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九言点头,“真也没用,什么证人和证据都没有,时间线也很模糊,这个案子不好证。”

“要去找付大人看卷宗?”跛子问道。

杜九言点头,和边走边道:“我对整个案件的证据和证人供词,怀有质疑。还有,证据也并不充足,所以我会要求付大人给我牌票,我要亲自去调查。”

“应该没有问题。”跛子道:“等你拿到牌票,我陪你一起去。”

杜九言和跛子一笑,道:“让跛爷陪同,实在是受宠若惊。”

“九爷客气了。”跛子道。

杜九言轻笑,去前院找付韬,将她听到的,和后面的打算和付韬说了一遍,“…大人,所以我请您给我牌票,我想亲自走一趟案发现场。”

付韬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道:“作为被告讼师,你有权要求这些,本官允了。”他说着,喊了黄书吏过来,交代道:“她要去案发现场,你亲自陪同她去。”

黄书吏笑呵呵地应是,冲着杜九言拱手道:“杜先生想什么时候去?”

“现在。”杜九言道:“大人也很忙,听说新任县令快到了,我希望这个案子能早点出个结果。”

黄书吏笑了,道:“杜先生为考虑大人,小人感动至极。等小人收拾准备一番,一盏茶我们就走。”

“有劳了。”杜九言道谢。

付韬道:“卷宗你都看过了,是觉得哪里的问题最大?”

“大人,粗粗一看这卷宗,我觉得毫无破绽。王癞摸进院子,去厨房取了菜刀杀了缪鹏,顺手盗窃十七件财物。等他离开的时候,正好被缪家的一个家奴婆子撞到,王癞落荒而逃。”

“有物证十七件财物,有人证家奴,加上王赖承认翻墙,围墙也确实有翻墙的痕迹。”

“这一切顺理成章,必定是王癞无疑了。但是就是因为太过顺理成章,连个意外都没有,我反而觉得奇怪。毕竟王癞不是蓄谋,他以前和死者甚至都不曾见过。”

“遇见婆子,就算意外。”付韬道。

杜九言点头,“这确实是,所以我想亲自去看看。”

“嗯。本官后天早上一堂结案,估计半个时辰就结束了。你们可以排在后面。”付韬道。

杜九言应是,和黄书吏以及跛子去了缪府。

缪家的人都去送葬了,家中只有留了一个婆子守门,跛子亮了衙门的牌票,就顺利进了缪府。

婆子没有跟着过来,而是接着坐在门口打盹儿。

“东北面的墙角,那就是这边了。”这个院子,跛子已经查过两次了,三个人走了一会儿,到了院墙角落,“隔壁姓胡,七八年前缪胡两家吵了一架,胡家就将胡同封住了,外面半截死胡同就叫缪家胡同。”

“这里。”跛子和杜九言道:“有脚踏的痕迹,应该是从这里跳下来。”

杜九言看到,围墙上确实有心的痕迹,下面也堆着几块石头。

三个人顺着杜九言画的路线,往里面走,杜九言道:“他说右边有一排的房子,乱七八糟的。应该就是这个倒座了。”

略大点的府邸,在后院都会有倒座。倒座有很多房间,寻常都是给下人住的。

缪家伺候的人很少,想必几个婆子有自己单独的院子,这个倒座也就都空置了。

三个人一直往前,找到了王癞说的小孩子的房间,又进了两间空置的院子,但却没有找到王癞在里面解手的,有许多藏书的卧室。

这让杜九言很奇怪。

“按照他的描述,就应该在这附近。”杜九言看着她画的图纸,“但穿过花园后的院子都是空的,就连正院里都没有设置书房,哪里来的藏书。”

缪家是买卖人家,全家只有一个书房,那就是在外院。

“难道他走到外院去了?”黄书吏听着,也觉得蹊跷,盯着杜九言的图纸道:“如果他去外院,那跳围墙出去的地方就不可能是棉麻胡同。”

外院朝南,王癞亲口说的他离开后的地方是西面的棉花胡同。

这一点,王癞不会弄错,更不可能撒谎。毕竟去外院比在内院对他更有利。

“既然大人同意了,那就带王癞过来。”跛子指了指正院,“去看看死者的房间。”

