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据一,”杜九言变戏法似的,变出来一张纸,“这是一张欠条,欠条上押了邵阳城三间铺子,外加铺中的存货,总共近三万两银子。”

众人一愣,不解地看着她。

“带证人!”杜九言道。

打更的刘叔从外面进来,跪拜行礼,杜九言问道:“刘叔,你如实告诉大人,七月二十八日晚上你所见到的。”

大家屏息等刘叔说话,因为好奇杜九言要证明什么。

区恒拱手要和付韬说话,付韬抬手,示意他不要打断。

“小民七月二十八号晚上敲更,那晚我碰到了王癞,看到他趴在红楼的西面围墙上。当时的时间还不到子时。”刘叔道。

区恒凝眉,大声道:“杜九言,方才你为什么不带他上来?”

按理,杜九言在一开始证明时间的时候,就应该带刘叔上来。

“抱歉,抱歉,忘记了。”杜九言哈地一笑,看着刘叔,道:“刘叔接着说。”

刘叔又道:“子时敲更,我路过缪府时,看到过缪家二老爷翻墙进去,当时他慌慌张张,头发和衣服都很狼狈。”

缪鹰?

所有人的视线,刷地一下投向了缪鹰。

“你胡说,我当晚在家根本没有出去,不可能看得到我。”缪鹰说完,指着杜九言,“你太卑鄙了,为了给王癞翻案,居然想把脏水往我身上泼。”

黄书吏上来让刘叔签字画押,刘叔退出去。

“脏水?”杜九言看向缪鹰,“你出入赌场欠下巨额赌债,这是榆钱村赌坊的欠条。”

缪鹰道:“我赌钱是没有错,可和我哥的死没有关系。”

“有没有关系,大人自会去查证。”杜九言说着微顿,又道:“当晚,事情经过是这样的。亥时初,缪鹏醉酒回府,缪鹰在家中小径等他,兄弟二人因为赌账的事,发生了争执,在这过程中,缪鹏的玛瑙手串掉在了路上,这也是为什么王癞会拿着缪鹏的玛瑙手串在赌坊典当。”

“其后,缪鹰或是生气,或是别的缘由,他留在远处停留一刻,正好此时,好巧不巧他看到了从后院没头没脑跑出来的王癞。在他看到王癞捡走手串离开后,就计上心头。”

“缪鹰先去厨房取了菜刀,进了缪鹏的房间,带着怒气连砍了十二刀。十二刀,手法如此残暴,这绝不会是仅仅发生了一点口角,进而杀人的王癞当时能有的心情和手段,这只有极恨极怒的状态下,才会做到一刀毙命后,又发泄地加了十一刀。”

“缪鹰杀了缪鹏后,丢了菜刀。为了更好地嫁祸给王癞,他卷走了房中的金银,迅速逃出来。却在这里碰到了巡夜的刘婆子。”

“但他并不慌乱,因为他知道刘婆子眼睛不好,根本看不到他。”杜九言道:“缪鹰迅速顺着王癞的路线逃走,将十六件财物塞在客栈的夹缝中,又折返回来,换了带血的衣服,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中。”

“进儿引导刘婆子看到的人是王癞!”杜九言道。

杜九言说完,看向门外候着的苏管事,“当晚,缪鹰在缪鹏出事后,多久出现的?”

“我亲自去回的二爷,不过是二夫人先出来的,他说二爷不在。二夫人和小人一起到前院处理,约莫过了一刻钟,二爷从后院过来。”苏管事如实回道。

“那就对了。”杜九言道:“他确实是出去了,但不是一直在外面,而是带着脏物,去陷害王癞。”

杜九言说完,衙门内外一片哗然,有人道:“居然是这样,杀缪鹏的居然是缪鹰?”

“缪鹰也太狠了吧,他家的产业都是他哥哥在做,他成天吃喝玩乐,居然还杀了他哥。”

“王癞也真是运气背,进去什么东西都没偷着,反而被缪鹰顺手栽赃了杀人罪。”

嗡嗡地响着议论声,衙堂内却是一片寂静。

过了好一会儿,还是王癞大吼一声,扑向缪鹰,揪着他打道:“你他娘的,自己杀人,居然还想让老子替你死,老子他娘的和你拼了。”

“够了。”杜九言将王癞的衣领一扯,丢在一边,道:“大人没说话,你嚷什么!”

