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何难。”时迁就将刚才高衙内告诉他的方法,对段景住说了一遍。

段景柱一拍脑瓜,“对呀,这个妙,还是哥哥厉害,那这个冒充高衙内的人,我自己去找一个。把他领到皇城司内的时候,还请哥哥给我通融一下,放他进去。”

时迁装作漫不经心的点头,“没问题,你去办吧。不过,我想了一下,你叫假扮成高衙内的人,探探辽国人的口风,如果他们来找高衙内是好事,说不定因祸得福,你还是大功一件呢。”

段景柱又一拍脑瓜,“是啊,我怎么没想到,那我就问问这些辽国人到底想做什么。”

段景住在自己所有的表弟中,找了一个容貌最为清秀的,作为高衙内的替身。请表弟吃了顿饭,又许诺成功之后分他一笔钱,他的这个表弟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为了钱他们连天王老子都敢冒充,别说一个高衙内了。

骗子已经到位,就差受害者了。

当然他们也很好找,段景住就在自己老爹所住的胡同附近露了下脸,就立即被一个膀大腰圆的契丹人给摁住了,“好家伙,找你许久了。”

这个契丹人的中原话说的不是很好。如果要是说的好的话,他肯定要送段景住许多脏话。

段景住赶紧陪上笑脸,“老爷,对不住,我这几天生病了,所以才没有按时赴约。您没看我这病一好就来找你们了么。”

顾不了真假,总之他主动露面,契丹人着急办事儿,也就不管那么多了,“那你就少说废话,带我们去见那高衙内。”

段景柱继续陪笑脸,“没问题,没问题,我现在就领你们去。这高衙内元宵节还在皇城司内值班,我跟他特别熟,真的你别不信,他总上我这儿来买海冬青。前几天还叫我给他留心好马呢。熟得很,熟得很。”

这些都是段景柱以前吹过的牛,此时又拿出来说,这契丹人就说道:“行了行了,别只会嘴上说,快带我去见人。”

“没问题,咱们走着。”

抓住段景柱的契丹人,赶紧回客栈通知马植。

马植听说段景柱找到了,把其他人都叫了回来,像押犯人似的押着段景柱。

他们一行人来到皇城司跟前,就见这衙门门庭若大,派场十足,而上面挂的牌匾也表明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其中马植虽然在辽国长大,但他家世世代代都是汉人,他也学习汉文化,因此这上面写的什么他一眼就明白,晓得这里的确就是皇城司。

段景柱说,“你们在这门口稍等,我进去找高衙内。”就往里走,辽国人就躲在暗处看着他。

就见那段景住进了皇城司衙门的大门,没一会儿就出来个年轻人,锦衣华服,通身气派,面庞白净,跟他们听来的高衙内的长相十分相似。

段景柱对着人卑躬屈膝,似乎在说着什么,渐渐朝他们这边走来,期间,又有几个人从他们身边经过,无不对那高衙内,点头哈腰,甚至有一个人清晰的叫了他一声高大人,都被他们听见了。

可见这确实是高衙内无误了。

马植紧张的观察着高衙内的脸色,就见他的表情,似乎不是很高兴,他深深的捏了一把汗,觉得这件事恐怕不成了。果然就见那高衙内上了轿子,似乎要走。

而这时就看出段景柱的坚持来了,他将脑袋探进轿子里面,两条腿拖在地上,阻拦轿子前行,如此过了一会儿,就见那高衙内从轿子中走出来,好像被段景柱说服了,点了点头。

并顺着段景柱的指引看向了辽国人的方向,辽国人马上朝高衙内行了个礼,两拨人算是彼此碰面了。

马植大喜过望。

段景柱朝“高衙内”又拜又谢,目送他重新上了轿子。

他回到马至他们跟前,邀功般的道:“要不是我磨破了嘴皮子,高衙内根本不会见你们,马植兴奋的问道,听你这个意思那高衙内答应见我们了,没错,今天晚上,在丰乐楼,他会见你们。”

其中一人不满的道:“只有他自己吗?我还以为是在太尉府中,连他爹一起见我们。”

“这就不错了,不要求太多,如果你们和他谈得好,他才会进一步引荐给太尉。”

马植也觉得自己的要求不能这么多,朝同伴摇摇头,“可以,没有问题,就今天晚上丰乐楼。”

