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他又有哪件事情没过头?”冉颜懒懒地道。

经过今晚,冉颜可不敢再对刘青松抱有什么希望,她稍稍挪了挪身子,“桑辰自己都是个不怎么靠谱的人,还能教别人为人处世,真是…居然还有个更不靠谱的就信了。”

在遇到刘青松和桑辰之前,冉颜一直觉得这个世界是按照一定规律去运行的,一切事物的发展都有逻辑性,可是这两人完全打破了她的世界观。

因此冉颜不禁在心底叹一句:果然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啊!

这么想着,冉颜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空旷的厂房里,月光从破落的玻璃窗里投射进来,照亮斑驳的墙,露出里面青灰色的砖,空气里充满腐败的霉味。

“救我!颜,救我!”

厂房里骤然响起凄厉的女声,她只叫了一声,但回声一遍遍地重复,犹如咒语般盘旋在她心头。

冉颜浑身冒汗,黏腻腻地粘在身上,难受得要命,可她顾不得这么多,声音颤抖地喊,“云林!云林!”

这一次,她没有梦见那个肮脏的场面,可是空旷破旧的厂房,凄厉的声音,令她猛然想起那些猥琐的笑声和淫秽的言语,还有一双双肮脏的手肆无忌惮地猥亵秦云林无暇的身体。

冉颜经常接触尸体,见多了肮脏的东西,但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有精神洁癖,她比一般人更忍受不了这样的事情发生,尤其那个人,还是与她朝夕相处的女孩儿。

“颜,我这次终于如愿以偿地进了S市的刑警队,哼哼,距离推倒那个英俊潇洒的队长的目标又迈进了一大步。”

冉颜精神恍惚,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正坐在咖啡厅里,对面秀丽活泼的女孩儿正挑着眉毛向她汇报战果,而面前是一杯冒着袅袅热气的曼特宁。

“英俊潇洒?”冉颜投过去不敢苟同的目光。

再一次看见这样笑容明媚的秦云林,心中激动得无以复加,但她一向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

“不要质疑我的审美。”秦云林抓起面前的提拉米苏一口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含糊道:“尤其是他揍人时那迷人的眼神。”

冉颜自然而然地端起咖啡,轻抿了一口,不咸不淡地道:“那你为什么不干脆喜欢饿狼。”

冉颜看过那个刑警队的大队长搏击,他那眼神狠得令人心惊胆战。而且他也着实不像秦云林说的那般英俊潇洒,他年近三十,长着一张方正的脸,五官刚毅,本就不厚的嘴唇,不说话时总是紧抿着,他严于律人,更加严于律己。

“狼有六块腹肌?”秦云林瞪眼,大口喝了几口咖啡,往软软的靠背上一倒,满足地叹了口气,“反正从今以后我要冲锋陷阵,俘获俊男芳心…万一我阵亡的话…反正叔叔阿姨都常年不在家,你就把我爸妈领回家吧。”

想要得到那样一个男人的认同,秦云林已经做好哪里有危险就第一个往哪里冲的准备。

就在那个午后,暖暖的阳光投落在秦云林漂亮的眉眼上,她像是一只吃饱了的猫儿,慵懒地说了这句类似玩笑的话。

“你已经阵亡在狼的爪牙之下了,既然如此,负责的人应该是他,凭什么要我把叔叔阿姨领回家。”冉颜话语淡淡,眸里却满是戏谑。

秦云林在沙发上打了滚,摸到装在衣服口袋里的手机,睨了她一眼,作势要打电话,“我要告诉我妈,你嫌弃她,她的小鸡炖蘑菇全都喂白眼狼了。”

冉颜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绞痛,握着杯柄的手微微颤抖。

秦云林,你说过你即便阵亡也是壮烈而潇洒的,永远不会躺在我解剖台上,你怎么可以食言…

怎么可以食言…

冉颜浑身止不住地颤抖,杯子里的咖啡洒落在黑色的一步裙上,皮肤上传来刺痛。

忽然间,额头上传来一股温热,紧接着便是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昨晚受凉了?”

