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弦反被这双慈爱的眼睛看的脸热起来,她先前饱睡了一夜半天,起来后,只来得及洗了手脸,头发也是胡乱挽了挽,身着普通家常的蓝色麻布圆领袍子,衣领一角并没有扣好,还是撇开的。

对桓彦范倒也罢了,横竖先前相处救了,彼此嬉笑无忌,如今被卢夫人当面打量,顿时有些局促。

卢夫人身处大家,自来都是名门淑媛的修养、打扮,就算是有些年高,但发髻梳理的光亮优雅,发丝也是丝丝分明,分毫不乱,身上的衣裳更是整齐异常,连褶皱都少见,且举止神态优雅高贵,风度极佳。

看见她,仿佛就能瞧见崔晔那一丝不苟的影子。

阿弦无端觉着,夫人打量自己的眼神虽然带笑,但是每一寸描绘的目光都带着审视,每次的审视都写着“不大合格”四个字。

桓彦范本想找个时机告辞,然而这会眼见这一幕,倒也暗觉有趣。

“阿弦……”终于,卢夫人出声,声音倒也仍是温和慈蔼的。

“是。”阿弦忙垂头,领命似的。

卢夫人一笑:“雍州之行你一定累坏了,可歇息好了吗?”

“不、不错,挺好的。”阿弦硬着头皮回答,不知为何,从这样近似温柔的口吻里听出了一丝“不祥”,心里居然暗暗害怕。

卢夫人温声道:“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我还担心你没歇息好,怕来的唐突呢,这样我就可以直说了。”

“咕咚”,阿弦听见自己咽了很大一口唾沫,差点把自个儿噎的窒息。

第320章 礼物

桓彦范本想偷偷在旁边把这有趣的好戏看完, 谁知卢夫人说到这里,便不动声色地将“慈蔼”的目光投向他。

小桓子何等的“冰雪聪明”, 见自己无法再“隐身”下去,便笑道:“我忽然想起还有事要做,就先告辞了。”

卢夫人投以赞许的眼神:“桓司卫请,改日请去府里吃茶。”

“多谢夫人。”桓彦范拱手行礼,又对阿弦道:“女官留步。”他无视阿弦祈求的目光,倒退两步,出门去了。

此刻卢夫人上座, 阿弦站着,只有玄影还蹲坐在桌边,好奇地看着这位突然到访的贵妇人。

堂下有些让人尴尬的寂静, 阿弦硬着头皮问道:“不知道……夫人想说什么?”

卢夫人招呼:“来,你坐了说话。”

阿弦只得落座。

卢夫人望着她如此不修边幅的模样,道:“再有三个多月, 就是婚期了,有些事我已经开始准备,你这里……我想再派些人手过来, 帮着整理家宅,准备大婚当日所用之物等,不知你意下如何?”

阿弦每听一句,头就随着涨大了一圈, 听到最后, 思维已经混乱的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懵头懵脑地重复道:“准备?”

卢夫人伸出手来,轻轻地握住她的手道:“傻孩子,当然需要准备,难道就这样悄悄地成亲么?比如府宅的装点,所请的宾客,要用的礼服,以及使唤的人手等等,好些事呢。”

阿弦在桐县的时候,也见过不少人家婚嫁,其实也吃过些喜酒,但只是凑热闹罢了,从没有想过那样喧闹欢乐的场景底下,还得做这许多繁琐的事。

此刻她忽然间想起那被花团锦簇围绕着的新娘子,这次居然轮到她了么?不知怎么,这会儿竟没有喜悦,也不是害羞,而是恐惧。

阿弦的脸白了。

卢夫人望着她包着的伤手,似乎察觉到她的畏惧,便道:“别担心,你若不想操心,我多派些人做就是了,还有你义父家里也会帮你料理操持的……”

