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钟山寺的事是秘密,从未对外传过。第二,钟山寺哪些人去求子喝过汤,连我都不知道。你随口说说,居然就正好碰到邱虎以及邵宇了?”

杜九言道:“你这个随口,够阴毒的啊。”

“什么没有对外公布,我可是听别人说给我听的。”乔一光说了一半,杜九言和差役道:“先打拔了他两颗门牙,让他以后满嘴胡话,都不好意思开口。”

“你、你凭什么?”乔一光道。

差役找了钳子来,捏住乔一光的门牙,作势要拔。

“真、真拔?”乔一光喊着道:“我、我说。”

他口水直流,恶心的很。

差役看着杜九言,见她摆手,就收了钳子下去了。

“再不老实,就拔掉你一嘴的牙!”杜九言道。

桂王一脸欣赏地看着她。

他的女人就是有脾气还霸气利索。

“我故意这么说的。”乔一光道:“不单是我,我们一起还有好几个人,他们一个去山东一个去开封。”

“我们打定主意,要将这件事告诉所有人。”

杜九言愣了一下,这结果是她没有想到的。

虽依旧是蓄谋,但这动机太出乎意料了。

“理由呢?”桂王问道。

乔一光看着桂王,露出不畏生死的表情,“你就是桂王爷吧?”

桂王看着他,目光冷厉。

“我知道你是桂王爷,这位是杜先生。”乔一光道:“我以为你们要过段时间才能找到我呢,没想到这么快。”

“看来,外面的传言并未夸大其词,你二人确实能力不凡。”

桂王蹙眉道:“少在这里故弄玄虚,赶紧说!”

乔一光垂着头苦笑了一下,道:“你们这些人,是永远不会懂我们老百姓的苦。不这么做,你们又怎么能关注我们呢。”

第587章 听到的恶(三)

将乔一光松绑,杜九言找了个地方,三个人坐下来。

上了茶,她看着乔一光问道:“你要揭示什么?”

“我是吉安人,你们知道这个地方吗?”乔一光说着看向桂王,“桂王爷肯定知道吧?”

桂王面色不是很好看。

杜九言看了一眼他,眉头也跟着簇了簇,丝毫没有找到乔一光,即将弄清楚事情来龙去脉的轻松感,她道:“王爷看你不顺眼,你不要再惹他了,一会儿他要是动手揍你,我是不会拦着的。”

乔一光垂着头,声音闷闷沉沉的,过了一会儿冷笑了一声,“看来,桂王爷是知道的。吉安的那些恶心事。”

“是怀王?”杜九言问道:“他做什么了?”

乔一光抬头看着她,眸光越来越沉,濒临崩溃的样子,“他做什么了?他什么都做,他无恶不作,他就不是个人!”

“你们没有人知道,失去孩子是什么感觉,眼睁睁看着孩子死在面前是什么感觉。”

“你们不知道,永远都不会知道的。”

乔一光忽然尖叫一声,盯着桂王,“他杀了我女儿,还有我的两个侄女,她们只是孩子,孩子啊!”

“你们管不管?”

“你们要是不管,我就将送子汤的事情全部散播出去。就算我死了,我也不让你们好过。”

“大家一起死,都去死!”

砰!杜九言拍了桌子,“你冷静点,就不能好好说话了?没说两句就颠三倒四的说车轱辘话。”

“坐下来!”

她今天是走的什么偏门,见到的人个个跟有毛病一样,说话都不好好说,一开口就带着刺。

乔一光吓了一跳,坐了下来看着杜九言,“杜先生,你管不管?”

“你是想要我和你吵架还是直接对你动手?”杜九言敲着桌子。

乔一光看着她道:“怀王是个畜生,他、他不喜欢年纪大的女人,只喜欢一些小姑娘。”

“你的女儿和侄女就是这样被杀的?”杜九言问道。

“是,他将我女儿抢回去,三天后我们就在山里找到我女儿尸体。遍体鳞伤,惨不忍睹!”乔一光坐不住,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她才十岁,十岁啊!”

“那个畜生,那么残忍!”

