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拍去袖间的尘土,找李旦请示,水潭南岸的假山下面要不要凿一个小凹池子?

他搓着手掌,堆笑道:“仆听人说,小娘子们爱养些小乌龟、小鱼,水盂里养的没灵性,还是养在水里的精神,凹洞连着池子,取水是现成的,既方便小娘子们赏玩,又精致小巧。”

他比划了一下大小样式。

李旦似乎很有兴趣,让管家带他去看看假山里头的布置。

冯德默默退下。

郎主傲慢矜贵,不理俗务。以前不大在意府里的陈设布置,一切随长史拿主意。最近却事无巨细,一花一木,一砖一瓦,什么都要亲自过问,尤其是内院院落的改建修缮,必须等他点头才能动工,管家们不能私自做决定。

这样的琐碎事情,何须郎主操心?

冯德原是要劝郎主注意身份的,但是看着郎主大反常态,笑意盈盈的模样,规劝的话根本说不出口。

人逢喜事精神爽,郎主为了迎娶王妃而忙里忙外,明显乐在其中,他何必多嘴呢?

毕竟素来冷淡的郎主难得有这么开心外露的时候,他高兴还来不及呢,哪会给郎主添不痛快。

冯德忧愁的事情解决了,裴英娘还在为武承嗣抛给她的难题犯愁。

她挑了个清风和畅的晴天,带着府中仆妇酿的桂花酒,进宫看望李治,顺便找李治帮忙。

拿不定主意不要紧,李治的敕旨一下,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了,武皇后和李旦都得服软。

她先去公主府,约李令月一起进宫。

李令月听说她带了桂花酒、栗子糕、方块酥糖上门,笑容满面,“算你有良心,知道惦记着我。”

说完直接找她讨方块酥糖吃。

方块酥糖又叫“永安糖”——对此裴英娘已经彻底麻木,又香又甜,酥脆开胃,李令月很爱吃。

“桂花酒给驸马送去,他爱吃桂花酒。”李令月边吃糖,边吩咐昭善,又扭头问裴英娘,“上回你送进宫的清酒是什么酒?我偷偷带出几坛,送到薛家去,薛家大郎只喝了一杯就醉倒了,他可是号称千杯不醉酒博士!”

裴英娘哭笑不得,那是用后世的酿酒法酿造出来的酒,送去宫里是为了在大朝会上招待外国宾客的。

李令月偷偷搬空李治和武皇后的私库就算了,怎么连尚食局的酒也不放过?

她一手托腮,倚坐在槅窗下的软榻旁,等李令月梳洗装扮,“那酒和咱们常吃的酒不一样,还没定好名字,阿姊尝过了?”

李令月端坐在梳洗床内,对着平脱卧鹿铜镜眨眨眼睛,脸颊掠过一抹羞红,“我自然是尝过的。”

裴英娘怀疑醉倒的不是薛大郎,而是李令月,或者……是薛绍。

不知道这对正值新婚的小夫妻醉后到底做了什么,李令月竟然会露出这种欲语还休的羞涩情态。

她也不戳破,“既然阿姊尝过,那干脆阿姊来取名好了。”

李令月不知想到什么,脸上红得更厉害了,不用抹胭脂,肤色已经十分艳丽,忸怩半天,“哎呀!还是问阿父吧。”

等她梳妆毕,姐妹俩一起进宫。

李治才用过早膳,正在麟德殿观看教坊新排演的乐舞。

两人径直去麟德殿,宴席上的宗室皇亲、文武大臣们看到二人进殿,微笑颔首致意。

到了内殿,裴英娘发现李贤、李显、李旦也在。

殿中宽敞,除了三位亲王的席位,还有几位年轻郎君端坐席上,想必是平时和李贤走得近的王孙公子。

李旦擒着重透犀角杯,抬眸看裴英娘,目光灼灼。

和裴英娘并行的李令月都被的看得皱眉,悄悄和她咬耳朵:“你待会儿紧跟着我,别被八兄拐走了!”

