别说，要说你就说些有营养的话啊！
还是老太太身边的青璃体贴，忙回道：“老夫人今日和往常吃的差不多，菜主要有清蒸冬笋，八宝酱菜，什锦干丝，玉露豆腐，翡翠荇菜，主食是桂花糕，血糯粥，虾仁儿饺。”
云琬听的头晕乎乎的，乖乖，光这些名字也的确记不住，怪不得老人家不鸟她呢！她尴尬地笑笑，目光不由瞥到老夫人正在看的书，那是一本《法华经》，老夫人看似正在认真的看着，可云琬还是从她漂移的目光中看出了不耐烦。
云琬不由暗笑，这个老太太，装什么高深看佛书啊！明明最爱看的是塞在软垫底下的《三宫六院》《七十六史》，《禁宫风云》之类的言情YY文。估摸着等她一走，她就会摸出来看了，边看还要边跟青璃说哪个哪个男人怎么这么贱云云。
“祖母喜爱看佛书么？”云琬搬着锦杌坐到了老太太旁边。老太太瞥了她一眼，不明白今日这个不爱说话的孙女怎么这么多废话，不过她还是装高深莫测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凡所相皆是虚妄。佛法无边，值得参禅。”
噗，云琬差点没一口水喷出来。还梦幻泡影？其实老太太你想说你虽然看的是佛经，其实脑子里的画面是猛男美女吧？云琬憋不住想整一整这个闷骚的老太太，于是笑嘻嘻道：“云琬那边正好有几本佛经，祖母若是喜欢，明日我就替祖母送来吧！”
果然见老太太嘴角抽了抽，忍住飙泪的冲动，淡淡道：“难为你一片孝心了。”她身后的青璃不由撇嘴，老太太您要是不想要就直说啊，每次都要装高深，弄得家里那些人送来一大堆佛经，全给压箱底了，也就只有这本《法华经》拿出来做做样子。这三小姐的努力讨好，怕是要拍到马腿上了。
“唉，其实云琬那几本佛经也是母亲在的时候常看的，母亲去了，我便拿了过来当做念想，自己却是不爱看的。现在想着，与其霸占着母亲的好东西，不如送给祖母，也好让它们物得其所。”云琬深深地叹了口气，语声有些悲凉。
老太太闻言，心想终于找到了一个借口推辞，于是放下手中的书，心疼地摸了摸云琬的脑袋，叹息道：“你也是个可怜见的，还这么小就没了母亲，瞧着这小模样看了都让人心疼。既然那几本书是你母亲留下的，你还是放在自己那儿吧！总归还能看看，就当做你母亲还在你身边了。”
云琬含泪点点头，祖孙俩挨在一起哭了一会儿子宁氏，还是秋碧跟青璃劝着将她们分开了。
“祖母，以前母亲在的时候，身体不大好，云琬也就时时围着母亲，不曾对祖母尽过孝心，现在想来却是一片愧疚。整个府里，祖母是对云琬最好的，日后云琬一定天天过来侍奉祖母，弥补之前的歉疚。”云琬睁着湿漉漉的眼睛，像只毫无心机，天真可爱的小鹿。
第二十二章 巧遇莫云姗
她这样子看的谁都会软下心来，老太太也不由地怜惜了几分，点头称好，没有对云琬突然之间对她的亲近产生怀疑，只是想这丫头没了母亲，肯定是想在自己身上找母爱吧！小孩子这么可怜的样子，也不好拒绝。
云琬又跟老太太说了一会儿贴心话，间或讲几个笑话逗逗老太太，总之一片祖孙情深的样子。
临走的时候，云琬突然支支吾吾对老太太说：“其实云琬觉得佛经枯燥乏味，看的人恹恹欲睡，不太适合祖母静养。云琬那儿倒是有几本有意思的话本小说，讲的是才子佳人的悲欢离合，祖母若是有兴趣，云琬可以给祖母送来，只请祖母不要认为云琬不懂规矩。”
老太太愣了愣，眼神里迸发出喜悦，不过她很快淡定了，责问了云琬女孩子家怎么能看那些书，应该多看看《女戒》《烈女传》之类的书，还说佛经修身养性，让人受益匪浅，让云琬不要亵渎佛祖。
云琬装作吓了一跳，唯唯诺诺地说谨听祖母教诲，日后再也不会了。老太太挥了挥手，严肃道：“你的那些书明日都拿过来放在我这儿，日后再也不能看了。”云琬应声，忙退了下去。
