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信脸色惨白的就回了一句话,“走不了,你杀了我也走不了。”

话说到这份上,高铭就想抛下黄信,带着自己人单独上路。

此时时迁站了出来,劝道:“不如这样,您写一封,由我带去东京递给太尉,让太尉有个准备,等您回去,一切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您呢,等黄信两天,有他带兵护送还是稳妥一些。”

高铭一琢磨有道理,便写了封信,说清事情原委交给时迁,让他务必送上东京。

当日,时迁乘马独自离开,高铭则和众人继续等黄信病愈。

第二天,黄信的病好多了,天却刮起了大风,吹得人睁不开眼睛,落在脸上刀割一般的疼,这种天出去,顶风走不了多久就得原路返回,当天又走不了。

好在傍晚时分,风停歇了,月朗星稀,一看明日就是个好天气。

高铭将窗户打开一条缝隙,见院内把守人员在廊下烤着火,长长一叹,打定主意,明天说什么也要动身,绝对不能再拖了,青州这地方跟他八字不合,越早离开越好。

他走到床前,和衣往床上一躺,郁闷的拉过被子,心里只盼着天亮。

半梦半醒间,突然听到外面锣鼓喧天,吵吵嚷嚷,高铭睁开眼睛,窗外一片红彤彤的光。

他推开窗子,就见天边红光漫天,伴随着阵阵呛鼻子的浓烟。

这时有孟州带来的衙役闯了进来,一进门二话不说就拽着高铭往外走,“不好了,有人杀进村里了!”

“强盗?!”高铭往外跑,但刚到屋门口,一只蘸着油布带火的箭飞了进来,落到地毯上,呼的一下,火就起来了。

此时,高铭住的这户人家也都醒了,这是个大户人家,除了主人外还有丫鬟婆子,这会不少都只穿着中衣跑到了院内。

有人喊道:“快灭火!”

着火的地方不止一处,不光是高铭住的屋子,别的屋子也被带火的箭烧着了。

有火就有烟,能见度瞬间越来越低,不停的有人咳嗽。

“灭不了了,不要救火了!快跑吧,官军在杀人了!”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突然就听黄信吼道:“哪个乱说,官军怎么可能杀人?”

一阵铠甲的黄信拿着丧门剑站在院内,指挥道:“不要乱,我的兵在哪里?随我杀出去!”

黄信带来的士兵,好些人都是直接扎营在前院空地睡的,这会整齐了装备,随着黄信杀了出去。

高铭的随从们这时候找到了他,见眼下的状况,纷纷急道:“指望不上黄信了!”簇拥着高铭往没着火的地方跑,在一个没被烧着的廊下停下。

“大人,不管在外面杀人的是谁,您都把衣裳换了吧,然后找个地方藏起来!”说着,不知谁塞了高铭一套衣裳。

他们原本担心叫醒高大人,高大人只穿中衣,于是心细的带了自己的衣裳出来。

穿着往往象征着身份,高铭一身绫罗绸缎,极容易暴露身份,现在搞不清楚状况,的确应该隐藏身份。

高铭二话不说,将自己现在这身衣裳脱了,手脚麻利的换上了普通衣裳。

这时打后边跑来一个少年,他是这话人家的小厮,因为住的耳房着火,穿着中衣就跑了出来,这会冷得厉害,见地上有件丢弃的衣裳,赶紧捡起来穿好,四处乱窜寻找出路。

却在这时,有一根烧塌的廊柱倒下来,不偏不倚砸在他身上,他惨叫了一声,便不动了。

此时院内都是逃命的人,都只顾着自己,他的死甚至没引起别人的注意。

高铭他们从前面出去来到路上,就见火光四起,浓烟中到处是哭喊声,逃命的人满街都是。

突然打拐角处撞出来一队人马来,的确都穿着官军的衣裳,为首的人大叫道:“霹雳火秦明在此!奉命斩杀尔等,引颈受戮!”说着,冲进人群中,挥刀便砍。

高铭等人见此情景,赶紧退回到院内,而外面响起了撞门声,众人吓得连连后退。

外面的人见一时撞不开,便朝里面射蘸着油布的火箭,高铭等人只得往后院跑,寻找其他的出路。

门外的人见撞不开门,正要吩咐小喽啰们用梯子,就听身一声怒吼,“住手!老子找你们好久了!你们好大的胆子敢冒充官军烧杀抢掠!”

