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卓如失笑,递了一封信给她,“你猜的没有错,我还真想卷款潜逃了。”
杜九言拆开信拿出里面的银票数了数,“一万两?”
“嗯。”蔡卓如道:“你的本钱我接着给你留了。”
杜九言扬眉看着他,“就这个出海的买卖,一次能有这么多的利润?你自己分了多少,有多少的成本?”
“我要求看账簿。”
蔡卓如无奈地一笑,道:“你是担心我多给你了?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多给钱的。”
“不,我担心你拿着我杜九言的名头,去做走私犯法的事。我可是听说走私盐是要砍头的,三爷的小舅子就被砍头了!”杜九言咳嗽了一声,“你可不能害我啊。”
蔡卓如忍不住,啪叽敲了她的额头,“你不过一个人的脑袋,我可是一家人的脑袋。”
“我不怕你拖我后退就是不错了,你还怕我拖后退?”
杜九言捂着头,瞪他,“那钱没有多给,不是接济?”
“不是!”蔡卓如道。
杜九言将钱坦然地收了,和大家道:“你们都帮我作证,他没有多给我钱,没有被敲诈勒索,自愿分出一万两给我的。”
“我作证!”小萝卜举手,“我作证是蔡叔叔愿意的。”
杜九言摸了摸儿子的头,“我儿聪明!”
蔡卓如哈哈大笑,捏着小萝卜的鼻子!
“今晚去路府吃饭。”蔡卓如道:“听说一直邀请都没有去,今天正好我回来了,大家一起吃饭吧。”
大家都看着杜九言。
“去啊,”杜九言道:“路家的饭菜不错的。”
小萝卜就吆喝着道:“好啊,”说着跑过来和杜九言低声道:“爹啊,能请王爷一起去吗?”
“嗯?”杜九言看着小萝卜,“为什么喊他?”
小萝卜嘿嘿笑着,道:“这样他又欠了我一个人情了!”
路家吃饭,定想要邀请王爷的,但是他们肯定又碍于身份和别的因素而不敢,所以他愿意做这个中间,帮他们邀请桂王。
“不错啊,”杜九言捏了捏儿子的脸,“这事就交给你了。”
请了桂王,既给桂王面子,又路家面子。
两边都念着小萝卜的好,这买卖非常划算。
小萝卜郑重地点头。
晚上,大家去路府吃饭,桂王坐着刘县令的轿子一路到路府的内院,路家人没有想“刘县令”会来。所以路愈亲自迎到门口。
一顿饭宾主尽欢。
饭后,蔡卓如送桂王和杜九言出门,笑着道:“大人您请上轿!”
“吃多了,本官要走走。”桂王打量着蔡卓如,蔡卓如拱手应是,又转头和杜九言道:“我明日有事,后天再去找你。西南那边要是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就和我说。”
蔡卓如笑盈盈地看着她,“不过,别的事我大概也没什么用,但是钱财上面,多少还能出点力气!”
“你家很有钱?”桂王眯眼打量着蔡卓如,“财大气粗!”
这小子没事就往前凑,说话的样子真欠揍。
钱财?我也有钱!
蔡卓如失笑,拱手道:“没有,蔡家的生意往来单薄,不敢说财大气粗。”
“行了!”桂王将小萝卜抱起来,另一只手搭着杜九言的肩膀,指着跛子他们,“你送他们吧。”
说着,在所有人的视线中,拖着杜九言和小萝卜出门。
蔡卓如看着三个人的背影,面色惊讶。
“你又犯病了?”杜九言看着他。
桂王眯眼看着她,“我一直有病,你才知道啊。”
“看来病情加重了。”杜九言叹气,“王爷啊,你一作,咱们之间的默契就没有了。”
桂王不屑,“默契本王想有就有了。”
“但本王不高兴,谁也别想高兴!”
说着,扛着小萝卜道:“想不想快似飞?”
“想!”小萝卜点着头,“义父啊,您能跑的比上次还要快吗?”
桂王道:“小事!”
说着,带着小萝卜就似一阵风地跑走了。
留下小萝卜一串笑声。
杜九言停下来等跛子和陈朗。跛子打量了她一眼,想问的话并没有问出来。
有的事,不是他问不问就能改变的。
准确地说,杜九言的事不是他想干涉就能够的!
他也相信她,永远会有最正确的判断和最明智的选择。
所以,不问才是最好的。
“在想什么?”杜九言打量着跛子,“你刚才的表情很凝重,是打算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他的表情很凝重?跛子无奈地道:“你正经点,仔细想想你明天去西南上任的事。”
“不用想。简单粗暴的碾压就好了。”杜九言扬眉道。
跛子想到什么,道:“你别玩过了。”
“嗯,是应该担心一些。”陈朗提醒道:“西南毕竟是西南,真将他踩在泥里,对于讼师行业来说,也不是好事。”
杜九言笑着道:“二位,你们这是胳膊肘往外拐啊,咱们还是不是一家人,要是不是,我现在割袍断义了。”
“再等等!”跛子笑着道:“我大概会先和你断交。”
杜九言点头,“跛爷,到时候您可别捂着被子哭!”
