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令月沉吟片刻,“你出去带她来见我。”

赵观音已经逝去好几年了,李显的正妃位子一直空悬着,原本英王妃最有可能是韦沉香,但郭氏为李显生下长子,李显遭到流放,册妃的事情便耽搁下来。

李令月听相熟的命妇说韦沉香这几年吃了很多苦,不像之前那么野心勃勃,在均州、房州期间,每一次李显梦中惊醒,她耐心安慰,对他不离不弃。李显感激她的付出,想让她当英王妃,可郭氏也陪了他那么多年,还为他生下长子,他摇摆不定,干脆拖拖拉拉不册立正妃。

很符合李显一直以来的处事风格。

郭氏进房后,推李重润上前,要他给姑母磕头。

李令月微笑着道:“我们大人说话无趣,昭善,领润郎出去和他表兄弟玩。”

薛崇胤和薛崇简打得不可开交,一转眼,兄弟俩又和好如初,正在院子里玩步打波罗球。

李重润跟着昭善走出去。太子的儿子是郡王,亲王之子不一定能封郡王,因他是李显长子,没有意外的话以后是承继家业的嗣子,才有资格获封郡王。阿鸿是裴英娘所生,皇太孙之名传遍中原南北,没有人能动摇他的地位。

李令月幽幽道:“韦氏最近还老实吗?”

郭氏正襟危坐,“回公主,这个我也说不上来……她刚刚生产不久,见了郎君就哭,郎君心疼她,答应她要把裹娘许配给她的从侄韦家四郎。”

李裹儿是皇家之后,韦氏此举,一来方便以后掌控女儿,二来可以抬高侄儿的身份。

李令月冷笑一声,韦沉香这一次终于生了个小郎君,她欣喜若狂,想靠儿子打动李显,达到晋封英王妃的目的。

“能当正妃的人只有一个。”她俯视郭氏,“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郭氏倒吸一口气,双手直抖,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她颤声道:“求贵主指点妾。”

李令月冷声道:“你是个聪明人,我不想多说,该怎么做,你心里有数。”

郭氏耳朵里嗡嗡嗡嗡一片响,心脏差点从胸腔里蹦出来,“妾不会让贵主失望。”

韦沉香没什么本事,野心却不小,刚过上几天好日子就妄想和女皇一样插手朝政,简直不知所谓。女皇几十年摸爬滚打,风风雨雨一路走来,处变不惊,性情刚毅,就凭她,能和女皇相提并论么?

而且她还好死不死,惹到太子和太子妃。太子妃不和她计较,太子也不会让她好过。

郭氏明白自己需要做什么,她只要凡事和韦氏作对就够了。

回到英王府,郭氏问使女,“郎君呢?”

使女往隔壁院子努努嘴,回道:“说是小郎君早起有些发热,吃什么都吐,非要郎君抱着哄才行,郎君吃完朝食就过去了,午饭也是在那边吃的。”

郭氏轻蔑地笑了一下。

她让使女挑几匹从公主府带回来的锦缎,去探望韦氏和韦氏刚生的小郎君。

走到庭院门口,斜刺里忽然有个人影直冲过来,撞进她怀里。

郭氏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使女们七手八脚架住她。

她心口直跳,皱眉看向差点害她跌倒的罪魁祸首。

李裹儿抬眼扫她一眼,冷哼一声,抬脚走开。

一股火气冲上心头,郭氏眉心紧皱。

她怎么说也是李裹儿的长辈,李裹儿差点撞倒她,不仅不赔礼道歉,脸上还一副嫌恶的表情,仿佛在责怪她不该挡她的路。

不好和一个年幼的小娘子计较,郭氏按耐住怒气,拂袖走开。

过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问身边使女,“大娘脸上怎么有红印?”