原来是黄信刚才带人杀出去,转了一圈又回来了。

黄信骑在马上,拿着丧门剑朝这群人杀来。

突然间,他就见打前面有人骑着马而来,黑马黑甲,手拿狼牙棒,正是他师父霹雳火秦明铠甲武器。

他一晃神,“师父?”

就这走神的功夫,那黑马已经到了跟前,抡起狼牙棒就是一捶,直中黄信面门,将黄信打下马去。落地后,立刻有数十个小喽啰上去补刀,一人一下,将黄信刺成了马蜂窝。

黄信手下的士兵,见大将死了,对方又是秦明的铠甲武器,顿时军心涣散,呜嗷一声都散去各自逃命了。

手拿狼牙棒的人勒住马,正了正头盔,这不是他的铠甲,穿着不合身。

一旁站着的矮脚虎王英,仰头看骑在马上的燕顺,“哼,你穿秦明的铠甲也不合身啊。”

燕顺笑道:“反正比你穿着合身。”

王英不满的道:“有时间挤兑我,不如再杀些人,赚不了花荣,总不能连秦明也赚不了吧,今天用他的铠甲屠村,看他下山怎么跟慕容知府解释。”

燕顺由衷赞叹,“宋公明哥哥好妙计,这秦明不上山也得上。”

——

高铭这边重新退回了院内,四下找出口,院内的人也是四下逃命,乱哄哄成了一团,就在这个过程中,高铭被推来挤去,等在后院找到一个出口的时候,他身边只剩两个人,至于其他人,也不知道在哪个环节走失了。

后院这个出口直通一条土坡,这户人家的老爷夫人少爷都已经从这个口跑掉了,此时门开着,陆续也有人从这里跑出去。

高铭和两个随从也从这里逃了出去。

外面是个土坡,此时山坡上已经有几十个逃命的人,彼此之间互相扶助,往山坡上,一心想要逃离下面的人间炼狱。

突然间,前面的有人发出阵阵惨叫,就听不知谁喊道:“这里有埋伏!”

接着又是哭喊声。

高铭仅剩的两个随从,露出绝望的神情,说时迟那时快,嗖的一箭,射中了一个随从,高铭眼见他从土坡上滚了下去,另一人见状,似是吓傻了,怔了怔,撇下高铭撒腿就朝左手边的方向跑去。

高铭忙朝土坡下跑,有一支射偏的箭和他擦身而过,他只顾着跑,连害怕都被暂时抛到了脑后。

中箭的随从掉到了坡下,高铭去看他时,已经没气了。

而此时山坡上埋伏的人也冲了下来,对高铭喊道:“不要跑!”高铭哪能不跑,使出浑身气力,一口气沿着土坡下一条路狂奔。

突然脚下被什么东西绊倒,摔了出去,趴在地上回头一看,竟然是一堆尸体,横七竖八,不知被谁杀死在这里。

高铭眼看后面追兵来了,知道逃不脱,便也往身上脸上擦了血,和这些尸体躺在一起,脸朝下,大气不敢喘。

果然那些追兵径直跑了过去,根本没发现死人堆里的高铭,暂时逃过一劫。

趴在雪地里,他冷得受不了,确定人走了,就赶紧站了起来,往僻静处走。

却不想才走了两步,突然就听身后死人堆里有人朝他喊道:“你别走,救救我——”

原来是有人没死透,这会醒了过来,见到高铭的背影便求救。

高铭朝他嘘道:“不要喊!”

结果就听拐角处突然有人大喊道:“这里,这里还有人——”迎面冲来了三个拿刀的凶徒,其中一个想都没想就朝高铭举起了朴刀。

千钧一发之际,高铭大喊道:“不要杀我!我是读书人!能给你们大王做醒酒汤!”

这群人绝对不会是官军,肯定是清风山强盗伪装的,而清风山的大王之一王英,最喜欢用聪明人的心肝做醒酒汤,这是远近闻名的,附近村寨都知道。

高铭并非自愿把自己当做牛子献祭,只是抱着多活一刻钟就多一丝希望的想法,总比不明不白死在这里强。

给大王奉献好的牛子,可是一件功劳,这几人果然迟疑了,举起的刀没有落下。

月光下,看到高铭无论是从身形还是容貌都不像是做苦力的,心想或许真是聪明人,“给我看看你的手!”