王癞顿时肩膀一缩,恶狠狠地盯着缪鹰,但去不敢再说话。

“我没有,杜九言你冤枉我。”缪鹰爬起来,指着杜九言,又转头来喊区恒,“你他娘的是我请的讼师,你说话啊。”

区恒上前,路过薛然时,就听他道:“记清自己的使命!”

薛然说话,就发现杜九言正一脸不屑地看着他。

薛然目光微闪,撇过视线。

“大人,学生可否一问,此案大人打算如何判定?”区恒问道。

付韬顿了顿,回道:“此案自然是推翻一切,重新再调查取证审问。但缪鹏作为本案的最大嫌疑人,既当堂收监,受审!”

“是。”区恒今天站在这里,目的是告王癞杀人呢,而不是为缪鹰辩护,所以缪鹰的事和他无关,“此案不管结果如何,但王癞夜入缪府,偷盗财物的罪名是不争之事实,还请大人在量刑时,将其考虑在内。”

夜入人家,偷盗贵重玛瑙珠串一个,也够王癞判个绞监侯。

“你所言,本官会慎重考虑!”付韬道。

区恒面含微笑朝杜九言看去,仿佛在说,就算这个案子最后我输了,可你也没有赢。

王癞不是因为杀人罪被砍头,但也会因为别的罪名去死。

谁都没有赢!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人群的欢呼声,人们喊道:“杜先生赢了!”

“杜先生赢了!”

区恒脸色一僵。

第131章 分析对手(一)

杜九言区恒微笑道:“不要被失败冲昏了头脑。王癞就算被砍头,可也不影响我的输赢。”

“在这场案件中,他只要不是因为谋杀罪被砍头,那么我的无罪辩讼,就非常完美。”

“你这是狡辩,结果就是你的请讼人还是要死。”区恒道。

杜九言一笑,“你要这么安慰自己,我也没有办法。”说着走到刘公宰和薛然面前,拱了拱手,“承让啊二位先生,大约是很久没有上堂,所以你们技痒呢吧,没关系,下次亲自接讼案啊,这样背后偷偷摸摸,多没意思。”

“你…”薛然正要说话,杜九言袖子一挥,大步走了。

她身后,是三双愤怒的眼睛。

“杜先生,杜先生,您要救我啊,您说了要让我出去的。”王癞被衙役拖着,和缪鹰一起出来,杜九言回头撇了他一眼,大步走了。

她自始至终只答应给他辩杀人,可不曾保证,让他顺利出牢房。

夜入人家,偷盗财物,就算玛瑙手串是在路上捡的,可也是人府里的东西,这罪,她可没本事辩。

“杜先生,您还给王癞接着辩讼吗?”方才一直答他问题的大叔问道。

杜九言拱手,道:“杜某不才,再辩,可就要输了。”

大家都笑了起来,有人道:“杜先生,您赢了啊,哪会输!”

“就是王癞就算现在死了,也不是杀人罪,这案子,您打的太漂亮。”

杜九言拱手,一一道谢,又顺便在人群中找小萝卜,这小子,今天居然没有来。

“杜先生,今天西南两位先生来旁听,居然交头接耳出主意,您这等于一个人辩三个人,这也太不公平了。”

“没事,杜先生能赢,再来几个都能赢。”一位小姑娘,笑盈盈的一脸自信地道。

杜九言正要说话,忽然众人看向她身后,她转头过去,就见薛然和刘公宰以及区恒,正改道从后门离开。

“他们是久不打讼,业务生疏了啊,以前的刘先生可是很厉害的。”有年纪略大点的,都知道当年的刘公宰。

小姑娘们一听顿时不乐意了,喊道:“那又怎么样,他也不如我们杜先生。杜先生是天底下最厉害的讼师了。”

“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老的一辈总要退下去,给年轻人让路啊。”

杜九言道:“年纪大有丰富经验和人生阅历,若真要对比,自然姜还是老的辣啊。”

“杜先生谦虚了,老的姜也不是个个都辣。”