说到这里,卢夫人抬头,目光一动,门口众婢女会意,便走了进来,把手上之物依次放在桌上。

阿弦茫然回看,不知是什么。

卢夫人起身,引着她走到桌边:“上次给你做的衣裳,你似乎没有穿过,我也不知你现在的身量,就估摸着又叫人先做了两套试试看……”

一个锦匣打开,里头果然是一套女装,缎子的微光有些刺眼。

卢夫人道:“你把它换上,我瞧瞧看合不合适,等再做礼服的时候就有数了。”

阿弦想要拒绝。

如果现在跟她说这话的是崔晔,她二话不说即刻推开,可是卢夫人是妇人,又是长辈。

阿弦最不擅长跟妇人相处,又从来最敬畏长辈,卢夫人把这两方面都占了。

再倘若卢夫人若是歹意也就罢了,可偏偏一片慈柔,所以阿弦在她面前,竟没有还手之力。

可是这套衣裳横空出世地在面前展现,对阿弦来说简直像是最美的一副锁链,要她穿,就像是把身体套进锁链里一样,满心打怵。

卢夫人笑道:“怎么了,你难道不喜欢么?不要紧,还有两套备选的,都看一看,倘若都不中意,再另做就是了。”

“不!”阿弦自不敢想象还要再多几套女装出来的美景,“这些就很好了。”

卢夫人欣慰道:“你喜欢就好,这是我特意选的料子花样,快去换上来看看吧。”

---

卢夫人叫管家娘子跟两名婢女伺候她更衣,阿弦自觉像是被赶着走向屠宰场的猪羊,要伸头去受那一刀。

两名管家娘子盛赞这衣裙如何好看,何等的名贵,又是出自什么名师之手裁剪,满口垂涎似的。

阿弦恨不得对她们说喜欢的话就拿去自己穿。

偏那两个管家娘子私下里后悔不迭,彼此小声抱怨说:“早知道夫人今日过来,就该好生收拾收拾,不过女官才起,好不容易吃了饭,又来了个桓大人叨扰,竟没有空暇时间。”

另一个道:“说的是,大意了。等会儿换了这衣裙,再好生地打理打理,夫人若看着整齐,未必会怪我们。”

“是了,快拿我的胭脂水粉来!”

“还有我的钗子!”

崔府婢女听两个人嘀咕,便笑道:“不必,夫人难道连这些都想不到?那些匣子里是全套上好的呢!”

阿弦忍无可忍:“停。我自己可以穿,也不用那些东西。”

她将婢女手中衣裙接了过来,又不由分说地把这些人都赶了出去,将门关上。

沿着门扇坐在地上,衣裙也散在面前,阿弦摸过那柔滑的缎面,心里莫名地竟有些酸楚。

门外一片沉默过后,一人道:“是、生气了么?”

“该不会吧……明明是好事……”

“但是女官实在是有些……只怕夫人……”

“嘘!还说!横竖……天官是喜欢的,不说了不说了!”

声音放低下去,渐渐化无。

阿弦茫然听着外头的对白,举手用力地揉了揉头发,心底恼恨交加:“早知道这样麻烦,不应该答应嫁人的。”

这会儿,无端地竟有些恨上了崔晔。

正在心绪翻腾之时,耳畔仿佛听到窸窸窣窣地响动从身后传来,紧接着又归于平静。

但阿弦知道,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在靠近。

---

这日中午,因彭城郡公、检校右卫大将军刘审礼的寿辰,刘公生性简朴,家中小设一桌,只宴请有限几个同朝文武。

众人正举杯饮酒,崔晔突然打了个喷嚏。

上座的刘审礼笑道:“最近开春,时气变化,天官可要留意寒温呀。”

宰相魏玄同则道:“我瞧天官气色很好,只怕跟时气寒温不相干,而是有人叨念所致。”

刘审礼会意:“户部的女官才回长安,莫非……”

户部尚书许圉师笑道:“你们越发过分了,拿这种事打趣么?阿弦可并不是那种轻薄女子。”

魏玄同道:“这个当然了,听说这次雍州之行,更是大有建树呢,皇后倒是选拔了一个极能干的人物。”

卢国公程处嗣也说:“女官对程家有恩,我倒是倾心她虽是独一无二的女官,却也得了个好归宿。”说着就笑瞥了崔晔一眼。

刘审礼笑道:“咦,不知道以后成亲了,还会不会继续当女官呢?”

