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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

残旗。

哀鸣着挣扎,终于倒地不起的马匹。

以及数不清的尸首,横七竖八,扭曲变形,面目各异,经过狂风烈日的折磨,原本新鲜的血都干涸成了暗黑色。

他转开头,眼睛眨了眨,看见了盘旋在天际的等待进食的秃鹫。

那一次,崔晔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但就在一只秃鹫试着要来啄他的时候,有个声音用吐蕃语叫道:“这里还有个活的。”

然后,他被粗暴的拉了起来,栓在了马背之后。

像是一具尸首,又像是毫无生命的布袋,马儿拖着他,身体擦过被晒的滚烫的黄沙,掠过坚硬冰冷的岩石,这条路并不是路,而像是一个漫长的、似乎没有边际的酷刑。

他竟然还能活下来,竟然并没有死,这是一个可怕的恶毒的奇迹,仿佛是想让他活着多经受一些折磨。

他像是其他被俘虏的各族之人一样,被上了手铐脚镣,关押在囚栏里。

吐蕃折磨囚犯跟奴隶的手段,超乎人的想象,就像是在一个活生生的地狱里。

直到那天,吐蕃人将他拉了出来,正要动手的时候,有个蒙面人从位子上站了起来,露在外头的双眼里是遮不住的惊骇,也许……还有一丝狂喜。

这个蒙面人将他从吐蕃赞普的手中买了出来。

当时他因受伤过重,忘了自己的身份,只记得那蒙面人跟看珍禽异兽似的打量他。

他们仍是束缚着他的手脚,似乎要押他去一个地方。

他虽然表面仍是沉默并不反抗,心里却知道,绝不能坐以待毙。

暗中观察跟谋划了数天,终于,在一次夜宿的时候,他挣脱了木笼,击倒守卫,一鼓作气地逃了出来。

荒漠之中,沟谷之中,草地,雪山……他不知道奔逃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往哪里。

也许最后的终点是死亡。但他已经别无选择,义无反顾。

终于……

那天,他跌入一个深谷,周围都是尸首,骷髅,他以为自己死了,已至黄泉,最后发现还有一丝力气。

但他宁肯就这样死在这里,一了百了。

隐隐地,仿佛有个声音在唤他:“明王,明王……不要放弃……”

“抓住、抓住……”

他拼尽那最后一点儿微弱的气力往上,终于,不知抓到了什么。

当时模模糊糊地觉着,大概是救命稻草。

谁知道……那不仅是救命稻草,是……救命的那个人。

当然,对那个人而言,他又何尝不是她的救赎呢?

从此以后,所有的苦捱跟折磨,仿佛都因此而有了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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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现在,好像一切都终于走到了尽头。

曾经在他最痛苦,想要速死了结的时候,天偏不让他死。

但就在他想要好好活下去,跟那个人长长久久白头到老的时候,天偏偏面无表情地告诉他,时间到了。

崔晔先前坚持要随军参战,当然是因为有他自己的种种谋划,但这些谋划之外的一点不可告人是……

他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衰朽不堪,也许不知道哪一天,就会颓然倒下。

但他本能地害怕,他不想在那一天来临的时候,会被阿弦看见。

他无法想象阿弦面对那样的自己,会是怎么样的反应。

所以……李贤举荐他,对崔晔而言,也像是个借机而“逃”的不错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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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彦范呆呆地看着床上的崔晔,斯人的脸就像是外头的雪色一般,好几次,他的鼻息全无,桓彦范都得把头靠在他的胸口,拼命去听,才能听见一丝微弱的心跳。

