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混乱之后,楚丁丁带着抹布扫帚水桶去清洗昨晚的罪证,皮蛋儿则一把鼻涕一把泪向展昭交代他见不得人的隐疾。

  “展大哥,我跟丁丁哥都有梦游症,是的,以前不知道那叫梦游症,老板娘说了之后我们才知道。是的是的……主要症状就是睡着的时候会爬起来,去做一些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是的是的,老板娘说这叫心理的阴暗面,打个简单的比方,展大哥你平时被包大人支使的东奔西跑的,你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也有意见,肯定也想揍他一顿什么的,如果你也得了梦游症的话……”

  展昭咳嗽起来,皮蛋儿不说话了,眼巴巴地看看展昭,又看看我。

  我适时出面了:“展大人,你看这个……皮蛋儿和楚丁丁也不是有心的,他们得了这个病,本来就已经是残疾人了,你要是还抓他们去坐牢,把事情公之于众,我怕他们承受不了这种心理创伤,与世长辞了也说不定……你看,反正吧,幸亏发现的早,也没酿成什么损失,你就别跟他们计较了,给他们改正的机会吧,他们是无心的……”

  展昭微笑看我:“沙姑娘,展某对梦游症知之甚少,却听公孙先生提起过一句话,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皮蛋儿和楚丁丁梦里会做出这样的事,应该是清醒的时候受到一定的压力……而这压力的施加者……”

  我气的牙痒痒的:好你个展昭,明里暗里,话锋都往我身上戳,我啥时候给他们压力了,我只是说要把他们给腌了,酱缸里富含绿色蔬菜和维生素以及人类生存必须的盐分,所谓腌腌更健康……

  但是我不能露了马脚,于是我眼神迷离起来,脸上露出了淡淡的伤感,幽幽叹了口气:“展大人言之有理,可能是我白天看到对面的超市起了跟我们差不多的名字,表现的太过气愤,皮蛋儿和楚丁丁他们为主分忧,才导致晚上旧病复发……但是展大人,我的表现也是人之常情,我要是表现的欢天喜地才是不正常对不对?我也是个人,具备最基本的人性,你总不能连这一点都要强求吧?”

  ……

  展昭走了之后,我把皮蛋儿和楚丁丁骂了个狗血淋头,丫的不具备犯罪分子的基本素质还想学人犯罪,不知道销毁犯罪证据是一个合格犯罪分子的必备条件么?要不是我天生机敏反应的快用梦游症这一高科技症状来遮掩,今儿个就要开封府大堂一日游了有木有?

  骂完之后楚丁丁和皮蛋儿半晌不吭声,后来还是楚丁丁勇敢一点,问我说:“老板娘,那咱就……不管了?”

  “不管?谁说的!”我愤慨,“不要以为惊动了展昭我就没辙了,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敢于顶风作案,对面的铺子是吧,他们不会嚣张太久的!”

  是的,主席教育过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而今是你犯到我头上,身为一个奇女子、商界奇葩、纵横黑白两道叱咤风云的人物,我怎么会在区区山寨面前弯下我的水桶腰!

  我很快制定了针对对面铺子的作战方案,代号:飓风行动。

  前头已经介绍过,当时我已经被丐帮帮主洪四公聘为丐帮家庙住持,住持的一项重要任务就是主持丐帮逝世成员的追悼会,俗话说的好,防患于未然,未雨绸缪,我们不能等到人家逝世了才开始准备追悼会不是——为了避免届时手忙脚乱东遗西漏,丐帮人员都定期把眼看着就熬不过去的人员名单交给我,方便我提前草拟追悼词。

  那天我那么一数,已经处于回光返照状态,预计不能活过三天的丐帮成员有三个,分别是某甲、某乙和某丁,三人已经被统一安置在汴河畔观看水景——这也是我加入丐帮以来推行的人性化措施之一,都弥留状态了,估计吃喝玩乐饱暖思淫欲都玩不动了,那就饱饱眼福,看人来人往尘世百态吧。

  然后皮蛋儿、楚丁丁和我登场。

  我们都经过了一番装扮,楚丁丁是翩翩佳公子,皮蛋儿反串小丫鬟——我发誓真的从没见过这么丑的丫鬟,我是貌不惊人的打酱油路人,在楚丁丁和皮蛋儿附近走过来坐过去,现场监督他们的表演质量——当然这都是题外话。总之这两人拎着一袋沙尔玛超超市的瓜子登场,故意站在丐帮人员面前嗑瓜子,一边嗑一边大声煽情。

  “这沙尔玛超超市的瓜子,的确比沙尔玛的更加具有风味。”

  “公子所言极是。”

  “你看这小小瓜子,颗颗圆润,粒粒饱满,乍一入口,你简直不相信它是瓜子,再一咀嚼,它果然就是瓜子,小倩,你说奇特不奇特?”

