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弦不知如何作答,只低着头嘴角略一牵动。

陈基见她不动,便道:“若不是太着急,不要又熬一整夜,你毕竟不是……铁打之人。”说罢退后几步。

阿弦抬眸瞥了眼,见他竟然出门去了,又扫了眼那茶,终于端起来吃了半杯,果然心口的那股森然寒意散了好些。

这半夜却并没有白熬,阿弦把手头上的八宗田产纷争卷宗看过,包括胡浩然跟今日凶案的王叁王明两家,心里大抵有数,将卷宗分作两叠放好,略做了标识。

直到此刻,心里才有了几分底气,阿弦伸了伸腰,打了个哈欠,便叫两名副手先去歇息。

副手去后,一阵风从外吹来,烛影摇动。

阿弦又看见桌上的点心,不免有些饿了,见左右无人,便拿了一个吃了,入口却觉得十分香甜,正觉着受用些,谁知袖子一动,无意中将茶杯打翻了。

里头剩的茶水翻流出来,顿时湿了面前的卷册。

阿弦忙去收拾,将茶水抖落,又去擦拭,那一抹茶渍却迅速殷开,深色在眼前晃动。

眼前模糊,意识也有些不清,阿弦摇了摇头,倦意迅速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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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双眼之时,却见身处一处桃林之中,晨雾飘渺,冷风沁然。

阿弦正觉茫然,耳畔忽然听到有人念道:

“寂寂寥寥扬子居,年年岁岁一床书。独有南山桂花发,飞来飞去袭人裾……”

这吟诵的声音,清朗中透着寂寥,念的却正是卢照邻的《长安古意》中句子。

“是殿下……”阿弦诧异,忙循声而去,走不多时,果然见晨雾中有一道身影伶仃独立。

阿弦不由放慢了脚步。

正前方的一株桃树下,李贤便站在那里,一身银白色王服,簪冠玉带,衣袖随清晨的寒风簌簌发抖,青年的身影看来如此孤独。

心底竟有一抹伤感掠过,阿弦走前几步:“殿下怎么一个人在此?”

李贤闻声缓缓回身,阿弦看清他的正面,整个人如坠入冰窟。

——只见李贤银白色的袍服已被血染透,连秀丽的脸上也溅了大半鲜血,他手中握着一把极薄且快的匕首,鲜血滴滴答答,往下掉落。

“殿下……”阿弦的舌头几乎都僵住了,望着李贤有些鬼魅森然的脸,忽然间觉着胸腹处剧痛。

她像是预感到什么一样,极为惧怕,却无法按捺地缓缓低头。

目光所及,阿弦惊见在自己的胸口竟赫然开了一道血口,鲜血汩汩奔涌而出。

李贤手中握着的那匕首的尖端,正指着那道伤口,像是才从里头拔了出来一样。

阿弦无法置信,但痛楚却如此鲜明,她手捂着胸前,疼得弯腰。

阿弦望着面前的李贤,不知李贤为何要下此毒手。却见李贤双目茫然,而在他身后,那厉鬼长长地红舌头舔着尖锐如钩的鬼手,狰狞而得意地看着她。

第314章 只属于殿下

但就在今夜,沛王府中, 李贤却有全然不同的经历。

先前李贤回府后, 几位府中官吏迎着,长史房先恭问起今日的行程, 道:“去现场勘查这种事, 殿下何必亲自去,殿下身份尊贵, 那些地方一来晦气重,二来……”

还未说完, 李贤道:“不妨,何况此事或多或少也跟我有些关系。”

众人知道他说的是“胡浩然”一案, 本不好开口, 见李贤主动提起,一发纷纷进言。

房先恭道:“殿下先前赦饶胡浩然, 本是好意, 谁知却给刁民借机闹事, 但虽然我等都知道此事内情,只怕朝中陛下跟天后不知, 如果再被有心之人趁机诋毁……”

另一名参随道:“这也正是我等忧虑的。若被有心人借题发挥,只怕对殿下大为不利。”

