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觉得高人一等吗?冉颜便搬出萧氏一门的荣光,把她们抬到一个高处不胜寒的位置去,便如做圣人的一定要有圣人的德行,不然就是打自己的脸。

不知道冉颜的心理攻势起了作用,还是萧氏对子女的教养的确严格,少女倒是出乎冉颜意料地恭恭敬敬向冉颜屈身行礼,“九婶教训的是,阿江定然铭记在心。”

冉颜这才仔细看这少女,中等之姿,但巴掌大的小脸上那一双黑亮的眼眸分外出彩。

“侄女客气了。”冉颜对她的看法改观了些,不过也并未表现在面上,只淡淡地回了一句。

六夫人显得有些不高兴,毕竟萧江是她的亲孙女。四夫人仍旧板着一张脸,简直快赶上冉颜了,很难想像她这样一板一眼与萧璄那样一板一眼的人怎么样生活。而东阳夫人依旧是一副云淡天高、幽山远水的模样,仿佛根本不曾注意到屋内发生了什么事情,端起茶盏慢慢地抿了一口。

冉颜现在只等着东阳夫人或四夫人说一句解散,便也不再说话。

太夫人刚刚过世,她们也不宜玩闹,因此屋内很快便冷场了。

静静坐了片刻,还是六夫人先绷不住了,“既然也已经见过面,互相也都识得,咱们这就散…”

六夫人话音还未落,东阳夫人身子一软,向后倒去。

众人哗然,冉颜也是吃惊不小,今儿这事发展得有意思,原本是冉颜时时刻刻地防着东阳夫人,怕被迫害,结果居然是东阳夫人自己倒了。

距离东阳夫人最近的四夫人和六夫人立刻扶住她,“大嫂!”

四夫人万年淡定的姿态终于破功,着急地道:“快去叫医生!”

“还叫什么医生!侄媳妇不就会医术!”六夫人急急地转回身,冲冉颜招手道:“快过来!”

冉颜纵然心里不怎么愿意管这事儿,但如此情形,也容不得她推脱,只好快步上前去,“我先看看,该去叫医生还是得去叫。”

冉颜伸手捏住东阳夫人的脉搏,眉头微皱,飞快地从发间拔出几根银针,封住了各处要脉。然后才端起放在她面前的茶盏,轻轻嗅了嗅,没有毒…

冉颜想起方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东阳夫人不断地喝茶,有这么口渴?

毒性暂缓,东阳夫人幽幽醒来,之后便是不断地干呕,面色一片苍白,额头上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若非她面无人色,症状倒是像妊娠反应。

“是否想如厕?”冉颜立刻问道。

东阳夫人艰难地点点头。

春来叫了另外一个力气大些的侍婢架着她离开。

“侄媳妇,大夫人这是怎么了?”四夫人问道。

“中毒。”冉颜大概猜到,东阳夫人中的是雷公藤的毒。服用一般分量的雷公藤,并不会立刻致死,但是雷公藤的嫩芽只需要七片便能毒死人,而且极容易混在茶叶中,“大伯母暂时无性命之忧,具体情形,还是要等医生来诊断才行。”

“夫人!”

冉颜在人堆里,忽然听见萧颂紧绷着的声音。

冉颜站起身来,隔着人群瞧见萧颂看似很平静的俊颜,但是他鬓角的汗水已经说明了一切。

“发生什么事了?”萧颂见冉颜好端端的,一下子便放松了,说话的语气分明与方才不同。

“大伯母中毒晕倒。”冉颜道。

萧颂眼眸里有一瞬的错愕,但快得几乎让人辨不清楚。他皱眉道:“怎么会独独她中毒了?”

萧颂是刑部侍郎,专管破案的,因此四夫人也开口询求他的帮助,“九郎,你看此事…”

“交给四伯处理吧。”萧颂疯了才会帮东阳夫人调查凶手,他是巴不得毒死最好。

第329章

萧颂见到四夫人面色微变,紧接着道:“下药之人似乎并没有打算置大伯母于死地,但用心险恶,这是族中的事情,刑部牵扯进来不好。族内之事,我做小辈的,怎么能越俎代庖?”