使女指指回廊尽头的院子,小声答:“小娘子自己不肯说,奴听府里的人私下里议论,是打的。”

李显溺爱儿女,能打李裹儿的,只有她的母亲韦沉香。

郭氏忽然停下脚步。

韦沉香头一胎未能如愿生下小郎君,心中一直有个疙瘩。后来她抢在韦沉香前面为李显生下李重润后,韦沉香对李裹儿的态度越来越差,在房州时,大家挤在一座院子里,浅房浅屋,掉了一根筷子在地上,隔壁房间听得一清二楚。

郭氏不止一次听到韦沉香骂李裹儿不中用,如果她是个小郎君,说不定她早就当上皇后了。

李裹儿的性子一日比一日阴沉。

郭氏有时候不经意看到李裹儿看人的眼神,吓得一个哆嗦。

韦沉香如今终于生下小郎君,郭氏以为她会对李裹儿好一点,没想到她却愈演愈烈,竟然动手打李裹儿。

郭氏摇摇头,继续往韦沉香的院子走去。

裴英娘直到中秋节过后,才知道魏姓男子毛遂自荐的事。

他自荐的方式,就是吹嘘自己床技好……

女皇没有勃然大怒,没有大开杀戒。她心平气和地处理此事,宋壬的奏折言辞辛辣,她不仅不怪罪,还主动安抚宋壬。

即使垂垂老矣,女皇再一次用她的沉着冷静稳定局势。

然而宋壬是个硬骨头,在以“夫人”直呼二张,彻底得罪张易之和张昌宗,同时惹恼女皇后,他拒绝老友出京避风头的建议,继续寻找能够把二张拉下马的罪证。

这天他找到机会,下令抓捕张昌宗的家奴,罪名是霸占百姓田产。

李旦再度早出晚归,这一次他开始给最近投靠他的武家人安排差事。

裴英娘有种预感,朝臣们很快会以张昌宗的家奴为契机,第三次发动对张家兄弟的弹劾。

李旦没有想过靠群臣逼女皇舍弃二张,他只是在一次次调动朝臣们和民间百姓的情绪,等所有掩藏在平静表象的矛盾爆发的那一刻,才是他动手的时候。

第230章

宫苑碧池里的荷花落尽之前, 前往河北道平叛的大总管派亲兵送回露布捷报。

军器监设下陷阱, 活捉契丹首领,执失云渐击溃契丹铁骑, 手刃另外几名首领,河北道一带起兵的部族望风而降,营州之乱终于结束。

执失云渐并不属于十几路行军, 他因追击依附于突厥部落的奚人才一路深入营州。

女皇命他随机应变。

大总管正为军队死伤过多而焦头烂额,得知执失云渐奉命协助自己,大喜过望,和他里应外合, 像包饺子一样将契丹铁骑围进一处山谷当中。

契丹铁骑凶悍暴虐, 勇猛善战, 人和马都以坚不可摧的铁质甲胄武装, 悍不畏死,快如闪电,永远只向前冲,决不后退, 无论是弓弩射击,还是近身搏杀,都没法打乱他们的行军阵型。

这时候军器监押送至战场的炸药就派上用场了。

铁骑不怕死,他们的马难道也视死如归?坐骑一乱,再骁勇的铁骑也不得不下马作战,或是被自己的爱驹踩成肉酱,他们并非铜筋铁骨, 只是比一般兵士更强壮,防具更结实而已。

大总管只负责平定叛乱,收服契丹溃散的部落。

执失云渐一面向朝廷递交详细的奏疏,一面继续追赶奚人,借此一战,他最终成功收复落入他族手中的檀、蓟、平三州和长城之外的领土。

除了女皇几次打击宗室的“平叛”之外,朝廷太久没有打胜仗了,喜讯传回洛阳,女皇封赏将士,大赦天下,加授执失云渐为梁州刺史。

执失云渐此前已经攻破突厥牙帐,生擒他们的酋长,缴获牛羊马匹十多万头,岌岌可危的关内道解除威胁。

女皇颁布敕旨,命他班师回朝。

秦岩先一步从西域赶回洛阳。

突厥兵败如山倒,曾臣服于突厥的回纥遣使递交国书,表示愿意帮助唐军抵御吐蕃。吐蕃近几年趁唐权贵阶层忙于内乱之际,多次出兵进攻西域,蚕食唐的领土,已成朝廷的心腹大患。