杜九言挑眉,觉得这话还真有几分道理,她和大家聊着天,慢慢离开衙门。

这边,焦三带人去搜查,换了个方向后,忽然就发现了,前面忽略的很多,他们在缪府到福来客栈的一个死胡同里,找到了一件烧了一半多的衣服,上面残留着血迹,经过缪府下人确认,是缪鹰的衣服没有错。

隔了两日审训,缪鹰招认,过程与杜九言所推论的丝毫不差。

他因缪鹏不肯替他还债,而怀恨在心,又正好看见了王癞上门偷盗,所以接机杀了缪鹏而栽赃王癞。

这些都是衙门要做的事,此刻,杜九言在家中和儿子大眼瞪小眼,“今天辩讼这么精彩,你怎么没有去给我助威庆祝?不是说好每次都要去的吗?”

“爹啊,我今天特别的忙,所以没有空去。”小萝卜刚一说完,耳朵就被拧了起来,他哎呦哎哟地喊着疼,“爹,爹,你不能打我,你可就我一个儿子,一个亲人。”

“不去,是因为我没有讼费可拿?”杜九言问道。

小萝卜摆手,“不是,坚决不是。”

“你缺钱吗?”杜九言问道。

小萝卜回道:“缺!”

“嗯?”

“不、不缺!我现在可有钱了,都是我爹挣的钱!”小萝卜道:“我爹最厉害了。”

杜九言将他松开,点了点他的小脑袋,“算你识相。”

“杜先生,”路老四和桂香进来,两人激动地看着杜九言,“先生,王癞的案子赢了,那…那欠的钱怎么办?赌馆的人还会来要债。”

杜九言道:“不急,此事会顺道解决的。”

“婚姻关系解除,我再去黑吃黑一顿。”杜九言挑眉道。

她这个讼案没挣钱,就光顾着伸张正义了,这买卖太亏了…

桂香和路老四对视一眼,两人有些不解,杜九言摆手道:“没事,你们只管做自己的事就行了,有事我会通知你们。”

“谢谢杜先生。”

此刻,西南讼行刘公宰的办公书房中,他看着区恒面色不善,“我对你的栽培,你心中可有数?”

“先生。”区恒羞愧不已,“学生错了。”

刘公宰问道:“错在哪里。”

“在公堂上,学生的气势太弱,没有将主导权牢牢抓在手中,以至于让别人有了反驳和攻击的机会,从而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公堂就是讼师的战场,和原被告无关,甚至和案件都没有关系。

比的就是讼师反应和掌控力。

能掌控全场,牵住对手的讼师,就是一个优秀的讼师。

这一点,区恒不得不承认,杜九言做的很好。

“还不错,输了以后还会总结不足,肯定对手的长处,不算太笨。”刘公宰面色好了一些,沉默了一会儿,道:“今日这个案件,衙门调查取证存在疏漏,你作为讼师,责任不在你。”

“但你依然有错。所以去写一封今日辩讼的总结,和你的师兄弟们说一说,若再遇到杜九言,应当如何应对。”刘公宰道。

区恒应是,拱手退了出去。

刘公宰靠在椅子上,揉着眉心。杜九言的辩讼的手法,确实与众不同,她的思维模式没有局限性,她会跳出来看大局,然后从某一个切入点再进来,由内而外一层层的推开。

今日王癞案,她从人物和时间以及地点切入,先是推翻原来案情证据和时间的确实性和充分性,等待区恒上钩来反驳她时,区恒被他和薛然制止,没有上当,她随即换了策略,用围魏救赵的方式,跳出来,从总体来分析案情,推翻并推算出第二嫌疑人。

如此,王癞从唯一的嫌疑人,变成了第二,这场官司,杜九言就赢了。

此小儿确实不简单,她上堂前去调查取证时,就做了两手准备,先是辩证王癞,若被区恒堵住,她就立刻改道而行。

这个方法,如果他没有记错的,当年祖师爷在辩讼时,也曾经用过。

那个案件…刘公宰起身匆匆出门,往西南的藏卷阁而去,刚推门而入,就看到薛然已在里面翻阅,他一笑,道:“薛师弟,你我想到一起了?”

