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荣兴就拖着朱佼上堂。

刁沁骇了一跳,顿时明白过来,朱佼迟迟未到,是因为半道被杜九言劫走了。

这个卑鄙小人。

“官司输赢,乃讼师常事。但弄虚作假,却有违操守道德。”杜九言盯着朱佼,“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这样大人才会对你从宽处理。”

朱佼此人是无赖,无赖当然没有底线原则,他这几日被跛子打了几回,现在一问就合盘托出,“大人,朱一正被他媳妇儿告,他不想坐牢,所以给了小人五两银子,让小人过来认通奸罪,反正就几十板子的事,打完了小人还能得十两银子。”

朱一正被摁着,纵然气的发抖,可也动荡不得,只能用眼睛瞪着朱佼。

“朱一正!”付韬喝道:“此事可属实,你从实招。”

朱一正回道:“大人,我不知道,他胡言乱语。”

“大人,朱一正不懂律,自然是听从别人安排。”杜九言看着刁沁,“刁先生,纵然今日没有办法定你的罪,可我希望你夜深人静的时候,能反思自己,作为一个讼师,你真正的准则和追求是什么,而不是单一的赢。”

她说完,不给刁沁说话的机会,接着道:“以上,是我针对前面两个诉求的所有阐述,请大人明辨!”

门外,百姓们议论纷纷,一是对朱一正的行径声讨,二则是对刁沁的鄙夷和质疑。

一个讼师,帮着被告作假,这个行为已经违反了讼师的准则,让人瞠目结舌,难以接受。

付韬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刁沁,见他欲辩驳,摆了摆手,道:“原地休堂一刻钟,容本官想想。”他说着,提笔在文案上不知写什么。

大家原地休息,朱一正和朱蛮吵了起来,满嘴的狠话,不堪入耳。

刁沁已站在一边,若非情况不许,他真想拂袖而去。

“安静。”付韬拍了惊叹木,道:“此案被告两个诉求,其一,被告不孝、辱骂父母、弃养、对生母病情麻木不仁,致使生母活活痛死,行径实在恶劣,天理难容,本官量刑绞监侯。其二,被告停妻再娶,证据确凿,还振振有词狡辩,意图做假诬陷推卸责任,行径亦是十分恶劣,本官判被告与柳氏婚姻无效,当堂作废,柳氏留下二子,独身归宗。往后若来往纠缠,可报于官府,严加惩治。”

“至于朱蛮,念他丧偶悲痛,又遭逢家变,三十刑杖待他处理好家事后,再来领罚。”

判和离和杖责,付韬有权决定,但绞监侯则要上报于上峰定夺,所以他才有此两种判法。

“大人!”朱一正面若死灰,“饶命啊,大人!”

付韬摆手,不让朱一正再嚷嚷,又看着刁沁,警告道:“朱佼之事,你若不知,作为讼师却不去查验证人真假,乃是失职。你若知甚至指使朱一正如此做,那么本官对刁先生实在是失望透顶。望你回去后,能够反思反省,暂不要再接讼案。至少,本官当堂一日,你不可再接讼案。”

“大人,你偏袒偏颇,刁沁不服!”刁沁自然要反驳,否则,他的讼师生涯,就此结束了。

付韬摆手,“本官为官数十载,从未曾做过一件违心之事,上对得起朝廷,下对得起百姓。你若不满我此言,你可提出诉讼,甚至越级上告,本官等你。”

“诉讼什么,大人是官,是前辈更是长辈,训斥他一句,他若告官,那可真是天理不容了。”杜九言说着,哼了一声。

刁沁气的指着杜九言,道:“无耻小儿!”

“你一说无耻,哎呀,提醒了我一件事。”杜九言拱手,道:“大人,有一件和朱一正有关,却又非我请讼人诉求,大人不知可愿意听学生说一说。”

付韬颔首,“你说吧。”

刁沁一怔,盯着杜九言,猜测她会说什么。

“刚才刁先生声情并茂地说了朱一正在外做事的辛苦和不易,经历万千苦难才有了如今的家业。其实不是,朱一正在身无分文的时候,结识了秦培,由秦培出钱开了培正布庄,但不巧的是,秦培当年就在镇远府,遭遇山洪死了。”

“学生觉得事情有些过于巧合,便闲来无事,做了一些调查。秦培死时,朱一正确实在邵阳,没有杀人时间,但是有一个人,那个时候恰巧离开了邵阳,而且,那人回来后还手部被重物撞击骨折了三个月。”

“此人就是朱一正的现在的岳丈柳青牛。我查问过几个医馆,有大夫可以作证,柳青牛受伤的时间,正好是秦培死去的时间。”

