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家承诺,一年资助女子权益保障堂一千两白银。

对于商会来说,一年一千两不过九牛一毛,可对于保障堂来说,却足能支撑两年了。

“实在太感谢了。”杜九言确实感谢,拱手道:“等过几日,请保障堂的人给你们送锦旗。”

“你们这是做善事,财神爷知道都会替你们高兴,必然会保佑你们财源广进!”

大家都很高兴。花一千两能和杜九言还有桂王认识,这是一本万利的事。更何况,就如杜九言说的,这确实是善事,能帮助那些苦难的人,出的钱又不多,皆大欢喜。

第二日,两家商会就将银子送来了,杜九言让柴太太记账册,所有进出账目,以流水的形势一笔笔录起来。

她们七个人,也开始拿月钱,柴太太一个月一两银,其他人每人每月八百文。

有月钱拿,柴太太七个人很高兴,为此,她亲自下厨,请大家去她家里吃饭。

柴保长蹲在灶台底下搁着火,被烤的一头汗,“你喊席面回来不就行了,何必在家里做饭,这一顿饭十多个菜,我可是要热死了。”

“叫个席面没有二三两银子,你能吃到肉?”柴太太白了他一眼,“我的手艺比外头厨子差吗?”

柴保长点头,“是,你手艺好,好的很。”

可叫席面他不要在这里火烧火燎,他这半辈子也没做过几回。

“你就懒。我一天天忙的很,回来还不是给你做饭洗衣服,你给我塞几把柴火,就喊着热了。平时我看你吃饭的时候,怎么没有喊热呢?”

柴保长道:“你这个臭娘们,这烧菜做饭的事,半辈子都是你在做,现在我在帮你,你不说我好,还处处挑刺。”

“我这几天还在家带孙子呢。”

说着,丢了柴火,“不做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站住!”柴太太道:“你敢走出去试试?”

柴保长就站住了,回头指着她,“别蹬鼻子上脸啊。”

“怎么着,你还敢和我动手?”柴太太拿着锅铲子在手里,一点不势弱的看着柴保长,“老娘告诉你,以前老娘就没杵过你,现在就更不用杵着你。”

“一天天装的跟大爷似的。你要搞清楚,你现在一个月可没有我挣的多。”

柴保长喊道:“你、你了不起了?”

“我就是了不起了。”柴太太道:“这夫妻过日子,不是东风压西风,就是西风压东风。我让你压了半辈子,现在,嘿,轮到老娘了。”

柴保长气的直喘气。

“搁火!”柴太太道:“你敢走出去一步,就再不要回来了。”

柴保长气的踢了一脚门,咕哝着回来继续添柴火,“娶了你这个泼妇!”

中午,大家过来吃饭,柴保长心里不痛快,敷衍了几句推辞有事就出来了,找了个酒馆要了酒菜自己喝。刚坐下来,四面的人都来和他打招呼,“柴保长,您今儿怎么出来吃饭了,一个人喝酒呢,过来一起坐啊。”

“不了,不了,我自己喝就好了。”柴保长打量着和他打招呼的人,没一个他认识的,怎么都来和他打招呼?

“柴保长,下次您和柴太太到我家去吃饭。”

“柴保长,柴太太今天没和您一起出来?”

“您可真是好福气,娶了个这么好的媳妇,我要是您做梦都要笑醒了。”

柴保长恍然大悟,合着这么多人打招呼,不是因为认识他,而是因为柴太太。

“今天您这顿我请了。”酒家掌柜来敬酒,“下次您再来,尽管点菜,都算我头上。”

“您是柴太太的男人,就是我们大家的朋友。”

柴保长呵呵笑了起来,嘴上说不好意思占便宜,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柴保长,”府衙的刘书吏进来,打眼就看到他了,柴保长忙站起来,拱手道:“刘师爷!”