不必说卢国公他们,连武承嗣都急得跳脚,大骂庸医无用,不住地催促让去遍寻名医,快些救命,浑然忘了自己当初还曾幸灾乐祸地觉着他不是第一个死在此地的人。

那一天晚上,鄯州城下了一场很大的雪,雪就像是冬日天地开出的花,用尽了所有的力气,铺盖装点出这样素洁纯粹的白。

桓彦范在崔晔房中守了一夜,天明的时候,照例握了握他的手。

当碰到那竹枝般的手的时候,那手上传来的寒意跟那不同寻常的微僵,让桓彦范的心也随着冷且僵住了。

“天官?”他听见自己的嗓音沙哑而颤抖。

“天官!”桓彦范嘶声大叫,心头震惊,愤怒,不信,却又……

与此同时,身后门口,武承嗣追着一个人跑来,口中还讨好般地说:“你慢点,千万别着急……”

话未说完,两个人看见失声僵立的桓彦范,都呆住了。

桓彦范听了动静回过头来,两只通红的眼睛里,泪毫无知觉地扑棱棱落下。

来人的目光从桓彦范身上转开,望向他身后沉静默然的崔晔。

然后她深吸一口气,缓步走了进来。

第368章 完结篇

那一夜在崔府, 得明崇俨托梦提醒, 阿弦知道事情紧急, 崔晔也许真的命在旦夕。

心痛如绞、五内俱焚之际, 阿弦反而异常地冷静下来。

首先她持令牌进宫,向武后跟高宗陈情。

她并未隐瞒, 直接说了明崇俨托梦, 自己必去羁縻州之事。

高宗当然大为不舍, 且又担心她路途颠簸、到了那边兴许又会遇险等等,想她留在自己身边才好。

但武后却难得地沉默了。

自从上回阿弦在她面前剖白心迹, 武后已经明白,他们之间的感情之深,远远超乎自己所想,除非她不在意阿弦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现在,就算只是为了阿弦, 她也只能压下自己原本的图谋。

让武后心性转变的,还有另一个理由,那就是……刚刚才逝去的明崇俨。

不管世人如何看法, 也不管自己曾经的心意有几分真假, 对武后来说,平心而论, 明崇俨是个极为特别的存在。

也许……她自以为是假的那些心意里面,反而是她自己都不敢承认的真。

明崇俨的离开让她惊怒,与此同时她的心头又有一种久违的痛楚, 难以言喻,更加无法向任何人倾诉。

她甚至连眼泪都不能多流一滴。

也许是被这种心情所感,也许又是因为听说了阿弦提起——是明崇俨魂梦前去示警的,所以在高宗摇头不肯答应的时候,武后反而整理自己复杂的心情,劝说高宗同意阿弦去羁縻州。

“让她去吧,陛下,”武后抬头,向着高宗微微一笑:“她这一次去,不仅仅是为了她自己,也是为了这一场战事,为了大唐的重臣的安危。陛下若是担心她,就多派些禁军精锐,一路护卫,保证万无一失就是了。”

高宗很意外武后竟会答应阿弦:“但……”

武后看向阿弦,眼眶微红:“你难道看不出么,现在对这个孩子来说,最无法缺失的人是谁么?”

虽然是他们生了阿弦,但是真正抚养阿弦长大,接手守护阿弦的,是老朱头跟崔晔。

武后道:“倘若崔晔当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您觉着这个孩子,难道会……”

就像是阿弦先前跟武后陈明的:她难道会独活吗?

武后并没有说下去,高宗却早明白了,他忍惊看向阿弦,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会儿的阿弦,并没有哭天抢地,也并没有惊慌失措,甚至没什么担忧跟恐惧等等多余的神情,她只是很安静地向自己跟皇后诉说、请求。