“秦培死后,培正布庄更名一正布庄,而柳青牛则顺利成为了朱一正的岳丈。这些事太过巧合了,还请大人查一查。”

“你不要胡说,秦培是意外死的。”朱一正再傻也知道,故意杀人是死罪,他当然不会认罪。

杜九言不理他,和付韬道:“秦培的死在卷宗中显示,并未详细验尸调查,而是定性为意外。如果大人愿意,可派人开棺验尸,他杀和意外在尸体上,必然会分辨出不同。”

“竟有此事!”付韬看向焦三,道:“此事交由你去办,稍后带着仵作去验尸,若是属实,本官会一并上报。”

“还有,派人将柳青牛看管起来,若他有异动,严惩不贷。”

朱一正喊冤,付韬根本不理他,让焦三将人带下去,拍了惊堂木,道:“黄书吏,你带人陪朱蛮以及梅氏去一正布庄,将柳氏撵出门去,若她敢闹,一并收监。”

黄书吏应是。

付韬一走,堂退了,只剩下门外百姓议论声不断,杜九言和窦荣兴交代善后的事,刁沁走了过来,冷笑道:“你口口声声说我有违操守,你擅自扣押我的证人,难道不是有违操守?!”

“啊!忘记说了,你的假证人不是我扣的,是捕快抓的。他在半道上偷东西,被抓的。”杜九言挑衅一笑。

刁沁最后的忍耐和风度没有了,再维持不住,“你也休要得意,不过一个案子而已,咱们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的是我,不是你!”杜九言抱臂道:“你是不是觉得,你输案子是因为朱一正拖了你的后退,是因为朱一正太蠢?”

刁沁确实是这样认为的,所以没有说话。

“你错了。”杜九言道:“你输了案子不是朱一正蠢,而是你心术不正,急功近利。”

这个案子,如果刁沁好好诉讼,盯着朱一正,他就赢了。可最后呢,是他自己拆了自己的台。

“走吧,记得代我向你的先生以及师兄弟们问好哦。”杜九言轻笑道。

刁沁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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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朱一正一件大礼!

第112章 兵分三路(三)

刁沁经过一片骂声。

“以前觉得西南很好,怎么这现在一天不如一天了。”

“什么人都能做讼师,那还考什么,讼师的门槛也太低了。”

“算了,别说了。以后整个西南这一片,大家有讼案,谁还敢找他们,不择手段,令人作呕。”

刁沁落荒而走。

身后,小萝卜挥舞着大牌子,花子和闹儿,以及宋吉艺,并着闻讯赶来的路妙,口号响亮,声音整齐,气势如虹。

“杜先生好帅!”

周围的百姓被感染,居然也跟着喊了起来。

杜九言走出去,站在门口挥了挥手,含笑道:“维护正义,为正义而战,是我应该做的,大家不必如此,低调,低调!”

“杜先生,您不但是赢了讼案,您还为我们女人说话,您是最好的。”站在前面的,有位大婶情绪激动地喊着。

她身后,跟着许多女子,有少女,妇人,甚至有老太太。

“如同梅氏这样的女人,我们见过太多了,都是不得不忍耐,忍让。今天您这一场官司,让我们看到了希望,我们女人,也可以争取自己的权益。”

杜九言啊了一声,冲着说话的大婶抱拳,一脸崇拜地道:“姐姐能有这样的认识和高度,杜某实在是佩服之极。姐姐乃当今奇女子也!”

“是杜先生您教的。”大婶双眸放光,面色驼红,“杜先生,以后在邵阳,但凡有事需要我们,只管招呼一声,我敢保证,我们全邵阳的女人,都会为您死而后已。”

这位大婶还真是妙人,杜九言确实很敬重。如今这世道,她能有这样的认知很想法,确实非常的难得。

“多谢,多谢各位!”杜九言道:“大家都照顾好自己,无病无灾身体健康笑口常开,乃我杜某人平生之愿。结识一场,可幸可贺。”

众人群情高昂,后面的更有大胆的小姑娘朝这她丢来手帕、荷包还有好看的扇套,甚至有人塞了一双绣着花的袜子,杜九言抱在怀里,嘴角抖了抖!