“老太太你太不厚道了！看把三小姐吓得，其实你心里乐开了花吧！”青璃忍不住对春风得意地老太太道。
老太太白了她一眼，乐不可支道：“你懂个屁！小女孩本来就不应该看那些东西！我这是为她好！牺牲自己成全她人，我怎么这么伟大啊！啧啧。”边说，边把佛经扔掉，从软垫底下拿出本《禁宫风云》。
青璃不由哀叹，怎么就没人发现老太太是如此无耻的一个人啊！又听见老太太说：“这小屁孩，真是深得我心，深得我心呐！以前怎么没发现她是这样的？”
青璃撇撇嘴，不由道：“也没人发现老太太您是什么样的啊！这三小姐平日里也不怎么来往，您如何能知道她是哪种人？说不定跟您一个样，都是个内里闷骚的人！要不然一个深闺女子，哪能看那些书啊！”
“只希望她不要真被我吓到了，我还指望着生活里来些有趣的人呢！这四丫头倒是聪慧可人，我也喜欢，只是毕竟是个守规矩的，在她面前我也放不开。要是三丫头真的不像表面这么正经就好了。毕竟能找到同盟不容易啊！”
青璃不由失笑，听老太太讲起四小姐不由问道：“四小姐今日怎么没来？”老太太也很担忧，忙放下手中的书，唤了丫鬟进来，吩咐她出去打听打听，看四小姐那儿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云琬这边出了院子，她倒是没什么，明眸流盼，笑靥如花的。还跟沉香说了一会儿体己话。她身后的秋碧可是吓坏了，一颗心到现在还跳了厉害，等到走的远了，路上也没有旁人，这才惊惶地问云琬：“三小姐！您怎么能在老太太面前说您平日里是看，是看那些书的！这要是传了出去，您的名声都得毁了！哪有闺阁小姐会看这样的杂书！而且，而且您也不是真的在看，明日您怎么把这些书交给老太太！”
云琬不大想跟秋碧说这些事，秋碧虽然衷心，可是胆子太小，人也不够机灵，并不是能重用的。有些事还是不能吩咐她去做的。她只是挥挥手示意秋碧不要担心，说她自有办法。想到这儿，云琬不由哀叹一声，她身边那么多人，竟只有墨月一个人是得用的。可是墨月哪里能顾得了那么多事！看了是时候多培养几个得力的丫鬟了。沉香，是肯定得从老夫人那儿要来的。
可若是要让沉香过来，绛月是肯定要先弄走的，毕竟一个小姐身边丫鬟的配置都固定的，不能超出额度。而且老太太还没有把她当自己人，她甚至还没有莫云柔在老夫人的心中分量重。
“秋碧，带我去四姨娘的院子，我去看看四小姐。”莫云柔是个庶女，在府中也不受宠，并没有自己独立的院子，她是跟自己的生母四姨娘住在一块儿的。云琬实在是奇怪莫云柔今天怎么会没来，她是个聪明机灵的，若是没出什么事是不可能不来的。难道是四姨娘又生病了？
四姨娘住的院落也很偏，在莫府的最南面，两人走了一路，走过荷花池上的石拱桥，眼见着四姨娘的院子就在眼前，却突然看见有人娉娉袅袅地朝她们走了过来。
来人十四五岁的年纪，身穿黄色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高贵淡雅，却隐隐透着几分傲气。云髻峨峨，戴着一支镂空兰花珠钗，脸蛋娇媚如月，眼神顾盼生辉。
“三妹妹，可真巧？”此人正是莫府的庶长女，莫云姗。她比云琬只大两岁，却不似云琬未长开的样子，整个人都散发出娇柔的女人味，如同一朵灿烂绽放的芙蕖花。
“大姐姐，真巧。你也是来看拜访四姨娘的么？”云琬见她并未行礼，也端着架子没有行礼，虽然她没有莫云姗长得高，但是气势却一点也不输莫云姗。她今日穿着是清新淡雅的藕色素面杭稠少袄，下身穿玉色绣月白色梅花的综裙，脂粉未施，如一朵秀丽别致的白玉兰。
