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声唱吧失歌症者 作者:三十三

有失歌症的俞祈安,重生后迷上了音乐。

抑郁症患者吴望,因病在家休养,有一天被俞祈安踹开大门。

失歌症患者对上抑郁症患者,互相治愈的故事。

☆、第一章 另一种人生

俞祈安打小唱歌有点走调。

不过这不算什么大事,她既不打算当歌手,音乐也不是主课。再说,虽然她走调,却还是合唱队的成员,经常代表学校外出表演。

也有家长抗议过,她家孩子唱得跟天籁似的,凭啥让俞祈安上,不让她家孩子上。

其实没啥想不明白,首先俞祈安盘正条顺,其次学习成绩好。

班主任说,“你家孩子是不错,可合唱队每周排练要花不少时间,毕竟现在读书才最重要,对不对?”家长没话说了。

班主任这头按下葫芦,那头起了瓢,俞祈安也不高兴。凭啥拿她当靶子,不就合唱队么?要不是老师叫去,她才懒得去呢,每回都让她站中间,还不让唱出声。

老师长叹,每个人都当自己十全木桶,没有短板。

幸好总的来说,俞祈安不别扭,不高兴了几分钟就过去了,该做人形布景牌时仍然开开心心的。

俞祈安跟别人认真生气就一回,那是高考后的暑假。

父母答应她,如果考上第一志愿,奖励日本游。谁知拿到录取通知书后,俞祈安的妈觉得去欧洲才算游历,和女儿为去哪斗起气了。刚过去的高三整年,俞祈安一本动漫都没看,全靠日本游这“胡萝卜”支撑着过来,她怎么也不答应换地方。

不明状况的爷爷跑出来掺合一脚,“日本有什么好玩的?安安,你别被电视剧给骗了,以为小伙帅姑娘美。过去我们叫日本人矮东洋,是有道理的,他们长着罗圈腿,满脸痘。要说漂亮,还是我们安安长得好,胳膊是胳膊腿是腿。”

什么跟什么啊,俞祈安哭笑不得,她才不是追星族,“爷爷,我喜欢的是二维,印在纸上的。”奶奶在旁边帮腔,“安安,别理你爷爷。他脾气越来越怪,不许我看韩剧,说那些都是自大狂,是棒子。你说我看个电视打发时间,管他们什么人哪,看看睡睡,睡睡看看多好。”

俞祈安倒在沙发上,呼出一口气,留海被吹起来。

爷爷看到乐了,“还说不是。你看,韩剧里那些女主角不都这样。”

“爷爷!”

俞祈安躲进房里。

躲得了一刻,躲不了一世,两老一走她妈妈在门外很冷静地说,“要么去欧洲,要么不去了,在你长大前你的事还是我做主。”

俞祈安对关着的门做了个鬼脸,大人对孩子的民主,仅限于不违背他们的意愿。所谓通情达理的父母,仍然习惯帮儿女做选择。她狠狠踢了下床脚,这就是大人,说话不算话!做任何事都要找意义,人生哪有那么多意义,遇到喜欢的就上。

为了表达不满,俞祈安当晚没吃饭,她是被细碎的聊天声吵醒的。

俞祈安以为父母进了房,闭着眼睛吼道,“吵死了。”然后翻身想继续睡。

可惜一翻身,她直接滚落到地。

周围在她的吼声后有片刻安静,随即爆发出一阵狂笑。俞祈安睁开眼,懵懂地看着旁边的人,在医院?应该是观察室,窄小的病床,输液袋。但她为什么要进医院,一顿不吃会严重到要住院?人人看着她笑,连走道里的病号也探头进来看热闹,还有人边笑边说,“这胖姑娘,真逗。”

“你才胖!你才逗!”俞祈安很不服气,瞧那样,典型的中年妇女,还好意思说她。周围又沉默了,接着是更响的笑声,把护士招来了,“这里是医院,你们精神好得很啊,都可以回家了。”

可不是,俞祈安赞成。

护士对她说,“回床上去,我叫医生帮你看一下。”

护士匆匆走了,俞祈安慢腾腾地爬起来,累,全身上下硬绷绷的,到底怎么了?爸爸妈妈呢?她站在原地东张西望,发现床脚有份病历,连忙抓起来翻开看。

啥,患者因打呼导致呼吸暂停!