“你们干什么!”路妙大喝道:“做女人就不知道矜持点吗,崇拜就崇拜,送什么东西。”

路妙说着,将杜九言手里的东西全部接过去要丢,小萝卜一看,忙带着花子和闹儿以及宋吉艺上前去接着,“妙姨姨不要丢,都是好东西呢。”

这些要用,都是要花钱买的,能省点是一点。

“拿走拿走。”路妙站在杜九言前面,叉着腰,道:“都给我听好了,我和杜九言就要定亲了,你们谁都不准打他的主意。”

大婶大喝一声,“你说了没有用,我们要问杜先生。”

“再说,我们送东西给杜先生,与他成亲不成亲没有关系,我们是崇拜,你的想法太龌龊了。”

“对!路小姐,你好好的大家闺秀不做,学着我们老百姓抛头露面,你丢人不丢人,你爹怎么没有打断你的腿!”

“就是,杜先生是我们大家的杜先生,不是你一个人的,你就算成亲了,也管不着!”

路妙冷笑一声,道:“我怎么管不着,我就能管得着。反正我今天的话放在这里,只要被我看到了,我就弄的她身败名裂。哼!”

“九哥!”路妙一回头,拉着杜九言的胳膊,“你今天累了,我在德庆楼给你备了酒席,好好犒劳你。”

杜九言看向小萝卜,小萝卜点着头,喊道:“爹啊,我好饿哦。”

德庆楼一顿饭很贵的。他相信他爹能搞定路妙,不会吃亏。

“走,走!”杜九言回头和窦荣兴道:“我去德庆楼,你办完事直接回三尺堂。若是不顺,你就遣人来找我们。”

窦荣兴应是。

“你和窦荣兴一起去,”杜九言和宋吉艺道:“若是打起来,你还能帮忙。”

她想让宋吉艺多经历一些,应变能力也会变好。

“好、好。”宋吉艺应是,又交代道:“给、给、我、我留、留吃的。”

杜九言颔首,又冲着各位抱拳,“杜某先行一步,大家若是有事,就去三尺堂找我。若我不在,找别的先生也是一样的。”

“杜先生,您慢走!”大家挥手告别,人声鼎沸。

衙门里的人兵分三路,窦荣兴和黄书吏,带着一行衙役陪着梅氏和朱蛮直奔一正布庄,跛子去了柳家武馆,焦三则和仵作带着朱一正去秦培的墓地,开棺验尸!

一正布庄中,柳氏已得了信,正站在柜台内,让人将所有的银子以及票号的存根给她装上,就在这时,衙门里的人封住了门。

“柳氏,我们传付大人之令,自今日起你和朱一正的婚姻无效,令你速速离开此处,除了自己贴身之物和嫁妆外,不得带走任何一件物品。”

柳氏提着包袱,大吼一声,“我凭什么不能带,这里的东西都是我和他一起挣的,所有的一切,有我的一半。”

“那又如何,你和他的婚事名不正言不顺,你连他合伙人都算不上,你没有资格拿走这里的东西。”

“上!”黄书吏让差役上去。

差役去了就将柳氏控制住,夺下她手里的包袱,柳氏大怒尖叫,“你们放开我,你们凭什么。欺人太甚,我要去府衙告你们,我要上京城告你们。”

“去哪里告都行,但今日的事,必须按照律法走。”黄书吏转头来,对窦荣兴道:“窦先生,速速核对账册,来往银两以及待收发货品和家资。”

窦荣兴应是,招呼董德庆借给他的账房,和他两个人,一个拨弄算盘,一个迅速核对账目。

“放开我,梅氏,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你什么都没有做,你凭什么拿走属于我的一切。”柳氏指着梅氏,破口大骂,“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你会不得好死的。”

梅氏束手站在一边,不敢说话。

这个结局,是她一辈子都没有想过,也不敢想的。

所以此刻,她浑浑噩噩,情况未理顺。

“你骂谁?!”秋丫上去,照着被人摁着的柳氏就是一巴掌,“我娘是发妻,是明媒正娶的妻子。就算你是公主,也不能来抢她的男人。”

“你抢了,就是你不对!”秋丫这十年的日子,每日看着她娘劳累辛苦,她都是尽力懂事,帮她娘减轻负担。至于爹,在她的人生里根本不记得。

那个男人,将自己的父母丢给她娘,将自己的女儿丢给她娘,自己在外面吃喝玩乐逍遥自在。

凭什么!

“你这个小贱人,你和你娘一样贱!”柳氏骂道。

秋丫咬牙切齿,盯着柳氏冷笑,“你现在骂我娘一句,我就打你儿子一巴掌。你不要忘记了,你滚回柳家,可你的儿子还要我娘来养!”

“打,打死他,有本事你就打死他们。”柳氏喝道:“反正是朱家的种,你打死了,你朱家就绝户了!”