刘书吏呵呵笑着,“相请不如偶遇,今天给个面子,我们喝一杯。”

刘书吏在府衙很多年了,虽是不入流的杂吏,可在百姓中很有地位,一是因为他是正经举人出身,而是因为他在每一任知府大人面前都吃得开。

“不敢不敢,您和我吃酒,肯定是我请。”

“谁请都一样,咱们常来常往!”刘书吏笑着道:“说起来,我想托您帮个忙。”

他一个保长,能帮对方什么,柴保长道:“您用得上我,尽管吩咐,还客气什么。”

“是这样,”刘书吏道:“我女婿在家里吆五喝六的,还动过两次手,这事我提了几嘴他不改,我又不好多说,毕竟说多了他不高兴,不定还会做出什么事。”

“所以想请您帮忙,和柴太太说一声,得一空去走一趟,骂一顿还是打一顿都好说。只要能将那浑人镇住就行。”

柴保长立刻拍了胸脯,“原来是这个事。包在我身上,我回家就让她去找你女婿。”

“多谢,实在太谢谢您了。”刘书吏道。

“您这太客气了,都是小事,小事!”柴保长喝了酒,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心里越发的得意。

以往他去府衙回事,都要左等右等,现在居然府衙的人也来求他办事。

这感觉,太舒坦了。

柴保长大中午喝醉了,颠颠地回家去了,柴太太刚送走客人,见他一身酒气的回来,怒道:“你中午喝什么酒?赶紧去睡一觉醒醒酒,晚上咱们去府衙吃饭。”

“吃什么饭?”柴保长道。

“吴大人刚上任没多久,准备今晚请府衙所有人吃饭,就在后院摆席面。”柴太太道:“刚才来人了,也请了我们,你醒醒酒晚上我们一起去。”

“和吴大人一起吃饭?”柴保长不敢置信。

“有什么稀奇的,前两天我还去吴大人房里喝茶了呢。”柴太太道:“赶紧去睡觉吧,别去了丢人。”

柴保长一蹦三尺高,“睡什么觉,我现在酒就醒了。婆娘,你去睡觉,我来洗碗!”

他说着将柴太太推房里去睡觉,自己挽着袖子哼着小曲洗碗。

柴太太骂了一句,去睡午觉了。

忙了几日,保障堂方方面面都落实下来,京中几个学堂也同意收女子入学,从六月初一开始,依报名人数单独开课,虽在一个学堂,但不一起上课。

学的东西和男子略有些不同,为此翰林院几个先生还聚在一起考量了一下,给京中书院指了几个方向,立了章程。

一大早,杜九言从正院里出来的时候,恰好看到跛子和裴盈一起出门,裴盈正低声道:“那您中午在哪里吃饭?”

跛子语气无波地道:“在外办案,随意。”

“知道了。”裴盈看了他一眼,就知道跛子不愿意和她多说,她也不再开口,随着他往院外去。

实际上,她今天早上能跟他一起去衙门,还是她在小路上等了半个时辰的结果,否则,根本碰不上他。

裴盈看着跛子宽厚的背影,笑了笑。

杜九言看着也笑了起来。刁大收了裴盈做徒弟,所以她现在穿着布衣,包着秀发,打扮的很朴素,跟在跛子身后,走的昂首挺胸。

她忍不住打了个口哨,挥手喊道:“早上好啊!”

跛子回头扫了她一眼,不想看到她发亮的眼睛里透出来的暧昧,所以头也不回的走了。

“杜先生,”裴盈福了福,“我去师父那边了。”

杜九言点头,“你努力啊。”

“是!”裴盈快走了几步,跟在跛子后面出了如意门。

第652章 宁王来了(二)

九江王打量着桂王府的后院,含笑道:“母后给你院子里送些美人来是对的,自从有了她们,你这里可多了不少烟火气。”

“费钱。”桂王道。

九江王哈哈大笑,拍着桂王的肩膀,“你一天天哭穷,我就不信你真就这么穷。”

“你不补贴我,就没有资格嘲笑我。”桂王白了九江王一眼。

九江王笑着摇头,“合着,补贴你的就是好哥哥,不补贴的就不是好哥哥?”

桂王不置可否。

“知道了,一会儿宁王到了,他就是好哥哥。”

桂王眼角撇了他一眼,九江王觉得他有趣,不由想到小时候,“你小时候想骗我们的时候,就会先用这个眼神看我们。”

“骗前哥哥长哥哥短,骗完了就找不着你了。”

“长这么大了,也没有变过。”

桂王咳嗽了一声,道:“老黄历了,不要没事拿出来提,我现在也是有媳妇和儿子的人。”

“知道了。”九江王道:“你媳妇和儿子都很能干。”

桂王扬眉,得意洋洋。

“王爷,”顾青山上前来道:“宁王爷进宫了。”

九江王拉着桂王,“进宫去,我们兄弟几个许久没有见面了。”

兄弟二人就进宫去了。

御书房内,宁王穿着蟒袍,弓着身子叩拜,赵煜颔首道:“快起来,你赶了这么久的,起起跪跪的累的慌。”

“是!”宁王用手撑了一下地起来,肥墩墩的身体裹在袍子里,腰带卡在了腰上两坨肉之间若隐若现,他一动就出汗,不由抬着袖子擦了一下,扭着屁股,一抖一抖地塞进椅子里坐着。

赵煜问道:“为何突然想要回来了,又不过年不过节。”

“我听说墨兮找到桂王妃了,桂王妃还带着个五六岁的儿子,我就想回来看看。”

赵煜道:“你没有见过?”