马植他们如期而至,等了一刻钟那高衙内才姗姗来迟,但不管怎么说我来了就好,段景柱在中间介绍道:“这位就是高大人,这位是从辽国来的马大人。”

其实段景柱没有介绍的是,就在他们头顶,还有个梁上君子时大人。

马植打量着高衙内,见他果然年纪轻轻,不过这并不重要,只要能在皇帝跟前说上话就可以。

“高衙内”开门见山的道:“虽然你们远道而来,但是你们绕过辽国住在汴梁的使节,直接与我见面,不知道你们有什么想要与我谈的。因为我还有其他的事情,所以希望你们不要绕弯了,直接说出来就可以了。对了,你们会中原话吧。”

马植说道:“这个衙内不用担心,我的中原话说的很好,咱们之间不会因为交流的问题产生误解。”。

“高衙内”点点头,“那你就说吧,你所来汴梁究竟为了何事?”

马植也不掩饰自己来的目的,“实不相瞒,我有一良策献给大宋国,如今辽国民不聊生。皇帝耶律延禧昏聩不堪,全国上下一片混乱。而金国与他为仇,如今正崛起,势头凶猛,我看那金国早晚要取辽国而代之。”

跟前这个“高衙内”是段景柱的表弟,他对这些国家大事根本就不感兴趣,只想赶紧糊弄完了走人,“所以呢?”

马植分不清楚这高衙内究竟是宠辱不惊,临危不乱,还是因为身为纨绔子弟,不学无术,根本就听不出这天下大势变化的利弊,竟然连一丝震惊都没有。

但人都见了,有些话还得说:“所以我的良策就是,不如与金国联手灭辽。”

段景住这个表弟脑子空空,不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但是时迁可不一样,他在房梁上将这番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差点从屋梁上掉下来。

马植的这番话,连段景柱都听愣了,忍不住插嘴道,“你不就是辽国人吗?”

哪有出卖自己国家,引来两个敌国将自己的国家灭掉的。

“良禽择木而栖,耶律延禧昏庸无能,只知享乐,现在辽国天灾连年,已是强弩之末。况且我本汉人,只是被契丹人限制在他们的领土上,无法回归中原,我虽然身在辽国,但一直心向大宋。”

马植表了一番忠心,但眼前的“高衙内”看起来并没有什么过多的反应,表情很是冷淡,“哦,原来是这样。”缓缓撩开眼皮,波澜不惊地对马植说:“可你是辽国人,你怎么能做到让金国和宋国结成联盟呢?”

“这个不难,我以前常年跟随辽国的银牌使者出使女真部落,与金国上下都十分熟悉。只要大宋能够同意结交金国,那么我便带着大宋的诚意去往金国,与他们商谈,我相信他们不会拒绝这一点的,金国受到辽国的欺压,愤而反抗。大宋百年来,被辽国征收税币,我相信他们能够理解送宋国的感受,这就是结盟的基础。”

辽国会派银牌特使到女真部落,向当地索要海冬青,叫女真人部落苦不堪言,而两方闹掰的直接原因是,有一次辽国皇帝耶律延禧将附属自己的几个部落叫来,在醉酒之后叫这些部落的酋长跳舞,当时只有女真人部落的完颜阿骨打不跳。

时迁听到这里,总算清楚了,这个人虽然来自辽国,但是他跟金国上下却十分熟悉,想要在金国和宋国之间穿针引线,携起手来,灭掉他所在的辽国。

这个消息实在是太重大了,事关三个国家的生死存亡。

时迁而建关键信息他已经都听到了,便也不再浪费时间,悄无声息的,溜下房梁去找真正的高衙内。

时迁来的时候,高铭正在自己的蒸馏酒屋内视察,本来一身的热气,听了时迁的话,仿佛掉进了冰窟里。

联金灭辽,叫马植。

这不就是那个坑宋马么。

就因为他跑到大宋献的这条计策,让宋国和金国结成了海上之盟,一起攻打辽国。

如果辽国灭亡,则燕云十六州,归给大宋,这也是叫大宋心动的根本点。

辽国一共有五个都城,按照约定,金国攻打三个,而大宋攻打其中两个,也就是南京(燕京)及西京(大同)。

结果大宋别说打两个,连一个都没打下来,最后还是金国在攻占完三个都城之后,掉头来帮助大宋。

因为宋国没有履行合约打下辽国都城,最后还是掏钱从金国手中将燕云地区买回来的,最重要的是。这次伐辽暴露了宋国战斗力低下的事实。

金国岂能放着便宜不占,没多久就找借口南下伐宋,然后经过赵佶父子的一系列骚操作,就玩完了。

但是归根结底,是这个联金灭辽的海上之盟埋下的祸根。辽国一灭,宋国直接跟金国接壤,连个缓冲地带都没有。

高铭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这个坑宋马再坑宋的。

马植等人总算是见过了高衙内,也将自己的计划全盘说了,而高衙内叫他们在客栈内等消息,回去与他父亲商量。

“这还商量什么,如此好的妙计,宋人就是爱疑神疑鬼。”

