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只能来找李旦求助了。

李令月最宝贝的那根佛手纹桃木簪子,是薛绍亲手雕刻的。很明显,这对少男少女,一个郎有情,一个妾有意。只是因为年纪都小,平时免不了磕磕碰碰。好起来表兄表妹亲亲热热,手拉手一起去看波罗球赛。一时恼了,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非要另一个认错讨饶,才肯回转。

李令月啼哭不止,大概只有请动薛三郎,才能让她破涕为笑。

裴英娘知道李治默许薛绍和李令月亲近,才敢想出这个办法来,不然就有些私相授受的嫌疑了。

李旦想到李令月的脾气,也跟着头疼,“我带你去含凉殿,执失云渐今天当值。”

兄妹俩到含凉殿的时候,刚好碰上常乐大长公主从里头出来。

常乐大长公主面色青黑,宫人们生怕触霉头,大气不敢出一声。

李旦牵起裴英娘的手,带着她躲到廊柱背后。

“阿兄?”

李旦摇摇头,“你记住,离大长公主越远越好。”

裴英娘点点脑袋。

她进宫的头几天,宫里说什么的都有。

有人说她生得像被废后王皇后害死的安定思公主,所以两位圣人都格外喜爱她。

裴英娘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

且别说安定思公主夭折的时候只是个小小的婴儿,五官还没成形。而且武皇后头一次看到她时,满脸惊喜,完全不是一个正常母亲看到和夭折的女儿长得像的孩子时该有的反应。

有人说裴英娘酷似晋阳公主。晋阳公主小名兕子,字明达,和李治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亲厚。可惜天生病弱,十二岁时不幸病逝。

裴英娘起初也怀疑自己长得像晋阳公主,不过她很快推翻这个猜测。因为李治曾多次在她面前提起晋阳公主擅写飞白书,如果她真的是晋阳公主的替身,李治说起晋阳公主的名字时,不会那么自然。

裴英娘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常乐大长公主对她的厌恶嫌恶。

她确信,常乐大长公主肯定知道她长得像谁。

如果不是常乐大长公主凶悍跋扈的恶名在外,裴英娘还真想旁敲侧击打探一下,她到底是谁的替身啊?

知道答案,她才好为李治解忧不是!

可惜常乐大长公主是个炮仗,碰上火星子就会炸起来,她没有开口探问的机会。

等常乐大长公主走远,李旦拉着裴英娘从廊柱背后走出来,“在这里等着我。”

不一会儿,他转身回来,身后跟着一个穿绛红袍的英武男子。

裴英娘发现,李旦好像又长高了。执失云渐的祖父是突厥人,天生高大,李旦和他并肩走在一起,竟然差不多高。

她低头看看自己脚下的木屐,嵌了木齿,有增高效果,然而她刚才站在李旦身边时,还是只到他的腰间。

执失云渐裹幞头,穿绛红圆领袍,脚蹬皂靴,腰佩长刀,英姿飒爽,乍眼看去,和长安儿郎并没有什么不同。

仔细看,才能看出他的眉眼五官格外深邃。

他和李旦交谈几句,俯视着裴英娘,冷冷道:“薛三后日进宫。”

声音沙哑,口音很纯正。

裴英娘半天没反应过来:原来执失云渐说话的嗓音是这样的啊!

李旦目送执失云渐离开,看一眼裴英娘,语带戏谑,“小十七很喜欢执失大郎?”

裴英娘抬起头,一脸茫然,李旦从哪里看出来她喜欢执失云渐的?