秦岩回到洛阳后,伯祖父和家中长辈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洛阳局势紧张,不论是女皇,还是太子,此时都没有心思管西域。

秦岩非常失望。

他求见裴英娘,给她送来大批珠玉宝石,直接道:“殿下,只要我们和回纥合作,以后这样的鸦忽您想要多少有多少。”

裴英娘哭笑不得,秦岩在西域待了几年,相貌没怎么变,脾性却变了不少,竟然敢如此理直气壮地贿赂太子妃?

秦岩嘿嘿一笑,继续煽动她:“如果再被吐蕃切断东西陆路,想要重开驿路,可没那么容易,殿下这些年的苦心经营全部要付诸流水。”

他们坐在园子里的八角亭内议事,秋风萧瑟,半夏送来重阳佳节那天开封的菊花酒,裴英娘自斟自饮,慢慢道:“这事需要从长计议,你既然回来了,先别急着走,最迟到明年,我可以给你一个确定的答复。”

秦岩喜笑颜开。

裴英娘翻出一张任命敕书,小声说:“执失年底回洛阳,我有事要你去办,这份任命由郎君发出,你前去营州接管投降的奚人和契丹人。”

以前有部族内附,朝廷一般直接划出一块地方给他们,设立府州,州置刺史,府州设长史,任命当地部族的人为长官,最大限度尊重当地的风俗习惯,给他们高度的自由。

宽容的政策吸引越来越多的部族投效,但是过于宽松的治理手段也导致边境官府结构松散,没有任何威慑力。少数部族一而再再而三叛乱,每次叛乱之后朝廷需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平叛,部族抢到足够的金银财宝,大肆屠杀百姓过后,见识到朝廷兵马强壮,立即投降,过一段时间,又再次起兵,重复上一次的血腥屠杀。

裴英娘依稀记得,那伙侵占河北道的契丹人好像和后世侵扰中原的辽渊源很深。

这一次他们山穷水尽,首领伏诛,很多年后,他们还会卷土重来。

要么彻底消灭掉,要么想办法让他们融入中原,再无复兴的可能。

裴英娘接着道:“奚人擅长造车,他们的马车没有我们的结实,不能用于长途行驶,但是却很适合山地间使用,你去了营州,想办法收服奚人,尤其是掌握造车技术的工巧匠。”

秦岩接过半夏送到他手边的敕书,认出是李旦的笔迹,心里激荡不已,秦家早就投向李旦,他当然希望能得到李旦的重用。

他抱拳朗声道:“我一定把他们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裴英娘示意半夏出去,等亭子里只剩下她和秦岩,她收起笑容,“不,郎君派你去营州,不是要你用武力威慑他们。二桃杀三士,秦岩,你记住,不管用什么方法,总之不能让奚人和契丹人再次联合。”

有时候,制造混乱是为了大局的稳定。

秦岩沉吟半晌,沉声应答:“我明白了。”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拍拍脑袋,低头摸索一阵,从袖中掏出几串造型古怪的宝石项链,“这是王浮托我带回来的,我差点给忘了,好像是他从波斯商人手中买的。”他顿了一下,挠挠脑袋,“请殿下放心,绝不是他抢的!”