  “公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小倩也觉得,这沙尔玛超超市的东西,就是不同反响。小倩琢磨着,假以时日,沙尔玛超超市必将横扫开封一众杂货铺子,做到一家独大。”

  “小倩,你的眼光的确独到。”

  “哪里哪里,都是平时被公子你熏陶的……”

  这两人说的渐入佳境,后面三个丐帮弥留分子以及照顾他们的几个小乞丐也是面露艳羡之色,盯着皮蛋儿手中的瓜子袋儿只咽口水,只有编剧兼导演的我给恶心地说不出话来——怪了,当初编台词和彩排的时候,没觉得对白让人这么毛骨悚然啊……

  再然后,就听啊呀一声,皮蛋儿“失手”把瓜子袋儿跌落地上,那“颗颗圆润、粒粒饱满”的瓜子,登时撒了满地。

  皮蛋儿的脸顿时就白了:“公子……我……”

  但见楚丁丁神情自若,马上蹲下去开始捡瓜子。

  “不,公子,不行……”皮蛋儿赶紧上去拽楚丁丁的胳膊,“这些瓜子都脏了,不能再吃了公子……”

  楚丁丁也动情了:“脏了也是好瓜子,这么好吃的瓜子,你忍心就这么丢了?不,小倩,我做不到!”

  “公子,你自小身子弱,老爷不让你吃不干不净的东西,小倩明白你舍不得瓜子的心情,但是你若是出事了,小倩怎么跟老爷交代?公子,我们再去沙尔玛超超市买一袋就是了,如果你执意不听,小倩我,我不活了……”

  皮蛋儿说着,忽然一掩面,快速向汴河畔冲了过去。

  楚丁丁惊呼:“蛋儿!”

  一边惊呼一边追了上去,终于成功拦截皮蛋儿,两人对着瓜子又依依惜别了一通,终于飘飘然离去了。

  整个过程没有什么瑕疵,就是最后楚丁丁惊呼那会,忘记了皮蛋儿的艺名是小倩,直接喊真名了,导致穿帮,不过就凭丐帮人员那点智商,加上他们心心念念都是瓜子,我想是没人注意的。

  总之皮蛋儿和楚丁丁他们一走,丐帮众人就争先恐后扑了过去,三个弥留分子更是身手敏捷,一众人临河嗑瓜子,说不出的自在逍遥。

  当然,当晚自在逍遥的一众人全部上吐下泻,越三日,三位弥留人士如期辞世。

  作为丐帮家庙住持,我第一时间被请到现场,吩咐了要准备的事之后,我对着三位的遗体伤感:“上次见他们还是龙精虎猛,我心说怎么着还能撑个十天半月,这才几天,怎么就……是不是吃错东西了?”

  几个照顾他们的小乞丐脸色刷的白了。

  我假装看不到,摇着头叹息着走远:“这年头,食品安全……没保障啊,我们不能听之任之,要积极起来反抗……反抗啊……”

  第二天一早,愤怒的丐帮群众就把沙尔玛超超市铺子给围堵了,一干人群情激奋,扛着大大的标语晃来晃去,标语旗上书着不同的口号。

  “食品安全问题的解决刻不容缓!”

  “良心!铺子的底线在哪里?”

  “我们要放心瓜子!”

  ……

  一派喧嚣之中,开封府一干人维持秩序的场景格外引人注目,尤其是那一抹绛红,被七八个小乞丐儿扯着袖子的尴尬模样,实在是……

  太解气了!

  我和皮蛋儿楚丁丁躲在铺子里把窗扇启了一条缝儿偷窥,正偷窥的乐呵,展昭忽然抬头朝这边看过来。

  不好!我心中一凛,马上下达命令:“各就各床,马上睡觉!”

  不多时,敲门声响起,我睡眼惺忪地披衣过去开门:“谁呀?”

  门一开,我故作惊奇地瞪大了眼睛:“咦,展大人?”

  展昭上下打量了我一回,忽然微微一笑:“外头闹得翻天覆地的,老板娘还睡的安稳?”

  “展大人,你还不了解我么?”我掩嘴咯咯笑,笑的跟青楼老鸨似的,“一贯的云淡风轻宠辱不惊,它闹由它闹,我还是要保持内心的一派安宁纯净的。所谓它闹,或者不闹,我就在这里,我不能跟上去闹……”

  “得了,”展昭脸色一沉打断了我,“皮蛋儿和楚丁丁呢?”

