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萝卜跑了两步,又折返回来,看着桂王。桂王还在笑,一脸得意。
“义父,您的银牌哪里来的?上面写的是凤凰的票号,是辽东的凤凰吗?”
“嗯。”桂王道:“有问题吗?”
小萝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立刻明白了这钱的来路。不用说,一定是她爹带着王爷一起黑吃黑去了。
不然王爷那么穷,怎么可能一下子能拿出三万两。
而且,看着情况,他能拿出三万两,他手里至少得有六到十万。他是不可能一次性把自己所有钱都砸出来的。
王爷有这么多钱,那么他爹一定会更多。
因为两个人是不可能平分的。
九一分?八二分?三七分?
“那、那我爹这一次去,少不得黑了几十万两?”小萝卜心里跟猫爪子挠似的,滋溜跑了回去。
杜九言刚送走大家伙儿,在桌边坐下来喝茶,小萝卜兴奋地跑进来,“爹啊,义父刚才用钱砸我了。”
“砸你,让你喊爹玩儿?”杜九言问道。
小萝卜点头,“给了我三万两呢。义父一下子变的好大方啊。”
知子莫若母,杜九言立刻警觉地捂紧了自己的口袋,“是、是吗。他这回是真想当爹了。”
“爹啊,义父那么穷,哪里来的钱啊。”小萝卜的眼睛,在杜九言的身上扫来扫去。
荷包,鼓鼓囊囊的,钱一定在里面。
“不知道啊,他的财产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不知道。”杜九言打了哈欠,“我要洗漱了,累!”
说着起身,一脸疲惫地去床上躺着。
小萝卜眼睛骨碌碌一转,跑过去床边趴着,“爹啊,我有三万两了,我们家现在是不是很有钱了?上次您拿走了十万,这一次又多了多少呢?”
“三万啊。”杜九言道:“来,交公!”
小萝卜龇牙笑着,将钱给杜九言,“好啊,都给您。”
“我给您放荷包吧。”小萝卜盯着她荷包,杜九言一把捂住,“不用,你搁在这里,一会儿我收着就好了。”
小萝卜摇头,“这钱您可不能放在荷包里,太不安全了。您说是吧。”
“要是丢了掉了,那还得了,我们两个人可就没有钱了。”
杜九言眯眼儿子。
小萝卜一脸无害地看着她。
“知道了知道了。”杜九言将荷包丢给他,“给你过过眼瘾,记得还给我。”
小萝卜惊呼一声接过荷包蹬蹬跑桌边坐着,开始一张一张数钱。
一连数了八次,而后看着杜九言,一脸的崇拜,“爹啊,这次…我们真的发财了。”
“嘘!”杜九言道:“发财的事要小声说。”
小萝卜点着头,“是怕贼惦记吗?”
“不是,”杜九言道:“这叫闷声大发财!”
小萝卜愕然,又嘿嘿笑了起来,点着头道:“爹啊,您好厉害啊。”
“睡觉睡觉。”杜九言道:“有钱人,睡觉都格外的香甜啊。”
小萝卜嘻嘻笑着,坐在杜九言身边,抱着荷包不撒手,“爹啊,这一次真的很凶险,下次您可不能再涉险了,要是您有事,我可就真的只能喊义父爹了。”
“喊了不吃亏,反正是你亲爹。”杜九言摸了摸他的头。
小萝卜摇头,“是他不要我们的,我就只想和你在一起。”
“真感动。”杜九言将他手里的荷包抽出来,压在枕头底下,“知道了,早点睡吧。”
臭小子,一脸讨好卖乖,不安好心。
小萝卜趴在杜九言的胸口嘴角抽了抽。
…
“聪明,嘴甜!”桂王高兴不已,花三万两听亲生儿子喊声爹。
值!
“这绝对是遗传了我。”桂王道:“不但容貌像,就连个性都像。”
“我和言言生出的孩子,是不可能笨的。”
桂王靠在椅子上,笑。
“王爷,谁遗传了您的优点?”茅道士推开一条门缝,显然刚才听墙角了。
桂王打量着他,“你是谁?”
“茅道士啊。”茅道士进来,甩了一袖清风,潇洒风流。
他穿着一件藏青的道袍,袍子熨帖的平平整整,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连胡子都刮掉了,就这么看着居然还有几分颜色。
“你羽化了?”桂王打量着他。
茅道士嘿嘿一笑,刻意抚平了衣服坐下来,“王爷,贫道一向这么干净整洁,倜傥风流。”
桂王白了他一眼。
“王爷,您刚才说谁不像您?”茅道士一脸好奇地凑过来,“什么意思,和贫道说说。”
桂王苦于无人分享喜悦之情,他暂时不能告诉太后,钱嬷嬷也不可能,别人就更加不能提了。
这就跟挖了个宝藏还得藏着掖着一样。
很不开心。
“我说了,你不能说出去。”桂王决定和茅道士分享喜悦,受他嫉妒。
茅道士点头不迭,指天发誓,“贫道要是说了,就一辈子不能升仙。”
桂王在他耳边说了半天,分享了他这几天的心路历程。
茅道士听得目瞪口呆,吞了口水不敢置信地道:“女人?”
