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公复很生气,但脸上却不露半分,颔首道:“传我的话,有这空闲,做点别的事去。”

书童应是而去。

话到,但两组的争吵,却依旧没有停,程公复忍着没管,第二天一早,让西南的账房提了一万两银票,他轻装上路直奔武昌。

几处运作,五六天后,襄阳的驿站传来消息,薛然生病,留在襄阳养病。

程公复从武昌回来。

陆绽去城门接的他,一上车就问道:“先生此去,可有好消息?”

“没有!”程公复摇头,“宁王爷遣人去打听了消息,他说这件事恐怕是八九不离十!”

陆绽眉头紧锁,“那怎么办,难道真的要撤并吗?”

“申道儒没有同意。”程公复道:“他不但没有同意,还推举了我做会长。”

陆绽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不该高兴。

两人都沉默着。

回了西南后,大家迎了过来。

程公复没有多言,只遣人去接薛然回来。

三尺堂中,杜九言踢了踢桂王道:“西南散了话,你有没有办法将他们现在住的院子弄到手?”

“能啊。”桂王点头道:“你要他们的院子,开你的三尺堂?”

杜九言点头,道:“西南现在的院子很有底蕴,我还是很喜欢的。”

“这小事,等我写信回去说一声。把里面的人都撵走。”桂王道。

杜九言竖起个大拇指,“王爷,您真是冬暖夏凉的小棉袄啊。”

“喜欢我吗?”桂王问道。

杜九言摇头,“喜欢还差点,但是欣赏你!”

不喜欢但是欣赏,桂王心情还不错,和杜九言碰杯,低声道:“有进步。欣赏和喜欢只差一步。”

“王爷,您每日这样耍流氓不太好。”杜九言道:“这样的王爷,不礼貌。”

桂王道:“你以前不就这样对我的。我现在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杜九言嘴角抖了抖,将茶灌了,“喝茶!”

最近这个人,不但脸皮以夸张的速度在增加加厚,而且,每每说起,都会用这样的话来顶她。

她以前是不是太无聊了?

“好。”桂王含笑道:“不过这话我只会对你一个人说。”

“以后也只和你一个人说。”

杜九言揉了揉额头,低头做事。

大家一脸惊恐地看着他们,钱道安道:“虽然我也觉得西南的院子很好,可也不可能有九言这样的想法。西南毕竟几百年了,大厦将倾,我们这落井下石会不会很卑劣?”

“嗯,不、不、不要脸、脸的。”宋吉艺嫌弃地道。

桂王怒看着他,“你再说一遍。”

“棒!”宋吉艺立刻改口竖起个大拇指,桂王指着他们,道:“这是大势所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怎么落井下石了?”

杜九言跟着点头,“是的,没有!”

钱道安叹气,想想也对,拱手道:“大人说的是,学生想的偏颇了。”

“九言,”窦荣兴推门进来,“有人找你。”

杜九言一回头,就看到了刘嵘勤进门,她拱手道:“刘先生!”

“我有事,稍后和你说。”刘嵘勤和她低声说了一句,走到桂王面前,拱手行礼,道:“在下西南刘嵘勤。”

他气色不错,但神色间流露出一丝窘迫。

桂王看着他凝眉道:“你让我帮西南?”

“是。”刘嵘勤凝眉道:“朝中有人提议要将西南撤并入燕京讼行。现在讼行中人人慌乱。所以,想要请王爷出手相帮。”

说着,冲着桂王作揖,“求王爷救西南。”

“这事我不知道。”桂王指着杜九言,“你和她说。”

刘嵘勤看先杜九言。

窦荣兴搬了椅子过来,刘嵘勤坐下来。

“是谁让先生来找王爷的?”杜九言也坐下来看着刘嵘勤。

刘嵘勤道:“我虽不苟同那些人的想法和行为,但是西南是无辜的,作为西南人,我们每个人都有责任维护它。”

“但是现在变成这样,我心中也很愤怒,可事情已然这样,愤怒解决不了危机!”