杜九言去了。

死者叫缪鹏三十岁,比缪鹰大四岁,两人是一奶同胞的兄弟。

缪鹏已成亲,有两子一女。长子在宝庆读书,次子和幼女常年跟着母亲崔氏住在这里。缪鹏不常回家,在宝庆有一房买来的小妾,但并未生儿育女。

缪鹰今年二十六岁,妻子姓刘,新化人。夫妻两人只生了一个女儿。

缪鹰一直住在邵阳,缪家租出去的几间铺子和城外的田庄,都由他打理。

这是付韬卷宗中写的。杜九言等黄书吏开了锁,推门进了卧室,纵然好几天了,但房门推开,依旧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冲了出来。

被单和被褥还照着原来的样子铺着,房间里一切都是原封不动。

“当时死者躺在这里,从头到腿,一共是十二刀,其中脖子上的一刀是致命的!”跛子大概画出位置,标出刀的位置。

“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杜九言问道。

脖子摇头,“没有发现,死者当时醉酒且熟睡,一刀就毙命,没有来得及反抗。”

“嗯。”杜九言看过地面和被褥上的血迹,又在房间里四处查看,卷宗上说,当晚缪鹏的幼女发烧,他的妻子刘氏就在后面的罩院里陪着女儿,后来迟了就没有回来休息。

杜九言从门口往外走,快步冲出院子,黄书吏跟在后面道:“就在你那个位置,王癞出去,那个婆子正好提着灯笼撞上了,婆子喊了一声,王癞占着腿脚快,就跑走了。”

杜九言又背着手走了回来,黄书吏问道:“杜先生,发现什么了吗?”

前前后后都查过,杜九言问的卷宗里也都有,没有问的,卷宗里其实也有。黄书吏比较好奇,杜九言的发现。

“当时有没有家属说,手串放在哪里的?”杜九言道。

黄书吏摇头,“这个没有人知道,但应该和首饰放在一起的。”

杜九言走到梳妆台边上,妆奁匣子被人翻动过,几只不值钱的钗和配饰掉在四周。

卷宗上写着,一共丢失财物十七件。其中,手串在赌坊搜到,而余下的十六件财物,隔天在王癞住的客栈围墙夹缝中找到。

忽然,门口有人喊道:“你们怎么又来了,案子不是已经结了吗,你们还来做什么?”

是缪鹰的声音,杜九言回头,就看到缪鹰正怒气汹汹地站在门口。

“牌票。”跛子面无表情地亮了衙门搜查的牌票,“我们奉命行事,请你配合。”

缪鹰指着杜九言,“你、你果然接了王癞的辩讼,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你还有没有讼师的公德和廉耻之心。”

“这么激动啊。”杜九言抱臂打量着缪鹰,“请讼师是王癞的权力,我接讼案是我的自由。缪二爷的逻辑让人匪夷所思,莫不是失去兄长太过悲伤,所以情绪失控,接近失智?”

“那当然,”缪鹰说完,又觉得这话接的不对。他没有失智他一切正常,“我不和你鬼扯,你们要查就快点查。不管你们查什么样,王癞我告定了。”

杜九言没看他,而是和黄书吏道:“我们去见一见崔氏。”

第127章 旁听的人 (三)

说曹操,曹操到。

一身孝服面容憔悴的崔氏,如弱柳扶风一般进来,虚弱地行了礼,道:“崔氏见过几位大人先生,不知有什么要问的,一定知无不言。”

“我想知道,当晚你相公的手串放在哪里了,或者说,他每晚睡觉前,会放在哪里。”杜九言问道。

显然已经有人问过这个问题了,所以崔氏回答的很快,“他做事很有调理,东西放在哪里,就会一直放这个地方,轻易不会更改。”说着,指了指自己的梳妆台,“就摆在那边。”

“多谢。”杜九言拱了拱手,“若开堂会有人来通知二位,届时再会。”

她说着,崔氏应是让开了门,缪鹰则站在门口,道:“败类,你一定会输的很惨。”

杜九言忽然转头盯着缪鹰,道:“这是最后一次!”

缪鹰嚷着道:“怎么了,你替王癞辩讼,你就是…”他话没说完,杜九言一脚将他踹进房里倒在地上,指着缪鹰道:“说了最后一次!”

说着,就拂袍就下了台阶,一边走一边道:“鹦鹉成精,欠揍。”

“杜、杜九言,你给王癞辩讼,你就等着身败名裂吧。”又看着跛子和黄书吏,“她当着你们打人,你们就不管了?”