大家一起看向崔晔。

崔晔恍若未闻,垂眸吃了一口酒压惊,望着透过窗户栏杆射进地上的阳光,心中想着此刻阿弦该起身了,不知吃了饭不曾,会不会出门闲逛,恨不得立刻回去陪着她。

这会儿,许圉师因开始说起雍州的局势,因先前李贤做主放了胡浩然,消息传回长安引发了一场波澜,言官弹劾之下,武后也薄有怒容,不料这么快,雍州复杂如乱麻的情势已经尽在掌握。

许圉师又道:“狄仁杰升了侍御史,倒是一件好事,有他督查百官,也可让众人更加自警些。”

忽然他看向魏玄同:“魏公,昔日那个选官落第的周兴也回来长安,还在尚书省任职,你可要小心此人。”

魏玄同道:“此人如何?”

许圉师道:“当初他来选官落第,众人都没有理他的,只有你让他离开,这人性情狭隘,又有些手段,我担心他因此记恨了你。”

魏玄同惊奇道:“我那明明是好意,见他可怜才安慰了一句,为何记恨?”

刘审礼插嘴道:“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何况有些小人,你连什么时候得罪了他都不知道呢,总之小心些为上。”

魏玄同笑道:“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我无愧于心,何必挂碍。”

大家齐声赞他的胸怀,又说片刻,崔晔总觉得心潮起伏,便起身告辞。

剩下几个人见他去了,不免又彼此说笑了几句,说崔晔“外冷内热”,叫人“意想不到”。

许圉师见他不在,也高兴地同众人八卦了几句,道:“之前天官常常去户部找我,我还以为他怎么跟我亲厚起来了,后来才知道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刘审礼跟魏玄同对于阿弦不太熟悉,刘大人便问道:“我远远看过女官几次,总觉着‘其貌不扬’,多半是内秀出众。”

“若无内秀,怎么会成为女官呢。”魏玄同接了一句,又道:“最近我听说,皇后有意把梁侯重新召回,不知你们怎么看?”

程处嗣哼道:“若论起梁侯的罪,早该判他个死了,奈何娘娘始终偏袒武家的人。我们又能如何,叫破了喉咙也没人理会。”

许圉师跟魏玄同沉默。

刘审礼道:“原先是因为陛下不理政事,不过最近看陛下气色不错,以后也许会重新理政,未必让武氏坐大。”

在座几人面面相觑,最后程处嗣道:“大好的日子,还是不去操心这些了,我们来敬刘公一倍。”

---

崔晔离开了刘府,乘轿往怀贞坊而行。

走到半路,忽然听到轿子外有人念道:“杨柳青青著地垂,杨花漫漫搅天飞。柳条折尽花飞尽,借问行人归不归。”

崔晔听了这句,便道:“停轿。”

轿子在路边缓缓落地,侍从掀起帘子,崔晔俯身而出,抬头看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却见前方酒楼二层,有个人靠在栏杆旁边,手中举着一杯酒,向着他遥遥地敬了敬。

这人身着白灰色的儒生袍子,头戴儒士巾帽,显得风度翩翩。

虽然眼角鱼尾纵横,两鬓微白,看似有些憔悴倦意,但双眸却暗藏锋芒。

这人,赫然正是无愁山庄风雪迷夜之中消失了的萧子绮。

两个人的目光隔空相对,崔晔脸色凝重。

他吩咐轿夫暂停等候,自己则往前进了酒楼。

缓步拾级而上,栏杆处的那人回过身来,向着崔晔缓缓一笑:“好久不见了,玄暐。”

崔晔不答,径直走到此人身前三四步远:“你好大的胆子。”

萧子绮道:“怕我被人认出来么?放心,我这幅落魄模样,没有人认得出来。”他落了座,伸手示意崔晔:“暂坐片刻如何?”