她喜欢欣赏生得漂亮的人,但绝不会因为相貌而影响自己的好恶。

李旦扭过脸,“回去吧。”

他已经打听清楚了,母亲为武承嗣和武三思挑选的联姻对象,是河东豪强之女。母亲重用寒门士子,笼络河东豪强,送出两个侄子,不费吹灰之力,成功换来两个豪强门阀的效忠。

小十七逃过一劫。

可阿父的举动,又让他心生警惕。执失云渐是执失思力和九江公主的长孙,阿父很器重他,不会随随便便给他安排差事。

前有宗室远支文成公主远嫁吐蕃,裴英娘和她身份类似,由不得李旦不多想。

裴英娘唤他阿兄,信任他,依赖他。

他得看好裴英娘,不能让阿父或者阿娘随随便便把她嫁了。

虽然那一天还很遥远,但早点提防着,总比事到临头再慌手慌脚要强。

裴英娘回到东阁,把薛绍后天进宫的好消息讲给李令月听。

李令月果然收了眼泪,“三表兄要进宫?”

她脸色仍然不好,但至少开始分心想其他事了。

李旦没有跟进东阁,送裴英娘回去后,径直回到含凉殿,求见武皇后。

羊仙姿似乎已经等他多时了,“殿下今早才说,大王这几日肯定要来。”

偏殿轩朗,帐帘半卷,武皇后头梳垂髻,坐在案前批改奏章。

小几上摆满各种书卷账簿,几个着男袍的女官跪在她下首,低头抄录书卷上的内容。

“阿娘。”

李旦行礼毕,跪坐在武皇后身侧。

武皇后打发走女官们,“旦儿,你长大了。”

从前,李旦是几兄弟中最不起眼的那一个,他永远游离彷徨,置身事外,不像李贤那样四处结交名士才子,也不像李显那样和长安的五陵少年郎来往密切。

武皇后曾以为,李旦会是几个儿子中,最让她省心的那一个。

那天,他竟然闯进刺史府,直接带走李令月和裴英娘,委实出乎武皇后的意料。

如果闯进府的是李弘或者李显,武皇后不会吃惊,李弘正直,李显莽撞,听说刺史府出了命案,冲动之下一头闯进去不稀奇。

可李旦不一样,私底下的他如何且不论,在她面前时,他始终柔顺听话,从不多嘴说一个字,不多走一步路,完全不像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人。

武皇后不会把李旦的异常行为当做是心血来潮,她敏锐意识到,小儿子已经悄悄变了。

李旦迎着武皇后审视的目光,挺直脊背,“阿娘,你预备拿小十七换什么?”

武皇后愣了一下,合上奏本,“怎么,你这是要替小十七讨公道?”

李旦双手握拳,“阿娘,阿父很喜欢小十七,令月和我把她当成亲妹妹,她才八岁,且让她过几年安生日子吧。”

他向武皇后叩首,“阿父今年的笑容越来越多,还要亲自参加春狩,阿娘,您带小十七进宫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武皇后看着李旦漆黑的发顶,眉心紧皱,她的儿子们离她越来越远,如今,连最小的李旦,也开始疏远防备她了。

李旦等着她的回答。

武皇后叹口气:“罢了,我好歹是几个孩子的母亲,怎么会为难一个八岁的小娃娃。”

李旦亲耳听到武皇后的保证,轻轻舒口气。

他不会忘记赶到刺史府时,裴英娘躲在窗户后面的那道眼神。

她脸上不该露出那样的神情。

蓬莱宫外,一抬轿辇自北向南,经过四座里坊,忽然被一群商人挡住去路。

常乐大长公主的公主府建在宣阳坊,东边是商贸集中的东市,北边紧邻销金窟平康坊,西北面是皇城,交通便利,繁华热闹。

热闹过头,就是烦扰了。

轿辇几乎是一点点往前挪,走得很慢。

常乐大长公主心里正烦躁,急着回公主府,看到奴仆脚步迟缓,不耐道:“怎么回事?”

户奴回道:“回禀贵主,东市开张,那些商人一窝蜂堵在市署门口,排队领牌子。来往的商队要把牛马牲畜送去安置。两边混在一起,仆不敢快走,免得伤了贵主。”

商人虽然富裕,但地位低下,不能在城中乘车,不能穿丝绸衣裳。户奴虽然是奴婢,提起商人的语气,却有些高高在上的意思。

常乐大公主冷笑一声:“不长眼的狗鼠辈!”