读书人的手纤细光滑,没有老茧,他们一般是靠这个来分辨。

高铭乖乖举起手,其中一个人仔细看了看,又亲手确认的确没有老茧,朝其他两个点头,“嗯,是个好牛子!”说罢,推着下高铭,凶道:“跟我们走!”

高铭抱着能多一秒是一秒的想法,配合的往人多的地方走。

四处乱烟,尸横遍野,惨不忍睹。

到了一处空地,他们和大部队会合了,除了高铭之外,还有掳劫来的村民,只是这些村民各个身强力壮,不像他一样弱不禁风似的。

所以他这个体型,才一露面就惹了一个小头头不满,吼道:“这种废物不一刀砍了,带回来干什么?”

领他回来的那个男人赔笑道:“这是个读书人,咱们王大王最喜欢聪明人的心肝做酸辣醒酒汤。所以留着他。”

在东京国子监遍地读书人,但在青州盗贼窝读书人比老虎还珍贵,就是梁山上也没几个读书人,何况现在的清风山。

所以高铭显得很珍贵,这小头头上下打量高铭,见他的确瘦瘦弱弱,有书卷气,“那这牛子就先留着罢!”说罢,将高铭推到了一个队列中。

高铭站在这二十来人的队列中间,左右都是手无寸铁的人,各个害怕的低着头,甚至有恐惧到上下牙关打颤的。

一个身强力壮的强盗拎着一把朴刀,问道:“你们谁想回家?举手。”

高铭就见一个人举起了手,“我……我尚有八十老母要奉养,让、让我回家吧。”

刚说完,对方就劈了他一刀,“就送你回老家!”将人砍翻了。

众人吓得直抖,这人拎着沾血的刀再次问道:“谁还想回家?”

这种情况谁敢吭声,都拼命摇头。

“很好,看来你们都愿意跟我们上山侍奉头领。”这小头头一招手,“跟我走!”

这些被掳劫来的人不敢不听,都乖乖的跟着走。

高铭绝对不能暴露自己是谁,否则的话,这些强盗会拿他做筹码,要挟青州城打开城门。

不开,他没好果子吃。

开了,全城人都要遭殃。

慕容彦达那个人,做事只为他自己,能做出什么事来,没法预料。

他无论如何,都要隐瞒住自己的真实身份。

高铭被裹挟着走了大半天,他惊恐的发现,队伍可能不是要回青州附近的山头,而是取小路去外地。

他竖起耳朵听小喽啰们聊天,果然听到了“梁山”字眼。

看来清风山这伙人放弃了本地产业,要加入梁山。

高铭暗叫不好,在青州本地他总能找到机会逃脱,这去了梁山,山高路远,他可怎么办。

饥肠辘辘的又走了半天,高铭这身板就算咬牙也撑不住了,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等他醒来时,就见一个五短身材,形貌狰狞的男人瞪着他瞧,周围站着几个小喽啰,其中就带领他的小头头。

“大王,我们说的就是这个牛子。他是个读书人,走不动这远路,要不要现在就做醒酒汤?”

高铭大惊,心想王英这是现在要吃自己啊,忙道:“我只是饿了,我还能走。”

王英眯起眼睛,突然对高铭道:“你说你是读书人,作一首词来听听。”

高铭眼珠一转,便将程小姐那首《蝶恋花》半错半对的背了出来,反正矮脚虎王英可能连字都不识,更别提听懂诗了。

王英不识字,也不会作词,但觉得高铭刚才脱口而出的东西,跟他平日里听的曲子很像,文绉绉的,嘿嘿笑道:“不错,的确是个读书人。”便吩咐左右,“这是个珍品,小的们,给我好生照管着,待到梁山,再慢慢享用。”

等王英走了,小喽啰们推着高铭来到一辆车前,叫他坐到一个大箱子上面。

高铭照做,他看不到箱子里是什么,但能看到旁边一个席子里卷着一张虎皮。

看来这车上都是王英的个人财物,比如虎皮虎骨什么的。

现在又多了他这个做醒酒汤的珍贵材料。

于是,去往梁山的路上,高铭唯一要做的就是坐在箱子上,看着其他人用两条腿艰难走路。

他不禁托着腮帮陷入沉思,现在是不累了,但做为王英的储备食材,这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第47章

