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泪流满面。

却只好迈步进去,略略偷眼去觑,却见在那灯光之中,端然坐着那华丽打扮的人,依旧是黑发如瀑,高高地竖起,用金环,散发披肩肩头,真如银河落九天的潇洒美丽,只是那一张脸太棱角分明,眼睛鼻子太鲜明似浓墨重彩画出来,…原来太好看了也不是有件好事,给人压力巨大。

现如今我的压力就巨大。

望见这张本该是令人舒心的美丽容颜,却好像看见了阿修罗,还是随时会精神裂变暴起杀人的那种。

“下官不知侯爷驾到,有失远迎。”

“去你的罢,你去哪里了?”他不疾不徐的问。

在那桌子背后,霸占了我的专属椅子,他坐的倒是舒服,华丽的袖子有些许拖在我的桌子上,盖着我的卷宗,咦,有的是被他掀开了的…他看过了?

虽然相信我的字已经练得可以见人,但是…仍旧有一点点心虚啊。

要知道,从简体字变成繁体字而且写得好,我费了多大的劲儿啊,其中辛苦不足为外人道,才练得能见人,就算如此,沈端然仍旧会说:“凤主簿什么都好,就是字儿么…难看了点,难看了点。”无视我的怒目以对。

迎风泪。

“这个,下官因为有点事,所以出了府衙一趟。”我实话实说,省略更多的实话,也是一种谈话技巧。

小侯爷手臂抬去,原来他的掌心握着一把小小的扇子,金色的,秀气,雅致,倒是很配合他的这身华丽衣裳,手指在扇子上一拨,微微一声响,小扇子被打开,在胸前徐徐展开的样子,像是开了一朵美丽诡异的暗夜华丽之花。

“究竟是有什么要事?还有不到两天,你就人头落地了,有比这个更重要的吗?”

“侯爷…下官正是为了不让这个实现,所以才出府衙的。”

“我看你是好做这种顾此失彼,后院着火的事。”他哼了一声,说道。

“什么?”我失声叫道,他的这话另有含义,什么顾此失彼后院起火,难道是说我…

我转头向外看。

小侯爷说道:“不用看了,若是本侯爷晚来一步,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祭日。”

再度泪流,这一句话,很像是电视剧里的台词啊。

侯爷你COS!

“侯爷…”我惶恐,“不知发生了何事?”

“你府中的杨柳青已经被劫走了,柳藏川么,因为本侯来的及时,所以那些人没有得逞。”小侯爷向我扔出一个重磅炸弹。

“啊,怎会如此?”我“啊”地叫一声,中弹,后退一步,面目惨淡,可想而知道。

“让你做事不高瞻远瞩,这下看你怎么办。”他哼地一笑,“若是本侯晚来一步,你说是不是明年的今天…”

“是是是…多亏了侯爷,救了下官一命。”我苦笑,伸手擦擦额头的冷汗,这一句话,他倒是没有说错,我只是想到这院子里有诸多的把守,更还有他那边遣来的士兵,应该不会有人打这里的主意了吧?没想到,仍旧是想差了一些。

“看你这胆小怕事的样子。”小侯爷说道。这声音里倒是兴致高昂起来。“说说看,你出门去做什么了?”

“侯爷明天就知道了。”我躬身。

“现在不能说?”

“能说,我就怕侯爷听了会不高兴。”

“你又做什么让我上火的事儿了?”

“侯爷…”

“哼,”他不悦。“我就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官儿像你一样让本侯操心!”

这话说的,就好像他是我妈似的。

“侯爷…是侯爷对下官厚爱。”我厚颜无耻的说,说的自己都脸红了。

“别说些没用的,赶紧麻利的,把这案子给我结了,这两天是最后限期了,你要是结不了,就别指望本侯还能给你网开一面。”他不耐烦地出声,那金色的扇子在胸前扇来扇去,好像翩飞蝴蝶的翅膀,端的好看。

我忽然福至心灵,问道:“侯爷为何今晚会忽然来到御史府?”

小侯爷不语。

屋内一阵古怪的沉默,连他胸口舞动的扇子都停了下来,靠在胸前,似乎是一面金是的护心镜,遮遮掩掩,藏起了他身体内的那颗心。

“侯爷你莫非是担心下官,所以…”我脱口而出,随即后悔不跌。

冲动,冲动是魔鬼。

我干嘛要说这个。

万一猜错了的话,岂不是自作多情?

万一没猜错的话,以这个人的古怪脾气,难道会承认?我倒是不如沉默以对,让他不明所以。再说,就算他是真的担心了我所以来看看,又或者事先得知了有人要对我这御史府下手的消息而来护着,我又干嘛要戳破,为我好帮我忙是他的事,领情不领情是我的事,面对这么一个刺儿头,最好的方法是少招惹为妙,难道我欠他的还少了么?