跛子绕开他出去,黄书吏呵呵笑着,道:“小事,小事,我们管不了。”

便也走了。

缪鹰气的爬起来就去了西南讼行。

杜九言并没有着急回去,而是寻到那位撞见王癞的婆子。

婆子姓刘,无论是她还是她的人,都缪家的家奴,到她这边已经是第三代了,她从角凳上起来,冲着杜九言行礼。

“老婆婆,那天晚上是你看到王癞从正院出来吗?几时,当时你在干什么,王癞又是是反应。”杜九言问道。

刘婆子回道:“那天是我守夜,子时的时候的我要巡视的,等走到正院的时候,忽然看到个人从院子里冲出来,我吓了一跳,大喝了一声,那个人吓的掉头就跑走了。”

“我腿脚不行了,就在院子里喊了几声,又去找大老爷,喊了好几声大老爷也没有声音,我闻到了血腥味,提着灯笼进卧室,就看到床上的大老爷一身的血,瞪着眼睛看着我。”

刘婆子说着,好像站的累,又扶着墙坐下来。

“谢谢啊。”杜九言给了婆子一把钱,婆子道谢将钱收在钱袋子里。

杜九言离开后,缪鹰在一间茶馆寻到了区恒,“区先生,王癞请讼师的事,您可知道?”

“请讼师?”区恒微微一怔,做出请的手势,两人稍安静的后院停下来,区恒凝眉问道:“他为什么请讼师,付大人如何说?”

缪鹰摇头,“这种事我不懂,但是对方能为王癞辩讼,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区先生,您一定要担心他用什么阴毒的方法,最后随便找个替罪羊,把王癞放出来。”

“对方是做无罪辩护还是有罪辩护?”区恒道:“他们诉状可递交了,我去一趟衙门问问。”

缪鹰点头,“这个有罪和无罪我不懂,那个不要脸的讼师,刚刚还去家里调查了。我不让她调查,她还打我来着。”

“什么讼师,还对你动手。她手里有牌票?”区恒付掉茶钱,缪鹰跟在后面道:“先生您肯定听说过,就是三尺堂的杜九言。”

区恒不但听说过,而且还听说过无数次,他停下来凝眉道:“她给王癞辩讼?”

这让他有些惊讶,因为杜九言好像没辩过刑事案件,她真的这么厉害,民事,刑事都可以?

“是啊,这个讼师简直太讨厌了。”缪鹰道。

区恒没有和缪鹰多问,直接去了衙门,付韬在书房见的他。

区恒问道:“大人,王癞的案子证据,证人以及思路都很清晰,为何您又允王癞再递诉状申诉?这不合规矩。”

“就算定案,他也有权上诉。”付韬道:“更何况,王癞还没有画押,天天在牢中喊冤,请讼师辩讼,是很正常的事。”

区恒凝眉,没有接着这个问题,而是道:“那么这位讼师带着捕快和黄书吏去缪府查证,那么他们可有交回查验的结果?”

这就是很有经验的讼师了。如果是杜九言自己去查,他当然没有资格和理由要求她亮出自己查到的证据,但现在是衙门里的人跟着一起去的,那么他就有资格,调用公差查办的结果。

这就好比资源,一个是公用的,一个是私人的。

“还不清楚。”付韬说着,正好黄书吏回来,他问道:“杜先生查到什么了?”

黄书吏就递上去一张白纸无奈地道:“跟着杜先生走了一圈,她问的话和做的事,结果和卷宗上没有两样,所以小人就没有记录。”

区恒凝眉,拱手告辞了。

这个杜九言是什么意思,她想做什么辩讼?

区恒不敢轻敌,更不敢随意对待,他回到西南,将卷宗取出来,认认真真过了一遍,逐条逐句的推算。

尤其是将王癞所说的话,认真思考过,直到深夜,才歇下来。

杜九言也没有闲着,两天都在外面,一会儿去赌场,一会儿在路边和一群婆子们聊了半天,直到天黑饥肠辘辘才回家去。

第二天一早又出去,取了牌票在缪府犹如闲逛一般,足足将缪府逛了八遍。

小萝卜望眼欲穿地等着杜九言,见她一脸进来忙送上茶,“爹啊,你这个案子很难吗,我看你都累瘦了。”

“刑事案件要复杂一些,你想我了吗?”杜九言喝了茶,小萝卜点头,“你昨晚回来就睡觉,今天一早又出去,都没有和我说话。”

杜九言摸了摸儿子的头,道:“你想说什么,就直说。”

“没什么,没什么,”小萝卜道:“爹啊,那你有钱用吗,要不要我给你一点钱。”

杜九言摸了摸荷包,点头道:“还真没有了,你拿十两银子给我。”

小萝卜就摸了十两银子给他她。

“这么大方?”杜九言盯着儿子看半天,小萝卜嘻嘻笑了起来,“我心疼你啊。”

杜九言眯了眯眼睛正要说话,跛子进来了,问道:“有收获吗?”