如果这是族内的事情,有那么多长辈在,怎么也轮不到他伸手来管,如果让他管,也就是算是移交刑部了,如果你敢交过来我就敢管。

这一番话只是面子上说得漂亮,其实就是威胁,但四夫人此刻正着急,也未必有心思揣摩深层意思,“你说的在理,来人,快去请四郎。”

“是。”侍婢领命匆匆离开。

“四夫人!”春来跑了进来,见屋内还是这么多人,神色间有些为难,“奴婢斗胆,请求耳语几句。”

四夫人微微颌首,春来立刻凑过去小声说了几句什么。

四夫人满面惊讶,沉吟半晌,才对萧颂道:“钺之,我与侄媳妇说几句话。”

“四伯母请便。”萧颂轻轻拍了拍冉颜的背,不知道是安慰她还是让自己安心。

东阳夫人中了雷公藤的毒,定然是便血了,冉颜纵然猜到结果,却并未说出来,与四夫人走到一旁,等着听她说。

“春来说大夫人便中都是血,不知道有无大碍?”四夫人询问道。她原本也不相信冉颜一个年纪轻轻的娘子医术能怎么样,但方才见她施针又快又稳,面色丝毫不变,此刻医生还未赶到,只好暂且把希望寄托在冉颜身上。

冉颜道:“暂时不会有事,不过如果查不出毒物来源,继续服用的话,随时可能死亡。”

雷公藤可以用来治疗风湿关节炎之类的病,但一般情形下都是外敷,医生不会轻易给患者口服,就算东阳夫人需要用来治病,也不会出现口服中毒的现象。

“那就好。”四夫人微微松了口气。

东阳夫人其实也是个可怜人,孝靖帝薨时她才十九岁,韶华在孤寂中悄然而逝,孤身一人到现在。因为她特殊的身份,族人对她的态度恭敬而疏远,也许正是因如此,才造就了一副清高寡情的模样。

东阳夫人为孝靖帝守节,萧氏全族对她也是由衷的感激。四夫人自然不能让她在自己眼皮底子下出个三长两短。

“母亲怎么样!”

蓦地一个男子急促的声音打破屋内的安静,冉颜回身,正瞧见一个二十岁上下俊朗青年,正满面着急地扯着春来,白皙的额头上布满了汗水。

青年一身圆领阔袖袍服,宽肩窄腰,身材修长,冉颜仅仅看见一个侧面,便觉得实在是个玉一般的美男子,身形若松,面容如月,比之萧颂也不逊色。

“十郎,夫人无性命之忧。”春来连忙安抚道。

萧十郎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了点,走过来给四夫人和六夫人见礼。

不一会儿,萧璄带着医生匆匆赶过来。他一个近古稀的老人,本就精力有限,萧府最近正是多事之秋,如今的状态,颇有种快要油尽灯枯的感觉,这更让全族上下不安。

“全都闲着没事做吗?杵着干什么,都回去。”萧璄火气有些大,一来便没好气地冲众人瞪眼。

“走吧。”萧颂不知什么到了冉颜身边,握着她的手便闪出人群。

萧颂开溜的功夫堪比翻墙,轻轻松松地便从厅堂中出来,“此事我们还是作壁上观吧。”

“我总觉得有人要把我拖下水。”冉颜心中苦笑,不知道是直觉,还是处于这样一个紧张的状态,开始患了被害妄想症。

“怕不怕?”萧颂紧紧握着她的手问道。

冉颜摇头,她以前是做法医的,一般经手的都是死罪,有些家属不服判决的结果便会报复她。偷拍跟踪,想闹臭她名声的都算客气的。有一回接手了一具黑帮头头的尸体,那人是在一次袭击中死亡,于是把对方告上法庭,要求尸检。