旁边晚绿焦急的声音答道:“未曾,只是不知怎的,子时就烧了起来,奴婢怎么唤都唤不醒娘子。”

放在额头上的那只手似乎要收回,冉颜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忽然伸手抓住它。冉颜被包得严严实实的手只有几根手指头露在外面,她感觉不够汲取那掌心的温暖,不禁有些焦躁。

那只手反握,抓住她不安分的手,低哑地唤了一声,“十七娘?”

紧接着,旁边便是冉云生焦急的声音,“阿颜,阿颜。”

冉颜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萧颂沉稳的目光。

仿佛在海面上飞翔已久的鸟儿终于寻到了落脚的地方,冉颜浅浅地呼出一口气,目光落在萧颂握着她的手上,微微抿唇。

“醒了就好。”冉云生松了口气,转身让歌蓝把药端来。

萧颂看着她干裂的唇,道:“先倒杯水来。”

晚绿看着这尊神终于卸了煞气,连忙跑去倒茶递到他手上。

萧颂正准备伸手扶冉颜起来喝水,却被冉云生接了过去,“这种事情不便劳烦萧郎君,还是我来吧。”

萧颂的动作顿了一下,面无表情地看了冉颜一眼,还是把茶盏交给冉云生。

毕竟男女有别,冉云生在这里,怎么也轮不到他来照顾冉颜。其实若非之前萧颂两天三夜不眠不休地照顾冉颜,纵使他是刑部侍郎,萧氏嫡系子孙,冉云生也绝不会让他踏入冉颜房中。

冉颜头脑昏昏沉沉,轻轻抿着水。

“娘子。”晚绿看见杯子中缓缓散开的血,不禁惊呼。

萧颂一直平静的表情也倏然变了色,立刻出去唤了刘青松进来。

刘青松纵然各种不靠谱,但他的医术还是很靠谱的。

邢娘和歌蓝两人端着热水和药过来,看见屋内屋外的慌乱,心都一沉,疾步走进屋内。

“娘子怎么了?”邢娘连忙放下托盘,看着冉颜苍白的面色紧张道。

这时,刘青松背着大药箱匆匆过来,看见冉颜情况,一言不发地伸手捏住脉搏。

“情形如何?”邢娘见他收了手,立刻问道。

刘青松迟疑了一下,还是如实道:“上次她被炸药震伤心肺,原本情况很稳定,再修养五六日便能复原,却不知怎的,今天会突然恶化…”刘青松看了冉颜一眼,问道:“你是不是动了心伤?”

这话令屋里所有人都怔住,沉默了片刻,邢娘坐到榻沿,眼泪决堤般地握住冉颜的手道:“娘子,过去的事儿就不要再想了。”

众人都以为冉颜为了郑夫人还有从前遭受的凄苦而心伤。

虽然明知道邢娘说的与她所想不是一回事,冉颜心中还是微暖,哑声道:“我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邢娘显然是不太相信她的话,叹道:“早知道就不应该让吴神医随三郎先走。”

萧颂负手站在榻尾,背着光,冉颜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他深沉的目光。

“只是做了个噩梦,动了心神。”冉颜解释了一句。

“嗯。”萧颂醇厚的声音如羽毛般扫过人心底,嘱咐道:“吃了药先歇一会,待烧下去再净身。”

冉颜点头,“十哥,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我没有大碍。”

冉颜声音轻轻浅浅,昏沉中,时不时地冒出秦云林的一颦一笑,让她心头揪痛。

萧颂微微皱眉,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道:“昨晚抓到凶手了,罗铃在用板斧砍泽平治时,衙役正好赶到。她也供认不讳,说是其他几个人都是她所杀。”

冉颜愕然,动机呢?动机并不难想,那些狱卒把她的心上人迫害致死,让他们咫尺天涯,她想报仇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但那样一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女子,真令人难以想象,也令人痛心。

“她也许不会判死罪,毕竟她所杀之人个个都足够死刑。倒是庄尹从左手开始溃烂,半只手都已见森森白骨。”萧颂冲她微微一笑,“是你下的毒吧?”