  “还睡着呢,哎哎哎,展大人你不能进去,他们习惯裸睡,所谓男男授受不亲……”

  不用我再说了,因为皮蛋儿啊的一声惊叫,双手护胸,瞪大了眼睛看展昭和被掀起了一半的被子。

  我得意地看展昭眉头皱起:难不成这次还让你抓到证据满地,不可能!

  “沙姑娘,借一步说话。”

  我表现出非常警民合作的精神,跟着展昭来到门口,皮蛋儿和楚丁丁也都披衣起来了,装着兴趣十足的样子挤到对面去看热闹。

  “对于对面铺子的情形,沙姑娘怎么看?”

  看看,展昭就是十足的狡猾,明明非常怀疑我,话里话外还这么谨小慎微的,不过我是谁啊?这一套对我根本没用。

  所以我单刀直入,表现出极其震惊的模样:“展大人,你不会怀疑,这是我煽动起来的吧?”

  我夸张的比划了一下对面的阵仗:“这么多人,这么大声势,我一个弱质女流,我能组织得起来吗?而且自从听了展大人你的话,脱离丐帮之后,我跟丐帮,那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了,丐帮做了什么,我怎么能知道?”

  “但是……”

  “没有但是!”我不给展昭说话的机会,“或者你怀疑楚丁丁和皮蛋儿?是,这两人是精神有点残缺,偶尔有个梦游症什么的,但是他俩梦游顶多造成点小破坏,谁要是跟我说梦游能有这么大效果,我也想得梦游症……”

  “沙姑娘……”

  “展大人,我知道我们有前科,但是你得给我们改过自新的机会啊,你不能老用老眼光看问题,你这样太伤人自尊了,这社会还给不给我们活路了?”

  展昭似乎还想开口,想了想又很明智的闭上了嘴:估计他也看出来我的口才的确出众,再跟我说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于是他看我,我看他,短暂的静默中,对面忽然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一个丐帮五袋弟子激动地喊话:“下面我们欢迎同行业的翘楚,沙尔玛超市的伙计胡皮蛋,发表感言!”

  咦?飓风行动的计划里,没有这一出啊……

  我伸长了脖子看对面动静,一阵欢呼声中,皮蛋儿扭扭捏捏地上场了,但见他站在台阶高处,捻着衣角,跟初次见婆家的小媳妇似的——

  “谢谢,谢谢大家。那个,老板娘经常教育我们,钱,要赚,但是我们不能没有良心!称瓜子的秤,称的不止是斤两,还有良心,还有信任!”

  又是一阵雷鸣般的掌声,连围观的路人都感动到不住拿袖子拭泪。

  看着皮蛋儿由扭捏到慷慨激昂,我忽然一阵欣慰。

  看来这铺子的接班人没找错,将来能在商业之路上走出点轨迹,将我的沙尔玛铺子发扬光大的,非皮蛋儿莫属了!

  后来?问我后来怎样了?后来展昭当然继续怀疑我了,但是大家不是都很忙嘛,我忙着种瓜,展昭忙着找冰雹事件的幕后主使,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山寨我的牛老鬼被无情踢入了历史的垃圾堆,开封数得上名号的超市,还是只有沙尔玛,唯有……沙尔玛!

  

  第71章 【定制番外】从原点到原点

  

  (上)展昭

  事实上,某些时候,展昭很怀念那个被人称为老板娘的姑娘。

  怎么可能不怀念呢,毕竟她曾经以不屈不挠魔音穿耳半疯半颠雷死你不偿命的昂然姿态在他身边上蹿下跳了半年之久,以至于那半年的时间里,展昭一直觉得弥漫身周赖以呼吸的不是空气,而是二气。

  然后突然有一天,二气层消失了。

  展昭不是不惆怅的。

  他对老板娘的思念,有两次到达巅峰,第一次是收到一队莫名其妙的西行商队带来的老板娘的信,勉强读懂之后,他真的就生出了去联合国屯拜访的念头,甚至去了公孙先生那查了查自己的假期。

  屈指一算,假期的确不少,但都得用在刀刃上,悬了十年的小王庄骨灰奇案,悬了八年的陈留县真假夫君案,悬了六年的汤城假黄金案……一桩又一桩,都是包大人辛辛苦苦从束之高阁的上任府尹留下的故纸堆中翻出来的,当时包大人帽子上张满了蛛丝,黑漆漆的脸上黑一道黑一道的,语重心长地对展昭和公孙策说:“这些案子,他们不管,我们不能不管,我们要把宝贵的空闲时间,都用在这样的刀刃上。”