“有!”杜九言道:“收获之大,让人震惊。”

跛子挑眉,含笑道:“那明日上堂,你十拿九稳喽。”

“必须的。”杜九言道:“因为我是杜九言啊。”

跛子哈哈大笑。

第二日并非一早升堂,所以杜九言睡到自然醒,换上闹儿绣了竹子的讼师袍服,带着牌子,大步出了门。

窦荣兴和钱道安四个人在门口等她。

“要不要我们跟着一起?帮你拿卷宗?”钱道安很担心她,毕竟这是杜九言真正意义上,第一次辩讼刑事案件。

杜九言摆了摆手,“不用,所有的东西都在我脑子里。”

她进了衙门,喝了一个时辰的茶,付韬升堂了。

原告、被告、都已经上堂,证人在后堂等候,杜九言进门行礼,一转脸就看到了区恒。

区恒约莫在三十出头的年纪,容貌普通,身形也不高,但唇角紧抿衣服一丝褶皱都没有,就连脚上的鞋都是一尘不染。

可见,此人是个细致讲究的人。

“王癞杀缪鹏案,于七月初二已堂审,只差王癞画押。但今日他请讼师辩讼,这在程序上是合理的,所以本官择今日重新开堂,听原被告辩讼,以让本案更加清晰,更能公正公平地让凶手得到审判和惩罚。”

“先由原告讼师阐述案情以及证据,若有补充或是证人皆允。”

区恒看了一眼杜九言,见她负手站在堂上,神色轻松面上露笑,他便越发心头不安起来,凝眉上前,沉声道:“此案发生七月二十八日。白天王癞与缪鹏曾在东安客栈门外发生过口角。当时分明错在王癞,可他偏不依不饶甚至辱骂缪鹏。若非缪鹏的朋友从东安客栈出来,王癞定然会动手挑事斗殴。”

“此人无赖,没品,吃喝嫖赌,甚至将妻子典租给旁人生儿育女,以满足他的私欲。”

“如此之人,在白日与缪鹏发生冲突后,心中愤愤不平,所以在谋划了一整日后,等天黑在缪府东面缪家巷蛰伏等待,亥时三刻。他翻墙入缪府,先到厨房取了菜刀,直接去了正院,见当晚独睡又醉酒的缪鹏正在熟睡,便痛下杀手,残忍地砍了缪鹏十二刀。此时正直缪府刘婆子巡夜,正好撞见行凶要逃的王癞,便大吼一声,王癞落荒而逃!”

“王癞在逃走时,顺手偷走了房中财物十七件,赃物玛瑙手串在赌坊找到,已经核实,剩下十六件则在他所租住的客栈墙内夹缝中找到。”

“除此以外,本案的凶器,乃缪府的一把剁骨刀,就摆在未上锁的厨房内,而厨房就在缪府的东面,正是王癞进府去正院,必经的路线。”

“所以,学生认为,此案无论人证,还是物证都已经清楚明了,请大人明辨,依法定案判决!”

区恒说完正要后退,忽然公堂之外进来两人。

杜九言侧目去看,随即眉梢微挑,就看到薛然和一位四十几岁的男子进来。男子身姿挺拔,眉梢高挑显的很孤傲,两人含笑进了衙门,向付韬行礼,薛然笑道:“今日甲子组区恒辩讼,我和刘师兄正好有闲,便想来旁听,还望大人允许。”

“薛先生,刘先生,”付韬含笑吩咐书吏,“搬椅子来。”

薛刘二人便坐在了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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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三更结束啦,明天是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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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三点辩证(一)

“那位是刘公宰,甲字组的组长,也是在你之前,西南考分最高的一人。”钱道安趁机进来,低声和杜九言说了一句又匆匆出去。

原来这位就是刘公宰啊,杜九言了然。

“大人,小的真的没有杀人。”王癞一直跪着,扭来扭去想说又不敢,现在逮着空闲,终于能开口了。

缪鹰眼睛一瞪,冷笑道:“杀人者,当然不会承认自己的杀人。”

