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袁恕己那句话还未说完,便讷然停止,只顾直直地盯着她看。

可袁恕己很快又发现了异常,——阿弦虽然就在他的身前,但却并非在看他,而是看向他身后某个地方,神情恐惧而惊骇。

袁恕己只当有人靠近,忙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却空空如也,并无人踪。

而就在他回头的瞬间,觉着身边风动,他忙瞥一眼,却见是阿弦转身,竟是个要仓皇逃走的模样。

“原来又是骗人的?”袁恕己只当她是“调虎离山”,即刻攥住她的手腕。

手掌一握,才发现她的腕子竟这样纤细,几乎让人担心略用点力就会捏碎。

就在袁恕己觉着自己该将力道放轻些,却觉着手底下的人狠狠一颤。

袁恕己还来不及反应,阿弦抬臂回身,出手如电。

袁恕己做梦也想不到,自打认识以来,一直看似人畜无害——虽并非书生却也的确手无缚鸡之力的十八子,竟然会动手打人。

而且打的还是他堂堂刺史大人。

最要命的是,他这位堂堂的刺史大人,不敢说身经百战,好歹也是曾经沙场的袁将军,居然真的被打了个“正着”。

看不出那小小地拳头竟有这样的力道,鼻子被击中,酸痛难当,眼前也随着一片模糊,已经不由自主地涌出泪花。

但这显然还不是最糟糕的……

“啊……”惨叫出声,袁大人以一种极为不雅的姿势捂住了脐下三寸那地儿,原本英俊的脸因过分的痛苦而有些扭曲,他嘶嘶呼痛,浑身发抖:“你!”

有那么短暂的刹那,脑中一片空白,袁大人觉着自己可能从此绝后了。

他咬牙切齿,竭力定神,勉强看清阿弦正飞快地往巷子里跑去。

那种姿势,就如同身后有虎狼追着的鹿兔,正搏命狂奔。

袁恕己才要喝住她,奇怪的一幕发生了。

正前方明明没有人,跑得正急的阿弦却神奇地往旁侧一闪,仿佛在躲开什么。

袁恕己睁大双眼,暂时将那股男人难以容忍之痛抛在脑后。

正在呆看之时,疾奔中的阿弦毫无预兆地停在原地,只见她僵直地站了片刻,身子微微摇晃。

最后,就在袁恕己眼前,她“噗通”一声,往前扑倒。

袁恕己本以为她是跑的太急不留神绊倒了,这对他来说本是极为解恨而好笑的,但是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却又着实笑不出来。

地上的“阿弦”却又动了,手脚轻晃,这感觉就像是一条越冬的虫儿,正从僵硬的状态中慢慢苏醒,然后她爬起来,头也不回地仍旧走了。

以袁恕己的脾气,他居然从头到尾只是看着,而忘了出声唤住她或者如何。

“这人……”他张了张口,狐疑不解:“这人怎么……”

正在他搜肠刮肚想找一句合适的话来形容的时候,耳畔传来一声稚嫩的笑。

袁恕己回首,意外地看见在身侧巷口,立着一个看似七八岁的小乞儿,身上破破烂烂地,一手抓着块乌黑的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仿佛正在吃。

袁恕己本不欲理会,小乞儿却又笑说:“谁让你招惹十八哥呢,活该。”

这一下儿袁恕己却不乐意了:“臭小鬼,你说什么?”

小乞儿乌溜溜地眼睛上下逡巡,最后落在他的双腿之间。

袁恕己对上他的眼神,这才回过神来,原来此刻他仍是一手扶着墙,一手捂着下面“受伤”的地方,怪不得这小乞丐的目光里充满了幸灾乐祸。

袁恕己咬牙,不知哪里来了一股力气,他蓦地站直身子,可随着动作,那一处仍是令人心碎地疼颤了颤。

心里一阵寒意掠过:“该不会是真被打坏了吧。”

正在胡思乱想,肩头忽然一疼,原来是一颗小石子甩落过来,凶手却正是那小乞儿。

只听他说:“你再敢欺负十八哥!”