  与这些刀刃相比,赴联合国屯探望老板娘,显然就成了刀背,而且是刀背上最背的那一块,所以展昭这临时生出的念头,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第二次……第二次就是今天……

  方才巡街时,居然遇到了许久不见的楚丁丁、皮蛋儿和杨戬戬,三人风尘仆仆,尘土满面,与上次见面相比,基本没变化,只是经历了一番西行的熏陶之后,气质更挫了些。

  于是展昭得知了老板娘最后的消息。

  用皮蛋儿的话说:“我们老板娘还没找着联合国屯,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她她她……她失踪了哇……”

  接下来就是一顿捶胸顿足嚎啕大哭,楚丁丁和杨戬戬兄弟情深,扶着哭软了腿的皮蛋儿去客栈投宿,楚丁丁还跟展昭交代了一句:“展大人,蛋儿就是不太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都这么多天了,一提到这个话题,他还是情不能自已……”

  说到这,楚丁丁也哽咽了,拈起衣袖不住擦着眼睛。

  展昭沉默,目送着三人哭哭啼啼走远,忽然觉得心头好像坠了一块铅,沉沉的透不过气来。

  接下来的半日,展昭的心情都很沉闷,晚膳时张龙赵虎看出展昭情绪不对,两人绞尽脑汁活跃饭桌气氛都未能成功引得展昭一笑,于是张龙叹气,小声嘀咕说:“要是老板娘在就好了。”

  他这么一说,每个人都想起了老板娘曾经身着五彩斑斓的锦鸡装在开封府的墙头迎风而立,然后自我辩解说她只是想饭后做做运动,唱唱歌。

  于是展昭更沉默了。

  连一向号称观察细致入微的公孙策都未能勘透展昭沉默的原因,他想当然的以为又是司空见惯的情感纠纷,比如哪位姑娘又想把血滴在展昭心头啦,比如展昭又以公务繁忙为借口拒绝了哪位姑娘抛来的桃花枝啦,这种事情外人不好掺和的,所以公孙策自作聪明地以眼色示意张龙赵虎莫再白费功夫,然后暗地里吩咐灶房的下人,等展昭回房之后给他送一块西瓜去。

  心情不好就得食补,尤其是在这样炎热的天气里,吃片瓜,降火消暑,口唇生津,所有郁结一扫而光——公孙策觉得此举简直是绝了。

  他当然不知道,展昭一直看着那片瓜,思绪翻飞到不能抑制——当然这一节如果让老板娘知道,她一定很不高兴,因为老板娘是个追求唯美的女子,她一直YY展昭对她的思念可以更加优雅一点,比如面对着萧瑟秋雨、寒冬落雪,寄托物可以是一缕青丝,一枝寒梅,一块玉佩,一根金簪……如果让她知道展昭面对的是一块西瓜,她肯定会抓狂到想把世上所有的西瓜都给灭了。

  等展昭回过神来时,时候已是接近子夜,西瓜这东西,放过夜不太好,不吃更是浪费,所以展昭决定把这块刚刚寄托了他无数思念的瓜给吃了,咬第一口之前,他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桌上的镜子。

  是的,镜子,不要脸红脖子粗的跟我辩论说男人屋里怎么会有镜子,要知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没有镜子,难道展昭每天对着水缸整理仪容?

  展昭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了一句话。

  “真是很想去联合国屯走走,看看沙姑娘过的好不好,哪怕只有片刻的功夫也好。”

  朋友们,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尤其你乱说话的时候,对面还有块镜子,更加严重的是,你手里还托了块西瓜。

  展昭说完这话就就寝了,但是再睁眼时,风云突变了。

  他发现自己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确切的说,他一醒来就发现自己站在路边,拎着一个仿LV的红白蓝大号塑胶袋,四周都是非常高大的四四方方的建筑,再然后他发现自己周围的人都在跑,推小车的推小车,抱大包的抱大包,服饰非常奇怪也就算了,更怪的是有人回头冲他吼:“傻了啊你,还不跑,城管就要来了!”

  城管?他只听说过城墙和大总管,城管是什么玩意儿?

  正纳闷间,远处十来辆摩托车突突突而至,巨大的轰鸣声让他禁不住的头皮发麻,出于对环境的不确认性和从众心理,展昭下意识随着人流离开了小街。

  经过一个店面时,展昭眼角余光瞥到了什么,忽然就停下了脚步。

  那是一面镶在墙上的穿衣镜,但是,镜子里的人,是谁?

  换了是现代人,遇上这样的情况,第一反应肯定是:“哇靠,我穿越了!还是魂穿!”

  但是展昭不同,他没看过穿越小说,一时间头痛欲裂,一个念头忽的闪将出来:这是梦吧?