她拿武媚没办法,难道还对付不了几个平头老百姓?

她一声令下,公主府的豪奴们举着棍棒,一拥而上,一顿打砸,把商人们和商队的牛车赶走。

常乐大长公主在路上行人的哀痛呼叫声中放下帐帘。

回到公主府,常乐大长公主立刻命人去寻赵观音,“二娘呢?唤她来见我。”

侍女小心翼翼道:“女郎出门访友去了。”

“去哪儿了?”

侍女们面面相觑,不敢回答。

常乐大长公主气得面色铁青,“去六王府,告诉女郎,她老子死了,我等着她回来哭孝!”

侍女知道大长公主这回真的气狠了,不敢支支吾吾,飞奔去二门外传话。

“好好的,怎么咒我死?”驸马赵瑰笑着进房,“今天怎么这么大的气性?”

常乐大长公主冷笑一声,“我一肚子的火气没处撒,别惹我。”

赵瑰连忙作揖,不敢多话。

奴仆们把赖在李贤王府内院不肯走的赵观音劝回公主府:“女郎,公主真生气了,您快回去吧。”

赵观音也存了一肚子火,回到家中,先拉下脸,“阿娘,六王这几天心情不好,我没闲心和您斗嘴。”

常乐大长公主额前青筋暴跳,“孽障!李贤生得再俊秀,也不是你的归宿!我已经向圣人求来旨意,你早点收回心思,等着嫁给李显吧!”

赵观音脸色大变,“为什么是七王?我爱慕的是六王!”

常乐大长公主冷声道:“李贤已经娶妃,六王府哪有你的位置。”

赵观音眼圈一红,“只要能长久待在六王身边,我不介意向房氏低头。”

赵瑰听到这句,心道不好,霍然站起,挡在赵观音面前。

常乐大长公主的动作比他更快,涂了鲜红蔻丹的指尖已经弹到赵观音脸上:“我乃堂堂公主,你是我的女儿,怎能与人为妾?你只能做正妃!”

赵观音捂着脸颊,泪水潸然而下,“我不管,我不要嫁给李显!他蠢笨自大,哪里比得上俊逸出尘的六王!”

常乐大长公主清喝一声,“李贤再好,也不是你的。敕旨已经拟定好,你趁早死心吧。”

赵观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阿娘好狠的心!我这就去宫中面见圣人,让他收回成命!”

“你敢!”常乐大长公主横眉怒目,“你以为圣人会因为你的几滴眼泪就改变主意吗?现在圣人还不知道你真心爱慕李贤,以为只是少年人间的玩笑而已,才会挑中你做李显的正妃。如果圣人确定你喜欢李贤,你这辈子就算完了!”

赵观音抬起泪流满面的脸,“圣人大度宽和,一定能体谅我的真心!”

常乐大长公主气极反笑。

赵瑰轻咳一声,把女儿拉到一边,“二娘,你阿娘不是哄你玩的。现在宫里的人只当你年纪小,把你和六王之间的事当成笑话说。如果你跑到圣人面前自剖心迹,别说六王,李显你也嫁不了!”

看赵观音还一脸倔强,不肯服气,赵瑰叹口气,打发走侍女仆从,“你听说过昔日那个名动长安的才子王勃的事迹吗?”

赵观音擦干眼泪,小声嘟囔:“一个不得志的才子,关我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李治是个心机boy。

另外武皇后是狠毒,可是她真的很有才干,作为一个傻白甜,作者真的很佩服她。

好多人以讹传讹,说新城公主死于家暴,这种说法其实蛮不负责任的。

从出土的墓葬和各种史料来看,新城公主并没有受到家暴。她的婚姻有些波折,但是过得很幸福,偏偏不能长久,驸马长孙诠因为家族覆灭而被流放,客死异乡。新城极度悲痛,身体一直不好。她的第二个丈夫韦正矩因为尚主一路高升,肯定不会傻到虐待公主。初唐、盛唐的公主地位很高的,不会发生醉打金枝那样的事。那时候的王孙公子都不敢娶公主,一是怕公主彪悍,二就是怕和韦正矩一样,没把公主伺候好,自己丢脑袋不说,全家老小跟着倒霉。