裴英娘抿嘴一笑。

没了顾忌之后,李旦人前人后都态度强势。旁人不知是出于畏惧他,还是觉得他不好接近,竟没有人敢当面打趣他。

李显张了张嘴,想嘲弄一下急不可耐想成婚的弟弟,刚吐出一个气音,余光看到李旦似笑非笑地扫他一眼,登时一个哆嗦,没敢把心里盘旋已久的调笑之语吐出口。

宫人在李治身旁添席设案,裴英娘和李令月挨着李治坐了。

台下笙管合奏,数名彩衣舞伎手托黑地团花纹手鼓,和着曲调,腾挪回旋,鼓点密集轻快。

李治等姐妹俩坐定,含笑问:“刚摆宴你们就来了,消息怎么这么灵通?”

台上能清晰看到庭中歌舞,但其实距离很远,李治受不得湿凉,坐席旁架设围幛遮挡风,李贤、李显、李旦的坐席在台阶下,离他很远。

裴英娘不怕外人听见,直接说明来意。

李治还没吭声,李令月先抢着道:“这有什么为难的?你出嫁的时候,让八兄来我的公主府接人,我要当一回送嫁的主家!”

如此一来,她可以送裴英娘上婚车,然后跟着婚车去相王府观礼,整个婚宴她全程都能参与!既是娘家姐妹,又是婆家姑嫂。

李治笑着拍拍李令月的头顶,嗔道:“哪有妹妹从姐姐、姐夫家出嫁的?”

裴英娘不敢接李令月的话,别看她这会儿只是心血来潮,接了她的话之后,她肯定真那么干。

“武家不止一处宅子,阿父看哪一处合适?”裴英娘说了几个地方,武皇后只说想让她从武家出嫁,那不管是武家的哪一所宅院,应该差不多吧?反正武家老宅不在长安。

李治沉吟片刻,一个都不喜欢。

武家的宅邸是他赐予的,武皇后长居宫中,很少回娘家省亲。武家的宅子主要用来安置武家族亲。

皇亲国戚,宅院奢华,自不必说。但是李治私下里命礼部主持婚礼时,曾特意嘱咐过十七的婚宴必须以公主出嫁的规格操办,武家宅院不大合适。

他很快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来,“亲仁坊有所宅子,原是准备修建公主府的,地方又大又宽敞,和令月的公主府离得近,你搬进去,姐妹俩正好有个照应。到时候等你出阁了,宅子还是你的。”

亲仁坊的宅院是李治早就看好了的,奈何裴英娘当时想要离西市近一点,选了醴泉坊。亲仁坊那边就空置下来了。

婚礼前挂上他和武皇后亲笔书写的牌匾楹联,赐一个武家别院的名号,就算是十七从武家出嫁。

裴英娘瞪大眼睛。

亲仁坊位于朱雀大街第二街,和宣阳坊相邻,东南接东市,南临永宁坊,毗邻皇城,繁华地带,寸土寸金。

坊内宅院深深,住的基本上是名门望族。

李治给她一所永安观还不够,还在亲仁坊为她留了一座宅院?

公主府可不是一套房产那么简单啊!李令月的公主府占了里坊的四分之一,亭台楼阁多不胜数,殿宇巍峨堂皇,她闲着无事时,能在园子里跑马。

宰相们合族聚居,几百人口居住的宅院全部加起来,没她的公主府一半大。

李治为裴英娘选好的公主府,少说也得有几百间房子,打着武家别院的旗号,但住的肯定只有她一个人,住得过来吗?