  正愣神间,马路对面忽然响起了激动的大吼声:“吉普赛哥!”

  展昭浑身一震。

  这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难道说……是沙姑娘?

  展昭转过身来,忽然眼睛一酸,是的,是她,那位在他身边二了半年都没二够的老板娘,正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他奔了过来!

  (下)老板娘

  我这两天格外伤感,因为算算日子,马上就到了我瓜穿一周年的纪念日了。

  纪念日,总是让人惆怅。

  这一年的时间里,回顾穿越的点点滴滴,我硬是憋着气儿一字一字吭哧吭哧把我的回忆录给憋了出来,但是……

  不敢发。

  谁敢发啊,去网上看看别人的穿越回忆录,那叫一个风光无限,咱知道自己挫也就算了,还发出去让全世界都知道咱挫,这也太自虐了吧?

  不过,纪念日还是要过的。

  纪念日的当天,我又重演了一遍历史,在这个凉风还算习习的上午,我收拾了简陋的铺盖卷儿,给我的老板发了一条虽然突然但言辞文绉绉的请假短信,出门时含蓄地朝门房老头儿嫣然一笑,把老头儿笑的再次陡现心肌梗塞症状之后,挥手招了一辆taxi,直奔车站而去,踏上了我的返乡之旅。

  由于我国铁路事业发展的好,动车提速给力,这次只用了三个小时,我就回到了生我养我的故乡,看看日头,还没过午呢。

  我决定首先故地重游,去邂逅吉普赛哥的小街走一走,可怜的吉普赛哥,自从被城管清扫之后,我就再也没看过他了,不知道又跑哪个旮旯普渡众生去了。

  还没走到那条小街呢,我忽然愣住了。

  咦,对面服装店外站着的那个,正自以为帅照镜子的那个,拎着个仿LV最新款式的红白蓝塑胶袋包的,那不就是整整一年未见的吉普赛哥嘛?

  我热泪盈眶,大吼一声:“吉普赛哥!”

  吉普赛哥似乎身子颤了一下,然后很快转过身来。

  我心花怒放,盆友们,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句话简直就是为眼前的场景量身打造的啊。

  顾不得街道上穿梭往来的自行车,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着吉普赛哥飞奔而去,一近前就握住吉普赛哥的手摇了又摇:“赛哥,我找你找的好苦啊。”

  吉普赛哥被我的热情感动了,眼睛里似乎蒙上了一层水雾。

  “赛哥你还记得我么?”我赶紧比划,“去年,那条街上,你卖给我一个瓜,十块钱,让我晚上对着镜子削瓜皮的,嗯?”

  吉普赛哥的眼神有点茫然:“瓜?”

  “噎死!瓜!”我振奋,“赛哥,我想问你啊,为什么后来再削瓜,就不灵了啊?你能不能再帮我一次啊?”

  吉普赛哥不说话,只是看着我,有一瞬间,那眼神真特别熟悉,我恍惚觉得好像是另一个人,险些就要想起来是在哪见过了,目光忽然又落到他的脸上,登时就打了个寒噤。

  这丫长了张本市本县本乡本屯本生产队的脸,偏偏作出这样温柔的眼神,我心头直发毛,比正面遭遇绣花鞋杀手那次还发毛的厉害。

  “说话啊赛哥,”我没好气,“怎么啦?”

  吉普赛哥似乎有点清醒了:“沙姑娘?”

  一年不见,这吉普赛哥怎么这么酸啊,还沙姑娘,我白他:“我是姓沙,你叫我沙小姐或者密斯沙好了,啥年头还叫姑娘,姑娘什么姑娘啊,你刚穿越回来啊?”

  吉普赛哥似乎没有留意到我语气中的奚落之意,他抬起头来看看四周,似乎是在问我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这里就是……联合国……”

  我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他:“啥联合国啊,联合国不是在纽约了么,你脑子是叫驴踢了啊到我家找联合国?赛哥,你是不是被城管虐待了啊?得,不说这些有的没的,我问你的事你倒是搭理我啊,那个瓜,削瓜,蜡烛电筒削瓜阵,还能不能再用一次啊?”

  我满怀期待地看吉普赛哥,哪知道他又给我答非所问了一次:“沙姑娘,你还好吗?”

  我差点就气糊涂了。

  这吉普赛哥是咋了啊,到底能不能听懂中国话啊,我决定不跟他继续展开对话了,所以我简洁有力地跟他告别:“拜拜。”

  “沙姑娘!”吉普赛哥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一个箭步跨到我面前挡住我的去路,“其实我是……”

  “你是什么?”

  “其实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