此刻,袁大人心里升起一股“虎落平阳被犬欺,龙游浅滩遭虾戏”的悲愤之感,正无处发泄,偏偏那小乞儿“咚咚咚”地跑了过来,看似是要越过他身边儿去追阿弦。

袁恕己当机立断,一把将他揪住:“正愁捉不到你,你自己送上来了?臭小鬼,你跟小弦子什么关系?”

这小乞儿正是住在药师菩萨寺里的安善,因偶然路过,正发现阿弦跑开,而袁恕己一副吃瘪的模样,他便猜到必然是这位“大人”欺负阿弦,反被阿弦教训,他最是崇敬阿弦,自然要跟着为她出口气。

如今被袁恕己抓紧,安善才害怕起来:“放开我,你这大恶人!”

袁恕己见他挣个不停,忽然灵机一动道:“你是不是住在菩萨庙里?”

安善立刻停下,抬头问:“你怎么知道?”

袁恕己道:“小丽花的弟弟小典,先前就在菩萨庙里住过,你可认得他?”

安善的双眼瞪得溜圆,叫道:“你认得小典?他在哪里?”

袁恕己在他毛茸茸的头上轻轻拍了一把,道:“我是大恶人,当然什么都知道了。”

安善是小孩儿,哪里知道他是玩笑,眼神里又透出警惕,袁恕己才说:“他现在府衙里,你要不要去见他?”

安善惦记着小伙伴,闻言警惕心立刻消散无踪,点头如捣蒜:“好好好!”

袁恕己嗤地一笑,暗中仔细体会,觉着下面的疼也散了大半,这才松了口气,便同安善往府衙而去,一边问:“我带你去见小典,你总该告诉我你跟小弦子是什么关系了吧?”

安善道:“你说的小弦子是十八哥?”

袁恕己道:“自然了。”

安善道:“你打听他做什么?”

袁恕己看出这孩子的戒备之心,便道:“方才你看见的,是我跟他玩笑呢,我是府衙新来的刺史大人,是他的顶头上司,怎么会害他?你放心就是了。”

安善才松了口气:“你真的是刺史大人?就是今天杀了那几个大恶人的袁大人?”

袁恕己觉着身上金光闪烁,微微一哂:“当然了。”

安善认真地打量了一会:“你没长胡子,看着不像个大人,像个……”

袁恕己斜睨了他一眼:“像什么?”

安善嗤嗤笑道:“像个小白脸!”

话音未落,换来袁恕己一记温柔的顶锤。

两人且说且行,期间碰见几个小乞儿,见安善跟袁恕己一块儿,不知何故,都疑惑地张望。

安善一一打招呼,又指着前方的菩萨庙道:“我们就住在那里。十八哥经常会带好吃的去给我们吃。”

袁恕己抬眼看去,望见那杂草丛生破破烂烂的菩萨庙,又看看这满面灰尘衣衫褴褛的小孩子,不由皱眉。

安善又说:“原来有人不许我们住在这里,还是陈大哥哥做主的,不然大家都要冻死啦!”

袁恕己问:“哪个陈大哥哥?”

安善似乎怪他如何不知“陈大哥哥”这样有名的人,哼道:“陈大哥哥就是十八哥的大哥,只是他现在不在县城了,听说去了长安,当大官儿去了!”

本来到府衙的路并不长,却因为这个善谈的孩子相伴,袁恕己又别有用心地想打听些事体,故而竟用了小半个时辰才回。

还未进府衙,就见吴成跟左永溟迎了过来,备说监斩事宜等。

吴成扫了眼安善,又道:“方才十八子来过,不知怎么了,看着有些古怪。”说到这里,不由上下打量了袁恕己一眼,总觉着他走路的姿势也略见怪异。

袁恕己止步:“他来过?”

吴成点头:“是,我问他来做什么,也不答,只是要去见那个叫小典的孩子。”说到这里,又谨慎地扫了眼周围,袁恕己会意,叫了个亲兵来,让领了安善先入内去见小典,才问:“怎么了?”