莫云姗眼底一闪而逝的错愕，瞧见云琬淡然从容的样子，哪有以前的半分紧张局促小家子气。更加相信云琬已经跟从前不一样了。在以前，云琬虽是嫡女，但为人软弱无能，她从未将她放在眼里，觉得没必要在她身上浪费精力。可云兮的话，让她不由得重视起来，现在看到了莫云琬，更加让她心有不安。
“四妹妹生病了，我过来看看她。”莫云姗淡淡地答道，忽又带着歉疚地说：“早前也听说三妹妹生了病，似乎还很严重，可是我却忙的不得空，这不前几日刚有空要去看妹妹，妹妹却不在。”
云琬没有注意到她话中的深意，只是不自觉地皱皱眉。莫云柔生病了？昨儿个还好好的，还说今日要来琬院教自己刺绣，怎么今天就生病了？
云琬身后的秋碧也拧着眉看莫云姗，心里觉得大小姐实在太不厚道了。三小姐都病了这么久也不来看看，偏这四小姐刚生了病就巴巴地跑来看，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就算欺负人也不带这样的吧！
第二十三章 瑞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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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你的身体可是大好了？我今日瞧见妹妹，果真如下人所说，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怪不得父亲说妹妹变得乖巧可人了，我瞧着也有几分喜爱呢！就连府里的姨娘都夸赞妹妹，看来妹妹是因祸得福了啊！”
莫云姗似笑非笑地看着云琬，那打量的眼神弄得云琬心里很不舒服。而且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搞的好像她是因为这场病才能有今天的光景，否则依旧是莫府不受宠爱的三小姐。
云琬冷笑一声，不想跟莫云姗打哈哈，没好气道：“大姐姐这般羡慕吗？大姐姐要是羡慕也去生一场病好了，要是大姐姐生了病，父亲肯定更紧张，而且这府里的姨娘丫鬟都会往你院子里跑，实在是没必要羡慕我。”
莫云姗脸上一僵，没想到云琬会拿话刺她，她沉着脸道：“妹妹可不能乱说话，这病也是能胡乱生的么？”
“那不得了，大姐姐既然不愿意生病博同情博关注？干吗羡慕我？而且我哪有姐姐的排场大，瞧瞧这身后的一大帮子人，若是被外人看到了，指不定以为你是咱们府里的嫡小姐呢！”云琬说这话是含着笑意的，大大的眼睛弯成月牙，原本应是最讨人喜欢的模样，却不知道为何看在莫云姗眼里十分的刺眼。
她看了看云琬身后只带着一个丫鬟，再想想自己身后簇拥的五六个丫鬟婆子，论现在她们两人的身份，的确是，于理不合。可是以前一直都是这样，从来也不曾有人说过什么，宁氏不爱争宠也不会说些什么，莫云琬这个软弱的性子更加不会提出什么意见。谁知道如今她居然拿这个出来做文章！她几乎是有些局促的愣在当场，突然有些理解云兮为什么会哭成那个样子。
“坏人！不准你欺负我姐姐！”童稚软人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一个小小的绿色身影冲了过来，护在莫云姗的身前，怒气冲冲地瞪着云琬。
“瑞哥儿？”莫云姗显然没料到瑞哥儿回来，眼神询问气喘吁吁追来的奶婆子。
“哎哟喂！我的小祖宗！我都跟您说了大小姐有要紧的事做，你怎么就是不听，偏要跑到这来！”奶婆子见这里的气氛有些僵硬，便觉得事情不妙，当下就要将瑞哥儿抱走。
