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大头领都发誓终身不娶,底下的好汉们瞬间被感动了,这才是大家的好头领。

有肉一起吃,有钱一起花,没女人大家就一起打光棍。

李逵更是高兴的手舞足蹈,哈哈大笑,“就是,鸟婆娘有什么好,不如兄弟们在一起喝酒吃肉。”

高铭发现李逵和宋江的关系其实很复杂,并不是上下级,更像是父子,他听宋江的,但也会顶嘴,气得宋江拿他没招。

更神奇的是,听到宋江跟哪个女人走得近了,还会翻脸不认人,特别像亲爹要娶后妈的熊孩子。

只是这个熊孩子杀人不眨眼。

这时鲁智深站起来,端着一碗酒,“敬三位头领!”

鲁智深乃天孤星,又出了家,不像武松度牒是冒名顶替的,他可是实打实在五台山由长老亲自剃度的,出家程序一应俱全,是个真和尚,看来这辈子都得是孤家寡人一枚。

高铭与晁盖、宋江都起身,在鲁智深这个大光棍的带领下,其他头领也都起身,众人一并将酒喝下。

大有一种“说定了,谁都不许娶媳妇,否则就是背叛兄弟”的誓约感。

但高铭可没什么负担,发誓不娶的是孙小五,他可是高铭高衙内,不作数的。

抱着鸡贼的想法,他酒喝得毫无心理负担,等酒席散了,和花荣快快乐乐的回去了。

之前发过誓,再宿醉就是狗,他害怕变成汪星人,他打那之后一直掌握喝酒的尺度,洒得多,喝得少,所以这次回来,仍旧很清醒。

但花荣还是叫喽啰给他准备了醒酒茶,看着高铭一点点喝下去,心头思绪万千,刚才形势紧张,来不及多想,现在就剩他俩,他真有种想死的感觉。

他记得清清楚楚,当初他就坐在这个位置,大骂龙阳断袖,发誓不是那等有违人伦之人。

现在,脸疼。

花荣借口累了,什么都没说,直接倒在小榻上,背对着高铭躺着。

高铭便问:“你打算这么睡?”

“嗯,太累了,不想动。”

高铭想到他几次喝醉了都是花荣帮他解衣盖被,朋友间应该互相帮助,便笑道:“要不然我帮你吧,我今天不累也不困。”

谁知道刚说完,就见刚才还说累得不想动的花荣,蹭地的坐了起来,紧张的朝他摇头,“不用不用,你快点自己睡罢!”

“好、好吧,明天再说吧。”见对方拒绝得这么干脆,高铭拉上幔帐,去自己的小天地睡了。

花荣却睡不着,相反头脑前所未有的清晰,因为一切的一切,包括他之前纳闷的烦躁情绪,在今天都有了解释。

为什么不愿意在东平府多待,为什么讨厌史进,为什么突然又对他释怀了……

统统都有了答案。

看到高铭和史进在一起,他在无意识的吃醋,等知道史进有相好的女子李瑞兰,他觉得史进没威胁,又对他释怀了。

他喜欢高铭,不是朋友之间肝胆相照那种,而是想和他彼此唯一做夫妻的那种。

……怎么会这样?他花荣,堂堂七尺男儿,究竟是哪里出了岔子,竟然会对同样是男人的好朋友产生情愫。

一定是整日待在一起的关系,他跟高铭现在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试着慢慢分开,他可能就调整回正常的自己了。

——

是夜,宋江跪在了父亲宋太公跟前,头都不敢抬。

宋太公伸出枯柴般的手指,颤抖着指向儿子,“你、你——”

宋清在一旁劝道:“爹,您消消气,那个场合,哥哥别无选择,晁盖和孙小五都发誓了,他若是不发誓要被好汉们看轻的。”

宋太公垂泪,“那是不是以后有这誓言跟着,你就打算独身一辈子?”

宋江是宋家的长子,未来是要继承家业的,没想到却接连翻船,成了贼寇不说,现在连娶妻生子的后路都觉绝了。

“兄弟们都看着,我若是违背,怎么有脸出门。”宋江含泪道:“爹,儿子一生只想行忠义之事,报效朝廷,再不想因为女人误事,弟弟还可以娶妻,延续宋家香火。”

宋太公可接受不了这个说法,抡起拐杖狠狠的打了宋江脊背几下,“孽子、孽子!”