半夏迈上台阶,回到亭子里,把项链送到裴英娘跟前。

她随意扫一眼,愣了一愣,示意半夏把项链收起来。

彼时妇人几乎不戴项链。这种波斯项链样式奇特,和她上辈子所处的时代随处可见的坠饰几乎一模一样,她第一次看到的时候觉得很好玩,大概是出于怀念的心境,下意识收集波斯项链,李治见她喜欢,把贡品里的项链都赏给她了。

再一次看到宝石项链,她却过了很久才意识到当初收集项链的原因。

她有家人,有朋友,这一切让她无法割舍,她有时候甚至会忘了上辈子的事。

夜里李旦肩披清冷月色,回到甘露台,看到她歪在锦榻上发呆,脱下外面穿的氅衣,俯身挨着她坐下,冰冷的唇碰到她的头发,外面北风呼啸,今年的秋天格外冷,滴水成冰。

她抬起双手,温暖的手掌贴着李旦的脸,帮他暖和,他的脸也是冷的。

李旦握住她的手腕,侧过脸吻她的手心,她常用兰膏润发,身上有淡淡的花香味,冬天是桂花香,夏天是茉莉花香,现在这香味中又多了奶香,甜而软。

他身上是冷的,吻却又潮又热,手指顺着藕臂往下,探入衣襟,冰凉的指尖抚过细滑的肌肤,她的呼吸被打乱了,颤栗几下,按住他的手,“什么时辰了?”

李旦气息急促,低下头,用薄唇一点一点解开高腰裙系带,“子时了。”

他解开系带的时候一直盯着她看,裴英娘喘不过气,拿手盖住他微微发红的眼睛,“明天在明堂举行祭天仪式,你还要早起呢,早点安置吧。”

李旦的动作停了下来。

“好。”过了一会儿,他轻声说,然后抱起裴英娘,走进内室,就势把她压倒在榻床上。

裴英娘睁大眼睛,眼看着他单手扯掉身上穿的圆领衫,重新压过来,疑惑道:“不是说要早点就寝吗?”

李旦轻笑,手指按住她娇软的唇,“乖。”

既然明天要早起,那就早点开始好了。

翌日一大早,乳娘抱着阿鸿来给阿耶、阿娘问安。

天气冷,他年纪小,穿得格外厚实,乳娘跨过门槛的时候,从裴英娘的角度看,她怀里好像抱着一只圆乎乎的大号波罗球。

这个波罗球又白又胖,裹一身绫罗锦缎,大眼睛乌溜溜的,眉心点朱砂痣,五官清秀,好几次被人当成小娘子。

薛崇胤和薛崇简以为他是舅舅家的表妹,所以薛崇简第一次见他时卖力讨好他。

可以想见,等薛家两兄弟长大懂事,知道皇太孙是小郎君时,场面得有多尴尬。

裴英娘噗嗤一声笑了。

阿鸿不爱到处乱爬,学会走路以后,倒是变勤快了一点,偶尔会试探着走两步,可能他觉得用两只胖乎乎的腿走路比爬要省力一些。

他还不能自己走路,必须有人扶着才行,乳娘抱他进房以后,他蹬蹬腿,乳娘明白他的意思,马上把他放下地,他拉着乳娘的衣袖试探着往前走,快到梳洗床时,松开手指,扑进母亲怀里。

裴英娘盘腿坐着,拉起阿鸿,她正在梳妆,脸上刚刚涂了红玉膏,阿鸿觉得她很香,张开胖乎乎的手臂扒在她身上,不肯松手。

李旦听到这边的动静,掀帘走出来,揪着他衣领拉开他。

阿鸿抬起头,阿耶太高了,他只能看到他腰间的佩饰,他呜哇一声,抱住阿耶的大腿,试图往上爬。

李旦刚换了常服,他赶着去万象神宫,不能耽搁,拍拍阿鸿的脑袋,抱起他放到锦榻上。

阿鸿吵着李旦的方向咿咿呀呀,宫婢们围上去,逗他玩,转移他的注意力。

“今天要到戌时才能回来。”李旦走到梳洗床前,俯身吻裴英娘的发顶,手指拈起一朵半开的芍药,为她簪上,她很少戴步摇花钗之类的首饰,发髻整洁简单,浓密的发鬓下面藏了几朵玫瑰,散发出浓郁香味,他忍不住抬起她的下巴,亲亲她的唇,“不必等我,早点安置。”

裴英娘睨他一眼,早点安置这几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根本不能信!