那药效来得很慢,刚刚开始只像是破一点皮,刀口舔血的庄尹自然不会在意,六七日之后,溃烂的伤口却依旧只有花生那么大,就在今日一早,他的整个手掌都生满了脓疮,五根指头的地方微微一动就可见白骨,而且这溃烂以肉眼可见的可怕速度在迅速发展。

“他倒是条汉子,夺了衙役的刀自断手臂。”萧颂道。

冉颜唇边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没用的。一旦开始爆发,毒就会随着血液流向全身,他终究还是会亲眼看着自己腐烂。”

有意识的,看着自己的身体在眼前腐烂,无法阻止,不到最后一刻绝对无法解脱。

第177章 肤白胜雪

屋内一片静谧,所有人都战栗地听着这两人可怖的谈话内容。刘青松手心冒汗,想着昨晚的荆条还没有扔掉,是不是今天应该再负荆请罪一遍。

冉颜未曾发现,她已经不再想秦云林的事情了。

“不要胡思乱想,待你养好身子,便可以启程去长安。”萧颂说罢,朝冉云生微微颌首施礼,“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劳烦萧郎君了。”冉云生拱手还礼。他知道昨天萧颂彻夜办案,可能才睡下没多久便被吵醒了。

冉云生起身准备送他,外面却传来小厮禄乐的声音,“郎君,苏夫人来访。”

冉云生顿了一下,道:“快请苏夫人进来。”

“是!”禄乐小跑着离开。

萧颂见冉云生有客人,便道:“十郎且忙,不必远送。”

冉云生歉意地施了礼,萧颂笑着客气了一两句,便走出了冉颜房间。

刚刚出门,余光便瞥见一袭灰袍立于游廊的拐弯处,前一刻还兰芝玉树的伫立,随着萧颂的目光看过去,那灰影蹭地窜回了自己屋内,若非砰的一声门响,还道是出现了幻觉。

萧颂知道桑辰自然不是怕他,心中暗笑,也不知冉颜说了什么,竟把出淤泥而不染的桑随远桑先生吓得三魂出窍,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见人就蹿。

只是顿了一下,萧颂转向右手边的游廊,快到内门道的时候,正见一袭宝蓝色锦绣华服的女子在小厮的引领下绕过照壁,顺着阶梯步下。

女子看起来约莫二十四五岁,宝蓝的缎衣上绣着孔雀牡丹图,身上的花纹稀疏,越到裙裾和宽袖便约是锦绣繁密,大簇大簇的牡丹花和长尾白孔雀在她细微的动作下,像是忽然活了起来,美丽不可方物。颈上挂着一串红色的璎珞,一身色彩既不繁杂亦不寡淡,映衬着那雪白娴雅的面容,有一种说不出的雍容气度。

她身后跟着四个碧衫侍婢,之后十来个手中捧着礼物的小厮,看起来出手倒是十分大方。

萧颂的目光有如实质,很难被忽略,苏夫人自然也察觉到了。她停下脚步,转向萧颂,目光在他紫色的圆领常服上轻轻掠过,随即向他欠身行礼。

萧颂颌首回礼,并未上前攀谈,而是直接绕过照壁出门去了。他听见照壁后传来冉云生和苏夫人的对话,略略放慢了脚步。

一番简单的寒暄后,苏夫人柔而不弱的声音不急不缓地道:“说来真是罪过,我寡居在家,平日并不常出门,前两日才听下人说令妹病了,到今日才来探病,还请十郎莫怪。”

“哪里,苏夫人严重了…”冉云生得体地应对着,将她领到厅中。

聚水县与冉氏有生意来往的商家都送来过礼物,但冉颜毕竟是女眷,又闭门养病并不见客,他们也不好冒然让家眷前来打扰,遂都是礼到人不到,而苏氏与冉氏生意较大,彼此之前要熟悉的多,恰又是个女当家,亲自携礼探望是在情理之中。

萧颂加快脚步离开。

冉云生在厅中与苏夫人坐了一会儿。苏夫人问了几个诸如有没有去洛阳请医生此类的问题,便没有过多地围绕这个话题。

待到冉颜吃过药,简单地净了身子,冉云生便领着苏夫人去了她的卧房。

说是探望,也不过是打个招呼而已,苏氏并不是个多话的人,进屋后在床榻不远处的席子上跽坐下来之后,略略打了招呼,也未曾东拉西扯,只道:“听说十七娘病了,别的我也帮不上忙,若需要什么药材尽管遣人去苏府说一声。”

“多谢苏夫人。”冉颜倚着靠背,看着苏夫人轻声答道。

苏氏今日穿着宝蓝色的缎衣,将她本就白皙如雪的肌肤映衬的越发剔透,比那日看起来竟又年轻了两三岁。她浅浅笑道:“十七娘现在感觉如何?”