宋清忙劝父亲,将他老人家扶走去休息。

当他出来,见哥哥宋江还跪在地上,也来扶哥哥,“你也起来吧。”

宋江这才起来,痛苦的跺脚,“我宋江人称孝义黑三郎,却连老父亲的这点心愿都实现不了,我愧为人子啊。”

那孙小五是断袖,又无长辈要孝敬,他本就不喜欢女人,终身不娶又如何?

却把他这个孝子给拉下了水。

想到这里,不禁又是捶胸顿足。

——

高铭睡得不错,起床后,正准备和花荣谈谈他的情绪问题,花荣却给了他一个惊吓,“咱们分开住吧。”

高铭半晌没缓过神来,“你在开玩笑吧。”

“你看我像开玩笑么。”花荣表情严肃,一副谈正事的模样,“我说真的。”

花荣发现他现在没法子平静的看待高铭,一看到他,就怀疑自己怀疑世界。

高铭怔了怔,猛地想通了,一拍掌,“我懂了,你在测试我对不对?因为我最近又跟史进他们走得近了,所以你觉得我又疏远你了,对不对?我跟你说,我真没有,别看我给史进代笔情书,但真的比不上跟你的交情,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是最重要的。”

花荣想起自己懵懂那会干过的事,不由得耳朵发热,再听高铭那句“你都是最重要的”连脸颊都快烧了起来,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别提那个了。”

高铭就不满起来,“那在一起住得好好的,凭什么要分开?我究竟哪儿不好?”

不是不好,而是太好了,好到让他动心,花荣道:“好就非得住一起么?!我觉得不方便,必须得分开!”

“都是男人有什么不方便的?”

“谁说都是男人就方便?!”花荣脱口而出,意识到不对劲,马上改口道:“你不是一直强调隐私么,我最近觉得不够隐私,行了吧?”

“不行!”高铭往床上一趴,抓住床栏,耍起无赖,“我死也不走!这就是个强盗窝,我一个人住,你不担心吗?””

“那我先搬走,然后叫秦明来接你,他家热闹,饭菜又好吃。”花荣说罢,取下弓箭,就开始收拾包袱。

高铭上前拽住花荣的袖子,一边晃一边慌张的道:“不行,我不让你走。”

花荣觉得他就是跟高铭整日在一起,才导致他对他的感情出现了偏差,所谓日久生情,等分开一段日子,不总见面,肯定就能回归正轨。

花荣咬牙坚定决心,“你别拦我了,我想走你也拦不住。”

高铭把耍赖进行到底,“我知道我打不过你,但我就是不想你走。”

虽然是胡搅蛮缠,却跟撒娇似的,花荣听得握弓箭的手都软了。

高铭语气继续放软,“我不想搬!就想和你住一起。”

花荣心一横,干脆不说话,就是摇头。

高铭锁紧眉头,反复想问题究竟出现在哪里,猛然间,想到了昨天晚上吴用的操作,一下子就懂了,“你是不是因为吴用说话阴阳怪气的,就多想了?真没必要?!别说他以为我是断袖,就是以为我是禽兽又如何?”

“你不是还要做寨主么,现在,顾及点你的名声罢。”花荣见高铭这般说,正好找到借口,“总之分开住比较好。”

“原来你真的是因为这个才要分开住的?”高铭露出一副“我对你实在太失望”的表情,“你怎么就不能学学我脸皮厚呢,别人爱说什么就说什么。”

花荣心里泛起一股暖意,“你不在乎?”

“反正是假的!”

是啊,是假的,只是他单恋,要断袖至少得两情相悦,“我不管住到哪里,你都得去秦明家,他们能照顾你。别废话了,没的商量。”

高铭见他这样一点不给余地,他好说歹说,嘴皮子都磨薄了,也无济于事,终于脾气也上来了,分开就分开,没道理人家不想和自己一起住,还非得赖着不走,谁离开谁不能活。

“行,我搬去秦明那里住!”说完,开始摔摔打打的收拾衣物。

怎么着,谁还没点脾气,就许你花荣使性子?好像谁不会似的。

亏我以前还跟你说你是最重要的,结果呢,我还没你的破面子重要是吧?