瑞哥儿哪里肯依，他睡醒之后就要找大姐姐，可是大姐姐不在屋子里，问下人也不知道大姐姐在哪里？还是五姐姐告诉他大姐姐今日在四姐姐那里受了气，说四姐姐经常跟着三姐姐这个嫡出便瞧不起大姐姐这个庶出，还言语讽刺了大姐姐。
五姐姐又说大姐姐现在指不定躲在哪个地方哭呢！他一听怎么得了，平日里大姐姐对他最好，他哪里能让大姐姐被外人欺负了去！既然找不到大姐姐，那就找欺负大姐姐的四姐姐讨回公道！
谁知道他跑来这里，远远地竟然看到三姐姐趾高气昂地对大姐姐，而大姐姐却委屈地一句话都说不出。强烈的正义感和护短心理在他小小的胸腔内爆发，于是便不顾阻拦地冲了过来。
云琬错愕地看着眼前这个面团似的小人儿，不过才四五岁的样子，粉雕玉琢的模样煞是讨人喜欢，就连如今瞪着眼睛唬人的模样都透着几分可爱，让云琬有些忍俊不禁。
“扑哧。”云琬压根没有顾及到瑞哥儿体内急速膨胀的英雄主义因子，很不厚道地笑了。
“你，你干吗要笑？！”真是的！他看上去难道一点都没有气魄，一点都不吓人吗？
不仅瑞哥儿，众人似是都不理解为什么云琬会笑了。刚刚看她面对大小姐的气势，似乎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再加上瑞哥那句“坏人”，他们原以为这个变了的三小姐一定要发脾气了，可是谁知三小姐总是出人意料，她居然笑了！
“笑需要理由吗？难道我连笑也不能？”云琬淡淡地说道。看着眼前的瑞哥儿，虽说努力想装成凶神恶煞的模样，可无奈眸子里的纯净骗不了人。
“你！你！”瑞哥儿被呛住，结巴了半天才恶狠狠道：“我告诉你，不准你欺负我姐姐！否则我饶不了你！”
“姐姐？”云琬弄了半天，终于是明白眼前的小男孩是谁了，刚刚她光顾着看他的长相，忽略了他说的话。现在他再这么一说，她就知道了，原来这个小男孩居然是方氏的儿子，莫府的庶长子也是唯一的男孩莫文瑞。
云琬秀眉微蹙，她讨厌方氏，所以讨厌跟方氏有关的任何一个人或者事物。可是，眼前这个小男孩倒颇让她喜欢，只是没想到居然是方氏的儿子。那样的人，也能生出如此纯洁可爱的孩子么？
“张妈！送瑞哥儿回去！”莫云姗锐利地看向张妈，冷声吩咐。
张妈吓了一跳，连忙应声，上前要将瑞哥儿拉过来，瑞哥儿却一溜烟地躲开了，他指着云琬大声嚷嚷：“你跟四姐姐都是一伙儿的！你们欺负完五姐姐就来欺负大姐姐！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你不要以为你是嫡出就了不起！安表哥马上来了，我母亲很快便要成为莫夫人，我跟姐姐也要成为嫡出！跟你是一样的，你欺负不了我们！”
“我的小祖宗！这话也是能乱说的么！”那张婆子终于是逮到了乱躲闪的瑞哥儿，捂着他的嘴再也不让他开口。
云琬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莫云姗也是一个样。而且此刻她们的心里都是同一个想法，这话可不是瑞哥儿这个五岁稚童能说出来的，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教唆的。云琬想当然地认为是方氏，因此一颗心更加沉重，难道方氏真这么有把握被抬为正室么？如今居然连小孩子都知道了！安表哥？是谁？为何会与方氏被抬为正室有关呢？