李贤道:“这点儿我也想到了,但是事已至此,后悔无用。何况负责治疗的大夫说胡浩然身体虚耗, 再迟几日只怕有性命之忧, 如果他死在狱中, 自然更加会有人趁机生事,说我治下不仁,残害老迈之类,所以这会儿是进亦忧退亦忧,没什么可说的了。”

众人纷纷点头,房先恭道:“殿下所说也甚是有理,既然这样,如今只该想个善后的法子。”

李贤道:“命案是狄仁杰在查,至于田产亦有女官,我是相信他们两人的,各位不必过于担忧。”

大家见他如此乐观,面面相觑,正还要进言,李贤起身道:“我有些累了,稍后再议。”

李贤入内,沐浴更衣,略吃了些汤水,便回房歇息。

他的身子才挨着床榻,耳畔便有个声音说道:“殿下可相信我所说的了?怎么样,那个自作聪明的禅师是不是来不了了?”

李贤转头四看,并看不见有人:“你,就是阿弦所说的那个恶鬼么?”

那声音桀桀笑了几声,道:“恶鬼厉鬼,不过是世人起的称呼罢了,其实鬼跟人一样,有些性情不同而已。”

李贤道:“人若是杀人犯法,便会被缉拿严惩,你呢?”

“我并没有杀人犯法呀。”

“你若没有,胡浩然因何杀人,还有今日的王叁。”

“那不过是十八子的一面之词罢了。要知道她所看见的,并不一定是真的。”

“你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想唆使我怀疑阿弦?哼。”李贤不屑一顾地笑了声。

“我当然不会,”那鬼也笑了笑,道:“我知道殿下爱她,不管她做什么殿下都会支持,不管她说什么殿下都会相信,所以你当然不会怀疑她了。”

李贤脸色变化:“你……”

“我怎么会知道的?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到底怎么做才能得到她呢。”

李贤几乎跳起来。

就在这时,两名侍女进来伺候,被李贤的举止吓得一愣。李贤定了定神,挥手示意她们退下。

咽了口唾沫,李贤道:“你在胡说什么,阿弦……已经被赐婚给崔晔了。”

“这是当然,不过,这又能说明什么?要知道……人心可是最容易变的东西呀。”

不知为何,那声音虽然难听,却让人无端有一种想要倾听的欲望,李贤道:“人心易变,这不用你说,但是阿弦是喜欢崔晔的,而她的心意是绝不会变的。”

说到最后一句,声音难免有些黯然。

鬼道:“殿下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优柔寡断,如果真的喜欢她,那就努力得到就是了。还是说自认为自己比不上崔晔,所以才要退避三舍,先行放弃?”

“住口!”李贤喝了声。

鬼桀桀地又笑:“是被我说中了么?殿下,我是为了你好……毕竟你不知道得到心爱之人的快活之处……”

李贤的喉头又动了几动。

正在此刻,外间有人悄声叫道:“殿下,殿下……”声音低低弱弱,带着一股子小心翼翼的乞求似的。

李贤回头,他还未说话,耳畔那鬼道:“至少,不是这些下三滥的货色可以比拟的。”

李贤的脸色有些不自在。

鬼却又笑说道:“而且还有一件事,如果给十八子知道这种货色还陪着殿下身旁,殿下觉着她会怎么看您呢?”

李贤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似的:“她不会知道。”

“她当然会知道,因为她可不是一般人。”鬼道,“除非殿下照我说的去做……她一定会乖乖地成为你的人。”

李贤的双眸之中有些迷离:“我的?”

耳畔的那声音几乎一寸寸钻到心里去:“你的,只属于殿下的……也只爱殿下的,什么崔晔,武承嗣,都得不到,只有殿下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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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弦身子一倾,从桌上爬了起来,却因为起的太急几乎往后倒仰出去,她定了定神,忙低头去检查自己的身上,颤抖冰凉的手胡乱摸过胸腹之处,发现并无血迹,却仍无法放心。

定了定神,正要解开衣裳再看一看,却听有人道:“怎么了?”