其实,对阿弦来说,如果不是为了整个崔府着想,只怕她都不会进宫来禀明二圣,按照她一贯的脾气,这会儿已经飞马出城直奔羁縻州去了。

她只是担心自己一走了之,对二圣毫无交代、或再有个万一的话,崔府会因而被迁怒,所以才特意进宫一趟,但不管二圣是否答应,羁縻州她是去定了。

高宗见武后也如此说,他倒也明白阿弦的心意,虽然百般不愿,仍是答应了。

本是要点五百禁军一路随行护卫,阿弦怕人多耽搁,就只留了五十,以便于赶路。

这其中领队的人,是武后亲点的陈基。因陈基先前屡屡立功,如今已经成了武后的亲信之人了,最近又听说武馨儿终于怀了身孕……可谓是双喜临门。

这队人餐风露宿,一路雷厉风行,不敢耽搁一刻,在他们将到鄯州的时候,便听路上的百姓纷纷在传扬唐军战胜,收回了安西四镇之事。

阿弦听了这消息,略觉心安,以为崔晔必也无事。

谁知……此刻终于进城,见到的却是如此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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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彦范原本惊痛交加,难忍悲恸,猛然见阿弦竟突然来到,心底那悲感更是无法收敛,他还未来得及说话,阿弦便迈步走了进来,她从他身旁经过,一直到了榻上崔晔的身旁。

武承嗣还不知道情形已经糟糕到何种地步,只是看桓彦范流泪,一怔之下便道:“小桓你哭什么?又担心了?不妨事……”他还未说完,就给桓彦范通红带泪的眼神制止了。

武攸宁在武承嗣身后,早察觉不对,见势不妙,就拉了武承嗣一把:“殿下!”

武承嗣总算领会,他看看桓彦范又看看他身后榻上,惊恐地语无伦次:“不、不会吧?”

这会儿,阿弦已经来到了崔晔的身旁,她没有力气再在榻上坐下,只是紧紧握住崔晔的手。

阿弦顺势跪伏在他旁边:“阿叔,阿叔……”

阿弦小声地叫着,像是怕吵醒正在熟睡的人,却又急切地想要他醒过来,看见自己在身边。

桓彦范本来想安慰她,可是听了这两声,连他自己也受不了,便索性扭头走出门口。

武承嗣张大了嘴,呆呆看了片刻,想叫阿弦一声,却最终没吱声,只耷拉着头也跟着退了出去。

阿弦握着崔晔的手,那手有些凉,且他无比安静地躺在这里,那张脸也比先前在长安分别的时候明显地消瘦了很多。

他真的像是睡着了的,可偏偏唤不醒。

心头想说的话,甚至是所有的想法都在这一刻消失,仿佛是被一场毁天灭地的飓风刮过,双耳都无法听见任何声响。

阿弦身不由己,喃喃道:“你说过……要我等你回去,要长长久久白头到老的,你说过的。”

她不知从哪里来了一股力气,猛地站起身来,抓住崔晔的肩头,拼命摇晃道:“你说过的,说过的!你不能骗我!”

这会儿几名将领,以及刘审礼卢国公等也风闻而至,见状大吃一惊,反应各异,桓彦范先跑了进来,想要拦住阿弦让她节哀。

不料阿弦厉声大叫了两声后,突然间毫无预兆,往前直挺挺地扑倒在崔晔身上,再无声息。

桓彦范的心跳都要停了,急忙将她抱起来,却见阿弦脸色惨白,呼吸微弱,原来她是痛极悲极,一口气上不来,晕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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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弦重新醒来的时候,正听见房间的外间,有人在说话。

他们好像尽量压低了嗓音,但整个屋子里委实太过安静,人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一个个轻微的字句飘过来,扎进耳朵里,跟针刺一样。

像是武承嗣在说:“都是现在这个情形了……大夫们也都看过,虽然那是些庸医,但不会连人的生死都看不出来,实在是没有法子了,还是尽快报信给长安吧。”

起初没有人接腔,片刻,是陈基低低道:“好像,也只能如此了?”

回答他的,也是一片沉默。

武承嗣叹了声,道:“你们一个个如丧考妣,却都不说话,只让我做坏人,在来的路上我早就说过,他的身体不好,不能颠簸,现在果然……”

“周国公!”出声的是工部尚书、大将军刘审礼,他带着愤怒呵斥:“天官如果像是您这样懂得居安思危明哲保身,当然不至于是现在这样的情形,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唐,如果不是他,这一次的战事怎么会如此顺利?恕我直言,若是他这次并未随行,只殿下跟随的话……殿下还能不能有命在这里马后炮,还尚未可知呢。”

武承嗣呆了呆,有些气急败坏:“你、你这是什么话?”