高铭一路上有吃有喝, 他不是没想过逃跑,但是他做为王英的珍品食材,被看得很紧, 再加上他亲眼看过有想逃跑的,被抓住后活活用石头砸死了。

他估量了下自己的体能,发现想要完成一场成功的逃脱,实在不是他能做到的, 于是绝了这个念头。

期间矮脚虎又来看了高铭几次, 见他这几日因为坐车,养得健康多了, 不由得欢喜的道:“聪明人的心肝大补, 健康的聪明人更是补上加补。”

高铭面无表情的看着对方, 他有的时候会想,王英吃人心肝,手下一群张牙舞爪的喽啰, 爱坐虎皮椅子, 整一隔壁西游记妖怪大王的画风,可他却不是妖怪,而是个活生生的人,人和妖也没什么区别。

王英端详了一会高铭, 背着手哼着小调走了, “快点到梁山吧, 快点到梁山吧。”

有一天, 他远远看到一个矮黑胖的人走动,前呼后拥, 想来就是宋江。

除了这远远一眼,高铭再没见过他, 直到清风山的人马到了梁山脚下。

再往前全是水路,全无旱路。

水泊边有个酒店,酒旗飘舞,高铭眼见队伍停下后,两个矮矬的男人宋江和王英,先后进了酒店,剩下的一个黄头发的头领燕顺,还有一个脸白的头领郑天寿跟了进去。

没一会,就有喽啰从酒店内出来,径直朝高铭走来,一抓,就把他给拽下了车。

高铭知道他这是要上砧板了,但事情到了这一步,不是他能控制的,被连推带搡的进入了厨房。

高铭就见厨房内大锅冒着热气,发出阵阵香味,他今日还没吃饭,不由得饥肠辘辘,肚子咕噜噜的叫起来。

磨刀的伙计听了,哈哈笑道:“可怜你做个饿死鬼了,王头领点名要你的心肝,一会做醒酒汤。”说着就要把高铭往柱子上捆。

他朝高铭走来的时候,心里有点纳闷,这人怎么如此淡定,死到临头不哭不闹。

高铭当然不能哭闹,就算吓得腿软,脸上也得淡定,他不慌不忙的道:“哪位好汉是旱地忽律朱贵?”

伙计一愣,这人怎么认识他们掌柜的?警觉的道:“你找他干什么?你是什么人?”

“先让我见旱地忽律朱贵朱大哥!”高铭大声道。

这是他这几天琢磨出的生路,上梁山前必定路过朱贵的酒店,而朱贵会救他,因为他会撒一个谎。

这时一个身材高大,高颧骨,三叉黄须的男人掀帘子走进来,“谁叫我?”

“朱大哥——”高铭哭喊了一声,“终于见到你了!”

朱贵发懵,这不是王英的牛子么,怎么见面就朝他叫大哥,但此时此刻,对方一口一个大哥,似乎认识他,他也不能态度恶劣,万一真是熟人呢。

“不要急,你是谁?慢慢说来。”朱贵见眼前这后生白白净净的,不像会功夫,所以也没加提防,走近高铭,仔细端详他。

高铭挤出眼泪来,哽咽道:“朱贵大哥,我终于见到你了,我名叫孙小五,是孟州十字坡菜园子张青母夜叉孙二娘夫妻的堂侄,前几个月我投奔到我姑母那里,本来在十字坡做得好好的,却不想来个恶知府,将我姑母和姑父抓去了,竟然当庭将他们杖毙。幸好我那日去村里替我姑父收馒头钱,没在场,后来便逃脱在江湖上。久闻梁山泊旱地忽律朱贵,是和我姑母姑父一样的好汉,一直想来投奔。从孟州出来,一路来到青州,却不想正赶上王头领打家劫舍,将我带到了这里,不过,也因此得见朱大哥……呜呜呜……”

朱贵这个梁山泊酒店,做的和孙二娘一样的生意,如果往来商队路过,就通知梁山下来劫,如果遇到单独的客人,没钱的放行,有钱的,直接一碗蒙汗药,瘦肉做羊肉卖,肥的就煎油用来点灯。

同类型的好汉,应该都听过彼此的名字,江湖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

果然,高铭一说完,就听朱贵道:“原来是好汉张青和孙二娘的亲戚,难怪见了这架势也不害怕。”又惋惜的道:“他们的事情,我听说了,可惜了,唉。”

高铭用袖子抹泪,“可怜我那姑母,幸好我听说江湖上有个好汉叫做旱地忽律朱贵,想来这人肯定能收留我,于是就来投奔。”