“见过。前头墨兮在邵阳做县令的时候,我去看望他,还听了一场杜九言的辩讼。那小子…不对,桂王妃的口才确实了得,她儿子也…也很了得。”

赵煜颔首,“她不同于一般的女子,安国公将她教养的很好。”

“是,”宁王对秦九烟毫无印象,还想着如果秦九烟这么出挑,怎么以前他会不知道,但这话也没有什么可说的,或许是他不知道而已,“圣上,旧律修改,我一路回来,听到的都是大家赞颂的声音。”

“嗯。”赵煜道:“这对有他们来说是天大的好事。”

“怎么能不高兴。”赵煜说完,薛按进来回道:“圣上,九江王和桂王在外求见。”

赵煜颔首,又对宁王道:“是听到你回来的消息,赶过来看你。”

宁王就笑了起来,高兴地朝门口看去。

随即就看到桂王和九江王并肩进来,兄弟几个打招呼,宁王和九江王道:“这好几年没见,你是一点没变啊。”

“您也是啊。”九江王道。

“他都胖成这样了,你还好意思说他没变?”桂王扫了一眼宁王的肚子。

宁王嗔怪地瞪了一眼桂王,“我怎么胖了,我一直都这样!”

桂王白了他一眼。

“中午就在朕这里吃饭。”赵煜也很高兴,接连去了一个安山王一个怀王,现在再看到弟兄几个好好的站在这里,就觉得很不容易,“薛按,让人照着他们各自口味,多做几个菜。”

薛按笑着应是。

“要不要喝一杯?”宁王笑着和赵煜道。

“朕下午还有事,陪你们略喝两杯,你们三个人就随便喝,醉了就睡朕房里去。”赵煜道。

宁王就笑着应是,和桂王道:“墨兮酒量最好,今儿把墨兮灌醉。”

“我酒量好,你还怎么灌,”桂王左右看看,“你一个人回来的,孩子没带回来?”

宁王道:“是闹着要来,可一路奔波,我就说下次了。”又道:“你儿子呢,怎么没带宫里来?”

“你明天去我府里就看到了。”桂王道:“顺便我把我媳妇儿介绍给你认识。”

九江王笑了,和宁王道:“他见着谁都要介绍媳妇认识。”

“哪有这样的,人家媳妇能干都恨不得藏起来,你这倒好,逢人就介绍。”宁王哈哈大笑。

“宝要嘚瑟,我喜欢感受别人嫉妒的目光。”桂王道。

三个听着的人都笑了起来,赵煜就指着桂王道:“一天没正形,说的话也是没个样子。”

“他一直这样,您别生气。”宁王道:“明天我们去墨兮家里吃饭,让墨兮请客。”

“我可要山珍海味整一桌的。”

桂王道:“什么时候少你吃的,说的我多小气似的。”

大家又笑了起来,桂王看着兄弟三个,目光也露着浅浅的暖意,带着笑。

中午兄弟几个都没有喝醉,但聊了很久,直到天快黑了,桂王和九江王离宫,宁王去拜见太后,太后留了晚饭,吃过饭太后让他出宫前去见韩太妃。

宁王应是,去了韩太妃的宫里。

母子两人哭了一场,韩太妃擦了眼泪,问道:“这一路可辛苦?”

“儿子常坐车出门,不累的。”宁王看着母亲,“母妃,您老了一些,在宫里辛苦吗?”

他当然也想将韩太妃接到武昌去,可这不是他想就能办得到的。

“我在宫里苦什么,成天吃吃睡睡的。”韩太妃道:“你怎么又回来了,不是不让你回来的。”

宁王道:“母妃,是谁告诉您,我不应该回来的?”

“王太妃,”韩太妃将王太妃的话说了一遍,“我觉得她说有几分道理,所以就给你写信了。”

“没想到你还是回来了。”

宁王摇头,道:“她着急怀王,现在心里存着恨呢,所以才会这么想。我行的端坐的正,什么都不怕。”

“您放心,我身边什么异常都没有。”

韩太妃握着儿子的手,“你可千万谨慎,不可掉以轻心啊。”

“知道了,我老实本分的做人做事,就算有人想对我怎么样,也不容易找到我的把柄。”

韩太妃松了口气,又忽然想到了什么,“说起来,你房里头可走丢过孩子?”