“王爷,您确定?”
桂王点头,“千真万确。”
“一个男人做到她这一步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居然还是个女人。”茅道士摸着没了胡子的下巴,“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桂王道:“还有更匪夷所思的事。”
茅道士又立刻凑上来,仔细听着眼睛越瞪越圆,一脸嫉妒地看着桂王,“桂王妃?”
“您确定?”
桂王得意洋洋,“千真万确!”
茅道士拱手,道:“王爷,您这运气相当的好啊。”
桂王颔首,“好运在门口,还没进家门,我得继续努力。”
“不着急,她是您王妃,这逃不掉的。”茅道士说完,又道:“不对,您已经对外宣称王妃去世了啊,她的牌位都在隆恩寺了。”
桂王很后悔,他当时急什么,等一等就行了,“等会儿我就去隆恩寺,把牌位砸了。”
“砸了,别人就怀疑了。”茅道士道:“这关乎杜九言的性命,绝对不能说出去。”
茅道士激动地来回地走,又停下来,“王爷,这样一来杜九言的价值比您还要高了。”
“她可是安国公的孙女,鲁阁老的外孙女,现在还是名动天下的讼师,追随者不计其数。”茅道士道:“王爷,您这夫纲不好振。”
桂王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我已经试过了,暂时是振不了。先让她承认是我媳妇才行。”
不让睡还不让喊媳妇。
他很委屈。
茅道士颔首道:“此事,贫道帮您想一想。”
“想什么?”桂王道:“就你有还能有办法?你就老实守住秘密。”
茅道士撇嘴,忽然想到一件事,“对,贫道第一次见到杜九言的时候,是不是就算出来她是王妃的命?”
“当时贫道可是指天发誓,说她就是王妃的命格,贵不可言。”
“贫道还说了小萝卜也是贵不可言!”
茅道士一脸叹气,“就是你们当时不相信我。王爷,您还质疑贫道了。”
“您看,贫道算的很准吧。”
“贫道是有真本事的!”
桂王睨着他,一脸的嫌弃,“你当时指天发誓,你倒是坚持啊,给人说了两句你就打了退堂鼓。”
“现在自信满满的说你算到了。”
“你这就是马后炮,本王不爱听。”
茅道士讪讪然摸了摸鼻子,道:“不行,贫道要去问问杜九言,否则这个觉是睡不着了。”
“我劝你不要去,要是被打了,别来我这里哭。”
茅道士一脸自信地摆着手,“贫道要给她再算一卦,她一定舍不得打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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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8章 小小心思(三)
第二日一早,桂王吃过早饭便出门。
韩当跟着他出去,“爷,九流竹园被控制了以后,里面很安静,外面倒是很多人蠢蠢欲动,感觉会有事情发生。”
“朝中也是声音很多很大。”
桂王颔首,“我哥说他办这件事,已经吩咐下去了。”
“是。”韩当说着一顿,又道:“爷,您这是去哪里?”
桂王道:“隆恩寺!”
隆恩寺不对百姓开放,里面修行的出家人,多是后宫出去的,或是內侍女官,或是妃嫔。桂王进去后,方丈忙迎出来接待,拱手道:“王爷,您亲自来,可是有事吩咐?”
“我来看看秦九烟的牌位。”桂王道。
方丈应是,“王妃娘娘的牌位在后面,请王爷随老衲来。”
说着,就引着桂王到偏殿。
偏殿里供奉了很多牌位和长明灯。
桂王看到了桂王妃秦氏九烟的牌位,他摆了摆手,道:“都出去吧,本王要一个人待一会儿。”
“是!”方丈以为桂王是来祭拜的,就关了两边的门,让桂王一个人在里面呆着。
过了一刻钟,桂王告辞而去。
宋妈妈带着绿珠进来添香油。宋妈妈低声道:“方才后院说王爷来祭拜过了。看来,王爷心目中还是有我们王妃娘娘的。”
“王妃娘娘也是福薄,如果她没有去,和王爷肯定是一对璧人,日子过的美满幸福。”
如果王妃没有离开,现在王爷也回来了,那应该是个什么样的光景呢?
说不定有小世子了呢。
宋妈妈叹气,随即咦了一声,“绿珠,这牌位…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绿珠凑上前去,“没有啊。”
宋妈妈道:“我感觉这个九子,是不是有点不一样。”
“对!”绿珠道:“九的这一撇上怎么多了一点?”
宋妈妈道:“秦丸烟?”
两个人一脸惊愕不敢置信,绿珠道:“是王爷弄的,这像是新刻上去的。”
“王爷?王爷为什么要这么做?”
绿珠摇头,和宋妈妈对视,摸不清桂王的心思,“要、要回去告诉国公爷吗?”