阿弦抬头看时,却见是陈基从门口闪身进来,此刻已经走到桌边:“出了何事?”玄影跟在他的身后,也急急地跑到阿弦身旁,在她身侧不安地嗅动。

阿弦此刻的脸色想必是极难看的,这从陈基惊疑的眼神中可以看出来。

陈基望着她的双手,却见她的手紧紧地捂在胸腹之间,陈基忙将她的手挪开,只觉着这双手奇冷如冰,他着急看向阿弦身上,见衣衫完好,并无什么伤损。

就算如此,陈基仍道:“这里怎么了?是不舒服?”

他的手有些糙,却带着暖意,是一种令阿弦久违的充满了回忆的熟悉暖意。

自从平康坊那一夜后,再也不曾体会过的。

但也正是如此,阿弦的神志很快被唤回,她忙抽回双手:“没有。”声音却仍是带着颤意。

陈基担忧地看着她:“真的没事?”又不再问,只道:“现在子时都过了,你多半是劳累过甚,起来,我送你回去歇息。”

若是平日,阿弦定要拒绝,但是此刻,竟然钳口僵舌,无法言语,只任由陈基将她扶起来,往外而行。

但是一动之间,阿弦仍是觉着胸腹之间隐隐做疼,方才那个似梦又似真的场景顿时又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陈基送她回到房中,仍是不放心离去,见阿弦并无催他离开之意,陈基便到了外间,举手去拨弄炉子里的火。

阿弦呆坐了会儿,到底不放心,便跑到屏风后面,把衣裳解开,低头细看身上……幸而并没有什么伤,肌肤完好。

手抚过原本会出现伤口的那处,阿弦长长地吁了口气:“怎么会做那样的噩梦,沛王怎么会害我?这不可能……一定是白天看尸首看的,才会胡思乱想。”

忽然陈基的声音隔着屏风传来:“你要是觉着哪里不适,最好叫个大夫来看看,不要大意。”

阿弦深深呼吸,才道:“我很好。”把衣裳拢好了,踱步出来道:“陈大人回去歇息罢。”

陈基把火钳放下,起身看着她。

阿弦虽然心无旁骛,但这会儿乍然跟他于一室内单独相处,被他如此看来,竟莫名有些慌张。

及时垂眸,阿弦举手行礼:“请。不送了。”

陈基一笑,这笑有说不出的意味,仿佛是看破了她故意隔阂的伪装,又像是不跟她计较。

陈基道:“好的,女官大人,您也早些歇息。”话虽如此,声音里却是流露着自在的笑意。

阿弦正有些愠恼,偏偏玄影走到陈基跟前儿,昂首望着他,陈基俯身,在它头上摸了摸:“明日再带你耍。现在好好看着你的主人。”

玄影“汪”地答应了声。陈基又笑看阿弦一眼,这才出门而去。

陈基去后,阿弦又细细看了看肚子,虽然确认无碍,总是提心吊胆,独自卧倒床榻上,竟有些怀念在长安怀贞坊里,同崔晔“同床共枕”的那一夜。

把玄影抱上来,搂在怀中,权当是那夜一样抱着崔晔,阿弦不禁想:这会儿他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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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吏部。

明崇俨进了房中,对面崔晔起身:“先生怎么竟亲自降临?”

明崇俨叹道:“我也是不愿意自己劳动,倒要让你像是上次一样去曲江请我,可是……”因为崔晔体质特殊,他一出现,原本被明崇俨所御使的那些鬼差们无不鬼哭狼嚎,纷纷躲避,生怕逃得慢一步而灰飞烟灭。

明崇俨噤声不提,只说:“我之所以夤夜前来,不过是想跟你说一声……雍州的事,小弦子自己之力只怕难以处置。”

崔晔心一紧:“不是还有狄大人么?”

明崇俨道:“狄大人办案好手,对鬼又有什么能耐?”

崔晔道:“此事涉及鬼怪?”