俞祈安的视线慢慢移到自己拿着病历的右手,那只手手背有五个窝。她慢慢举起左手,同样饱满到有五个窝。她视线转向身上,胸部很鼓。但是,更鼓的是腹部,她看不到自己的脚背。

三分钟后,公共厕所传来惨叫。

这不是她!

镜中人,脸大如盆,肥壮如猪。

俞祈安,是168公分高95斤重的美少女。

俞祈安从厕所冲出来,额头撞在门上,嘭!

她在走廊找到刚才那位护士,“谁送我来的?”护士刚替一病人换过水,头也不回地说,“叫你在床上等,医生还没空。”俞祈安抓住护士不放,“我怎么变成这样了?”护士拍开她的手,“肥胖引起的打呼,你要减肥。回去等医生,我没空。”

半小时后,俞祈安走出急诊室。

好家伙,150斤。

平静啊平静,你到底怎么吃才能吃出150斤?

她在挂号大厅的连排椅坐下,椅子吱嘎一声,旁边的人一齐转过头。

俞祈安对他们勉强笑了笑。

老话说,不孝顺的孩子挨雷劈,但那也比变成女胖子好吧。平白长了4岁就算了,居然变成除体重外什么都没有的人。

平静,女,22岁,学历职高,现在打零工,亲生父母不详,有养母。

只不过和父母拌了几句嘴,睡了一觉醒来她就变成另外一个人了?

俞祈安深吸口气,摸出手机,打那几个熟悉的号码,父母的,家里的,朋友的。果然,和刚才一样,每个都是空号。如果不是记得过去十八年的生活,连她自己都要怀疑了,以前那些都是做梦,而姓平名静的人生才是真实的人生。否则,怎么解释她拥有平静的记忆。

她把脸埋在双臂上,不要,她明明是俞祈安。她记得说过的话,“我讨厌你们,什么都要听大人的。我也是人,有自己的爱好,麻烦你们看清楚,我不是小孩子了。”她也记得妈妈说的话,“我生了你,才要管你,你以为我们喜欢操心?不要我们管也容易,等你翅膀长硬了再说!”

好了,现在没人管她,这个世界还是这个世界,但她变成了平静,俞祈安的父母朋友统统都不存在了。

庄周梦蝶,到底哪种人生才是真实的?俞祈安的眼泪糊在胳膊上。

她要回去!

俞祈安跑遍了记忆中呆过的地方,家,学校,父母的公司。地方都在,可惜没有俞祈安存在过的痕迹。坐在公交车上,看着熟悉的景色往后退,她狠狠咬了口舌头。

很痛!可她仍站在公交车上,车里挤满杂七杂八的人,以及充斥着各种味儿。

手机响的时候,俞祈安下意识接了。

“平静,你好点没?”

是谁?

想起来了,程莉,平静的中学同学,两人合租一套小房子。来得正好,她正在生程莉的气,“你怎么把我一个人扔在医院?万一我死掉怎么办?”

“又没真的死掉。半夜三更送你去医院,我今天困得要命,还好意思怪我?算了算了,听上去中气十足,就知道没事。我帮你跟工作室请过假了,你记得晚饭炒两个好点的菜,我们都需要补一补。”

没等俞祈安骂人,电话挂断了。

什么人啊?俞祈安不能相信听到的话是人说的,居然还叫她做饭?叫一个昨晚挣扎在生死之间的人做饭?俞祈安越想越气,突然发现站在面前的男人和自己挨得太近,快贴在一起了。

“喂,你知不知道男女有别?”