“要不是王爷呢?”宋妈妈道:“岂不是让国公爷和王爷生罅隙。”
“那怎么办?”绿珠道。
宋妈妈见左右没有人,偷偷用手将新刻的那一点擦了擦,又用香灰抹平了一些,“先这样,等见到王爷的时候,可以试探的问一问。”
“是不是不容易被发现了?”宋妈妈道。
绿珠点头,两个人找不到理由,无法解释桂王这么做的原因。
…
桂王离开隆恩寺想,半道上就碰到了秦太夫人。
“王爷,”秦太夫人下马车,“你是来看望烟儿的?”
桂王打量着秦太夫人,“你和你的孙女,都没有为了声誉撞墙吗?”
秦太夫人脸顿时挂了下来,“王爷,我家玉儿一直病着的。”
“这件事对她的打击太大了。”
桂王道:“马为什么发疯,找到原因了?”
秦太夫人脸色一僵,咳嗽了一声,道:“马发疯的事,很…很难查的,我们还在查。”
“那就好好查你家的马为什么发疯吧。”桂王道:“我敬你是长辈,在我娘面前给你留点面子,你再因为这件事纠缠,让我娶什么鬼王妃。”
“看到没有,”桂王指着隆恩寺,“里面放排位的地方,多的是!”
说着拂袖要走。
“王爷,可是我家玉儿怎么办。”秦太夫人道:“您可怜可怜她不行吗?”
桂王停下来看着她,“你想死就好好死,再啰嗦一句,我今晚就一把火烧了承德侯府。”
秦太夫人看着他的背影,脸色难堪至极。
她身边的婆子道:“这婚姻大事可由不得王爷做主,奴婢觉得,王爷最后还是要听太后娘娘的。”
秦太夫人扫了一眼婆子没说话。
“太夫人,还上去吗?”婆子问道。
“还上去做什么,没心情了。”秦太夫人说着,坐轿子走了。
看来桂王真的是铁了心不娶季玉了。
那季玉怎么办?
只能送到九江去了,只是九江王有王妃,季玉去了就只能做小。这让她不满意。
承德侯的小姐,就算进王府,也不可能做侧妃。
“去安国公府!”秦太夫人道。
她怨安国公不管这件事,要是安国公稍微帮点忙,此事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
桂王心情还不错,刚到桂王府门口,就碰见要出门的茅道士,他一愣盯着对方,“你的鼻子怎么了?”
“撞,撞的。”茅道士揉着鼻子道:“王爷,贫道这几天要出门办事,就、就不回来了。”
说着,一溜烟地跑走了。
桂王莫名其妙,回头问韩当,“他又抽什么风了?”
“他、他昨晚被杜先生打了。”韩当憋着笑,“也不知道他怎么回事,大半夜跑过去找杜先生,非要给杜先生算命。”
“具体我没有听到,但是打的时候,我、我去看热闹了。”
韩当说着,咳嗽了一声,生怕桂王认为他落井下石没有同情心。
“该!”桂王道:“昨天就让他不要去,他非按捺不住。”
简直是找打。
他迅速回了内院,杜九言刚吃过早饭,在院子里来回的散步,桂王大步进去,一把抓起她的手,道:“言言,昨晚打茅道士,疼着你手没有?”
“打茅道士不疼的,打您可能就会疼了。”她说着,也不知怎么从袖子里便出一根竹竿来,照着桂王屁股上就打过去。
桂王敏捷地很,一下子跳开。
“好好说话,不能动不动就打人,”桂王道:“你可记得马玉娘的案子了,说过了,不能家暴!”
“夫妻间,有话说话,打人就不行。”桂王道:“你可是讼师,你不能知法犯法。”
杜九言道:“我打你不是家暴,是除暴安良。”
“言言,”桂王冲着她眨眼睛,他的眼睛眼尾微挑,泛着亮光,犹如一朵开的艳丽的桃花,睫毛开合宛若蝶翼,看的杜九言眼前一晕。
有门!桂王立刻凑上去,冲着杜九言又是一笑,这一笑,三分魅惑四分妖冶,偏又不显得女气,令人心神一荡。
“妖精!”杜九言眼晕的厉害,哼了一声道:“大清早不正经,不想和你费时间。”
桂王黏着她,“言言,我一早就去隆恩寺了。”
“真摔了秦九烟的牌位?”杜九言不敢置信。
桂王低声说了一句,杜九言愣住,随即忍不住发笑,“你脑子里都装着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在“九”字上加一笔这种事,也只有桂王能做得出来了。
桂王跟着他进去,小萝卜正穿衣服要下床,他看着一愣,道:“你这么大孩子了,应该自己睡。”
“我没有很大啊,”小萝卜道:“而且,我们是借住,我和我爹凑合一下就好了。”
桂王将他提溜起来,“不行,你是男孩要独立。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早就一个人睡觉了。”
“走,现在我就带你去挑房间去。”
“要什么东西,随你挑。”
他都没能和媳妇睡。
看着嫉妒。
“义父啊,”小萝卜被桂王抱着往外走,“您这样不行,您得对我的态度好点。”
“我的态度,会直接影响我爹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