明崇俨道:“我的鬼使告诉我,有一个极厉害的惑心之鬼在雍州地界出没,虽然不确认此鬼是否跟雍州发生的命案以及纷争有关,但,好歹提醒你一声,也尽我的友朋之谊。”

崔晔蹙眉:“不知何为惑心之鬼?”

明崇俨道:“这种鬼擅能在人耳畔发诱惑之语,利用人心人性之弱点,不知不觉迷惑人的心智,会按照它的心意做事,犹如为虎作伥般,而做这些事的人,还会以为是自己的心愿,并不会怀疑到有惑心之鬼在唆使。”

崔晔道:“世间怎会有如此邪物?”

明崇俨道:“此鬼最喜血腥,怨恚,贪宠爱欲,日积月累便修成如此。”

“那又该如何破解?”

明崇俨挑眉:“这却难倒我了,说实话,别说先前并未当面对过此鬼,就算如今让我面对,我也拿不准是否会制住……亦或者被对方反制呢?毕竟我也是人,自也有七情六欲,不能免俗。”

明崇俨说罢,似笑非笑看了崔晔一眼,转身欲去。

崔晔道:“先生留步。”

明崇俨回身,对上崔晔眼神,忽地说:“你若是想让我相助,还是免开尊口,我不愿意去雍州。”

“这是为何?”

明崇俨哼了声,道:“我不喜沛王殿下的做派。”

崔晔略觉疑惑:“殿下性情柔嘉,并无败德坏行之举。”

“是吗?天官不愧为人师,倒是会替他开脱,但不知……”明崇俨转头,“豢蓄家奴,算不算败德坏行呢?”

崔晔无言以对。

本来,权贵之家豢养男宠,偶尔私底下为之,不算太过伤风败俗。

然而沛王毕竟身份不同,他乃是天家之子,身份尊贵,这种事情一旦传扬出去……实在大伤皇室体面,对皇族的声望也大有影响。

明崇俨瞥崔晔一眼,袖手自去。

明崇俨离开吏部,欲返回曲池坊,才上车,车内便有人问道:“如何,天官他怎么反应?”

这问话之人,双目有神,面上带着狡黠的笑意,竟正是桓彦范。

明崇俨坐定:“想知道,怎么不跟我一起进去?”

桓彦范道:“你知道我的身份多有不便。天官会不会去雍州?”

明崇俨微微一笑:“你盼着他去?”

桓彦范道:“他若是去,至少能帮得上小弦子。”

明崇俨仰头叹了声:“我看你是要失望了。”

“嗯?”桓彦范诧异,“难道他不担心小弦子?”

“担心是一回事,要如何决断是另一回事,”明崇俨道,“这次他绝不会轻举妄动。”

桓彦范皱眉,面露失望之色,但他心里却也知道:雍州非别的地方,涉及的又是沛王,崔晔本身是沛王的老师,阿弦跟他又是婚约关系,雍州有个风吹草动,他就不顾一切而去,种种是非流言只怕在瞬间会淹没半个城池。

但他只是想试一试而已。

明崇俨道:“威逼利诱地硬是要我来警示崔晔,听说他不去又如此失望,你就这么担心十八子?”

桓彦范强打精神:“你若是不担心,我就算百般威逼利诱,也未必请的动明先生大驾啊。”

明崇俨哈哈笑了起来,忽地说道:“你有没有觉着我们两个极可笑。”

“如何可笑?”

“我们都在位小弦子着急,偏偏最该着急的那个却不急。”

桓彦范一怔,继而也苦笑起来:“有点儿。小弦子先前也如此骂过我。”他说了这句,又问道:“你可把那鬼怪之详细向天官说明了?”