高铭将日常杂物都扔进一个箱子里,然后把被子卷起来,叫喽啰抱着,便头也不回的出来门。

他突然出现在秦明家,秦明先是吃惊等弄清楚是跟花荣“置气”所以才搬出来后,很高兴的将高铭接进屋内,他和花荣终于分开了,花荣总算不用被太尉“迫害”了。

秦家人口多,高铭便和秦明的儿子秦懋住一间。

对于突然而至的高铭,秦懋非但没觉得打扰,反而觉得很高兴,因为山寨中能识字断文的人本来就少,孙军师是和他年纪差距最小的,天然亲近。

他也不用叫孙小五“军师”或“头领”,而是直接叫“孙哥哥”。

当夜,不知是因为搬到了新地方还是因为跟花荣置气,高铭一整夜都没睡着。

第二天早晨起来,眼皮发沉,花荣那家伙昨天肯定睡到大床去了,还用着幔帐。

哎呀,幔帐忘了带出来,明天就回去抢走,不能便宜花荣。

跟秦家人一起吃过早餐,高铭一出门就往右转,走了几步才意识到错了,这不是花荣住处而是秦明家,于是转身往相反方向走。

“咳!”转身的瞬间,他听到身后有声音,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花荣,他不想搭理他,头也不回的继续走。

很快就感到身后的人加快步子追了上来,他拿余光一瞥,就见花荣关心的看着他,“你昨晚睡得怎么样?”

“不好。”高铭斜视他,“怎样?想叫我回去。”

花荣不做声。

高铭登时满肚子火,沉默就是不想我回去了?那你问什么?

这时秦明家的秦懋夹着书本走出院子,正打算去吴用那里念书,高铭便笑着追上去,“咱们一起走吧,今天天气真不错,是不是?”

薛懋已经看到了身后的花荣,担心的对高铭道:“不用等等他一起走么?”

“谁啊,我并没有看到什么人。”高铭浑似失明般的左顾右看。

秦懋低声道:“就是花将军啊,就在咱们身后。”

高铭赌气般的道:“没看见,咱们走咱们的。”

这句话被花荣听个正着,他只是想和高铭暂时保持距离,并不是想断交,否则他也不会一早不吃饭的跑来秦明家蹲守了。

但显然高铭生气了,花荣便走上前解释道:“我只是暂时不想住到一起而已,并不想影响其他方面,你何必不跟我说话?”

他现在处于对高铭的“戒断”初期,不住在一起,但白天还想正常说话,一点点的放下。

而不是上来就直接断交式的戒断,他受不了。

“不说,怕别人误会,伤你面子。”高铭心道,他以前真是太好脾气了,花荣凭什么觉得分开住,他还能一点不介意的跟他一样谈笑如常?

花荣想说什么,高铭根本不听,拽着秦懋就走,一路到了聚义厅前才分别,独自走了进去。

花荣见秦懋走了,便想追上高铭的步伐,谁知道高铭一溜小跑直接进了大厅,奔着交椅就坐了上去,压根不看花荣。

吴用朝宋江暗暗使眼色,看到了没,昨天因为扈三娘的事,两人已经吵架了。

宋江满意的含笑颔首,他俩的关系也没想象中那么牢不可破,一个扈三娘就让两人吵开了。

看到的景象,他稍稍觉得安慰,不枉昨日被父亲打骂。

终于他宋江也能看热闹了,实在太不容易了。

“寨主,今日山下会来一个叫徐宁的好汉,是负责打造兵器的金钱豹子汤隆的表哥,我赚他上山教喽啰们使勾镰枪对付连环马。”

宋江这般说,顶算宣誓对徐宁的所有权,这个好汉是他赚上山的,其他人不要染指,他日破了连环马,别人都不要抢功。

晁盖没想到宋江这般顽强,现在还想着翻盘,“徐宁?”

“之前我们被连环马伤得不轻,这仇岂能不报,这徐宁是东京禁军金枪班教头,会用勾镰枪,正好可以破那连环马!”宋江看向孙小五,大有“你只会争风吃醋”而“我心系山寨”的模样。

高铭心想,这可不妙,徐宁确实可破连环马,得通知呼延灼叫他赶紧撤,他下意识的看向花荣,但是猛地想起他俩还在“吵架”,便将目光移开,不去看他,只盯着其他人看。

宋江主动要求下山接徐宁,晁盖哈哈一笑,“既然是金枪班教头,我岂能不亲自接风。”便也要跟着到金沙滩接人。

高铭可不想去山下吹风,“我就不去了。”

宋江欢喜,要知道这孙小五以前可是很积极的,今天果然受了挫,意志消沉了。

晁盖巴不得孙小五不要去,乐呵呵的带着宋江等其他头领去接人。

高铭跟大家一起出门,等出了聚义厅就往秦明家走,然后就被花荣拦住了。

花荣可受不了高铭不理他,“你能不能别这样?”

“能啊!”高铭抱着肩膀哼道:“但是有条件。”

花荣喜出望外,“你说。”

高铭下巴一扬,理直气壮的道:“哄我!”