崔晔在他对面坐了:“为何回到长安?”

萧子绮转头望着栏杆之下,淡淡道:“想念这个无情的地方,故地重游,温一温旧梦。”

莞尔一笑,目光有转向崔晔:“那夜我留的礼物,你可满意?”

崔晔皱眉:“阿弦不是你的礼物。事实上,你不该在那种地方以残杀无辜为乐。”

萧子绮连连摇头:“怎么这么多年,你还是这样爱说教的古板性情,那个小丫头竟受得了你?”

崔晔欲言又止,垂眸道:“我答应过她,一定会阻止你。你……尽快离开长安。”

崔晔说完起身,萧子绮道:“若我不肯离开呢?”

“你总该知道,迟早会有人发现你的身份,”崔晔回头:“为了萧家着想,你该悬崖勒马。”

“萧家……”萧子绮冷笑:“还存在吗?”

崔晔心头一窒,萧子绮却又转恼为笑:“你看你,枉费我一片心意,我是听说了你的好日子将到,特意选在这个时候回长安,好为你道贺的。”

崔晔不语。

萧子绮轻描淡写地又说道:“而且小弦子那边儿,我也送了一份礼物,只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就是了。”

他挑唇一笑,依稀露出底下雪白牙齿的影子,但这个笑容在崔晔看来,便有几分阴森可怖。

“你……做了什么?”他竟心悸,猛然往前一步。

萧子绮道:“哟……你还真对她一往情深到这种地步?”

崔晔对上他探视的双眼,然后道:“你已经伤害过她一次了,若是再……我绝不会再念旧日的情分,这句话你要记得!”

崔晔说完,深看萧子绮一眼,拂袖转身,风一般下楼而去!

萧子绮凝视着他的身影消失眼前,半晌,突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啪”地一声,原来手中的杯子居然被捏碎了。

崔晔下楼,也顾不得乘轿,幸而此地距离怀贞坊不算太远,他赶到之时,却发现熟悉的自家车驾停在门首。

来不及询问,崔晔已先进门。

将到内堂,却发现自己的母亲端然坐在桌边,正笑吟吟地在看玄影吃东西。

这会儿外间的婢女们已发现了崔晔,忙向夫人通报。

卢夫人诧异起身,还未开口询问,崔晔劈头便道:“阿弦呢?”

夫人道:“在她的房中换……”一句话没问完,人已经不见了。

阿弦的房外,管事娘子跟两个丫鬟站着等候,见他来到,慌忙行礼。

崔晔不理众人,只举手推门,门却不动,因被阿弦从内关了。

管事娘子忙道:“女官在里头更衣……”

崔晔手上略催几分内力,房门应声而开。

他不顾一切地掠到里间,面前的一幕正映入眼帘,竟令他呆立当场。

第321章 女装

——阿弦就站在屋内的屏风旁边, 身上着一件海棠红的织锦缎半臂,并没有系带子, 随意地挂在身上般,露出里头柔黄的里衫。

下面却是同柔色乳黄的裙子,这一身的颜色搭配甚是娇俏雅致,又透着些小小地暖色缱绻,只是……

不得不说,被当事人穿坏了。

阿弦把这一身高贵雅致的淑媛娇女的服饰,穿出了完全不同的“洒脱不羁”气质。

崔晔呆看之时, 身后门外的管家娘子也迟疑着往内倾身探头,一眼看见阿弦的裙子撩起来,掖在腰间, 露出底下黑色的裤子跟脚上的小蛮靴。

且头发也仍是先前那样单发髻的模样,也不知她做了什么,看来比先前更乱了。

两名管家娘子跟婢女不约而同地露出惊恐之色, 婢女掩口,也不知是怕自己惊叫出来,还是怕会失笑出来。

崔晔对上阿弦睁的溜圆的双眼, 同时也听见身后的异动。

这一刻,他竟不知是要上前一步,还是退后。

幸而阿弦提醒了他,她大叫:“你出去!”