明崇俨道:“我简直要写一本册子给他了。”

桓彦范道:“这就好,就算天官未必亲往,应该也不至于袖手旁观,总会想法子相助的吧。”

说到此,桓彦范又问道:“对了,你怎么知道那个周都事之子也是来自豳州?我打听了多人,明明都不知情。”

明崇俨道:“人不知的事,‘非人’自然另当别论。”

桓彦范最怕那些“东西”,咳嗽了声道:“我先前跟少卿说起,他似不以为意。”

明崇俨淡淡一笑道:“不必着急,他很快就知道自己该‘格外留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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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间,阿弦睡得极不安稳。

次日一早起来,两只眼睛微微肿着,精神萎靡。狄仁杰到底是壮年男子,略好一些,但眼睛下面却也略见发黑。

两个人一碰面,阿弦把昨夜分出的卷宗给他看,道:“这几件案子的是非曲直,都已经分清了。”说着,便一份份地拿着跟狄仁杰说明:某家暗中谋夺强占,某家里内讧、系同姓侵占,某家冒名顶替,还有一家涉及伦常惨剧……等等,花样百出但件件分明。

之前阿弦毫无头绪,昨夜因从胡浩然跟王叁的案子重新看起,忽有所得,望着每一件案子的卷宗,其中的涉案之人,利益纠纷,来龙去脉等一一见于眼底,这才势若破竹。

狄仁杰瞠目结舌,却也不曾立即质疑阿弦,只是同她又梳理了一次,便挨个把当事之人叫上来问话。

狄仁杰的审讯之能,加上阿弦提供的种种隐秘,两人的配合如鱼得水,那些当事之人,自以为沉冤无法昭见天日的,感激流涕,那些做下恶事还当天衣无缝的,面如土色,竟是毫无任何错漏之处。

大半天的时间,便将县府都无法理清的积案都批驳干净。

中间两人只各自吃了几杯茶润喉,等事情完毕,才匆忙又吃了些饭菜。

狄仁杰道:“难得有你如虎添翼,现在剩下的只是那人命案,以及如何判这些非法侵占之罪了。”

阿弦道:“我并不擅长这些,劳狄大人多替我留神。”

狄仁杰见她似要出门,心中一动:“你可是要去沛王府?”

阿弦并不否认:“是,我有些担心沛王。”

狄仁杰道:“既然如此,你且快去,只是也要注意小心。让陈大人相陪妥当。”

两人问案之时,陈基就在旁边,闻言便道:“我也正有此意。”

阿弦不便多言,在陈基陪伴下骑马前往王府,走到中街,就见路边数人闲闲对话,一人道:“可听说了么?胡家开始修祠庙了,据说因胡老爷子出了牢狱,正好修家祠拜祖宗呢。”

另一人道:“这胡家是高兴了,最倒霉的是王明,好端端又被砍死了,他的家里不依不饶,也不肯退还田地,还要把尸首埋在田地里,以示抗议呢。”

阿弦隐约听了两句,皱眉。王明谋占王叁家的田地,占理的本是王叁,谁知王叁手刃了王明,这就不仅仅关乎田产争夺了。

正想着后续料理,耳畔有个声音道:“这么迫不及待地来找沛王殿下,可见是很关心他了。”

阿弦悚然转头,目光越过面前人群,终于看见卖糕点铺子的屋檐下,那只厉鬼伶仃站着,冲她狞笑。

阿弦看着这张脸,陡然想起昨夜梦中所见。纵然人在太阳底下,仍是背心发冷。

眼前鬼影一闪,耳畔那声音又笑道:“巧的很,沛王殿下也想你想的很呢,你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至于崔晔,他心里根本就没有你……”

阿弦敛眉握拳,回臂横扫。

幸而陈基眼疾手快,一把握住她的手腕,这才并未误伤。

第315章 王府局中局

陈基握住阿弦的手腕, 扫一眼上头的伤痕, 问道:“怎么了?”

阿弦不答, 只是缓缓将手撤回。

惑心之鬼的声音随之消失, 但是那恶毒的声音却仍在耳畔清晰地回响。

阿弦环顾四周,依稀却见那影子消失在前方路口,那正是往沛王府必经之地:“没什么,咱们去王府吧。”

陈基见她一再缄默, 终于忍不住道:“我知道我不是狄少丞一般能干的人, 但我毕竟负责此行你跟他的安危, 若是有什么不妥,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一声。”

阿弦回头:“告诉陈大人什么?”

陈基重握住她的手腕:“比如这只手是怎么伤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