李令月长叹一口气,大为可惜,“如果英娘能常住亲仁坊就好了,我们俩可以天天见面。”

裴英娘还没开口呢,李令月已经替她接受李治的馈赠了。

她正想开口推辞,李令月猜到她要说什么,揪揪她的脸颊,“你别怕。除了公主府,我还有好几所别院,城外的别墅就更别说了,我根本记不过来。你这几年帮阿父和我充盈私库,阿父给什么你都当得起。再说了,你的品阶还在,排场当然要气派一点。”

裴英娘使了点心眼,每季度所得收益,除了部分上缴国库以外,还分出一部分直接进献给李治和武皇后。

至于李令月的那一份,除了红利以外,阿福每次出外差,会带着公主府的家奴一起出行。李令月喜欢一切热闹喜气的东西,衷情珠宝玉石,她的家奴在几个波斯胡人的带领下,专攻玉石生意,利润极其丰厚。

李令月觉得把亲仁坊的宅院给裴英娘正好,“宫禁森严,以后你要是和八兄吵架了,去哪儿找娘家人给你撑腰?万一你们半夜里吵起来呢,总不能在宫外苦巴巴守一夜,等着阿父接见你吧?你得像我一样,有座可以自己做主的宅院,不高兴了,回亲仁坊住,让八兄一个人在相王府耍威风。”

李治听了这话,斩金截铁道:“不错!就这么定了。”

“武家那边的宅子我去过,以前主院空着,现在住满了,哪挪得开地方?还是另外设一座武家别院方便。”李令月道,“阿娘那边我去说。”

父女俩越说越高兴,越说越觉得这个主意绝妙。

李令月等不及宴散,催促李治早些下旨。英娘和她做了邻居,她以后不会寂寞啦!

一个是坐拥天下的皇帝,一个是挥金如土的公主。

裴英娘说不过他们,挑挑眉,扭头看一眼李旦。

刚转过脸,就撞进他暗沉专注的视线里。

她坐的席位比李旦的高,居高临下看他,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以后就要和他耳鬓厮磨,以夫妻之礼相处……

殿前的歌舞仍在继续,裴英娘决定先不告诉李旦亲仁坊的事。

随时预备回娘家,受委屈就常住亲仁坊,几个月不回家什么的,还是不要让他知道比较好。

第124章

李治一纸诏书颁布, 工匠们立刻忙活起来, 礼部侍郎亲自前去亲仁坊督办工程。

李令月天天打发人去查看修缮宅院房屋的进度, 派人上门催裴英娘早日搬家,“你早点搬过来,我想找你说句话, 不必等人跑一趟, 套上车走几步, 一转眼就到你家门口,再方便不过了。你快搬过来!”

她心急也没办法, 屋子要重新粉刷风干, 暂时住不了人。

这一日天气转凉, 落了场微微细雨, 帝后二人在含凉殿泼墨挥毫,各作一幅字,命人送到永安观。

此时不论是不是过年时节, 都没有贴对联的习俗, 门前只挂桃符辟邪。但是近几年渐渐兴起贴一对联句在门边, 以示吉祥。

裴英娘灵机一动,让工匠把帝后的墨宝镌刻在亭台楼阁之间,加上卢雪照那帮文人的诗赋排偶句,满园都是锦绣文章。

门外则贴上大红对联,书坊造出来的劣等纸回炉重造一番,可以拿来当对联使嘛!

不出半个月,第一批红纸售卖光了。

当然, 大户人家不屑和平民百姓争红纸,他们要用最贵的洒金纸,另外他们也请工匠雕刻门联,镶金砌玉,怎么奢侈怎么折腾。

整整一个月,往永安观送礼的人流没有断过。

亲仁坊的宅院布置好了,裴英娘准备搬迁。

几场秋雨过后,天气越来越冷,池子里的莲叶也枯萎了,府中开始陆陆续续收拾大件的行李。

后院栽有几棵高大的柿子树,柿子早就熟烂,天天有鸟雀飞过来啄食。

忍冬领着仆妇摘下几枚绵软柿子,洗净送到裴英娘面前,“好歹也是住过的地方,娘子尝一尝院子里的柿子。”

裴英娘一边吃柿子,一边翻看礼单,看到一个韦字时,眉头微蹙,“英王府的韦孺人也送贺礼了?”