跛子无奈摇头。
说着话,忽然路过的屋顶上,咚地一声跳下来个人,杜九言吓了一跳,看着桂王以及骑坐在他脖子上的小萝卜,“您二位,太调皮了啊。”
“都是是小萝卜,”桂王指着小萝卜,“上房揭瓦,实在令人生厌。”
小萝卜咳嗽了一声。
桂王话锋一转,道:“我吧、我也很讨厌!”
“确实!”杜九言打量着儿子,扫了一眼儿子。
小萝卜嘻嘻哈哈地笑着,抱着桂王的头,道:“义父啊,我们走吧。”
这小子,越来越得寸进尺。桂王掉头接着走,听着小萝卜叽叽喳喳的说话,眼里也慢慢浮现出笑意来,“这么高兴?”
“是啊,很高兴的。”小萝卜点着头,道:“义父,您不高兴吗?”
还不错!桂王抿唇,这小崽子虽太精些,但总比笨的好。
最重要的,小孩的任务就是让大人高兴,小萝卜做到了。
所以他是个成功的小孩。
“那你是和我在一起高兴,还是和跛子在一起高兴?”桂王问道。
小萝卜眼睛骨碌碌地一转,低声道:“和你啊!”
“真的?”桂王问道。
小萝卜一脸真诚地点头,“是啊!”
桂王摇头摆尾地走着,心情很不错。
小萝卜偷偷地笑着,晚上睡觉的时候将对话告诉杜九言,“…王爷一会儿聪明一会儿傻。”
“那你和谁在一起比较开心呢?”杜九言问道。
小萝卜思考了一下,“和王爷在一起比较开心,因为他有求于我啊!”
“他对我很不真诚的,是因为你才对我好的。”小萝卜道:“跛子叔就不一样了,他是因为喜欢我,才喜欢你的。”
两个人的先后顺序不同。
杜九言惊奇地看着儿子,这一点连她都没有发现,“怎么说?”
“感觉啊,小孩子的感觉很准呢。”小萝卜笑嘻嘻地道:“不过呢,王爷现在对我真诚了一点了,跛子叔呢对你也不一样了,不再是捎带着喜欢你。”
杜九言摸了摸儿子的头,骄傲地道:“我儿聪明,幸好像我!”
“是啊,是啊。”小萝卜道:“要是像义父可就麻烦了。”
杜九言头疼,给儿子盖被子,“睡前不说恐怖故事,会做噩梦!”
“嗯,嗯!”小萝卜点着头。
第二日,杜九言先去的三尺堂,宋吉艺和窦荣兴趴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她,窦荣兴道:“九哥,你这一去我们怎么办?!”
“嗯,三、三、三尺、尺、堂堂不、不能能、没有你。”宋吉艺道。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天高海阔后会无期。”杜九言说着进了院门,宋吉艺像根尾巴一样跟着她。
周肖给杜九言倒茶,钱道安问道:“今天就去赴任了吗?”
杜九言点头。
“那我们一起以茶代酒,祝你事事顺心。”周肖道。
杜九言失笑,道:“把三尺堂好好照顾好,等我凯旋回来!”
“你还回三尺堂?”
杜九言道:“不知道。反正我会不会你们都要照顾好三尺堂,这是我的心血。”
钱道安点头,“没有你就没有三尺堂,我们在这里等你回来。”
一年的时间,他们几个人从饿的没有饭吃,到今天案子排不完,钱财不用烦,这一切都是因为杜九言。
“钱兄这么说,实在太令我感动了。”杜九言道。
“不过,就算我不在,年底分红还请送我家里去。”杜九言道:“以茶代酒敬四位。”
窦荣兴噗嗤笑了,“九哥,你现在和小萝卜好像。”
杜九言揉了揉额头,道;“算了,我还是早点去西南吧。”
敲门,小书童给她开的门,见是她,忙躬身行礼。
杜九言道:“去通知三个馆的先生到我的房间里来!”
第301章 会长上任(二)
付怀瑾的房间很大,家私很新。
一看就是刚刚修整过的。
杜九言扫了一眼,没什么兴趣,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一位十四五岁,生的白白净净的书童进来上茶,见着杜九言神色有点复杂,行了礼上完茶就出去了。
“真是没有规矩。”方显然哼了一声,道:“欠收拾。”
杜九言失笑,道:“我才来,低调点。”
“哦。啊?”方显然一脸惊恐地道:“九哥,你、你低调?”
杜九言正要说话,忽然刚才来的书童又折返回来,拱手道:“先生,薛先生回来了,想要拜见您!”
“薛先生打算去京城的,没想到人到襄阳以后就生病了。程公就派人去接他回来。”方显然道:“可能是病情太严重,居然快一个月才回来。”
杜九言没说话,和书童道:“请他进来吧。”
她是不喜欢薛然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过了一会儿薛然敲门进来,他一进来杜九言惊了一下。
也不知道多久没见,反正眼前的薛然和她记忆中的薛然完全不同…他穿着一件灰色的棉布长袍,人很瘦,头发花白,面颊上的肉好像被人挖掉了,干瘪的只剩下牙齿和眼珠。
一场病让一个骄傲的中年人,变成了一个枯瘦的老人了?