吴成满面疑惑:“我因看他的举止异常,担心有什么意外,就悄悄跟着进内听了会儿,起初两个人还说话,后来,小典就哭……唤什么姐姐,两人抱在一起……”

袁恕己咽了口唾沫:“他如今何在?”

作者有话要说:

书记:你给我赔!

阿弦:伯伯说,现在鸭蛋可贵了,赔不起……

书记:你给我(ノ`Д)ノ滚

第20章 伤离别

阿弦也是想不到,陈基教的防身招数第一次派上用场,居然是在袁大人的身上。

只可惜仍是用的晚了些。

眼罩摘下后,阿弦第一眼看见的并不是袁恕己,而是他身后的人。

或者说是“非人”。

王甯安,秦学士,张员外,以及众帮凶肆众们,身着囚服,手中提着自个儿血淋淋的头颅,彼此厮打,哀哭嚎叫。

阿弦仓皇移开目光,转身逃往内巷,正欲快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忽地见到前方小丽花立在街心,眼中带泪,苦苦看她:“十八子……我想求……”

阿弦被方才陡然所见的那幕吓得慌了,纵身跳到旁边避开她——这就是在袁恕己看来,她很突兀地闪避的奇异一幕。

只是还未跑出两步,身体像是被一股寒冷的冰水侵入,透骨的冰冷让她猝不及防,往前扑倒在地。

等再站起来的时候,阿弦已经不是“阿弦”了。

“她”迈着碎步,来到府衙。

手轻轻地抵在下颌处,犹疑打量着府衙的门首,又左右逡巡扫向守卫。

守卫们因都认得阿弦,是以并未恶声恶气,其中一人反而问:“十八子怎么这会儿来了?”

“她”才仓促而略带羞涩地低头一笑,抬腿迈过门槛,往里而去。

守卫们回头打量了一眼,满面疑惑:“十八子今天怎么有些古怪……刚才……”

两人对视,顷刻却十分默契地各自移开目光,不再深思。

“阿弦”一路进了内堂,小典房中却还有另外一个人。

且说小典在府衙里又调养了两天,本已脱了险境。

听说已经判决了凶徒,小典心中的大石落地,可毕竟小丽花已经不在人世,想到在世间唯一的亲人也不复存在,又想到先前自己遭遇的那些非人折磨,如今心愿已了,万念俱灰,所以精神萎靡,身体状况竟也江河日下。

故而这两天竟只是强撑着等死,只等处决了罪犯后咽气。那大夫也是无能为力。

此刻在房中探望小典的正是连翘。

小典曾跟连翘见过一面,又从别人口中听说连翘在小丽花案中所做,他是个心软且善的好孩子,便对连翘存有一份感激之情,竟不顾身子细弱,挣扎着下地要向她磕个头。

但他一来病弱,二来腿上的筋腱受损,动作不便,几乎从床上栽下来。

连翘见他形销骨立,心中酸涩,紧走两步拦住,小典早支撑不住,头晕目眩,只问:“那些人已经死了吗?”

连翘道:“午时三刻,已经处决了,你听外头还有鼓声呢。”

小典道:“这样我就放心啦。”

连翘怎会不解他的心意:“小典,你可不要错想了!”

小典闭着眼睛,眼中的泪流落不绝:“之前你为我姐姐做的事我也知道了,姐姐,你是个好人,现在再求你一件儿,等我死了,你把我跟姐姐……”

连翘转头将泪挥去,方轻声喝道:“别瞎说!”