秋丫呸了一口,“狼心狗肺。”说着,回来扶着梅氏,安慰道:“娘,杜先生说我们要保护自己的权益,柳氏都是活该的,她明知道朱一正有发妻,还下嫁给他,这后果她早就应该想得到。你不要有同情心软。”

“秋丫,”梅氏道:“幸好有你!”她很害怕,手足无措。

秋丫冲着梅氏笑了笑。

“我、我去灵堂给你奶奶磕头去。”梅氏道:“她虽然对我不好,可…可我还是应该送她一程。”

秋丫没拦着梅氏,但是她自己不去。

这边,跛子带人去柳家武官,柳青牛一看捕快来了,就料到事情不好,朱一正一定是输了官司,他上前来笑呵呵地道:“跛爷,是不是我女婿的官司输了?那付韬怎么判的?”

“你不知道?”跛子在门口坐下来,打量着柳青牛,“两罪已定,一罪在办。人在牢中,绞监候待上头批文。”

柳青牛吓的一个激灵,“那…那我女儿呢。”

“稍后你就能见到了。”跛子道。

柳青牛不敢和跛子造次。跛子虽来衙门的时间不长,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俨然是焦三左右手了,而且他和焦三不同。

焦三贪钱,所以好打通,但是跛子不是,他一是一,二是二,想从他这里玩手段,完全不可能。

“那…我能去接她吗,她从小脾气不好,我怕她会闹事。”柳青牛道。

跛子盯着他,面无表情地道:“接是不可能接,从现在开始你就待在这里,哪里都不准去。”说着手一挥,他带来的人呼啦啦进门,将柳家武馆里的学员都撵走了,又将后门角门都封了,每个门边又守着人。

“这是为什么?虽然我女儿不该嫁,可判她归宗也就可以了。为什么连我也不能走动,这事儿和我没关系啊。”柳青牛道。

跛子闭上眼睛,剑眉入鬓,面容如刀斧修饰过一般,冷肃,森凉,过了一刻忽又睁开眼睛看着柳青牛,道:“你可以走一个试试!”

“跛爷!”柳青牛骇了一跳,“不,不走了,我一切听付大人和跛爷您吩咐。”

跛子静静靠着,没再打理他。

焦三陪着仵作去了城外坟山,这里一个山头,坟头连着坟头,朱一正也找了好久才找到秦培的坟头。

“又是杜九言说的啊,”仵作姓施,手艺从祖上传下来,在邵阳府衙加上他,已经是第六代的手艺了。所以,衙门内外甚至百姓,早就将他们真正的姓忘了,见着都要喊一声“尸大”。

“嗯。他和大人提的,你认真查查。他不是无的放矢的人。”焦三道。

尸大应是,“要是别人还真怕白忙活一场,可她说的还真是要查一查,那小子年纪不大,人却聪明。”

焦三没反对,但对尸大的用词有些意见,他认为杜九言不是聪明,是狡诈!

坟打开,因为有六年之久,薄棺已经腐烂,但尸骨还完好。

“这陪葬还真是抠搜。”尸大撇了一眼吓瘫了的朱一正,将尸骨周边清理好,开始一点一点检查,“不是说好兄弟吗。好兄弟死了,你连一文钱都没陪?”

“我、我当时伤心过度,想、想不起来。”朱一正害怕,可还是死死盯着棺材。

尸大白了他一眼,用软软的刷子扫了一下白生生的肋骨,忍不住咦了一声,道:“三爷,咱们不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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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三更,么么哒!

九爷最帅,不接受反驳。嘿嘿!

第113章 世间美好(一)

焦三上去看了一眼,尸大和他指了几处,“这三根肋骨都是断掉的,还有后脑勺也凹进去一块。”

“肋骨和后脑勺?”焦三立刻抓住了重点,“石头砸在头上,肋骨就不应该再折断,这有问题。”

尸大点头,“不合常理。”

一个后背,一个前胸。山石滚下来,要不然砸着前胸人到底就死了,要不然砸在后脑勺迅速晕厥。但也不排除,晕倒后人是仰面到底,二次受伤。

总之,很蹊跷。

焦三看向朱一正,朱一正听到他们的对话,目光闪烁,根本不敢和焦三对视。

“你,给老子过来。”焦三指着朱一正。朱一正摇着头,“三爷,我、我害怕,我从小胆子就小。”

焦三冷笑了一声,上前一步,揪住了朱一正的领子,将他一提,把他的脸摁在了棺材里,面对着秦培的尸骨,鼻尖几乎擦在了骨头上。

就算时间再长,棺材里再干净,可尸骨还是尸骨,臭味依旧会有。

“呕!”朱一正尖叫一声,嗷嗷乱叫,焦三就摁着他,“你看着他,给老子老实招了。现在招,死的干净利索点,要是回了衙门再让老子费劲审问,老子不弄断你三根肋骨扎着肺,老子就不姓焦!”