那人身中数刀,伤势颇重,但冉颜验出他是死于脑血管瘤破裂,他的那些兄弟们认定她是被人收买,后来换了几个法医重新检验,依旧是同样结果,但那帮人咽不下这口气,就把火撒在冉颜头上。

现在和那些时候也没有太大差别,更何况现在身边还有一个可以信任、依靠的男人。

“不怕。”冉颜道。

两人相视一笑,在夕阳晚霞中手牵着手,从一片月季花圃中穿过,往自己的院子里去。

夜幕渐渐降临,将一日的喧嚣沉淀,兰陵的夜晚静谧深幽,带着淡淡的兰花香气,仿如与世无争的桃花源。

萧颂与冉颜沐浴过后躺在榻上。唐朝贵族的榻很大,睡十余个人都还款款松松,四面垂了细细密密的竹帘,将这个高出地面的台子挡住,上面铺了厚厚的草席、锦被,竹帘角落里放着一只细高的落地灯笼,照亮其中。

冉颜靠在榻头的箱子上看书,萧颂四仰八叉地躺在席子上看着冉颜,时不时地闹她一下。

“夫人。”萧颂笑吟吟地盯着她被温暖光线笼罩的秀美侧脸,轻声唤道。

“嗯?”冉颜翻了一页书,顺便抬头看了那个百无聊赖的人一眼。

才新婚,萧颂自然很想要做夫妻间那点事,但是太夫人刚刚过世,他虽然有些不羁,却是个很孝顺的人,自然不会在这会儿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只是没有心思做别的事情。

“咱们说说话。”萧颂半撑起身子,用手支着脑袋,侧躺在榻上,交领的中衣散开,露出一大片精壮的胸膛,胸口两点若隐若现,引人遐思。

冉颜看了一眼,飞快地移开眼神,“好。”

萧颂拍拍身前的一块位置,“颜颜,坐这里。”

冉颜心里觉得坐过去的话,即便他能忍得住,她不见得能忍得住,想虽然这么想,身体却是先一步行动,挪了过去。

“你看的什么书?”萧颂伸手揽住她的纤腰,轻轻摩挲着。

冉颜拍下他的手,道:“关于气疾的医书,刘青松帮我搜集了不少。”

“刘品让调入京城了。”萧颂笑起来眼眸晚晚,黑亮的眸子闪烁,显得十分狡黠,“做了太子中舍人。”

从四品上州刺史变成正五品下的太子中舍人,是降级而不是升官,但这搁谁身上都是一大喜事,一来外放的官员哪里比得上接近政治权利中心的官员?再者,太子中舍人也就是督促太子生活、学习、政事各个方面的官职,刘品让岂能不乐。

“喜忧参半吧。”冉颜叹道。若是李承乾地位稳固,这倒是一桩喜事,但现在的情形没那么乐观。

“那不关咱们的事,刘品让从苏州来,自然了解风土人情,以及苏州发生的一些大事小事…”萧颂笑道。

第330章 捉凶

“你是说…”冉颜眼睛一亮,让刘品让“无意”向太子透露这件事情,比从旁人口里说出来可信的多。

冉颜并未继续下去,转而问道:“圣上如何在这个时候给东宫添舍人?”

是表示自己对太子其实还是充满信心的?

萧颂的手不老实地伸进冉颜衣服里,入手一片娇软,比丝缎柔滑,比羊脂玉温润,他似是满足又似是不满足地叹息了一声,声音里多了一丝沙哑,更加低柔了几分,“自从上一任太子太师李文纪过世之后,圣上一直都没有找到更合适的人选辅佐太子,其实若非是他过世,太子也不至于这般声色犬马。”

李纲,字文纪。说起这个人,简直就是个神迹。史上最厉害的“太子克星”,这完全是个戏称,倒不是说他特别能教导好太子。此人才华高博,品行高洁,在隋朝便受重用,任太子杨勇的师傅,后杨勇被废,杨素弄权,他不肯逢迎便隐居去了,隋末遇到李渊,唐初的时候被任命为礼部尚书,兼任太子詹事,也就是太子的老师,结果李建成在玄武门之变中兵败了,其后又任太子李承乾的师父…