刘嵘勤说着,无奈地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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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了两班飞机,好不容易到奔波转战差点误了火车,然后拖着一个箱子三个大袋子从虹桥飞机场地铁到火车站,然后在火车站内上楼、下楼、狂奔,现在的手都在抖动,想哭!

第297章 太抬举了(二)

杜九言看向桂王,桂王冲着她挑眉,意思在问:你刚才不是说西南院子好的吗,现在这是心软了?

难道要强取豪夺?杜九言也挑了眉头。

桂王眨了眨眼睛:按原计划。

杜九言点了点头:嗯,我去做会长。

“我很为难。”桂王看着刘嵘勤,“因为我很不喜欢西南。”

杜九言点了他的脚尖,示意他不要和刘嵘勤说这样的话,刘嵘勤没有做错什么。

桂王很乖巧,反应机敏话锋一转,道:“但,我很欣赏你。”

刘嵘勤一怔。

杜九言眼底划过笑意。

“试试吧。”桂王道:“其实这种事,我出马还不如杜九言出马,她是讼师,她说的话比我更有说服力。”

刘嵘勤赞同地点头,道:“确实如此。”又看着杜九言,“你不是和付会长打赌,他输了以后西南就交由你打理的吗?”

刘嵘勤道:“现在西南需要你。”

杜九言正要说话,刘嵘勤忽然起身去开了院子的门。

门一开,杜九言就看到不大的门口站了十几个西南的学子…傅元吾、方显然、邱听声,还有许多她不认识的年轻的面孔。

“杜先生,”大家齐声喊道:“请您履行赌约啊,去西南做我们的会长。”

杜九言愕然,“还有这样的?”

“您要愿赌服赢啊!”大家道:“赢了就要认真赢,不能有始无终。”

杜九言无语。

“这说法有新意,”桂王笑了,道:“逼着赢的人来取赌注。不过,西南就来了你们这几个人,杜九言去了是不是又是一堆的麻烦事?”

刘嵘勤盯着杜九言,“哪里都有麻烦,但有的人天生就有着解决麻烦的能力。而且,现在去,时机很好!”

前一次他没有来,是因为觉得时机不好,现在来了,是认为时机不错,可以事半功倍。

“先生,您这样就太抬举我了,”杜九言谦虚地道:“我做不了会长,还是做个小讼师合适。”

刘嵘勤问道:“你不想去西南耀武扬威?”

杜九言道:“本来就打算去的,但也只是耀武扬威而已,不想为了他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最重要的,我去了也解决不了现在的危机啊。”杜九言道。

“但是,西南群龙有首,事情就有人负责了,而且,你的能力有目共睹,我们相信你。”刘嵘勤道。

杜九言坐回去了,她不怕不什么,只是觉得麻烦而已。

“行吧,”杜九言道:“那…我明天一早就过去,耀武扬威一番,震慑住那些我讨厌的人。”

刘嵘勤含笑点头,“恭候你大驾。”

“忽然发现刘先生您也不是看到的那样的正直啊。”杜九言送刘嵘勤出去,“我对您的形象和性格可能有点误会。”

刘嵘勤道:“正直和圆滑并不冲突,就如你!”

“先生言之有理。”杜九言道:“这个夸赞我接受了。”

说着,冲着外面一张张年轻的面孔,道:“我会很高调,所以,你们也要高调点,要捧着我哦。”

“是!”大家应是,高兴地跟着刘嵘勤回去。

“先生,杜九言来了,西南是不是就肯定不会被撤并了?”

刘嵘勤道:“应该是。现在的西南,她接手最是理所当然,也最合适。”

“以她的性格和能力,只要她愿意管,就一定会做到最好。”

杜九言看着大家,窦荣兴道:“九哥,你要去西南?你刚才不是要落井下石的吗?”