“三爷,三爷,我真的没有杀人,他不是我杀的啊。”朱一正不敢认,认了就不是绞监候,就是斩立决啊。

焦三用力,将他脸压在骨头上,“不说是吧,那你就躺在这里,你要敢走,老子有的是法子,让你死的神不知鬼不觉。”

朱一正不敢动,就保持着一半身体在棺材外,一半身体贴着尸骨。

尸大接着查别的地方,又指着膝盖,“三爷,膝盖也裂了。如果真是谋杀,挑一个山洪乱石,确实很高明。”

只有乱石,才有可能存在这种多处骨折的伤。

“我看这样太轻了。”焦三看朱一正不顺眼,这人渣居然还停妻再娶,“找根绳子来,把秦培的尸骨掉在他脖子上,想必秦培也愿意夜半来找他索命。”

“不、不要啊。”朱一正吓的胆都要破掉了,失禁后裤子湿漉漉臭烘烘,“三爷,三爷我说,我都招了。”

焦三就盯着他,说。

“我、我本来没想杀他,他对我很好,还和我一起开铺子。是、是柳青牛,他说秦培无父无母又没媳妇儿子,他要是死了,现在他的一切就都我的了。”

“如果秦培死了,我得了铺子。柳青牛就将女儿嫁给我。可我还是害怕,柳青牛说他出面,一定会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具体怎么杀的我也不知道。官府来通知我的时候,我才知道秦培死在山洪里。”

“大人,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了。”

“您、您要不信,您去问柳青牛,他比我清楚。”

焦三指挥手下,“捆起来带回去。”又对尸大说,“把尸检写清楚了,大人好上报。”

尸大应是,又细细检查了一遍,才将尸骨重新下葬。

焦三回了衙门,一会儿跛子将柳青牛押了回来,付韬最近很忙,所以连夜提审柳青牛和朱一正。

柳青牛不承认,焦三就拖下去,一顿打。

衙门里的打,不是拳打脚踢,而是打到你痛不欲生却又不会死,甚至连外皮都瞧不出痕迹来。

柳青牛进气多,出气少,招认了。

付韬判牍上量刑柳青牛和朱一正皆是斩立决,让人送到督抚衙门。

这已经是一日后的事,杜九言帮着梅氏和朱蛮将邱氏收棺,一家三个人扶灵回去,柳氏的两个儿子让他们本来的婆子带着,回了朱家村。

西南讼行中,刁沁的辞呈摆在程公府复的书案上,他凝眉看着丙字组组长郑因,问道:“人已经走了?”

“是,今天一早将辞呈放在我的桌案上,人就离开了。再去找,已没有下落了。”

程公复微微颔首,道:“走就走了吧,换个地方,他也不会有压力,只是可惜了,是个很有前途的年轻人。”

“是!再历练两年,就能升入乙字组了,如今…”郑因拱手,羞愧道:“是我管教无方,给先生添麻烦了。”

程公复摆了摆手,沉思了片刻,凝眉问道:“这一次,还是杜九言?”

“是!”郑因回道:“现在几个组包括府学那边都躁动不已,说不能再姑息杜九言,否则整个西南一带的讼行,都要被他搅的乌烟瘴气。”

“此人辩讼不按牌理出牌,剑走偏锋。我们受府学教出来的讼师,自然打不过她这个野路子。”

“此人确有些怪才。”程公复道:“你先去安抚大家的情绪。堂堂西南讼行,岂能被一个人搅的如此没有章法。”

“案子输赢乃讼师常事,不必放在心上。从中积累经验才是关键。”

郑因没有提刁沁做假证的事,忙应是而去,转道去找薛然。

薛然正下课出来,听他说了刁沁的事,有些吃惊,“他走了?那郭润田呢,也走了?”

“润田还在,但王师弟暂时没有给他案子接。”郑因道:“会长何时回来?”

讼行,由程公复管,主要对外接讼案,府学则是薛然在打理,教授讼师学子,而西南讼师行会则由圣上钦点的人来做会长。

如今的会长姓付,表字怀瑾,前段时间去京城后,本该在讼师考核时间回来主持的,但因有事,一直未归。

“还不知道。”薛然忧心忡忡,却又气愤,“你和几个组的师兄弟商量一下,再不能让那小子狂妄嚣张,长此下去,世人岂还记得西南。”

“再加上前几日他还得了太后懿旨表彰,得了首辅亲笔书写的字画,更是春风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