稍微懂点历史的人都知道,李承乾也是被废的命运…

这倒不是李纲不会教书育人,也不是他没有才华,只能说时也运也,他恰好赶上了。也不知道是这几个不成器的太子辱没了他的惊才绝艳,还是一颗扫把星毁了三位太子。

冉颜正想着,胸口却被人一把握住,温热的大手轻轻地摩挲挑逗。

“萧钺之,别闹。”冉颜伸手去拉他,却被他一个翻身压在身下。

两人喘息都有些急促,两人无奈地对视半晌,萧颂狠狠吐出一口气,趴在冉颜身上不愿起来。

冉颜浑身燥热,能感受到他滚烫的身体和那处早已经坚硬如铁之物,觉得更是空虚难受。

“起来,你这么压着我,难受。”冉颜伸手推了推他。

萧颂果断装死。

冉颜哑然失笑,越是深入地认识萧颂,越觉得他性格其实十分开朗,其实就是一个爱玩闹的大男孩,会任性,会耍小孩子脾气,绝不是个霸道冷酷的男人,他的骄傲都是在骨子里,并不流于表面。

而工于心计的他,在她面前如此没有防备,这本身就是一种爱。

冉颜从前并不在意他曾经有过两任夫人还有侍妾什么的,但此刻想到他也许也曾对她们温柔过,竟是心底起了酸意。

“夫君。”冉颜收起自己莫名其妙的心思。拿过去的事情来别扭,冉颜想想就觉得自己果然爱上萧颂了,因为这是个很明显的证据——她智商下降得很厉害。

萧颂动了动,却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冉颜也只好任由他这么趴着,随便找了个话题来转移注意力,“你说,谁会给大夫人下毒?”

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还是出于什么目的给自己下毒?

萧颂没有答话,冉颜继续道:“我觉得是有人想害她。”

“为何?”萧颂终于抬起头来,身子往一旁挪了挪,紧挨着她身边侧躺下。

“口服雷公藤对肠道有强烈的刺激作用,甚至会引起胃肠道出血性糜烂,而被人体吸收后,对中枢神经及心、肝、肾等器官都会造成损害。过量服用基本都会死于急性肾功能衰竭。”冉颜说完,补充道:“引起的病变并不是一两副解药就能解决了,我想应该不会有人对自己下这样的毒手吧?除非脑子有问题。”

萧颂唇角微微弯起,垂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我家夫人还是太纯真了。”

譬如萧颂自己,他在追杀苏伏的时候,肯在冉颜的面前放过他,但暗地里绝对会不遗余力将其碎尸万段。倘若不是冉颜果断地选择了他,此时此刻,他与苏伏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这就是人性。

也许不是每个人都会像他这般,但东阳夫人那种女人,很难说她会不会做出令人出乎意料的事情。

“大夫人与十弟的母子关系也不算很好。”萧颂道。

冉颜诧异,母子关系不好,她自己又不能当族长,谋族长之位若不是为了自己儿子还能是为了谁?

“你也明白的,动机很重要,倘若知道她的动机,不难猜出下一步的动作,只是她的行为很让人摸不着头脑。”萧颂抚着冉颜柔顺的发丝,轻轻道:“好好准备一下吧,我们回长安之后,你也许就要忙起来了,本家的事情你无需操心,我会解决。”

萧颂若是连区区一个弱女子都对付不了,他怎么可能在官场上混得风生水起,不过他也知道,有时候女人狠毒起来,比男人要可怕得多,尤其是聪明的女人。

萧颂也不是不相信冉颜有能力应对,只是有杀妻之仇,又已经涉及政事,这些事情不应该冉颜来扛。

夜漏更深,萧府的后侧门中闪出一个黑影,飞快地向附近的高地跑去,一路跌跌撞撞显得十分慌乱,到了开满兰花的坡地上,寻了个石头藏身,不安地张望四周,似乎是在等人。

隔了小半盏茶,便有一个高大身影不急不缓地走上坡地。

石头后的那个黑影借着月光看清来人,才从石头后面闪身出来,怯生生地道:“奴,奴婢在这里。”

那人回过头,正欲说话,便见坡下火光闪耀,脸色微微一变,“蠢货,你被人发现了!”