前一日去请他帮忙,还许了他一个条件,至今他没有给我开出。还说是若开出的话,会吓到我,我怎知他安了什么心,巴不得他失忆或者少找我为妙,又何苦自己送上前去,巴巴地让他知道,我明白他其实是护着我,为我好的?

凤宁欢,你这个头号呆瓜。

我伸手捏自己的手。

“别胡思乱想的,你爱死不死,什么时候死,跟本侯毫无关系,本侯唯一关心的只是这案子什么时候破。”那边,小侯爷板着声音说。

嗷…我这边还没有撇清呢,他自己倒是先撇清了我,好好好,做得好,做得妙,做得呱呱叫,侯爷你真是古往今来第一的硬朗无情。

我喜欢,我喜欢。

我一颗心放进了肚子里,才说道:“下官的确是想太多了,侯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

面对他,真心话是必定要少说的,马屁却是必定要大拍的。

小侯爷哼:“这些话说的本侯都听腻歪了,你就没有点儿新鲜的,像是以前说的那什么…对了,你缩在门口做什么,当本侯是老虎不能近身的吗?”

我暗地里龇牙咧嘴:您还真有自知之明啊,您不是老虎谁是老虎,皇帝我又没见过,合着是伴你如伴虎的没错,另外…拍马屁你也要花样翻新,你什么人啊。

我小步蹭动,向前挪了两步:“小官只是怕靠得太近,冲撞了侯爷你。”虽然一直低着头,却还时不时要做出讪笑的表情,唉,常此以往,我的脸要抽筋了也。

“你过来。”他命令。

我立刻抽了一下筋,这一次不光是脸,连腿也是。

“侯爷…”抬头,对上那一双能闪出剑光似的双目,向前又挪了两步,几乎要挪到桌子边儿了,展昭跟我说话,也只是这个距离了,不用再向前了吧。

——————

“本侯…”他忽然向前倾身,一改方才懒散靠在椅子上的姿势,大马金刀的俯身,右手臂搁在桌子上,一头泼墨的发刷刷地边贴上了桌子,有的便透迤散落桌面上,灯光下闪闪发光,趁着那刺绣精细,花样别致的袖子,显出一种奢侈至极的华美来,看的我目不转睛,哇,用得什么洗发水…

我啧啧称奇,十分羡慕,看的目不转睛,冷不防他伸出手来,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然合上的扇子探过来,挑动我的下巴。

“侯爷!”我清醒过来,几乎跳起来,眼睛骨碌碌瞪着他,不明所以。

“你一直在看什么呢?”他饶有兴趣的望着我。

“没…没什么…”我心虚的低下头,严格命令自己的眼睛不能再乱瞟了,瞟也会瞟出祸来的,尤其面前这人,比祸水更甚。

“口不对心。”他冷哼,我忍不住又看他一眼,却见他双眼微微眯起来,盯着我看。

“下官不敢。”忐忑地重新垂眸。

“本侯听说,最近那白玉堂跟展昭,都在这府中?”

“侯爷听的没错,为了破案,白玉堂白少侠答应暂时留下来。”

“我很不喜欢那个小子…”他拉长了语调说。

你不喜欢关我什么事,更何况白玉堂又不是去跟着你。

“侯爷,一切为了破案需要。”我公事公办,尽量让自己不掺杂任何私人感情,直觉告诉我,假如我急吼吼的反对,他肯定会跟我唱反调。

“是吗,那今晚上,你跟他出去做什么了?”

“不止是白少侠,还有展大人。”我说。

“你废话真多!本侯只问你,你跟他出去做什么了?怎么,你不敢说?”

“这有什么不敢说的…”我鼓足勇气看向小侯爷,尽量让自己柔和的笑着,“侯爷若是想听,下官自然是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只是,侯爷…下官很快就要升堂了,能不能先容下官准备一下,等略微忙过了,再细细的同侯爷说?”

小侯爷沉默,片刻说道:“你要夜审?”

“是。”

“你两日没睡了。”

“多谢侯爷关心,下官还挺得住。”

“谁关心你了!”