而莫云姗则知道这件事必定是莫云兮教给瑞哥儿的，云兮一定是气不过被盼夏那样说，又真以为她要放过盼夏她们，所以才想出这招，要借瑞哥儿之口将这件事传出去。她以为这样就能讨回公道？这样只会害了她的全盘计划而已！这个云兮，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妹妹莫要听信瑞哥儿胡说，小孩子不懂事，说些什么或许自己也不清楚，还望妹妹不要见谅。”莫云姗陪着笑脸跟云琬说话，眼神狠狠地瞪向了还要再胡闹的瑞哥儿，将瑞哥儿吓得再也不敢挣扎，乖乖伏在奶婆子的怀中，眼睛却有些害怕地看着云姗。他发觉，自己似乎是闯祸了。
云琬也笑，朱唇皓齿，极尽妍态。她说：“我自然不会怪瑞哥儿，这么小的孩子哪里懂得什么是嫡庶之分？只怕是有心人说了什么，而瑞哥儿无心记住了吧！你放心，我不会放在心上的，瑞哥儿这孩子我看着着实喜欢，万不会怪他的。”
第二十四章 疑惑
莫云姗眼皮突突地跳，云琬话里话外的意思只说不会怪瑞哥儿，却不说到底是不是计较这件事，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对了大姐姐，我还有事，先走了，咱们改日再聚。”云琬淡淡的说道，又转身吩咐秋碧将从老夫人那儿拿来的蜜饯给了一颗瑞哥儿，微微一笑，纯良可人，实在让人讨厌不起来。
“瑞哥儿，三姐姐并没有欺负你大姐姐，莫要听人胡说了去。这府里啊，可不是每个人的话都是真的，你还小，不懂，等你将来长大了，就知道了。”云琬摸摸瑞哥儿的头，声音温和动听，让瑞哥儿无法拒绝她的好意。
“张妈！谁让你带少爷出来的！”云琬一走，莫云姗便再也顾不得地沉声怒骂。
张妈吓得当场就跪了下来，颤颤巍巍的，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其余的丫鬟婆子也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知道今天的事是大条了。虽然府里上下都已经将大姨娘当做了夫人，但毕竟还不是，而且老爷也没有放出风声说要立大姨娘为妻，这样的胡乱猜测只会把老爷惹怒而已，况且还有老太太那个不省油的灯，大姨娘或许…要倒大霉了。
“不关张妈的事，是我自己要出来的！”瑞哥儿跳到张妈面前护着她，生怕莫云姗要责罚张妈。
莫云姗见状更生气了，她一手指着瑞哥儿，一面恨声道：“今日这些话你是从哪里听来的？！你又是为何会跑到偏僻的南院来？！说！是谁告诉你的？！是不是你五姐姐？！”
瑞哥儿支支吾吾地忙说不是，一双眼睛却心虚地乱转着。五姐姐叮嘱过他，千万不能对人说是她告诉他的，否则他们都会倒霉的。
莫云姗见状哪里有不知道的道理，不禁暗骂莫云兮无耻，连亲弟弟都要利用！她以为这样便能将自己摘出去吗？别做梦了！瑞哥儿身为莫府唯一的男孩，将来是要继承整个莫府的，不要说娘亲，爹爹也不会让瑞哥儿背这个罪名的，所以这个罪，还得由莫云兮来扛！
“那个安表哥，是不是你上次说要来莫府的方家少爷？”云琬带着秋碧往琬院走，侧头问着好似在发脾气的秋碧。心头不由暗笑，这个秋碧，虽说胆子小，不聪慧，却真真是关心莫云琬的。光就这份心，她无论如何也是要关照她的。
秋碧心里正在为瑞哥儿的话生气，她知道瑞哥儿是个懂事活泼的孩子，在莫府也深得大家的喜爱，今日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一定是被大姨娘或者大小姐五小姐教的。真是太没下限了，跟个孩子说这些做什么！
她听见云琬这么问她，忙回过神来，回道：“是，正是大姨娘娘家的少爷，是大姨娘的侄儿，方家的嫡长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