说罢,头也不回地向林子那边窜去。

此处只剩下她一个人,看着越来越近的火光,脸色惨白。

举着火把的人群来得很快,她很快意识到这可能是族长设下的圈套,只是她运气背,不小心撞上了想逃,根本没有可能!他们既然这么及时地追来,想必也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

第一个爬上坡的人举着火把,愣在原处,“春来?”

月光和火把光亮的照射下,春来身上的披风缓缓滑落,一张惨白的脸,在看清楚对面站着的人是萧十郎之后,眼泪倏地滚了出来,仅仅刹那,整个面庞都已经满是水光。

“为什么是你?”萧十郎猜遍了萧家所有人,都不会猜到春来。

春来哽咽道:“不是那样,十郎,你听奴婢解释…”

后面的人陆陆续续地上来,在看见春来之后,也都怔住。谁都知道,东阳夫人身边只有一个婆子两个侍婢,而春来是最得信任的那个。

第331章 偷情

“好,我想听你解释。”萧十郎拦住身边要去抓春来的护卫,直直地盯着她。

方才春来说那句话,也不过是下意识地想要替自己辩白,如今萧十郎真的给她机会,一时却不知该从何说起…也不能说。

在萧十郎期盼的目光里,春来垂下头,声如蚊呐,“十郎…对不起。”

“带走吧!”随后上来的萧锐之面无表情地看了春来一眼,转而朗声道:“封锁后山,让全府的护卫搜山。”

“是!”

一群护卫领命,迅速散去。

剩下两名护卫压着春来,随萧锐之下山。萧十郎怔愣地站在原地,夜风微凉,带着幽幽兰花香,面前树影重重,随风晃动,像是极力要挣脱束缚的野兽。夜色显得神秘悠远,却让人从心底发冷。

愣愣的不知站了多久,萧十郎才转身回府。

府内灯火通明,尤其是祠堂那边,已经聚集了许多人,有小厮早候在门口,“十郎,四郎请您去祠堂那边一同参与审问。”

萧十郎这才收回魂,有气无力地摇摇头,“让兄长们看着办吧,我去看看母亲。”

小厮为难地道:“十郎,没大房人在,族长也不好随意处置啊。”

萧十郎一只脚已经迈进门槛,顿了许久才收回来,抬步朝祠堂走去。

冉颜和萧颂早就得到消息,抓到春来的时候,便有仆婢过去请了萧颂去祠堂。

此刻灯火通明的祠堂里,萧氏能说上话的人几乎都齐了,连各位夫人也都赶了过来,个个都只梳着简单的低髻,素面朝天,一身素白带黑纹的孝服,让祠堂中平添了几分肃杀。

众人跽坐在临时准备的席上,中间空出一大块地方,春来跪在中央,看似镇定,嘴唇却在细微地颤抖着。

四夫人笔直地跽坐着,神情一如往常的刻板,六夫人形容有些疏懒,手指藏在宽大的袖中轻轻敲着腿侧,独孤氏神色冷凝地看着春来,令周围的人都颇感压力。

而宋国公是惯常上朝的,即便天塌下来,他也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其余人也都不愧是萧氏子孙,比起宋国公的淡定,也是丝毫不差。

萧颂一袭素衣,让他过硬的面部线条显得柔和了几分,黑眸熠熠,墨发松松地在头顶绾了一个髻,倘若不是他黑着一张脸,满身生人勿近的模样,倒可能会有几分温润如玉的味道。

屋内一片安静,门口的人群微微骚动。冉颜抬头看过去,却见一袭素衣的萧十郎缓步走了进来,闷着头坐在了最尾席。

“铉之,你到这边来坐。”萧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