”不过,这大宋的都城还真是繁华,如果以后能在这里生活,那可真是好啊。”

本来辽国的繁华程度就不能跟宋比,尤其辽国近几年天灾连连,更是四处凋零破败,与这东京汴梁更是没有任何可比之处。

虽然这东京不是极乐世界,但绝对比辽国离极乐世界更近一步。

这几个人正沉浸在未来幸福生活的筹划中,突然门被咣当一脚踹开,扑进来几个官差,手里拿着画卷,“你!你!还有你!”

“没错,这个人就是混世魔王樊瑞。”

“想不到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进入东京城看烟花!”

马植一愣,什么樊瑞?混世魔王?

”不要废话,将这几个芒砀山的强盗通通抓起来!”

马植听明白了,这是把他们错误的认为是强盗了。

马植冷静的道:“我不是混世魔王樊瑞,你们认错人了。这是我们的路引。”

他将路引递了上去,谁知道那官差拿了路引,竟然直接撕了个粉碎,“现在这个路引还有什么用?造假的人多了,我们只认画像。抓了你们许久,终于发现你们落脚处了,通通给我带回衙门去!”

马植看出这些捕快也是武艺精湛之辈,再加上确定今天和高衙内见过面,许多事他都应承下来了,就算他们被抓住,明天也会被平安放出来,“好,我就跟你们走。”

他手下的几个人还想抵抗,但是马植朝他们摇摇头。

如果现在抵抗,这些衙役发现他们是辽国人,反而不好交代,

明天高衙内发现他们不在客栈中,肯定会打探他们下落,将他们营救出去,所以没必要轻举妄动。

其他几个人也想到了这点,放下了拳头,冷冷的看着这些衙役们。

且看明天倒霉的是谁。

就这样,马植和手下与这些官差出了门,他的几个手下敢怒不敢言,因为一言就会暴露自己蹩脚的汉话,招致怀疑。

他们下楼,走到客栈大堂的时候,就见一个人站在柜台前,朝他们这边看,突然间扬起手中的口袋,就见里面洒出来一阵腾云般的白色粉末,马植等人赶紧抬起袖子挡住,但翻腾的粉末还是进入了他们的眼睛。

霎时,满眼的泪水,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

就在他们搞不清楚发生什么了什么的时候,马植感到有人拽住他的手腕,“随我来!”

马植想说你谁啊,却感到许多人簇拥着他们向外走,“没时间解释了,快上车!”

马植他们眼睛暂时看不清,“你们是谁?要做什么?”叫归叫,他的眼睛看不到,根本没法反抗,加上对方人数不少,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上了车。

坐在车上,马植就听他旁边的人道:“樊寨主不要惊慌,我们接到消息,说您进东京看花灯,被衙门的人发现了,兄弟们就第一时间来救您了。咱们这就回芒砀山!兄弟们都等着呢。”

马植心里叫苦,原来这伙人是樊瑞的兄弟,可他眼睛看不到,该如何是好,“我眼睛看不到了。”

“寨主,兄弟们救人心切,不小心伤了您的眼睛,不过,不用担心,等出了东京城,给您拿药水洗洗就好了。”

“不能现在就洗吗?”马植焦急地道:“跟在我身边的几个兄弟呢?”

“在后面的马车内。啊,官员追来了,待我射几件杀了他们,做强盗已经是死人了,谁怕谁?!”