“劳夫人挂心,已经好多了。”冉颜不想多言,只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反正好不好全写在脸上了,她问是客气,冉颜也就敷衍着回答。

“我瞧着气色倒是不大好,不过你到底是年轻,总好得要快。”苏氏声音温柔。

冉颜怔了一下,因为苏夫人虽然话语淡淡,却分明透着关怀,看样子并非作假。

“我猜想你们行路上,带着的药材不多,便令人将府中存着的一支百年人参取了来。”苏夫人看冉云生欲要张口拒绝,便笑着打断他道:“十郎可切莫同我客气,洛阳到长安的路可还不短呢,十七娘可得把身子骨养得壮实了才好行路,否则舟车劳顿的,未必能受得了。”

冉云生觉得此话有理,便也未曾推辞,连忙拱手道谢。

苏夫人见冉颜不一会便露疲色,便准备告辞,道:“过六日就是悯儿十岁生辰,请了洛阳有名的戏班,到时候十七娘伤势好些了,不妨过去玩儿。”

“好,谢谢苏夫人。”冉颜觉着苏氏温和中透着爽利,是个行事不拖泥带水的,便也干脆地应下来。

“就不打扰十七娘休息了,告辞。”苏氏盈盈起身,又说了两句好好休养的话,便在冉云生的陪同下离开了冉颜的屋子。

晚绿目送两人离去,转身问冉颜道:“娘子可累了?要不要躺着?”

“不累,把窗子打开透透气。”冉颜觉得自己再躺下去就真成尸体了。

“只打开一小点儿,娘子刚刚服过药,恐是还未退烧呢。”晚绿当真只把格窗打开一条小小的缝隙,恐怕连一根小手指也塞不过去。

冉颜无奈,这样打开跟没打开也没有多大区别。

“苏夫人真是好气度!瞧着半点不像商妇。”邢娘感叹道。

苏氏的气度即便放在门阀大族也丝毫不差,乍一看她,并不会注意到她的五官长相,而是先感受到她的气质。

晚绿显然对她印象也极好,问道:“苏夫人得有二十三四岁了吧?”

“她今年不多不少正好二十八岁。”冉颜吃过药后,发虚的感觉减退许多,精神也稍好了些。

“啊!”晚绿瞪着一双丹凤眼,啧道:“都说一白遮三丑,苏夫人肤白胜雪,约莫看起来才年纪小。”

“她一半是胡人,自然白皙。”冉云生从外面返回。

胡人,姓苏?冉颜不禁想到一个人。

第178章 桑兔子与刘跑偏

冉云生看见冉颜询问的目光,在几前跽坐,笑道:“聚水县苏家与药王苏家是一脉,当年苏晟白在太医署任太医令,因第三年时需接掌苏家,便辞官回乡,临行的时候,杨妃送了他一对胡姬姐妹。听说这两名胡姬艳色逼人,凡人见了无不神魂颠倒。”

冉颜脑海中浮现苏伏的模样,从他的样貌便可窥见其母的容色定然非凡。

“不久以后,苏晟白将其中一个女子赠与他的堂兄苏令,苏令也就是苏夫人的父亲。”冉云生叹了一声,潋滟的眸光中隐现怜悯之色,“苏令对这名胡姬可谓一往情深,自从她入门后,苏令便再也未曾纳妾,原来的妾室也都打发出府了,苏令英年早逝,原配一直没有生养,所以这一脉到苏令以后就只有苏夫人一个娘子。”

“苏夫人的闺名是?”冉颜问道。

冉云生回忆了一下,不确定道:“好像名唤苏鸾,小字子归。”