忍冬和半夏不知道外边应酬的事,叫来长史。

长史答道:“不是韦孺人,是韦家。”

韦沉香很谨慎,作为李显的孺人,她越过赵观音给裴英娘送礼,肯定会被人指责。

她没那么做,让娘家代她送上厚礼示好,别人说起来只会提韦家,不会想到她身上。

韦家送的礼物是一车蜀锦,匹匹色彩鲜明,富丽堂皇,价值不菲。

蜀锦是剑南道每年进贡的贡品之一,韦沉香的父亲此时正在蜀地任职。

韦家没有做出什么不合时宜之举,送礼也只是寻常富贵之家的人情往来。

长史挑不出错来,自然不能拒绝韦家的礼物。

二话不说赶出去,会坏了裴英娘的名声。

听完长史的解释,裴英娘没有细究。

韦家的打算她能猜到,赵观音的父母获罪离开长安,他们想劝李显废黜王妃,改而请旨册封韦沉香。

韦家高兴得太早了。

李显耳根子软,处处留情,他之前同情被赵观音任意欺辱的韦沉香,难道现在就不怜惜赵观音了?

这时候裴英娘渐渐能明白为什么宫里的宫婢说李显好相处。

李显不会真和谁生气。哪怕宫婢们犯了天大的错,只要对着他痛哭一场,他的怒火立刻烟消云散,还跑前跑后帮宫婢求情。

他对谁都好,对谁都怜爱有加。当年喜欢取笑裴英娘,也只是口头上占点便宜,没有捉弄过她。

赵观音处境越艰难,李显越不会废黜她。

“韦家的蜀锦不必入库,送去绣娘那儿裁新衣。重阳换衣,给府里的使女人人添两套新衣裙。”裴英娘端起半夏刚沏好的温茶呷一口,蜀锦贵重,给下人裁衣裳穿不大合适,但是韦家的这个曲意逢迎她不能接,韦沉香的心思太多,而且她不想插手李显的后院纷争。

长史颔首应是,明白自家娘子不喜欢韦家,以后和韦家人打交道,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院外忽然传来一片嘈杂声响,马鸣嘶嘶,脚步纷杂。

墙角的芭蕉丛哗啦啦剧烈摇动,蔡净尘抄近道进院通禀,衣袍被芭蕉叶子上的露水打湿了半边,“娘子,秦将军送来二十匹健马。”

“秦岩?”裴英娘放下茶盅,站起身,走到台阶前,穿上木屐,迎出内院。

秦家的贺礼是最早一批送到永安观的,秦岩怎么又单独给她送礼?

而且还是二十匹健马。

长安的文武百官和少年郎君们出行大多骑马。

郎君们年轻时最爱仗剑跑马,宴饮曲江,狎妓风流,斗鸡蹴球……轰轰烈烈,以为风尚。

买马很方便。

但朝廷对马匹的管制其实很严苛,东西市骡马行卖的马品相不佳,比不上高门大户培育的马,而高门大户的马不如朝廷选育的官马,朝廷的官马不如西域进贡的宝马。

西域宝马得来不易,僧多粥少,年老功高的宰相们想讨一匹西域神驹,都得提前看准时机,逮着李治和武皇后心情好的时候开口。

秦荣的坐骑是李治所赐,秦岩的马是从哪里来的?

裴英娘出了东廊,站在台阶前,一墙之隔的院子人语喧哗,秦岩的大嗓门格外明显,“你们仔细些,这可是突厥马!突厥马啊!”