阿家:对婆婆,婆母的称呼。

第21章

当年大才子王勃在王府担任侍读, 恰逢长安贵族间流行斗鸡比赛。

李贤和李显兄弟尤其痴迷斗鸡。有一次, 李贤的斗鸡赢了李显的,王勃凑趣,写了一篇洋洋洒洒的《檄英王斗鸡文》为李贤助兴。

有好事者把《檄英王斗鸡文》送到李治面前, 李治勃然大怒, 认为王勃的文章会挑拨李贤和李显的兄弟情谊, 不顾旁人劝阻,立即命人将王勃逐出王府。

李治知道王勃完全没有挑拨离间之心,但那又如何?

李唐皇室的权位更迭总少不了刀光剑影, 李治经历过残酷的兄弟相争, 格外忌讳这点。他嗅觉敏锐,在李贤和李显还没生出什么心思时,果断掐灭一切会导致兄弟不和的可能。王勃触犯了他的忌讳,不算冤枉。

赵瑰说完王勃的故事,看着泪流不止的赵观音,肃然道:“二娘, 你别看圣人脾气温和, 看起来像个佛爷,就以为他真的把你当成亲表妹看。阿耶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圣人如果真的没有城府,当年怎么能在夹缝中夺得先帝的信任?”

太宗李世民在位时,太子李承乾,吴王李恪,魏王李泰, 齐王李祐,哪一个不是文武双全的好儿郎?

那时候,李世民最宠爱的儿子,不是太子李承乾,也不是庶出的吴王李恪,而是魏王李泰。随着魏王李泰年纪渐长,李世民对他的偏爱越来越明显,引得朝野侧目,以至于魏征、褚遂良多次上书谏言,指责李泰恃宠而骄。

太子李承乾占据嫡长之位,魏王李泰深得李世民的欢心,吴王李恪才华横溢,朝臣交口称赞,齐王李祐也不容小觑。

当时,李治年纪最小,性情懦弱,他的王兄们根本没把他当成对手。

最后,太子李承乾倒下了,齐王李祐倒下了,魏王李泰和吴王李恪也没有讨得什么好结果,年幼的九王李治以不变应万变,坐收渔翁之利。

常乐大长公主挥退侍女,“天子之怒,岂是你能当得起的?你真敢在圣人面前表露对李贤的情意,到时候别说是李显,连纨绔子弟你都嫁不了!圣人不会容忍你三心二意,影响李贤和李显的兄弟之情。”

如果是以前,常乐大长公主不会说出这种话,但今天和李治一番长谈后,她也不得不收起对李治的轻视之心。这个皇帝侄儿,远比她想象中的心机深沉。

她一直看不起李治,觉得他的太子之位是靠眼泪哭来的,没有长孙无忌,他坐不稳皇位。

然而此一时彼一时。

当年李治一点胜算都没有,都能在李泰最志得意满的时候抓准时机,让他失去李世民的宠爱,把太子之位揽入怀中。

现在李治已经是天下之主,二娘如果真的惹怒他,她不敢保证能救下自己的女儿。

赵观音泪眼婆娑,“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常乐大长公主狠下心肠,“二娘,难道你想随便嫁个芝麻小吏,以后只能看太平那丫头的脸色过活吗?”

赵观音脸色一变。

“不嫁给李显,你还能有什么更好的选择?就算你能嫁个宰相,终归只是臣妇,宫中宴会,太平受万人追捧,你不仅要忍气吞声,还得抢着讨好她。”常乐大长公主幽幽道,“只有嫁入皇家,你才能直起腰杆,和公主平起平坐。嫁给李显,你就是七王正妃,日后造化大着呢!”