“是,是下官一时口误。”

“混帐…”他切齿出声。

我低下头,可是…混帐就混帐吧,既然知道我是混帐,为什么要抓住我不放,为什么屡屡在我要离开时候从中作梗,放我走了岂不干净。你这人,每次见了都让我不好过,却偏偏要出现我跟前,若真要我死,以你的神通广大,知道了消息不理会就是,何必这样夜深之际又跑过来,跑过来罢了,你又不愿意人知道你的真心,全是为了查案?哈,你啊你,你自己扮硬朗无情的倒是爽了,可要我用什么面目对你,要让我拿你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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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城,卧虎藏龙 102 有说道恶鬼索命

因为夜色很不方便,且又很快夜深,我很想将小侯爷这尊神恭敬送走。他却坐在我的椅子上,动也不动窝,似爱上了他。

既然“混账”这样的称呼已经冒出来,再谈下去不知他会说出什么来,想必更加精彩,我不敢领教,只好委婉暗示。

这个人虽然可恨,不过却是第一聪明。也担心我会完不成任务丢他面吧,竟然答应了让我去审案,我自然要问他去哪里,果然他不负众望的说要去坐堂。

NONONO。

我听见这个,头也大了几分,这个人呢,说是我的救星,又是我克星,总之见了他,是喜忧参半,忐忑不安的。上次他想在大堂旁听,结果杨柳青自戕,血溅大堂,此人一副冷酷的样子我记忆犹新,今晚上事情杂乱,我不想这位神再在我的身边出现,就算他不出声,这一身华丽服饰,这一张俊美无双的容颜,这一股不怒自威让人无法忽视的气质,也是会让人的注意力无法集中,影响审案效率的。

我不认为今晚上我那些要过审的同学们,都会有杨柳青一般镇定气质,就算明知安乐侯那大老虎在旁,也自岿然不动,自戕时侯连眉头也不皱一下,强悍的心理素质,令人害怕。

好说歹说,甚至搬动让他早些回府休息保重贵体的伟大借口,也许是我的爱心感动了小侯爷冷酷的心吗,最后他竟妥协了,我立刻要恭送大神,结果遭他鄙视。

“本侯自在这里坐一会儿,片刻就走,怎么,难道你等不及要赶我走?”眯起眼睛来,那一只手在蠢蠢欲动了哦。

我自然是没有那么不开眼的,急忙后退一步:“下官不敢,既然如此,下官先去准备,侯爷不用客气,就当这里是自己家一样,您请便,请便。”

小侯爷粲然一笑:“这还像是句人话。”

我后退又后退,不知不觉脚后跟儿碰到了门榄,立刻后迈出门:“那下官先行告辞。”

不待那人开口,转过身拔腿就一路小跑。

头稍微有些晕,眼前夜风吹拂,走廊边萧瑟的竹影摇动,发出簇簇声响,我伸手向前撑在柱子上略略喘息。

前面房子那门扇,安静的关着,蹑手蹑脚的过去,轻轻地推开,提着裙摆向内走,绕过外间见那床帘垂落,安稳无声,想必清雅在里面睡得安稳,虽然想过去看他一眼安心,只怕会吵醒了他,走了两步向前,眼睁睁地望着那纹丝不动的床帘,他便就睡在里面吧…也许正在做着好梦,才会睡得这么安静甜美,心头犹豫反复,脚步欲前不前,最后却终于悄悄地又重新退了回来,如此反复,终于还是转身向外,又轻轻地将门带上。

还是不要打扰他了吧。

回到了前面,展昭正在跟白玉堂交谈,见我来到,上前问道:“大人,我方才听说…”

他自然也是听说了有贼人来夜袭御史府,将杨柳青抢走之事。

“无事,杨柳青重伤,就算是救回,他也不会跟我们合作,救走的话还是无妨。”我点点头,又问道,“展大人,那些一干涉案的人等,都派人去请了么?”

“已经各自去了。”展昭回答。

白玉堂在一边打量我,说道:“小欢子,你的脸色不怎么好,你确定不要去休息一下?”

看着他担忧的神情,我摇头笑笑,说道:“我又不是纸糊的,一天两天不睡也没什么的,放心,放心。你呢?你也没怎么休息。”

白玉堂哈地一声:“你小看五爷么?难道五爷会比你…比你还弱?”

我对上他含笑的目光,知道他“身为男性的优越感”又冒出来,白了他一眼,说道:“小侯爷现如今在后院,我拦着没有让他来旁听,一会儿也便回府了吧。”

展昭说道:“如此甚好,有他在,或许不便。不过,今夜也多亏了侯爷,若是没有他,柳藏川失踪的话,就大不好了。”

“正是。”我说。

白玉堂说:“那个人?我一见就不太喜欢他,哼,这一次也只是碰巧罢了。不必多谢他。”

我见他也并不喜欢小侯爷,心想他们两个在这一方面倒是达成了共识。

说话间,外面已经传召来第一位涉案人,因为上次在我被罢官之前,已经派人去传召了各位涉案的人,因此这一次众人有了准备,动作也快了很多。

当下我抖抖官服,上了官位,展昭自站在我旁边,白玉堂瞅了瞅,自觉地站到了我的左手边上。

“啪!”惊堂木敲了敲桌子。

喝道,“传尚书府江云。”

声音落定,自有人去提江云上来,一会儿,出现面前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子,一身简单藏青服饰,却非是奴仆打扮。

我事先做足功夫,知道这江云,本是尚书府的书童,因为礼部尚书之子江重禾被杀,虽然跟他无关,却也是失职,尚书府并没有怎么为难江云,不过苦头必是不免的,如今江云的模样有些落魄,只是不敢抬头。

“下跪者可是江云?”