他心心念念想要一匹纯血的突厥马,无奈找不到门路,只能退而求其次,从宫中求来一匹驯养的突厥马后代。

这天他家门口忽然多出二十匹威武雄壮的突厥马,他欣喜若狂,恨不能搂着马脖子亲几口……结果执失云渐的僮仆斜刺里冒出来,说突厥马不是送给他的。

秦岩大惊大喜之后,陡然被僮仆一盆冷水浇下来,气得跳脚,如果执失云渐在跟前,他不介意再和他比试一场。

马厩里已经有十几匹马,二十匹马送进去,一下子挤得水泄不通。

秦岩恋恋不舍地盯着一匹膘肥体健的黑马看了又看。

裴英娘在仆从的簇拥下走进马厩外边的长廊,隔着半个院子,笑道:“秦将军喜欢的话,自己挑一匹牵走吧。”

马厩脏乱,蔡净尘劝她不要过来。

她想亲眼看看曾追随太宗李世民纵横驰骋的突厥宝马到底有多高大俊美,能引得公卿贵族们趋之如骛,没听劝。

马厩确实腌臜,隔得老远她还能闻到浓烈的腥臭味。

“真的?”秦岩抬起头,满脸期待。

裴英娘本来是开玩笑的,看他这么高兴,倒不好接着调侃他了。

来的路上蔡净尘已经和她通禀清楚,执失云渐西行的路上顺手收拾了几个抢掠归附部族的部落,缴获了大批突厥战马,送回长安。

这二十匹是单独送给她的贺礼,事先经过李治的准许。

执失云渐的理由很简单,打败那几个部落时没费一兵一卒,炸了几包炸药,直接把对方吓得屁滚尿流,以为是天神惩罚,不战而降。

二十匹突厥马算是战后论功行赏。

突厥马确实神骏结实,身姿优美,而且脾性温和,如果马也分等级,本地马是吃苦耐劳的庄稼汉,突厥宝马像高贵典雅的贵公子。

朝廷驯养的宝马是突厥马后代,可以说是极为出色的宝马了,和它们的亲戚一比,霎时黯然失色。

裴英娘问秦岩,“除了送去宫中马厩的,只有我得了二十匹?”

秦岩拱手道:“正是。”

所以他才特意告假,亲自把二十匹马送到永安观来啊!宫廷马厩的马肯定先由皇室挑选,剩下的才能给大臣们挑,他年轻,没什么资历,轮到他的时候,都不知道是哪年哪月了。

和跟其他王公贵族比赛谁的腰板更硬相比,还是找裴英娘软磨硬泡,求得一匹神驹的希望更大一点。

这么说李贤、李显、李旦都没有了。

裴英娘沉吟片刻,“劳烦秦将军辛苦走一趟,这二十匹马,随你挑。”

秦岩心花怒放,他知道裴英娘比伯祖父还富裕,不和她客气,乐乐呵呵挑走刚才一见钟情的黑马,欢欢喜喜告辞。

他要去西市,买最好的马鞍,最贵的笼头,最奢华的金叶,装扮他的爱驹!

哎!秦岩摇头叹息,亲昵地拍拍黑马,可惜他官职不够,不然自家爱驹可以挂上满身金饰到处溜达。

“六王府、七王府、公主府,两位相公家,儒学士府上……”裴英娘回到内院,吩咐蔡净尘,“一家送两匹,剩下的送到庄子上养着。”

蔡净尘应喏,下去安排。

半夏把一只烤好的梨子送到裴英娘的食案上,小声问:“娘子是不是怕相王会不高兴?”

裴英娘啃着梨子,苦恼地点点头。

狩猎过后,执失云渐带着家奴亲兵离开长安。

秦岩当时试探过她,执失云渐这一走,不知道归期是何时,相熟的朋友纷纷告假,前去送行。他想邀请她一起去为执失云渐饯别,又怕给她添麻烦,觉得不好意思开口。

她最终没去。

执失云渐直来直去,送马应该只是单纯贺喜而已,没有其他意思。

但是推己及人,假如明茹给李旦送贺礼,送的还是大礼,她绝对不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