他本能地要转身退出, 却蓦地想起了萧子绮的警告, 忙又回身:“之前……”

“喵……”不等他说完, 一只小小地黑猫从屏风后转了出来,两只圆眼睛溜溜地也望着他。

崔晔一怔之间,身后“汪”地叫了起来,原来是玄影狂奔而来,似乎嗅到什么般,吠叫着掠过崔晔身旁,径直往那小黑猫奔了过去。

那猫儿似乎受惊,急叫了声,转身就逃。

阿弦伸手挡住:“玄影,不要胡闹。”

玄影却从她手臂下一钻而过,仍是扑向黑猫,阿弦忙转身去追两个,刹那间,整个屋内,猫的嘶叫,狗的狂吠,阿弦的大呼,乱作一团。

崔晔本是吊着心而来,满面凝重,但看到这一幕,却终于忍不住转为笑容。

正想叫住阿弦,就听身后卢夫人的声音,诧异道:“这、这是怎么了?”

此刻阿弦因终于捉到了那只黑猫,而玄影却锲而不舍地要“咬”,阿弦便把那猫儿高高举起,一边扭头斥责玄影。

不料玄影因往上窜跳,不慎踩在阿弦的裙摆上,这裙子阿弦原先就系的并不牢靠,此刻便有摇摇欲坠舍主人而去之架势。

卢夫人惊得色变。

危急关头,崔晔叫道:“玄影。”同时闪身上前,大袖一扬将阿弦护在身后。

其实阿弦底下还穿着靴裤,就算裙子坠地也不算什么,但到底是“很不好看”。

崔晔及时地挡住阿弦,咳嗽了声:“母亲,她还没整理妥当。”

阿弦在他身后,仍是举着黑猫,对上卢夫人的目光,才忙缩手,幸而崔晔身形魁伟,把她挡的严严密密。

卢夫人原本瞠目结舌,见他们两人如此举动,受惊的心却又有些啼笑皆非之意。

责怪地看了崔晔一眼,卢夫人道:“那就好生再整理妥当就是了。”

崔晔拱手:“是……”又忙垂袖子挡住。

卢夫人正要出外,忽然又记起来:“你出来,难道你要帮她穿么?让她们帮手就是了。”

崔晔只得答应,又道:“母亲,我还有件要紧事要先问阿弦。”

卢夫人皱眉,却又叹了声道:“又有多少说不完的公事呢?罢了,只是别占用太长时间,今儿专门是来试衣裳的,有什么正经公务,以后也不许在家里说了。”

卢夫人这话半真半假,其实也是说给这些嬷嬷丫鬟们听的,别让他们以为崔晔跟衣冠不整的阿弦就如此明目张胆的……算是维护儿子跟未来媳妇的颜面。

卢夫人带人出门后,崔晔才回身,正看见阿弦胡乱地扯着裙子,似围非围。

因方才这一番追逐忙乱,那原本就未曾系带的半臂越发敞的离心离德,仿佛羡慕裙子的自由落地一样也不甘寂寞地要逃走,而里头的衫子松松散散,他本就高阿弦许多,从这个方向看去,只能说……

春光如画,勾魂夺魄。

心头竟随之一荡。

崔晔吁了口气,强行定神:“这只猫儿哪里来的?”

阿弦道:“不知道,之前突然跑出来的。”又对上崔晔的眼神,“你怎么问这个?”

“我……”崔晔迟疑,不知要不要告诉阿弦萧子绮来到长安的事,又该如何开口。

谁知阿弦举着猫儿:“其实我看它有些眼熟,就像是之前在无愁之庄的那只……但不大可能,相隔这样远,怎么会无端端跑到这里来呢?”

崔晔心头凛然,再无疑惑:“这应该就是那只了。”

阿弦问:“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