马植听到自己的随从在另外的马车上,他如今是孤身一人,不敢轻举妄动,只盼着快点停车洗好眼睛,找机会逃掉折返回东京。

这时,他手里被塞进来了个水袋,“寨主,你渴了吧,喝几口。”

马植一着急,还真就有点口渴,拧开水袋,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遂即直觉得头脑昏沉,虽然眼睛看不到,他仍然觉得天地在旋转,“怎、怎么回……”话都没说完,就一头靠在车壁上没了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耳畔有人说:“抬好,慢点,诶?他醒了?再灌点水。”

马植不想喝,但是根本没抵抗的力气,被强行又灌了什么,这一次他没有昏睡过去,多少还保留这一丝意识,他感到有人在喂他饭吃,他半睡半醒间张口吃了,然后就又睡了过去。

偶尔他也清醒过来,知道自己被关在一个漆黑的箱子内,似乎在送往什么地方,他才发出一点动静,就会有人过来再给他灌能叫他昏睡的药水。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终于看到了湛蓝的天空,脸上有风掠过的清凉,他一骨碌坐起来,发现头不晕,脚不沉了。

他欢喜的几乎跳起来,他自由了!

清风!蓝天!还有海洋!

嗯?海洋?!

的确是海洋,放眼望去,视线内是一望无际的碧蓝海水。

他向前看,向后看,向左看,向右看,统统是海水。

而他正站在一艘行使的帆船上,在海洋中渺小如一粒尘埃。

“怎么回事?”他咆哮,“怎么会在船上?”

听到他的咆哮,朝他迎面走来几个高鼻深目,蓄着络腮胡子的男人,朝他叽里呱啦说了许多话,他一句都听不懂。

幸好此时,来了个看起来像个汉人模样的人,马植连忙问:“这是去哪里的船?我要下船!”

“这是去麻嘉朝圣的船啊,你放心吧,我受你朋友所托,一定会将你安全送到的。”

麻嘉,那是哪里?马植这海风不禁吹得他身上凉透了,连心都凉透了,他怎么跑到海上来了?什么时候才能着陆啊,“什么时候停船?我下船!”

“到三佛齐会停下来补给,不过,你朋友既然托付我了,我一定会把你送到目的地。”

“什么朋友?!我没朋友,我被人陷害了!”马植吼叫。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这艘船还会返航宋国的,你大不了再搭乘回来。”

“多久返航?”

“三年。”

“啊——”马植尖叫。三年之后,三国之间情形如何,根本无法预料,哪还需要他的出谋划策。

“好了,不要叫了!” 这人不耐烦的摆摆手,“到祷告的时间了,你敢出声的话,小心被这群大食人扔下船喂鱼。”

马植这才发现全船已然肃静,都在为祷告做准备。

他不敢犯众怒,不再出声,缩到了一角,悲痛欲绝的想,三佛齐是哪里?麻嘉又是哪里?

瀚海碧波,帆船乘风破浪出海驶向千里之外。

——

高铭一手端着一盅酿好的蒸馏酒,一手在酒盅上扇了扇,一股冲鼻的酒味直钻鼻腔。

他满意地笑了,“真不错。”

他透过窗子,看着初春的湛蓝天空,不由得想,海上的天一定更蓝吧,不知道马植到哪里了,希望他的朝圣之旅快乐吧。

正所谓,我送你离开,千里之外。

马植被送上了去往阿拉伯麦加的帆船,他的几个随从则扔到了宋辽边疆,他们没找到马植,也不敢深入宋国腹地,只得回国去了。

虽然把马植送走了,他献不了坑人的联金灭辽的策略,但不意味着就高枕无忧了。

恰恰相反,真正的考验才开始。

如何夺回燕云地区,并在辽金之争中保护宋国的难题,摆在了高铭跟前。

他的笑容渐渐消失,顺手将酒盅内的酒一饮而尽,沉默了须臾,吐舌头抽冷气,“好辣!”。

他想了下,重新倒了一杯,端着出了门,“爹,我有好东西给你尝尝。”

第127章

高铭笑嘻嘻地看着他爹, 不停的推销手里这杯酒,“这是咱家自酿的酒,你尝尝。”

高俅见儿子脸蛋通红红的, 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这大白天的,你喝了多少啊,就喝成这样?”