谁都有虚荣心,尤其听说眼前这人是久闻自己大名来投奔的仰慕者,又是别的好汉的亲戚,哪有不照顾的道理,朱贵当即决定保下孙小五。

这时外面的王英喊道:“我那酸辣醒酒汤少放醋——”

高铭抬起水蒙蒙的眼睛,看向朱贵,“王头领还等着我来做醒酒汤,怎么办?”并且不忘挑拨离间,“他现在还不是梁山头领,就这般使唤你这个老资历,等他真正做了梁山头领,还不知要怎地呢。”

朱贵资历不浅,算是梁山的老员工,之前效力王伦,现在效力晁盖,被一个刚来的王英使唤,心里确实不是滋味,高铭的话正中他的芥蒂。

但朱贵嘴上则道:“都是兄弟不要这样说,你随我来,不要怕,我来保你。”

领着高铭出了厨房的门,来到厅内,对着吃酒的宋江、王英、燕顺和郑天寿道:“说来巧了,这个小兄弟不是别人,正是我朋友张青和孙二娘的侄子,叫做孙小五,多谢王头领将他带到这里。”

王英脸色难看,到嘴的醒酒汤飞了,当即就不愿意了,“哪里来得那么多亲戚?!我带来的人却成了你的亲戚。”

“诶——你这什么话,难道朱贵兄弟还能骗你吗?”宋江对王英道:“这眼看就要上山了,不要吃许多酒,自然也不要醒酒汤!”又对朱贵道:“既然你认得这个人,你就领走吧。”

朱贵道过谢,领着高铭转身回了厨房。

临走前,还听王英不愿意的骂骂咧咧,高铭心里乐,你就骂吧,你越骂,朱贵越跟你不对付,你说东,他偏往西。

王英嚼着菜,恨恨的道:“那厮倒挺有心计的,让我做白工拉他到梁山!”

宋江比他懂得审时度势,“我们初来乍到,既然这孙小五是朱头领认识的人,怎么能不还给他。不要再说这些了,吃酒吃酒。”

王英憋了一肚子气,但孙小五被朱贵领走了,他也无可奈何。

等到这一行人吃过饭,朱贵从酒店窗户内往芦苇荡里放出一支箭,很快,就划来一艘船,上面有船家道:“朱头领,要渡什么人上山?”

朱贵道:“是青州清风山来的一干兄弟来投梁山,你先送几个人上去,其他人喽啰再派人来接。”

交代完,他出门让宋江王英燕顺和郑天寿四人,跟着这船家走了。

高铭亲眼见这四个人上了船,才卸下一口气。

“你就先留在我店内做事吧,我看你也很机灵,不知道会些什么。”

梁山不养闲人,要么能打要么有特殊技能,高铭立即道:“我爹送我上过私塾,记账算账什么,我都会。后来投奔我姑母,就在他店里记账,算每日的出项和进项。”

读书人总能找到糊口的营生,没事谁会上梁山,山贼窝很缺读书人的。

听到高铭会记账算账,朱贵喜道:“既然你有这本事,那我这里有适合的你活儿。你先给老刘打下手吧,一起算算账。”

高铭忙不迭的道:“我会好好做事的。”

朱贵酒店是梁山的耳目,只要在这里待着,混上一段日子,等都熟悉了,不愁找不到机会跑路。

第二天陆续有船来,将王英麾下的几百个小喽啰都运到了山上。

高铭就在朱贵酒店做起事来,在和酒店其他四个伙计的闲聊中,高铭丰富了自己的经历,大概是他原本是东京附近人士,他爹送他读过几年私塾,后来在一个布庄做事,结果受掌柜的欺压,他就在茶水里下药,将掌柜的给害了,卷钱逃亡去投奔他姑母,剩下的就是万恶的高知府杀了他的姑母姑父。

他对孙二娘的卷宗了如指掌,怎么说怎么像样,没有一点破绽。

双手不沾血的,不是能够放心相处的好汉。

听说高铭身上有这档子官司,朱贵对他的态度更加好了。

朱贵酒店背后是梁山,算是大店,口粮充足,他们自己不吃药翻那些路人,毕竟偶尔山上的头领也会下来用饭,所以后院养着牛羊鸡鸭鹅,平日员工就算捞不上这些吃,也有充足的鱼肉下饭。

过年期间冷清,自打高铭来了,酒店没一个外人路过,高铭就整日在店里跟伙计聊天胡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