对方默默看她一眼,努力向后退去。

后面有人嚷道,“姑娘,是你太胖,人家小伙没别的意思。车里这么挤,要舒服下车打的去。”

俞祈安从脸热到脖子根,毅然决然提前三站下了车,谁要和这帮人挤一起。

不是胖子不明白,是了胖子才知道,每走一步得多累,全身的肉尽晃荡。好不容易走到住所的楼下,她浑身是汗。

找钥匙的当口,不知哪钻出来只小猫,估计也就两三个月大,棕黑色毛,缠在俞祈安脚边喵喵地叫。

“乖,姐姐身上没吃的,你走吧。”

小猫也不知道听明白没有,仰头看着她,叫得愈发可怜。

俞祈安喜欢猫,可父母不答应养。这只猫虽然瘦骨伶仃,眼睛却很大,水汪汪的盯着她。

“行了行了,姐姐去给你买吃的。”俞祈安记得刚才走过来有家包子铺,“别走,等着。”

等她买了包子回来,不见小猫的踪迹。

俞祈安嘟起嘴啧啧叫了会,发现垃圾桶里有扑腾。凑过去看,果然小猫头朝下掉在垃圾里,她顾不得脏,连忙一把拎出来,“你看你,叫你等我,急着要吃垃圾?”

小猫似乎很惭愧,低柔地叫了几声。

俞祈安剥出包子馅,“吃这个。”小猫吃得津津有味。

有人经过她和它,开了大楼铁门,又呯地关了。

作者有话要说:非常抱歉,把这坑放了这么久。

^_^本文主要说五音不全的人怎么唱歌。

越是我喜欢的内容,越不知如何下手,不过还是往下走吧。

***

忍不住先聊点唱歌的事。

“大姨妈”对嗓音的影响。

有,周期里由于激素水平变化,声带充血,会造成嗓音尖细。对美声歌手的影响尤其大,因为丹田的气不能运转如意。

“大姨妈”做客的时候,我们作为普通人,最好不要唱歌,免得声带受损。

但是!...对职业歌手来说,技巧足够弥补这一影响。

所以...职业歌手没有借口...

☆、第二章 好死不如赖活

从窗到床是两步,从床到窗也是两步。

靠街那侧的楼下有个小型集市,卖菜的,卖糕的,还有卖花的。俞祈安站在窗口朝下看,这种景象又熟悉又陌生,像存在脑海中的电影缓缓回放。从早上醒来到现在,一直是类似情形,如同调用资料般,她能把平静的记忆一样样从数据库中提出来。

俞祈安庆幸自己生了两只鼻孔,否则肯定要被平静其人给气死了。

整个窝囊废!死了倒好,免得活在世上给别人当垫脚石。

她气昂昂走出卧室。这套五十几平方的小户型有两间睡房,平静住的是小的那间,却承担着60%的租金。程莉的理由是平静在家呆的时间比较长,所以得多付10%。既然如此,难道不是既然她很少在家,大房间就给更用得着的平静?

俞祈安知道平静的想法:做了很多年的朋友,不要在小地方计较,水清则无鱼,人过察则无徒。包子,对此她嗤之以鼻,不敢苟同:不好的朋友不要也罢,孤独不可怕,可怕的是被人利用了,还自欺欺人认定自己有利用价值是好事。

客厅里摆着橙色的懒骨头,俞祈安走过时恨恨踹了它一脚。刚才她坐在里面,差点没能站起来,后来滚到地上才爬起来。这玩意也是程莉主张、平静付钱买的,从它搬进门后,平静颇有自知之明,一次都没坐过,以免陷在里面起不来。

俞祈安最讨厌平静的地方,就是干吗不爱惜自己,胖成这样!

还有,看人没眼光。

平静喜欢一个男人,那男人却只是逗她玩,周围起哄的朋友也不过是看戏。他们拿胖子当喜剧中的小丑,而不是浪漫爱情剧的主角。

俞祈安恨不得平静站在面前,让咆哮有发泄的对象,“你喜欢他什么?既不是帅哥也没有钱,他二十多岁的人还玩打赌,OUT!”

如果平静没动心,就不会在知道事实后伤心;如果平静伤心后没去买酒喝,就不会喝多了睡死了;如果平静没睡死过去,那么俞祈安仍然是俞祈安;所以一切都是平静造成的,一个笨女人害死了自己,还害惨了别人。

楼上传来钢琴声,相伴而起的还有啊啊啊的练声,打断了俞祈安的种种哀怨。

她怒,是谁,又不是帕瓦罗蒂,在隔音很差的住宅楼里练什么美声。

她伸出头,“喂,楼上的,太吵了!”