“他怎么能这样,他应该被千刀万剐。”

杜九言问道:“像你女儿和侄女这也的女孩子,很多?”

“是,”乔一光道:“非常多,这么多年谁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女孩子死在他的手里。”

“怀王去江西多少年了?”杜九言问桂王。

怀王比安山王小一点,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他今年应该在二十六岁左右,但何时封王去封地的,她就不太记得。

“顺天三年,他成亲后去的吉安。”桂王周身仿佛笼罩一层森凉的雾气,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今年第八年。”

乔一光道:“是,第八年。他是顺天三年八月到的吉安。”

杜九言看着他,“他什么时候开始做这些事的?”

“四年前。”乔一光道:“他刚去的时候挺好的,免了我们三年的税,做了很多对我们百姓好的政事,可是现在他就是一个杀人魔,令人闻风丧胆,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他找小姑娘…在王府里?是只是为了杀人,还是奸淫?”

乔一光整个人都在发抖,“奸淫享乐。那些在山里找出的女孩子,没有一具尸体是完好的,下身…下身…”

他说不出口,整个下身被撕裂了,触目惊心。

他只要想到这些,就想到自己的女儿,无法想象她在死前经历过什么,她要多么的害怕,多么的疼,她一定在拼命的求饶,拼命的喊着他,让他去救她。

是他没有用,他什么都做不到。

“我救不了她啊,”乔一光捶着头,使劲地揪着自己的头发,“我要杀了他,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杜九言眼前浮现出,被人丢弃在荒草从中,宛若破布一般的幼小的生命,她深吸了一口气,等乔一光哭够了,道:“四年,为什么以前没有来告过?”

“告,怎么会没有告呢。”乔一光道:“以前那些告状的人,都有去无回。”

“我这一次出来,身后一直有人跟着我,只要他们发现我有异样,就会立刻杀了我。”乔一光道:“你们刚才没有发现有人跟踪我吗?”

确实发现了,杜九言颔首道:“所以,你故意将送子汤的事捅出来,好引起我们的注意?”

“是。”乔一光道:“这件事,你们不敢让人知道。如果我说出来,肯定会引起你们的重视,而主动来找我。”

杜九言道:“谁告诉你送子汤的事?”

乔一光一愣看着杜九言,杜九言道:“此事是秘密,你是怎么知道,并想到这个方法的?”

“我离家出门的时候,刚出了吉安城时,我们将车停在路边,下车去吃饭,等回来的时候,我的马车里有一封信。”他说着,将那封信拿出来递给杜九言,“您看,就是这封信。”

杜九言将信拆开,信里的字迹很扭曲,显然是有人故意如此,避免被认出和鉴别字迹的可能。

对方在信中告诉乔一光,让他们将送子汤的事,告诉传播出去,等传播出去后,自然就有人来找他,到时候他想要申诉的事,就会被昭示天下,让所有人知道。

在信中,写了十二个家庭的住址和男人的名字。

其中包括邱虎和邵宇两人以及刘端。算他们三个,京城还有两位,其余的人则分布在山东和开封,都离京城不远。

毕竟钟山寺的名气,也是有地域限制的,太远的地方,来京城不方便且也不一定知道这里。

“你没有想过后果,就照着做了?”杜九言道。

乔一光道:“我一开始不相信,但是还是忍不住说了,先找到了邵宇,告诉他这件事。”

“后来又找了邱虎。”

“我没有想过别的东西,我只要达到目的就行了。”

杜九言揉了揉额头,道:“可已经出了一条人命了!你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我?”

“死人了?”乔一光愣了一下。

“邵宇将他的妻子打死了,现在他人在牢中。”杜九言道:“我们压着这件事的最终目的,就是怕这样的事发生。”

乔一光目光闪动,显得心虚又有一些懊悔,“我、我没有考虑过,我没想到他这么激动。”

“可给你信的人想过,如果不死人,我们很难立刻发现你。”杜九言道。

乔一光紧紧攥着拳头,不知道说什么来表达自己的情绪。

“除了他们,京城剩下的三户,你都说过了?”