小典道:“我小的时候不懂事,只知道我是有个姐姐的,但问起娘来,她却总不告诉我姐姐在哪里。”他深深呼吸,睁开眼睛,“后来娘去了,我跟随王先生,再后来,进了秦府,才知道姐姐当初为了我们……”

连翘垂首咬紧牙关,小典道:“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见姐姐一面,他们告诉我,只要我听话就会让我跟姐姐见面,我是听话,可是熬了那许久,我渐渐知道他们是骗我的……”

秦张那些人因见小典向来温顺听话,对他的看管便松懈了,殊不知小典心里偷偷谋划着逃跑出来找小丽花,那一次连翘在菩萨庙里见到他,就是他才逃了出来。

后来被捉拿回去,那些人为了惩罚他,又故意告诉他小丽花已经死了。

小典大哭。

连翘抱着这少年的身子,明明是才要绽放的年纪,却干瘦的如同一片枯叶。就算连翘阅尽千帆,自诩心硬如铁,这会儿也禁不住同他一起潸然泪下。

正在此刻,便听得门口有人轻轻唤了声:“小典。”

两个人转头,却见房门打开,竟是“十八子”徐徐走了进来。

连翘一眼便看出十八子的举止跟昔日大为不同,且隐约带几分眼熟。

正疑惑间,她已经走到床前,先是看着连翘,道:“姐姐在我身后苦心做的那些,我都看见了,幸而刺史大人同十八子联手查明真相,给我姐弟讨回公道,也还了姐姐清白,多谢姐姐。”

连翘双眼慢慢瞪圆,毛骨悚然,松开小典站起身来,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十八子”:“你、你是小丽花?”

小丽花不答,转头看向床边的小典。

小典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小丽花举手,轻轻抚上少年枯瘦的脸:“弟弟,你受苦了。”

只是一句话,却让小典在瞬间泪如泉涌,极快地模糊了双眼。

小丽花凝视着眼前少年:“姐姐是个最蠢笨的人,这么多年来都错把豺狼当作好人,才害弟弟吃了那许多苦。”

小典再也忍不住,哑声叫道:“姐姐!”张手用力将她抱住!

小丽花微闭双眸,脸颊轻轻地蹭着少年鬓边,发出欣慰的叹息:“这许多年来,姐姐唯一的心愿就是再见你一面,就如现在一样抱你,我的好弟弟……”

小典放声大哭。

连翘几乎站立不住,死死地倚在床柱上,眼睁睁看着这幕,手捏着帕子堵住嘴,眼中同样泪如雨下。

小丽花缓缓睁开双眼,在小典头上亲了一口:“答应姐姐,你要好好地活着,不管多难都要好好地活着。”

小典用力抱紧了她,嚎啕大哭:“可是我想跟姐姐在一起。”

小丽花抚着他的头:“乖孩子,你一直都跟姐姐在一起啊。”她的声音这样温柔,就像是一阵春风,将少年心底的冰冷融化殆尽。

最终的告别终究来到。

小典跌跌撞撞下了床,连翘竭力扶住他,小典大叫:“姐姐!”

小丽花已经走到门口,闻声回首,向着两人歪头一笑。

此时,在连翘跟小典看来,眼前的人已经不再是十八子,而真真正正是小丽花,那样烂漫耀眼的笑脸,就如同春风中漫山遍野盛放的娇艳丽花。

有诗云:

浮天水送无穷树,带雨云埋一半山。

今古恨,几千般,只应离合是悲欢?江头未是风波恶,别有人间行路难!

且说府衙门口,袁恕己询问十八子如今何在,吴成面露难色,道:“大人,这事实在怪极了,我因见十八子要出门,便要躲了,谁知眼看十八子出来,才走了三两步,忽然瘫软在地上。我正要去扶,那食摊上的老朱头赶来,将十八子搀扶起来……”

据吴成说来,当时阿弦就如同醉酒一样,摇摇晃晃,神志也似有些不清,多亏了老朱头扶着,一径出府衙去了。

袁恕己听了吴成的诉说,狐疑不解。

今日袁恕己之所以将安善带回来,一来是为了从他口中打听有关十八子之事,二来,却也正是因为小典的情形很不好,袁恕己看了出来,便想让安善过来,希望能有一二效用。

谁知竟会又是如此意外的情形。

正思量间,有人从厅外进门,笑道:“此地的事情已经了结,袁大人,我们也该告退了。”

说话之人身量长大,身着军服,正是先前左永溟从军屯请来的救兵,豳州兵屯守卫副将雷翔。

袁恕己忙回身迎着,两人寒暄几句,雷翔忽然道:“另外,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袁兄是否成全。”

袁恕己道:“自家兄弟,还说什么客套话?如今我在这豳州当差,自要守望相助,这一次若不是雷兄来的及时,也无法惩治本地奸恶。”

雷翔大笑几声,道:“是这样的,我想向袁兄借一个人。”

袁恕己意外:“借人?哦……是吴成还是老左?”