赵观音被父母轮番劝说,有些挣扎,一时惦记着文采出众的李贤,一时又不甘被李令月压在头上,想来想去,只能恨房氏,如果不是被房氏抢了先,她就能如愿嫁给李贤,那才是两全其美呢!

知女莫若母,常乐大长公主看出赵观音已经开始动摇,让使女送她回房,“你回去好好想想,是做一个金尊玉贵的王妃,还是夹着尾巴给太平当跟班。”

驸马赵瑰摇摇头,“其实二娘不一定非要嫁进皇家……”

常乐大长公主冷哼一声,一口剪断驸马的话,“休要多言,我的女儿,绝不能低嫁!”

几日后,李治命人颁下敕旨,七王李显将迎娶赵观音为正妃,婚期就定在秋高气爽的孟秋时节。

李令月听说后,连为贺兰氏伤心都顾不上了,“赵二娘怎么成我的七嫂了?她不是喜欢我六王兄吗?”

裴英娘不好多说什么,夹起一枚双拌方破饼,塞到李令月嘴里,转移她的注意力。

昭善端着一只漆盘进殿,盘子里堆着十几朵或粉或红的芍药,花是刚从御花园摘下的,花瓣娇艳,颜色鲜嫩,“请贵主们簪花。”

李令月低头看看自己的衣着,她今天穿的是荔枝色凤纹罗对襟上襦,鸦青色暗花裙,红黑相衬,华贵典雅,便挑了一朵红得最纯正、最艳丽的芍药簪在鬓边,揽镜自照,“三表兄到了没有?”

昭善跪在坐褥旁,为李令月系上葡萄花鸟纹银香囊,“钟声才响二十下,辰光还早呢。”

裴英娘坐在李令月对面,捧着一碗羊肉汤底的汉宫棋,一口一口慢慢吃着。

李令月贴好花钿和面靥,脸颊轻扫一抹晕红,唇间抹一点朱红,装扮停当,催促裴英娘,“小十七,别吃了,今天阿父要带我们去御楼看波罗球戏。”

波罗球是从波斯传入唐朝的。参赛者分为两队,双方队员手执鞠杖,骑在马上,在场中驰骋,共争击球。球场两边各设一板,板上开孔,孔中加网,抢先将朱漆小球击中对方网囊者得胜。

长安城风行击球斗鸡。如今春光正好,富贵温柔乡长大的五陵少年们天天相约在御楼击球,正好方便世家女眷们相看女婿。

往往哪两家有结亲的意思,便会由男方家的女郎邀女方家的小娘子结伴去看波罗球戏。届时年轻俊朗的郎君们着窄袖锦袍,系银带,裹幞头,驰骋马上,英姿勃发,在场中挥洒汗水。场外的小娘子们焉能不动心?

当然,若有哪家小娘子看上某家小郎君,也能主动携亲朋好友前去观看对方参加的比赛,然后由女方家长辈向男方家求亲。

每年花朝节,武皇后都会召集长安的王孙公子们在御楼前击球,方便贵族少女们为自己挑选夫婿。

李治的眼疾反复发作,很少去御楼观看波罗球比赛,今年是他头一次主动提出要去观赛。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裴英娘依旧吃得慢条斯理的。

李令月无奈,只能撑着下巴,坐在食案旁等她吃完,“今天七王兄也要下场比赛。”

“噗嗤”一声,裴英娘差点被滑嫩的面片呛着,“七王……也会蹴球?”

殿里的侍女们捂嘴轻笑。

李令月也忍不住跟着笑,“不会也得会呀,今天大长公主和赵驸马也会来看比赛,他总得露露脸。前几天八王兄天天押着七王兄去禁苑猎场练习骑射,总该有点效果吧!”

裴英娘不由同情起李显来,胖乎乎的他和一群朝气蓬勃、俊秀风流的年轻郎君列队站在一起时,那对比会有多么强烈……

等裴英娘吃完面汤,李令月立刻唤昭善,“快给小十七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