李旦显然也想到昨晚了,嘴角微微勾起,起身出去。

等在门外的护卫立即簇拥他出宫。

未时,裴英娘带着阿鸿在庭院里晒太阳,假山旁边栽的几株梅花可能开了,幽香阵阵。

早上刚起床时是阿鸿最活泼的时候,吃完朝食他开始打瞌睡,接下来一下午基本不愿动弹。

裴英娘摘下一片红叶给他玩。红叶颜色鲜丽,他以为是好吃的东西,慢腾腾往嘴里塞。

宫人们都笑了。

这时,廊外忽然响起急促纷杂的脚步声。

宫人们迅速围拢,把裴英娘和阿鸿团团围在当中。

少顷,一个斯文清秀的少年带着十几个精兵走进宫室,拱手道:“娘子不必惊慌,太子命我等保护娘子和太孙。”

是裴明润。

冯德和阿禄彼此对望一眼,暗暗松口气。

裴明润现在是李旦的亲兵,轻易不会离开李旦身边。

裴英娘让乳娘抱阿鸿回房午睡,打发走虚惊一场后仍然面带忧虑的宫人们,问裴明润,“郎君为什么让你回上阳宫?”

裴明润嗓音清亮,小声道:“祭天仪式过后,张相公第三次弹劾二张,太子殿下即刻加派人手保护娘子,我年纪小,帮不上什么忙,主动向太子殿下请缨回来报信。”

裴英娘点点头。

郭文泰武艺高强,他留在李旦身边用处更大。上阳宫里里外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卫士都是忠于李旦的人手,可以说和铜墙铁壁一样牢固,她和阿鸿待在甘露台很安全。

朝臣们的第三次联合比她预想中的要快。

她思忖几息后,吩咐道:“你骑上快马,去一趟公主府和英王府,告诉公主明堂里发生的事,告诫英王,叫他老实待在王府里,不要轻举妄动。”

裴明润应是。

她笑了笑,“润郎,怕吗?”

裴明润挺起胸脯,神情坚定,大声道:“我不怕!”

裴英娘回房,阿鸿已经睡着了,他的睡姿很乖巧,双手握成小拳头,她捏捏他的手,合衣躺下。

申时,郭文泰也回到上阳宫。他告诉裴英娘,宋壬掌握二张兄弟收受贿赂的确凿证据,当场把二张兄弟驳得哑口无言,女皇只能下令关押二张。

负责审问二张的人是蔡净尘。

蔡净尘整治囚犯的手段层出不穷,从他担任侍御史以来,没有人能扛得住他发明的那些拷问酷刑。

朝中有些人额手称庆,等着二张兄弟认罪。

裴英娘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女皇不会轻易放弃二张兄弟。

夜里李旦回来,她问他:“侍御史会怎么料理二张?”

黑暗中,李旦脸上浮起一丝淡淡的笑,“侍御史”这个称呼比四郎生疏多了,他听起来很顺耳,“母亲不会让他审问二张的。”

果不其然,五天后,女皇下令释放二张。

兄弟俩收受贿赂,人证物证皆在,罪名无法掩盖,女皇贬谪贿赂二张的官员,却放过二张,只罚他们思过而已。

盼着二张兄弟倒台的朝臣们大失所望。

二张兄弟不是省油的灯,他们意识到朝臣对他们抱有极大的敌意,而且不论是李氏,还是女皇的族人武氏,都在暗中和他们作对。

紫微宫,偏殿。

张易之身着掐金锦绣长袍,长发披散,手执洞箫,临风而立,飘飘欲仙。

远处的宫人们看到他,面色羞红,五郎相貌俊美,举手投足气质脱俗,难怪陛下这么宠爱他。

张昌宗裹紧披风,走到张易之身后,急躁道:“五兄,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杀鸡儆猴,才能继续过安稳日子。”

张易之轻哼一声,道:“说得容易,你倒是说说,怎么杀鸡儆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