楼上那个可恶的邻居不但没住手,反而弹得更响。

你有钢琴我有嗓子,俞祈安掩住耳朵,张嘴呼啸。

不信魔音入耳,你还能坚持到底。

果然,世界清净了,直到另一种魔音响起。

“平静!”

俞祈安被人摇醒了,灯光下床前站着个横眉竖眼的“母夜叉”,这是程莉。她左手叉着腰,右手差点指到俞祈安脸上,“在家居然不做饭!我累了一天,回来连口热水都没有,你你你…对得起我吗?”

俞祈安揉揉眼睛,“我买了水,在餐桌上,你想喝就喝。”

程莉怒气冲冲,“我不要喝水,我要吃饭,为什么不做饭?”

这还用问,“我困。”

程莉摸了摸她额头,再摸自己的,“没发烧。你倒不怕再睡死过去?”

俞祈安心想那倒好了,说不定能回到原来的生活。但也只是想想而已,万一两头不靠,真的死了怎么办。

程莉拿不哼不哈的俞祈安没办法,炒了两碗蛋炒饭当晚饭,“怎么不练歌?我帮你请假时,工作室说明天有演出,关照我提醒你不能不去。”

什么?俞祈安被干硬的饭粒呛着了,喷了一桌一地。她唱歌?但记忆提醒她,平静除了在工作室做前台,赚一个月500元的可怜工资,主要收入靠接各种唱歌相关的工作,因为外形的问题,主要做幕后合音。

不知道换了个身体,是不是继承了原所有者的嗓音,俞祈安咽下嘴里的饭,小声哼哼。程莉专注地看着她,让她猛地信心大增,提高了哼唱的音量。

“停!”程莉打断她,“你怎么了?”

俞祈安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程莉努力想了会,“你刚才在哼什么?”

“生日快乐啊。”这是俞祈安唯一唱完整的歌,每次一唱在场的人都很高兴,鼓掌高呼,“吹蜡烛吧~”

程莉打量她几眼,果然也笑了,“想和我开玩笑,是吗?我一点都没听出来,最新的生日快乐歌?”不是,最常见的,俞祈安没勇气坦白。要说身体里换了个灵魂,程莉是什么反应?会不会以为她疯了?她唯唯诺诺,“真聪明,确实我刚学的。”

怎么办?俞祈安记起来了,明天是一个拼盘演唱会的排练,和乐队的现场配合。她连卡拉OK都没唱过,怎么能去那种场合?

吃过饭俞祈安躲进房间。她掏出手机,平静的记忆说,录下来的声音才是别人听到的自己的声音。姑且一试吧,到底她唱的有多不像歌。她一直觉得自己声音挺好听的,为什么别人都说她走调?

俞祈安折腾了两三个小时。最后打开门去洗澡的她,不得不承认,她也许确实五音不全,甚至有可能是超级大音痴。刚才录下来的歌声,堪称有史以来最古怪的,若有若无,忽高忽低,时断时响。问题是,她是认真在唱,还觉得唱得挺好听的。

“在练什么神曲?”程莉一边用只老破笔记本电脑看电视剧,一边在嗑瓜子的间隙里问同居人,“自从忐忑出世,真是嘛歌都有,我跟不上潮流。”

俞祈安心虚地蹿进浴室。

人人都说澡堂歌手,可能在浴室能行,她在水声里轻轻哼歌。

老实的手机不会说谎,录下的又是一段垃圾。

俞祈安想抱头痛哭,混蛋的女人,什么都没有,唯一赖以生存的本事却没留给她。

怎么办啊!

俞祈安抓起手机,高高举起,砸了算了,破烂货。

可是…砸了还得花钱买新的…似乎有个声音在体内轻声轻气地叫。

她犹豫了三分钟,慢慢放下,别拿自己的钱出气。

死了算了,好过可怜兮兮地活。上吊?据说要勒断气管才能死掉,她下意识地摸摸脖子,不行。安眠药?现在还能买到整瓶安眠药吗?农药?那玩意臭死了,闻着都恶心人。跳楼?开玩笑,往下看就能吓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