刚才高铭心里想着辽金之事, 忧愁之下, 不小心把一小盅高度酒都喝了,所以现在脸色发红, 心里热乎乎的, 说白了, 整个人有点高兴过度。

“我跟您说,这杯酒听我给你吹,呸, 不是吹, 是诚心推荐,琼浆玉液不过如此,是我潜心研究数载的结晶。”说着,就往他爹嘴边递, “这么好的东西, 儿子岂能独享, 您也来一口。”

高俅脑袋向后躲, “我自己喝,你先拿开点。”光是靠近, 他都觉得呛鼻子,但是儿子如此孝心, 他怎么能拒绝。

不管味道如何,就冲儿子这份孝心,他虽然一滴没喝,但已经感到了这琼浆的甘甜。

高俅将酒盅放到嘴前,因为这酒盅不大,他也没多想,就张口直接喝了半盅。

高铭保持微笑,一动不动地看他爹的表情。

就见高俅喝下去之后,整个人都呆了,随即脸色涨红,“咳,咳!”表情扭曲,仿佛五官都走了位。

高俅抓起旁边的茶盏将里面的茶水都喝净了,指着高铭道:“你想辣死你爹啊,你都往里添什么料了?!”

“就酒啊,只是我有独特的酿造技巧,味道更醇厚。”高铭一副等待夸奖的表情,“怎么样,味道不错吧,是不是能大卖?”

高俅一副嫌弃的模样,“谁会买?大热即大毒!不会有人喜欢喝这种酒的”

那可不一定,高铭觉得鲁智深跟武松肯定喜欢,梁山那帮嗜酒如命的人要是尝到这种酒,以后就沧海难为水,眼中再没其他酒了。

“您刚才喝得太急了,还剩半杯,您再好好品品。”高铭劝道,见他爹一副提防的模样,有点耍赖地道:“爹,我好不容易酿造的,您给点面子尝尝吧。”

高俅吸了吸被辣出来的鼻水,没办法,谁叫是儿子亲自酿的呢,确实得给面子,凝眉看剩下的半盅酒,心里一横,端起来喝掉了。

脖子抻了几抻,跟咽鹤顶红似的咽掉了,然后朝儿子摇头,摇着摇着,就眼皮发沉,单手撑着额头,口中道:“辣得我心里难受,我跟你说,读书人小酌怡情,是不会喜欢喝这种东西的,我看啊,只有贩夫走卒,江湖草莽才会喜欢。”

高俅的口味虽然不能代表所有士大夫,但和他观点相似的,绝不在少数。

高铭有些失望,扶着他爹起来,“您要是不舒服,就去休息罢。”

高俅头脑昏沉,叫丫鬟扶着回了卧房休息,高铭担心地一路跟着,等丫鬟们扶了他爹躺下,高铭放心地准备离开,却被他爹一把揪住衣袖,口中逼问道:“臭小子,你跟我说句准话,你到底什么时候成婚?你是不是看中哪个有夫之妇,在暗通款曲?”

这是最合理的解释,儿子不成婚,又洁身自好,连女人的影子都见不着,那么唯一合理的解释是,他有相好的,只是秘密躲藏地下,只因对方身份高贵。

高铭摇头,“爹,您醉了,就别说话了,赶紧睡吧。”

高俅悲哀的猜测道:“莫不是哪个官员的老婆?跟爹说,对方是什么官,你若是真喜欢,我想办法帮你一回,逼他们和离,成全你们。”

“真没有。”

“难道这个官员,咱们动不了?”高俅坚持自己的想法,“莫不是蔡京的儿媳妇?或者说哪个王妃?你啊你,真是,看中谁不好,偏偏看中王妃,这是要掉脑袋的。”

酒精的作用下,高俅自说自话。

高铭发现和他爹说不通,干脆也不解释了,“您先睡吧,等您醒了,我就告诉您。”

“那说定了,你小子得告诉我。”高俅指着儿子警告道:“告诉你,你今年必须得给我一个交代,否则我就随便给你娶一房,叫你哭都找不到调。”

“嗯嗯,我交代。”

“臭小子你交代个屁。我为了你操了多少心?假死、围困,我都要被你吓死了,我就想含饴弄孙,怎么就这么难?我现在也没别的想法,你小子老老实实待在东京,娶一房好媳妇,生几个儿子给我带。”高俅悲从中来,不停的念叨,“我这辈子还能不能当上爷爷了?你啊,争点气啊。”

“不难不难。”高铭连连应声,他爹这是解锁唠叨技能了?

给他爹掖好被子,放下幔帐,叫丫鬟们勤照顾点,转身出去了。

果然,他爹这种没经过梁山好汉们酒量锻炼的官员,就是不行。

完全经不住酒精考验。

像他自己,紧紧是有点发热,并没有其他状况。

突然,他的眼睛被人从后面蒙住,不用猜,从指腹的薄茧就判断出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