冉颜忽然明白了,苏夫人小字子归,而苏伏的字是子期,也许是姐妹俩思乡心切,才会取了“归期”这样的名字。

想到这里,冉颜便不再有兴趣知道更多,单单从“归期”这两个字上便可以想见,这并不是个欢喜的经历,除了案情,冉颜一般很少对人间悲剧感兴趣。

冉云生见她神色恹恹,便道:“阿颜好生休息,我去处理些事情,晚间再来瞧你。”

“十哥忙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冉颜苍白秀气的脸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笑容,目送冉云生离开。

冉颜虽然有些头晕,但她并不任由自己睡着,若是白日睡得太多,夜里便无聊得很。

院子里,刘青松转来转去,桑辰蹲坐在阶梯上。

刘青松转了几十圈之后倏地转回头,殷切地盯着桑辰,“桑先生,你还有没有法子?”

桑辰仰头神色肃然地看着他道:“若是负荆请罪冉娘子还不原谅你,那就只好用最终办法了。”

刘青松一把握住他的手,感激涕零又满怀期待地道:“桑先生请说。”

“刘医生不如自刎在冉娘子面前,以求原谅。”桑辰道。

刘青松面色一僵,静默了许久,眼神渐渐变得坚毅,秋风飒飒吹过,撩起衣袍,气氛一片肃穆,他忽然干巴巴地道:“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桑辰坚持道:“冉娘子见你如此真诚,必然会原谅你,这是最好的办法。”

刘青松盯着桑辰,想从他神色中找出一点开玩笑的意思,但那一汪清泓般的眼眸,除了认真…还是认真。刘青松毫不怀疑,如果今日是桑辰站在他这个处境,真的会去以死谢罪。

“莫非刘医生竟是贪生怕死之辈?”桑辰狐疑道。

刘青松转过身,一抚鬓角,心想你这只兔子比我勇敢吗?显然没有!但比执拗,刘青松甘拜下风,当下立刻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换上一副慷慨赴义的表情,转过身来,“桑先生!在下虽然没有读过多少书,但也读过不少书,你不可以这样侮辱在下的人格。在下不是贪生怕死,自刎谢罪就是勇者么?不!这是懦夫才会做的事情,在下堂堂男儿,敢作敢当,怎么能不努力承担,而只想着一死了之呢。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是大不孝。”

刘青松气喘吁吁地住了嘴,看着桑辰一脸惊怔地看着他,心里不禁得意。

桑辰回过魂儿,迷茫道:“刘医生,没读过书又读过不少书,究竟是读没读书呢?”

刘青松顿时泄气,他不知道这只兔子的关注点从来与常人不同,但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一抚掌道:“走!咱们出去。”

说罢,扯着桑辰的大袖便往外走,边走边絮絮叨叨,显然把桑辰算作自己同一战线,“我决定去买个礼物送给冉颜,然后再诚恳地道歉。”

这个办法,是刘青松所能想到的最靠谱的办法了。而事实上,冉颜是个直接的人,只要诚心诚意地道歉,她接受的可能性很大。

办法倒是个靠谱的办法,关键是办事的人不靠谱。

半个时辰以后。

聚水县最大的茶楼里,刘青松与桑辰泪汪汪地坐在表演话说的台下,台上的师父正演得精彩。

“话说”也就是评书,一般茶楼里说的评书无外乎就是佛教故事,而这聚水县里倒是有些新鲜,说的《玉搔头》,是汉武帝与李夫人的故事。

话本中也有穿插战事,朝堂风云,侠骨柔情,最是动人。连刘青松这种阅书无数的人都有些佩服写出这个话本之人,实在是绝妙啊!

刘青松相对来说更喜欢八卦一些的,比如历史辛秘、私密的感情故事,而桑辰则是聚精会神。

恰逢这段讲到雁门关战匈奴,一名叫齐良的青年郎君对将士们炫耀他家里的新妇。刘青松令小二添了茶水,一边往嘴里塞着小点心,一边评价故事中的内容,“这个齐良一定会死。”

“为何?”桑辰有些不悦,因为齐良是个有勇有谋的年轻郎君,眼看着前途大好,怎么会死?

刘青松不以为意道:“你都不看话本子的吗?从古至今的故事里头,但凡长得英俊潇洒,情深意重,在征途中思念妻子,或者有个未完成心愿的,最终必然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