乔一光点头,“我先告诉的邵宇,然后是邱虎,五户人家我都说了。”

“嗯。”杜九言道:“把你两个朋友的信息说出来吧,既然你成功的达到了目的,那么现在就此收手就可以了。”

乔一光看着杜九言和桂王,“你们管对不对?”

杜九言看着桂王。

“少废话!”桂王怒道:“你现在有决定权吗?”

乔一光想说什么,又顿了一下,提笔将和他一起出来的两个老乡的名字和去处交代了。

过往找通州的衙门,让他们去抓人。

“明天回京吧,”杜九言和桂王道:“不管什么结果,也急不出这一个晚上。”

桂王负手出去,杜九言交代差役看好乔一光,“留两个人守着,不用关去牢房。”又和乔一光道:“你现在比较危险,不要乱跑。”

乔一光明白,点头应是。

杜九言追着桂王出去,他站在衙门的侧门口,没有说话,但耳朵却凝神在听着四周人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没有感觉到。”桂王看着杜九言。

杜九言道:“想抓这两个人其实很简单,将乔一光放出去就行了。”

“那就放出去。”桂王道:“我要看看,这两个人是哪路小鬼。”

杜九言交代了乔一光几句,就将他放了。

乔一光根本不怕死,他出来就是抱着必死的念头,所以很淡定,按照杜九言的吩咐,出去在外面随便吃了点东西,又在没有关门的铺子里,买了点心,抱着东西回客栈,和客栈的东家结算了一晚的房钱,带着自己的东西出来,拐了几条道又换了一家客栈住下来。

乔一光刚进去,巷子里就出现了两个黑衣人。

杜九言和桂王趴在对面的屋顶上看着。

“王爷,您说他们是要杀人灭口,还是先控制起来审问一通?”

桂王道:“审问。”

杜九言看他心情不太好,不由捏了捏他的脸,“虽然没什么事值得高兴,但也不能苦着脸,这不能解决问题。”

“嗯。”桂王沉声道:“等会儿拿他们出出气,我心情可能会好点。”

杜九言拍了拍他的肩膀,“为了王爷您能出气,我愿意效犬马之劳。”

“去吧,本王的马!”桂王道。

杜九言嘴角抖了抖,看在他刚死了个哥哥,很可能还要再死一个哥哥的份上,原谅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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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8章 昔日兄弟(一)

两个黑衣人并没有立刻去抓乔一光,而是在乔一光的隔壁住下来了。

到半夜的时候,两个人从窗户爬出来。两个房间窗户的距离不过两臂宽,外面还有搭脚的窗台,只要伸手灵敏一些的人,很容易就能翻过去。

果然,两人很容易就推开了乔一光房间的窗户,跳了进去。

不等两人站稳,窗户被人关上,两把刀各自架在他们的脖子上。

“卸下巴。”桂王提醒杜九言。

这种事杜九言的经验不够丰富,忙上去卸了她控制这人的下巴,踹上膝盖使得此人跪下来。

乔一光点亮了灯,扯下两个人的面纱。

一男一女,正瞪着桂王,目中透露着愤恨。

桂王扬眉打量着他们,道:“你们出现,都是一男一女的搭配?”

“你还见过?”杜九言奇怪地看着他。

桂王道:“那次郭庭护送我回京,在驿站里就有一男一女刺杀,当时两人是自尽而亡。”

这种搭配,并不多见。

“就是你被我用渔网困住那次?”杜九言看着他。

桂王嘴角抖了抖,“可能吧,不记得了。”话落,看向乔一光,“你认识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不高兴。

“不认识。”乔一光回道:“但就是他们从江西开始一直跟着我们。”

将两个人捆住带回衙门,找大夫清理两人的牙齿。这些的后槽牙,从一开始就会被钻一个洞,出来办事的时候,在牙洞里压上毒药,一旦被抓就会咬破这颗药。

“很高级啊,”杜九言打量着两个人的牙,不像是钻出来的,倒像是真的蛀牙,她将女子的下巴装上,问道:“你们是谁的人。”