“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做落井下石的事。”杜九言训斥道。

“嗯,世人都会,唯独你不会!”桂王道。

杜九言很认同地和他颔首。

窦荣兴无语,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唏嘘不已。

宋吉艺道:“我、我还知道,因、因、为有有、人、人捧。”

杜九言竖起个大拇指,颔首道:“是!”

“膨胀了!”杜九言摇头叹气。

桂王颔首,“继续膨胀,我喜欢。”

杜九言低声道:“收敛,收敛点。”

“本王需要收敛?”桂王反问道:“本王这辈子就没收敛过。”

杜九言无语。

桂王更加得意,杜九言现在说不过他了…不是因为真的说不过,而是因为她舍不得说。

一定是这样。

“王爷,”窦荣兴壮着胆子,低声道:“您、您这样不对。如果真当九哥是朋友,您应该适当提醒她一点,不能太张扬了啊。”

桂王蹙眉,不悦道:“有本王在,她不需要收敛。”

“王爷,”窦荣兴和钱道安道:“完了。九哥本来就天不怕地不怕,现在再加上王爷护着,那就更加了不得,要上天了。”

钱道安笑着,道:“你是想要他上天,还是委屈低调一点?”

“那还是上天。”窦荣兴嘻嘻笑着。

刘嵘勤来找杜九言,并没有让所有人都知道,第二日一早,傅元吾的等人各做各的事,但相比较以前的低调,今天明显不同。

“他们今天怎么了?”肖青枫问道。

“不知道啊,感觉很高兴一样。有什么可高兴的,西南现在四面楚歌,还高兴。”蔡寂然说完,忽然看到傅元吾和方显然十二个人一阵风似的往门口跑去,他们看得一脸莫名其妙。

“怎么了,这是?”有人问道。

“杜九言来了。”一个小书童匆匆跑了进来,大声喊道:“杜、杜九言来了!”

院子里嘈杂的声音顿时消失,私下里或走路或聊天或看书的人都停了下来,朝门口看去。

就看见穿着一件天青色长袍,笑盈盈地走进来的杜九言,在她身后跟着刚才跑出去的十二个人,皆是一副尊她为首的架势,亦步亦趋地跟着。

大家面色一变,有人道:“去告诉各位先生。”

“暗流”涌起,所有人戒备地看着她。

杜九言负量着西南,这里她前后来过四次,第一次来报考,第二次来考试,后面两回则是和宴通谈和解的事。

每一次来,心态都不相同。

尤属今天的感觉最奇妙。

“杜九言,”肖青枫跳出来,豁出去一样,“你不是说你不来西南的吗?为什么又来了?”

杜九言懒得和他说话,径直到院中间,在方显然抬出来的椅子上坐下来。

“去敲鼓,让所有人都出来。”杜九言道。

方显然兴奋地应是,和邱听声一起去敲鼓。

不一会儿西南所有人都出来,聚集在府学的正中。

王谈伶几位先生,也皆坐下来,他们不惊讶杜九言回来,现在反而觉得她来了,居然隐隐松了口气。

杜九言将茶盅放下来,开门见山地道:“朝中有人提议,将西南撤并了。你们说一说,各自的想法和办法。”

有办法,也不会个个都垂头丧气了。

“没有的话,那么我来说说。”杜九言说完,大家都有看着她,似乎觉得惊讶,又似乎觉得这是理所应当。

纵然不喜欢她,可她的能力,并没有人质疑。

杜九言道:“我以西南的名义,写一封自检书,罗列西南如今的弊端和不足,你们所有人在上面盖上私章。”

“让人送去京城,求圣上责罚,我们修正!”

“摒弃以往所有种种,重新出发,找回西南往日的风采,如何?”

大家都看着她,陆绽含笑问道:“你认为,仅凭圣上会给我们机会吗?”