“孩子?”宁王蹙眉道:“是因为安山王的孩子和怀王都走丢过一个孩子?”

韩太妃点头。

“没有吧,”宁王目光闪了闪,道:“没有,我就这几个孩子,您是知道的。”

他不是丢了孩子,而是丢了个怀孕的妾。

那个妾室在府里和姐妹吵嘴,挺着八个月的肚子跳河了,他着人捞了很久也没有捞着尸体上来。本来他是不记得了,但是这回桂王写信问她,韩太妃也写信问他,他就想到了这个妾。

回忆了一下,要是那个妾没死,孩子怎么着也有个十一岁了。

不过,如果妾没死,她怎么可能不回来,她一个女人在外面没的活路。

想到这里,宁王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韩太妃道:“你和九江王还有桂王可能都没事。”

宁王点头。

“不过,你还是要和桂王多走动,以防万一。”韩太妃道。

“母妃,您就是不吩咐,我和墨兮也是要走动的,我们兄弟几个向来都很亲近。您别这么想,有的话说的太透,就没有人情味了。”宁王道。

韩太妃叹气,摸了摸儿子圆嘟嘟的脸,“你啊,一天天就知道吃喝玩乐,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母子两人说了几句,殿内的嬷嬷进来报,“王太妃来了。”

“她说什么你听着,她也不是庸人,还是有几分道理的。”王太妃道。

宁王应是。

杜九言指了指院子里,低声和宋吉艺道:“除了不要打死,可劲儿打。”

“嗯。”宋吉艺道:“我、我、我这次、这、次回、回家去,带、带、带他、他一起。”

杜九言颔首,“子不走,捆住拖走。”

宋吉艺点头,冒着腰和乔墨一起蹲守在宋吉昌和申道儒几个人待的院子门外。

杜九言离开,再几条巷子里晃悠了一圈,不知不觉走到进榜胡同,她想到死去了袁义。

袁义的尸体,明天就由谈氏送回老家入土安葬,天气太热不能再放了。

但杜九言心里一直有奇怪的地方,就是在他们离开以后,是谁来过这里。

跛子去黑道打听过,当天晚上,这一代附近没有正经的偷儿出没。

也就是说,进袁义家中偷东西的人,不是道上挂名的盗贼,很有可能是个路过的人,或者,是个业余的盗贼。

谁呢?

她站在院子门外,因为谈氏不敢回来,所以院子门锁了。

“在干什么?”跛子从巷子的另外一边走过来,月光将他的身影拉的长长的,他面容背对着光,一张俊俏的脸,一半明亮一半暗淡。她道:“我在想袁义之死。”

“盗贼没有找到,所以你放不下是吗?”

杜九言点头。

“我着人还在找,会有消息的。”跛子朝巷子那边看了一眼,“你让宋吉艺去抓宋吉昌了?”

杜九言点头,“我让他先打一顿,再把人捆着带回来。”

“救他一命,我也造个七级浮屠。”

跛子失笑,“你要在这里等?”

“不用,我准备回去。”杜九言看着他,他道:“那一起吧。”

两人穿梭在巷子里,走的不急不慢,跛子问道:“你…要一直住在王府吗?”

第653章 一纸诉状(三)

“倒是没有,但是现在走不太合适。”杜九言道:“不够义气。”

跛子看着她,没说话。

“我是名义上的王妃,夫妻做不做是一回事,可不能落了他的面子。”

跛子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先和离了,”杜九言道:“等和离了以后,我再搬出来!”

跛子问道:“你讨厌他?”

杜九言背着手走着,道:“不讨厌。”

“那为什么和离?”跛子问着,目光落在她脸上。

杜九言挑眉,转头看着他,“我不但不讨厌,还是有点喜欢他的。可这理由,不能让我就这么留在王府做王妃。”

跛子目光动了动,低声道:“在一起,不就是因为喜欢吗?”

“对于我来说不是,”杜九言道:“又或许,喜欢的没那么深,要死要活天天在一起?”

她也不是傻子,又不是涉世未深的少女,对感情懵懂不知。她对桂王的感觉如何,夜深人静也思考过,得出的结论就跟被他强吻时半推半就时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