“啊?”

高铭撅着嘴,一副等待来哄的样子。

他最近太好说话,都忘了他是任性的纨绔子弟高衙内了吧。

凭什么花荣生气撂脸子他就得去哄,现在他不爽了,花荣也得哄。

不哄,这事就没完。

第70章

凡事就讲究个公平, 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

他和花荣就是关系再好,有些事情也得分清楚。

高铭抱着肩膀,一动不动的盯着花荣看。

花荣以为自己没听清, “哄、哄你?”

“对!”高铭斩钉截铁的道,之前花荣生气的时候,他可是细心开解,不停的安抚他。

这次搬家, 本来就是花荣不对, 把他往外撵,他必须说软话道歉, 他哄回去。

花荣可不是能哄人的人, 尤其还是这个节骨眼对这样态度的高铭。

他几次想尝试着说些什么, 但挣扎到最后还是放弃了,干脆的道:“你要是生气,直管打我, 打到你解气为止。”

高铭冷哼:“那算了。”就花荣那样的, 没准打他几拳,他没事,他手疼。

“孙哥哥——”

秦懋来得正好,高铭满面笑容的回头, “你怎么回来了?是吴学究去接新来的徐宁, 给你放假了吧, 走吧, 正好一起回去。”

把花荣当做透明人,跟秦懋热情的打招呼。

秦懋本来看到高铭挺高兴的, 但是看到一旁眉头紧锁的花荣,本能的感到气氛不对, 迈向孙小五的步子都小了,小声跟花荣打招呼。

高铭可不管那么多,直接拉过秦懋的胳膊,就往秦家走,“你最近都在学什么功课?我看看我学过没有,说不定能辅导你一二。”

秦懋感到花荣能扎死人般的眼神,担心的对孙军师道:“孙哥哥,你和花将军吵架了?”

花荣就见不得高铭跟别人亲近,此时只觉得心里憋了一股嫉妒之火,“学究在教秦懋功课,你别打乱学究的正常授课。”

高铭本来都打算无视花荣了,但这话听着气人,忍不住回嘴道:“我挤占人家房间,总得帮人家点什么吧。”

“你和他住一间房?”花荣大声道。

“否则呢?”你把我撵出来的时候,难道没想到这一点?

花荣道:“叫秦家人腾一间单独的房间给你,我去找秦明说。”

“你不愿意和我住一起,还管别人愿不愿意?!”

花荣算是领教到了,平时高铭牙尖嘴利没觉得什么,但朝自己来的时候才觉得句句刺耳,“你!”

“反正我的条件你知道了,做不到,别想我理你。”高铭朝他做了个鬼脸,活该,气死你。

拉着秦懋,大踏步的走进了秦明的家门。

——

第二天早晨高铭起床,简单估算了一下,和花荣闹矛盾已经超过了十八个时辰。

但谁让他先开始为难他的?住得好好的,非要他搬出去,就为了保全他那点破面子。

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他怕什么。

但转念一想,瓜田李下,他穿着孙小五的马甲,但花荣可是实名在梁山为寇,日后传出去确实不好。

但都做强盗了,还怕这断袖这点污名?

难道是因为做强盗,日后可以辟谣澄清,但是断袖没法澄清?

不、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心里不平衡。

凭什么他哄过花荣,而他现在生气了,花荣不来哄他。

高铭吃早饭的时候,心想他今天要是再在秦明家门口等他,他就怼他说:“不要干扰秦家的正常休息。”

这么打定主意出了门,却没见到花荣,通向聚义厅的路上,只有站岗的喽啰和零星路过的头领,也没有花荣的身影。

结果直到进了聚义厅,仍然不见花荣,他莫名的失落,同时又不免生气。

花荣,你厉害,有能耐就这么僵持下去!

他坐到第二交椅上,和晁盖一起看巡视下面的其他头领,他发现宋江今日心情不错,嘴角一直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印堂发亮,哪怕皮肤黑,也能看出容光焕发。

吴用没看到花荣,只见孙小五一人气鼓鼓的进来,心里不禁欢喜,比昨天效果还显著,两个人已经吵到不一起出现了。

这是何等的不容易。

他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怎么不见花头领?你们不是一直在一起么?”

晁盖闻言,不等宋江出脚,就十分积极的跳出来往高铭心头踩,“是不是犯口角了?哎呀,天干气躁的,都容易动火气,年轻人要沉住气啊。”

那花荣和孙小五从来都一个鼻孔出气,昨天他就发现他俩不说话,今天干脆没一起来,肯定情谊出现了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