杜九言道:“信主要是让圣上知道西南所有人的态度,自责,诚恳,并愿意改正。”

“至于机会,和这封信没有任何关系。而是我会找人帮忙!”杜九言道。

陆绽愕然,和程公复对视一眼。

她的意思是在说,她写信仅仅是和圣上表态而已,至于别的事,她是找人办的。

正所谓,朝中有人好办事。

“你找谁?”程公复问道。

“秘密!”杜九言道:“那么现在,除了几位先生外,每个人回去以自己的角度和观点,罗列西南十条不足或是弊病。”

“两个时辰后交给我。”杜九言道:“要想西南好好的,就认真一些。”

大家都没有说话,而是去看程公复。

“去吧。”程公复道:“认真写!”

众人应是,散了!

杜九言不计较这些,下午收了信件,写了奏疏请送去了府城。

第二日吴典寅加盖了府城的章,让急递铺八百里加急送去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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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成狗了,写不下去了,感觉质量也不咋地。我去睡会儿,姑娘快起床了!

没有存稿心很慌,所以今天要食言了,只能更两章。

我去睡会儿起来码字!

而且,看情形可能过几天就要精品,啊啊啊啊啊…忽然有种自己裸奔在街上被人观看的焦虑和羞耻感。

我得穿衣服。

非常抱歉,我羞愧地滚去睡觉了,天亮了再想细节,反正现在也没脑子想了。

第298章 顺水人情(一)

五日后,钱侍郎收到杜九言的信,请他帮帮忙西南的事,毕竟她很想做西南的会长。

钱侍郎拿到信立刻忍不住笑了起来,去找鲁章之,“大人,邵阳杜九言送来的信,您看看。”

“她要做西南的会长?”鲁章之看过信,“就是她和付怀瑾打赌?”

钱侍郎点头,“原来还以为她不想去西南呢,没想到居然求到我这里来了。”

“那就送她一个顺水人情。”鲁章之道:“西南留还不留,对你有影响?”

钱侍郎摇头,“暂时没有。”

“那她算是求对人了。”鲁章之道:“她应该还写了奏疏给圣上,明日早朝你提一句。”

钱侍郎点头。

宫中,太后拿到了小萝卜给她寄的回信,里面列了他将钱用在了哪些地方,还给隆庆寺捐了香油钱。

“这是什么?”太后拿起小萝卜给她回赠的礼品,一面很精致的镜子,她一照就见里面的自己大小眼歪鼻子大嘴巴…

太后一怔,随即被逗乐了,哈哈大笑,道:“这都什么东西,也太有趣了。”

“孩子就是孩子。”太后将镜子放在一边,接着看信,看了一会儿笑着和钱嬷嬷道:“他说他义父还让她他骑在跛子上了,还请他吃饭了。他也请他义父吃饭了。”

“真是不容易啊,”太后笑着翻了一页,随即咦了一声,“他爹要做西南的会长,这件事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说着又继续看,就发现下面还有一封信,是杜九言亲自写的。

请太后帮忙,她要做西南的会长,所以圣上一定不要撤并西南,不然她这个会长太丢脸了,而且桂王也会没有面子。

“原来如此。”太后笑着道:“父子两人有求于哀家。”

钱嬷嬷含笑应是,“那这个忙您帮不帮呢?”

“一点小事,那么多人都会高兴,为什么不帮呢。”太后笑着道:“更何况,哀家还真是喜欢小萝卜啊,你看看他这字,小小年纪写的像模像样了,将来好好培养,必定是个人才。”

“他爹也好。”钱嬷嬷笑着道:“虎父无犬子。”

太后点头,“那倒是。她小小年纪有心有胆还有担当和本事,非常难得。”

“就西南如今这个烂摊子,到她手里,说不定真能起死回生呢。”

钱嬷嬷笑着应是,惦记着桂王,“天气热了,您送信的时候,奴婢想给王爷捎几件衣服。”

“你又给他做衣服!”太后无奈地道:“也不知道那小子领情不领情。”

钱嬷嬷掩面而笑,“王爷可知道奴婢对他好呢。再说,王爷就算是不领情,奴婢做的也高兴。”

太后失笑摇头。

“你去请皇上来,就说哀家有事和他说。”太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