“回大人,正是…小人。”哆哆嗦嗦的回答。想必江重禾之死,对他也造成不小的影响,此刻仍旧有些心虚胆颤。

“不用怕,江云,你抬起头来。”

下面那人,便慢慢的抬起头来,倒是一张清秀的脸,只是太过消瘦,又加上身量不高,看来简直如一个小孩似的。

“江云,你知道本官传你来是为了何事吗?”

“回大人,是为了我家公子被杀一案。”江云吸了吸鼻子,脸上露出几分悲戚。

“正是,你且不要伤怀,本官传你来,正是想将这案子查个水落石出。”

“可是大人,小人听说,杀人凶手已经捉到了,正是柳藏川。”咬牙切齿地说,小小脸上,露出憎恨的表情。

“不要多话。是非真相,还有待进一步查证,你只需要回答本官的问题就是了。”

“是,大人,大人有什么想问小人的,小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看他颇为配合,心头满意,点了点头,问道:“你家公子,是五人之中最后一个被害的,据说你家公子平时出入,都让你随行服侍?”

“回大人,是的,公子对小人很好,去哪里都会带着小人。”

“那么当日你家公子去酒楼私会那柳藏川,可带着你么?”

“回大人,这个却没有,公子那天,说自己有急事,匆匆忙忙就跑了出去,小人想跟着,可是公子脚程快,小人追着追着就追丢了,跑到闹市,却听人说公子出了事,小人赶到现场时候,公子已经…呜,呜呜…”书童说着说着,竟然放声哭起来。

“不要哭。”我也觉得有些凄惨,活生生的人就没了,那书童慢慢收敛了悲声,我又问道,“那你给本官细细回忆一下,在你家公子去赴约被害之前,可有什么异常举止么?”

书童江云说道:“大人,这个…这个,小人事后也想了很久,当时,我家公子跟莫侍郎,蒋大哥端木公子还有那个…那个柳…柳,都是极好的朋友,莫侍郎江大哥跟端木公子相继被害,公子十分不安,时常独自一个人长吁短叹,晚上还做噩梦…”

“噩梦?什么噩梦?”

“小人,小人也不知道,公子也没有对小人说,只是有一次公子自言自语说什么…恶鬼索命,注定逃不过…呜…大人明察,我家公子是个好人,人人皆知。怎么会是恶鬼索命?小人不知是怎么回事。”

白玉堂在一边上轻轻地扯了扯我的衣袖,我转头看看他,四目相对,都有些会心。

“江云,你再仔细想想,当时你家公子还对你说了什么或者自言自语什么了不曾…另外,他可有说过些有关柳藏川的事情?”

“这…这…公子只是有些精神不振,似乎预感有祸事要发生,可是却没有说过关于柳公子的事…起码小人不知。”

“好的,你且先下去歇息,如果想到了什么,再来告知本官。”

唤人来将江云带了下去,展昭离开说道:“大人,你相信恶鬼索命之说?”

白玉堂说:“你这样说,就等同说那恶鬼是柳藏川。”

我摇摇头:“不要着急,一步一步来,来人,带莫夫人。”

这一次上来的,却是个貌美的女子,听说这莫侍郎也不过是三十开外,这女子更是花容月貌,又一副雍容态度,袅袅上前来,哀而不伤,缓缓行礼:“见过大人。”

“免礼。”我见她如此,先多三分好感,“夫人这次是来配合本官调查,本官就也不多做客气,请夫人据实回答本官几个问题。”

“大人请讲,只要能为我夫君讨回公道,妾身自是有什么说什么,希望大人也能秉公行事,勿要让我夫君死不瞑目。”她说道,缓缓抬头,双眼看向我,有几分逼视意思,啊,竟是个柔中带刚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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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流水,小侯颜色 001 三千业火曼珠化

安乐侯上水流是个奇特的人。

没有一个人似他这般,明明只是个小侯爷,却有着天子般的荣宠。

天子对他,依赖有加,信任有加,如父如兄般对待。

他对天子之臣,倨傲有加,如猪如狗的对待,天怒人怨。

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权倾朝野,高高在上,随心所欲,不可一世,久而久之,身后背着一个名为奸臣的名字也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