如果她没有记错,薛然今年还没有五十岁吧。
“薛先生?”方显然忍不住惊呼一声。
薛然站在门口也打量着杜九言,这少年…现在是西南讼行的会长了。
犹记得去年,她进西南想要求学,被他撵了出去。
可不过短短一年,她就好像特意为了打他的脸一样,不断成长壮大证明自己,居然做到了西南讼行的会长。
是的,他依旧不喜欢杜九言,张扬,狂妄,目中无人…
可是,他又能怎么样,他们找了多少人,可是事情没有办成,而她一出面,就将事情办成了。
这个会长,就算他不服气,他也不能反对。
“薛然归来,拜、见会长。”薛然拱手行礼。
杜九言颔首,道:“薛先生远道回来,劳累疲乏,快去休息吧。”
“是!”薛然应是,可并没有立刻走,而是犹豫了一下,看着她凝眉道:“你…你既然做了会长、能不能…”
杜九言抬断薛然的话,“我的事,我自己做主,薛先生要想留在西南,就速速去吧。”
“是!”薛然扶着墙出门,走了十几步,才喘出一口气,等回到自己房中,关了门他才噗通跪下来,冲着墙上挂着的祖师爷磕头问道:“学生护着西南,错了吗?”
错了吗?
他不该将杜九言撵走吗?
薛然沧桑的脸上,满是泪痕,喃喃地道:“错了吗?是她挽救了西南啊!”
薛然无力地倒在地上。
杜九言喝了两口茶,方显然唏嘘道:“薛先生这变化也太大了吧。”
杜九言不置可否,正要说话,忽然小书童再次出现在门口,道:“先生,府学那边的姚琰求见。”
杜九言颔首。
随即一个二十左右的少年出现在门口,一进来就乱糟糟地拱手道:“会长出事了!”
来回话的人不面生的,但杜九言不知道他的名字,便看着他没有说话。
“姚同学,大早上你大呼小叫,成何体统。要是惊着会长了,你担待不了这个责任。”方显然瞪着姚琰道。
姚琰摇着头,“不、不是,真的出事了。”
“今天早上我一起来,和我住在一起的毛师兄被人害死了。人就在房间里,请您去看看吧!”
被人害死?杜九言凝眉,“报官了吗?”
她上任第一天就来了这么大的事?
“还没有,我们刚刚发现,师兄们说先来告诉您。”姚琰道。
杜九言颔首,“走!”
杜九言到的时候,姚琰住的院子里已经挤了很多人了。
都是她认识或见过的。
她一进来,所有的说话声立刻消失,大家都神色莫名地看着她。
甚至还有人露出幸灾乐祸地表情。
杜九言穿过人群进了院子。
院子是个四合院,一间院子四个房间,每个房间住了四个人。
四张床都靠放在西面的墙,其他的地方则放着桌子和衣柜。
都是学律法的,所以发现毛寅出事后,这个房间里没有人进出。
现在,毛寅仰面躺着,虽面色有些发黄,但表情很平静,没有惊恐和扭曲。
杜九言将毛寅的衣领打开,没有脉搏,脖子上没有勒痕,身上没有明显外伤。
她扬起眉头,打量着房间,其他三张床的被子都叠放的整整齐齐的,洗漱用品上都有水渍。
她蹲下来将毛寅放在床边的鞋子提起来看了看,重新放回去。
又将几个人的衣柜看过,衣服都很整齐,字帖字画按照个人平时坐的位置放的整整齐齐。
“倒还挺讲究。”杜九言查看门栓,并没有撬开的痕迹。
姚琰和两个室友朝里面打量着,忽然,杜九言冲着三个人招手,“过来。”
姚琰、蔡寂然、肖青枫三人并肩进来。
杜九言站在床边,看着毛寅的尸体,“你们谁第一个发现他死了的?”
“我、”肖青枫戒备地看着杜九言,“我们三个人都洗漱好了,就他一个人还在睡觉,我出门的时候就喊了他一句。”
“没想到他没气了。”
杜九言颔首,“你认为,他是怎么死的?”
“我怎么会知道。”肖青枫回道:“死因当然要仵作来查,我要是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他的死因,我就能去做仵作了。”
杜九言没有和他计较,看向姚琰,“你认为呢?”
“我也不知道。”姚琰回道:“他平时身体好的很,不像是有隐疾的样子。要不,请仵作来看看?”
杜九言颔首,看向蔡寂然,“去衙门报官,请施先生一起过来。”
“为什么我去?”蔡寂然回嘴道:“外面那么多人,你随便喊谁不就可以了。”
杜九言看着蔡寂然扬眉,忽然一笑道:“听说过杀鸡儆猴吗?”
蔡寂然脸色凝住。
“念你年少,再给你一次机会,把刚才的话重新说一遍!”杜九言很好脾气。
年我年少,你比我还小!蔡寂然鼓着脸,哼了一声,道:“事实就是如此!”
砰!
杜九言抬脚,就见蔡寂然跟鱼一样摔出了门,啪叽躺在了地上。
外面的人纷纷让开,随即发出一阵惊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