“当年祖师爷辩讼,也曾用过这样的手法,我方才想到便想来看看。”薛然将卷宗递给刘公宰,“虽有不同,但手法却是类似。”

祖师爷打的也是一场刑事案,也同样是为被告辩讼,结果也是相同。

“他…看过祖师爷辩讼的卷宗?”刘公宰问道。

薛然微微颔首,“应该是。否则她小小年纪,又才拿到讼师牌证,如何能这么熟练和轻松。”

“那也是聪明的。”薛然抬头一扫,祖师爷一生案件无数,但真正得以传世让人琢磨的都在这三十几卷的案件中,每一件都很精彩。

刘公宰又挑出几卷来,凝眉道:“我看,从明天开始再添一节课,所有讼师和学员都可以来听一听。祖师爷留下来的手法和宝贝,我们不能丢。”

每个人都有脉路,摸准了杜九言的脉路和手法,就不用再忌惮她了。

薛然深以为然,“此事我来办!”

“有劳薛师弟了。”刘公宰道。

课开了四日,来听课学子和讼师都很多,没有人点破为什么开这门课,但所有人心里却都知道。

一节课下课,区恒将自己写好的总结拿出来,在课堂上和大家分享。

忽然,外面隐隐一阵阵的尖叫怒骂声,薛然摆手示意区恒继续,他则开门出来,问书童道:“怎么回事?”

“我缪府二房的四个婆子,受缪鹰夫人之令,在咱们外面骂,骂的话可难听了,先生,要不要学生带人去将她们轰走。”书童道。

薛然沉着脸朝去外院,隔着一道门,他听到婆子骂道:“拿了我们二百两的讼费,最后不但官司没有打赢,还让被告牵着鼻子,来害我们二爷。”

“你们西南不是最大的讼行吗,为什么居然现在去添一个三尺堂的腚!”

“一场一场的官司都输了,你们不觉得丢脸,我都替你们害臊。”

“我呸!还说最大的讼行几百年的历史,我看你们就是一锅老鼠屎,还想装珍珠,也不自己问问一身臭气熏天,歪七扭八。”

“我和你们大家说,以后请讼师,千万不要来找他们,就他们这手艺,我看还不如自己上去吵。”

“银子花了,说不定还把自己搭进去了。昧良心哦。”

几个婆子你来我往,什么话都能拉出来说一遍,薛然听着太阳穴都在跳,和书童道:“去找几个婆子,将人轰走。”

“什么乱七八糟的,妇人之见!”薛然拂袖回去,强忍着怒火,不想自丢了身份,去和一班没有见识的婆子吵嘴。

这边吵的热闹,杜九言正在衙门内,付韬上午刚结了缪鹏被杀的案子,当堂写了判词,下午就会让人送去督抚衙门待上峰批复。

王癞嗷嗷哭着,喊着要见杜九言。

正在喝茶的杜九言被焦三拉去了牢房,“这小子吵的大家头疼,你去和他说说道理。我看就你能搞的定了。”

“好,好,好!”杜九言笑着,“三爷说什么就是什么,都听你的。”

焦三回头睨着她,忽然有种不太好的感觉,冷冷地道:“你小子,是不是又在算计什么。”

“先去给三爷办事,稍后我有好事要和三爷说。”杜九言拍了拍焦三的肩膀,“一起发财!”

焦三哼哼了两声,默许了。

------题外话------

昨天有小美人儿说,西南难道没有好的讼师了么。答案是一定有的,譬如刘嵘勤这样一类人,在西南存在,并且很多。

但问题出在哪里?出在了领导班子身上,当一批领导人理念扭曲而又掌控了大局以后,那些圆滑的人就选择表面顺应,懦弱的人选择顺从,无能投机者就会贴上去以领导为榜样,有样学样。

换个说法,文才三十万,把人物和个体写的太复杂容易绑手绑脚,所以,不着急,慢慢来!

第132章 黑吃黑去 (二)

“九爷,九爷啊!”王癞磕头,死皮赖脸的,“求求您救我出去吧,您能把杀人都辩清楚了,我现在这罪,肯定也能没事的。”

王癞两罪,按玛瑙珠串的市价三十两,付韬判了他绞监候。

但也是死不了的,如果他表现好,运气又不错,遇着朝廷大赦,关个五六年就出来了。

“你杀人了吗?”杜九言将椅子一放,隔着栅栏看着他。

王癞摇头,“没有啊。”

“那你进缪府,捡人玛瑙手串了吗?”