女子看着杜九言道:“有本事就自己去查,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女子穿着黑色夜行衣,年纪大约在二十五六的样子,右手指腹有明显的茧子,是长年握兵器留下来的。

她身边的男子,比她年岁略大些,情况相似。

“搜身看看。”杜九言蹲在女子跟前搜身,桂王则负责搜男人。

女子很激动地看着杜九言,“你、你要干什么。”

杜九言从她衣领到肩膀,然后胸部和腰上,神态猥琐手法直白,女子气的发抖,怒吼道:“你这个不要脸的臭流氓,你不得好死。”

桂王幽怨地看了一眼杜九言。

“这是什么,”杜九言解开女子的腰带,腰带是一指宽五尺长的布条,中间有夹层,扯开来就能看到里面有个两指宽的木制的令牌。

令牌上写着“庐陵”二字。

“这肯定是怀王府的家丁了。”乔一光道:“怀王府的人身上都有这样一个牌子,凭这个牌子能够进出王府。”

杜九言打量着木牌,上面出了一些雕刻的花纹和两个字外有,背面则有一个很特别的图案。

她回头问差役,“有印泥吗?”

“有,我去取!”

杜九言道:“算了。”她抓了男子的手指割破了,在对方瞠目结舌中,将他的血滴在木牌上,然后在纸上摁出花纹来。

“怀”字!

杜九言问道:“王爷,这是古字吧?”

“嗯,古字的怀是这个写法。”桂王道。

杜九言蹲在女子面前,道:“你要不说,我就拔光你的牙齿,一颗一颗的拔。”

“随你的便,我都不怕死,又怎么会怕你。”女子道。

杜九言颔首,“那扒光你的衣服呢?”

“你,无耻!”女子道:“我会咬舌自尽。”

杜九言道:“是不是从怀王封地出来的所有人,你们都会监视?”

“怀王所作所为,你们知道多少?”

女子啐了一口,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你别想了。”

“用刑吧。”桂王指着差役道:“什么招式都可以试试,别弄死了就行。”

几个差役跃跃欲试,“正好,有几个刑具我们还没有用过。”说着,上来将一男一女拖下去。

“去休息吧,别乱跑。”杜九言吩咐乔一光。

乔一光应是回自己房间休息去了。

杜九言和桂王坐在院子里,外面的敲了两声梆子,杜九言道:“睡吧,不早了。”

“五哥他…小时候生的漂亮,像他的母亲王太妃。”桂王道:“我娘在几个庶出的哥哥里,最喜欢的就是他了。”

他声音低沉,情绪不高。

“他去吉安的时候,我一路将他送到江西,还一起到二哥那边玩了好几天。”桂王道:“后来,我和二哥一起送他到吉安。”

“我们一起逛遍了他的封地。给他出谋划策,要怎么治理那边。”

桂王坐在椅子上,弯着腰手搓了搓脸,叹了口气,“我说过几年我还去找他玩,但我回来第二年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王爷,”杜九言摸了摸桂王的头,“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不过现在只是乔一光的一面之词,或许这件事还有反转呢。”

“你现在就伤心,算算时间有点早啊。”

桂王抬头看她,不高兴,“伤心又不能控制。”

“知道了,知道了,我错了,我不该这么说你。”杜九言哄着他,“等明日回去禀告了圣上,我们去江西。”

桂王顺着抱着她的腰趴在她的腿上,“言言,这件事我认为不简单。”

“我也觉得有蹊跷。”杜九言僵硬地抱着他,想把他踹走,可又觉得他此刻正伤心,踹走了太不够意思了,“不管有什么内情,总会查清楚的。”

桂王叹了口气,“人为什么会变呢。”

“这个…”杜九言被他抱的太紧了,不自在地扭动了一下,咳嗽道:“你先坐好了,毕竟这个话题很沉重,我要是对你动手,似乎有点不太稳重。”

桂王抬头看了她一眼,满目的幽怨。

“知道了,知道了。那你再抱一会儿。”杜九言靠在椅子上,仰着头看天,月亮不知道去哪里了,星星倒是很多,她想到了乔一光说的事…

如果是真的,那么怀王的罪孽不可饶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