雷翔含笑摇头,道:“都不是,是你们本地县衙里一个唤作‘十八子’的。”

“是小弦……”袁恕己越发意外,惊疑问道:“雷兄怎么会想到借他?是为了何事?”

雷翔乃是军中将领,无缘无故怎么会借一个不相干的小衙差?若说军中有事,也归军中料理,本地文官包括刺史等都是不得插手的,更遑论阿弦这样的小公差了。

除非……

雷翔叹了声,面露无奈苦色:“的确是有一件棘手的事儿,非此人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所用的那首诗出自这里——

《鹧鸪天 送人》

年代: 宋 作者: 辛弃疾

唱彻《阳关》泪未干,功名馀事且加餐。浮天水送无穷树,带雨云埋一半山。

今古恨,几千般,只应离合是悲欢?江头未是风波恶,别有人间行路难!

是不是看来也很合这氛围?

唉,这章又挥了许多泪。

第21章 受用者

袁恕己见他说的郑重,便问:“详细如何,能否告知?”

雷副将先命厅内的人都退了,才转头低声道:“实不相瞒,前阵子兵屯里出了一件事。”

豳州军屯的统帅苏柄临,底下屯兵五千余人,驻扎在豳州百里之外的新镇。

所谓“兵屯”,便是指战时作战,闲暇无战事的时候,士兵们就如同百姓一样种田耕作,也可成婚生子,繁衍生息。

军屯的存在,让军队可以就地自给自足,军需供应上不必一味依赖朝廷拨放,因此兵员充足,兵力也能得以保障,十分便宜。

虽然士兵们来自地北天南,但一旦在军中成婚,便似有了家一样,军屯就如管理有序的城镇。

但这也需要一个英明能干的统帅才成。幸而苏柄临年逾六十,却是个老当益壮极有经验的将帅,自从他在豳州屯兵,才将豳州原本流寇四窜互相殴斗扰民的场面镇压下去。

最近却出了一件令苏柄临恼怒的事,他所信任看好的一名年青副将,逃走了。

袁恕己也有些震惊,“逃兵”不管在什么地方都视为奇耻大辱,又因为之前连年征战,许多百姓被急招入伍,不免有些不适,曾发生过大规模逃逸的情形。

为杜绝这种行为,朝廷对逃兵的惩罚十分严厉,逃走的士兵若被追回,重则斩首,除此之外,连带其家中也要受到连累。

雷翔道:“何鹿松是苏将军的同乡,且为人机警能为,所以苏将军很是青眼,去年才在苏将军的主持下跟本地一名士绅之女完婚,六天前,他忽然失踪了,人说是逃回了南边的家乡。”

袁恕己道:“既然有苏将军为靠山,他在军中前途无量,怎会选择逃走自毁前程?”

雷翔道:“我也是这样想,苏将军因此气得旧伤都犯了,四处找寻都找不到,苏将军虽然不言,但至今未曾发通缉信令,只因一发此令,再也无法挽回了……何鹿松真是辜负了将军一番期望啊。”

袁恕己皱眉:“那你为何要讨十八子?”

雷翔重重一叹,道:“这话我也只敢跟你说,我总觉着何鹿松不似自己逃走了。”

袁恕己点头:“若他真得苏将军青眼,便不会是个愚笨不堪的人,只怕另有内情。”

雷翔愁眉不展:“但军中人人传言他是逃了,苏将军脸上无光,更不肯听底下人劝解……至于你这里的十八子,其实我早就听说他的名头,这几日在城内坐镇,明察暗访,也得知了他不少异事。”

袁恕己不由失笑:“那个小子可是唬了不少人。”

雷翔试探问道:“这话何意,难道说他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