“放你娘的屁,我说我没有就没有。”王癞怒骂,“你们就是冤枉老子,老子就算是死了,也会化作厉鬼缠着你们。”

王癞嚷着,付韬厌烦不已,拍了惊堂木道:“肃静,若不问你再说话,便掌嘴。”

“我真的没有杀人啊。”王癞喊着道。

里外都有人在笑,有人低声道:“杜先生这一次怎么给王癞辩讼了。这案子肯定王癞没错了,也只有他这种人能做出这种事。”

“杜先生这次恐怕悬了,赢了西南这么多次,这次可能要输了。”

“是啊,你看今天西南两位大先生都来了。”

众人一阵唏嘘。

区恒和薛然以及刘公宰行礼,薛然颔首道:“稳扎稳打,守住自己的擂台。”

“刑事案说难很难,说易又很简单,以你的水平,戒骄戒躁,不会有问题。”

区恒上前听训,连连应是,“学生谨记。”

薛然便将视线投向杜九言,这一次他来旁听,一来是因为杜九言这已经是和三尺堂第四次交手,不能再有差池,二来,这是行事案件,不但对讼师的辩讼能力要求很高,对证据和案情的敏锐度也有极高要求。

有的讼师,在做民事诉讼时,头头是道场场都赢,可一旦接触刑事案件,却一脸迷糊,无从下手。

这是对业务不熟也是业务不够敏锐。

区恒现在是原告,且证据确凿已可定案,所以,这一场不管杜九言怎么辩讼,区恒只要守住现在存在的所有物证、人证的确实性即可。

区恒也很清楚,所以退在一旁严阵以待。

所有人都很期待,第一次辩行事案件,且还为一个无赖辩讼的杜九言,会如何打这场讼案。

“大人,大人,”王癞依旧在喊冤,付韬指了衙役,外面哄堂大笑,就连区恒脸上也浮现笑意。

王癞实在无赖到犯了众怒。

“大人。”杜九言忽然上前,拱手道:“他有冤喊冤是人之常理,我和他说一说,想必他听懂道理后,会安静下来。”

衙役退去,付韬微微颔首,“把道理说给他听,若在胡闹,本官就不客气了。”

杜九言应是,和蔼可亲地走到王癞面前,微微弯腰,在他耳边道:“你再说一句话,下堂后我就废了你。”

王癞吓了一跳。

“大人,他明白其中利害,不会再说话了。”杜九言笑盈盈说完,冲着所有人一拱手,里里外外面面俱到,“在下三尺堂杜九言,今日为被告王癞做无罪辩讼。”

哗!

里外都惊呼了一声,就连付韬也露出惊讶之色,他一直以为,杜九言要为王癞做有罪辩讼。

无罪有罪的区别,前者想要的结果,是无罪,后者这是在有罪的基础上,减轻被告的惩罚。

没有想到,她一上来就是无罪。

这小子,还真是吞了天的胆子。

区恒也是震了一下,越发紧张起来,杜九言要怎么做无罪辩讼。

“莫慌!”刘公宰笑盈盈地看着杜九言,和区恒道。

区恒拱手应是,静静看着杜九言。

“不知各位可写过小话本,故事开头,常有三要素。”杜九言竖起三根指头,“这三要素,便我今天要证的。”

“一,时间!”杜九言抖开一张她手绘的缪府俯瞰结构图,标上了东南西北以及府中七个院子,每个院子的位置和用途,“按卷宗所述,亥时三刻,王癞从胡家和缪家相接处翻墙入内。直接往左沿着小道,到了厨房,拿了厨房的刀到正院,砍杀缪鹏十二刀后,盗财物十七件夺门而出,被刘婆子撞见!”

“可是如此,区先生。”

区恒拱手,道:“是!他亥时三刻左右进去,子时左右离开,在院子逗留三刻钟。”又道:“后去赌坊查证,他到的时间是子时一刻,这符合他折返福来客栈,将财物藏匿再去赌坊的时间。”

“从缪府到福来客栈再折返榆钱村的时间,我亲自验证过,刚好一刻钟。”区恒道。

“区先生仔细。”杜九言道:“但被告王癞却不是这么说的。”她将王癞路线复述了一遍,道:“他言当夜他进去时,胡家的狗正在院内狂吠打架,在这之前他刚听到更子声音,前后计算,应该是亥时一刻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