王癞脸一垮,点了点头道:“捡了!”说着,连着抽了自己两个嘴巴,“我真蠢,真是蠢到家了,好好的跑缪府干什么,真是找死!”

什么都没捞着,还被关进来了。

“那不就结了。”杜九言道。

王癞膝行着,抱着栏杆苦巴巴地看着杜九言,“可这里的人都打我,我…我害怕啊。”

“那也是你活该。”杜九言道:“安心坐牢吧,好好改造,洗心革面。”

王癞想说什么,可一看杜九言的脸色,顿时闭嘴不敢再提。

“我来,有两件事要问你。”杜九言道。

王癞顿时想到了和离的事,他想反悔,可杜九言在,他一个眼神都不敢露,立刻道:“和离,立刻和离。劳烦杜先生您写一份和离书,小的这就摁手印。”

“摁吧。”杜九言拿了和离书出来,王癞也不认识几个字,沾了印泥就摁了手印。

杜九言将和离书收了,咳嗽了一声,问道:“你欠的钱,都是榆钱村里的赌坊的?一共欠了多少两?”

“我…我欠了一千二百两。”

杜九言问道:“怎么欠的?”

“庄家作弊,我又喝了酒,和他们管事赌钱,一个晚上就输了一千多,还摁着我写了欠条。”王癞道。

杜九言道:“不是借钱赌输的?”

“不是,我借钱赌的都还掉了,不欠他们的。”王癞道:“要不是这一回进这里了,我、我打算逃了,这钱反正是还不上了。”

这么多…除非给他个一千两,让他好好赌一回差不多。

“过来!”杜九言招了招手,王癞将脑袋从栅栏里塞了出来,伸长了脖子,“九爷,您说,小的听着呢。”

杜九言被气笑了,低声道:“今晚爷给你钱,你去赌一回去,将你这帐都清了,将来你出来,又是好汉一条。”

“真、真的?”王癞问道。

杜九言颔首,“但,你得好好配合。”

“配合,配合。就是九爷您让我去吃屎,小人也愿意。”王癞道。

杜九言白了他一眼,拂袖道:“晚上会有人来带你去,你好好养着吧。”

“是、是!”王癞应着,目送杜九言出去,把脑袋往后缩,可出来容易进去难,他脑袋卡在栅栏上,嗷嗷喊着。

杜九言笑着出去找焦三,含笑道:“三爷,今晚咱们黑吃黑去。”

“吃就吃,爷还怕了不成。”焦三道:“说说看,怎么个吃法。”

夜幕降临,规矩的人便洗洗睡了,不规矩的,真正的精彩刺激才刚刚开始。杜九言蒙着面穿着捕快的衣服坐在茂盛的榆钱树上,跛子斜睨着他,哭笑不得,“就这么兴奋?”

“还好。”杜九言眼睛锃亮。

跛子揉了揉额头,问道:“听说,桂王给你来信了?说要来邵阳?”

“嗯,神经病,不用理他。”杜九言道。

跛子失笑,“你想怎么做?不能一击即中,他一定会卷土重来的。”

“那倒是。桂王不傻,想一次性弄死,还真是难如登天!”杜九言说完,眼睛一亮,指着路上一个鬼鬼祟祟黑影,道:“来了!”

榆钱村的赌坊的东家,江湖人称“黑面虎”的俞大,据说很有来头。倒不是和邵阳衙门关系多深,而是他手底下黑白道的兄弟有几百人。

据说十多年前,邵阳衙门收拾过他一顿,但是斗的两败俱伤,最后那位县令在回家的路上被人暗算,差点丢了命。

其后,赌坊收敛了一些,年年孝敬衙门,而衙门也不再紧追不放,就连焦三也没有动过他们。

“焦三这次居然同意了。”跛子道:“是你给的诱惑大,还是三爷真的缺钱花?”

杜九言道:“因为我的计划天衣无缝,他不用怕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