卢国公程处嗣皱眉道:“当然,我们知道殿下没有别的心思,只是这些唠叨说了没用,就不必提了。现在女官已经到了,要如何处置……就等女官醒来后再做打算吧。”

武承嗣道:“我正是因为想到这一层,才催促大家早做决断,先前那场景你们又不是没看见,阿弦伤心的晕死过去,如果再让她面对这种事,她要伤心欲绝有个万一,可如何是好?如果天官在天之灵,也必然不忍的。”

“那你想怎么样?难道干脆把天官的尸身烧化了,眼不见为净?”刘审礼更加恼怒,浑然忘了顾忌他的身份。

武承嗣也忍不住喝道:“不要曲解我的意思!我敬尚书年高才步步忍让,若还如此相待,我也就不客气了!有本事就找个能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来救活了崔晔,把火撒在我身上有什么用?!”

正说到这里,靠在柱子上一直沉默不语的桓彦范突然站直了身子,看向里间。

众人纷纷回头,武承嗣也跟着转身,却见阿弦不知何时已经起来了,正立在门口,而且,阿弦正雪白着脸,直直地看着他。

武承嗣没来由地心虚起来,咽了口唾沫,叫道:“阿弦……”

阿弦不言语,只是死死地盯着武承嗣,像是第一次认识他。

这会儿,在座的众人,不约而同地都以为是武承嗣胡说八道,惹怒了阿弦,大家心思各异,一时也没有人说话。

“我刚才……”武承嗣也是同样想法,正要向阿弦解释并道歉,阿弦却突然一言不发,拔腿往外冲去。

桓彦范反应最快,在他身后的是陈基,两人一前一后紧追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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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弦原本愣愣地听着外间众人的吵闹,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虽然都跟崔晔和自己有关,却又像是完全不相干。

漠然而茫然地听着,直到武承嗣随口嚷出了那一句——

“有本事,就找个能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来救活了崔晔。”

“灵丹妙药”“起死回生”八个字冲入阿弦的耳中,像是一记能振聋发聩、令人还魂的钟磬之音。

阿弦突然想起来,曾经……她也曾有过魂游地府,状若已死的遭遇。

而在那一次里,她蒙朱伯伯的爱顾,的确阴差阳错得到那难得的宝物,从而“起死回生”了。

也正是从那次之后,阿弦发现自己多了那种能力。

也许……

桓彦范同陈基两人,追着阿弦,又来到崔晔的房中。

他们不知阿弦想要如何,只当她是伤心到极至,举止失当。

崔晔房中仍有几位大夫跟些下人们守着,见他们急急而来,忙后退行礼。

阿弦浑然不理他人。

这一次,她在他的身边缓缓坐定。

阿弦低头望着面前紧闭双眸的一张脸,过了会儿,慢慢道:“上次我性命垂危,是你拼一口心头血救了我,现在,该是我了。”

阿弦说到这里,深深呼吸:“你们都出去。”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不敢做声,悄然退去,只有桓彦范跟陈基两人立在门口,桓彦范看出不妥,忍不住道:“阿弦,你想怎么样?”

陈基也忧心地看着她,只听阿弦道:“别怕,明大夫说我,我跟阿叔的羁绊很深,这还不算完呢,我一定可以救他。”

桓彦范把那句“可是”咽下:“我们可以帮忙么?”

阿弦道:“劳烦你们守在门口,不许任何人进来,直到……”

“直到怎么样?”陈基问。

“直到听见,听见阿叔的声音为止。”阿弦凝视着崔晔的脸,轻声回答。

两个人彼此互看一眼,皆看到对方眼里的骇然,但是这种情形下,要怎么去劝阿弦?桓彦范道:“阿弦,你、你要怎么做?”

“出去吧,事不宜迟,”像是要解开他们心里的忧虑,阿弦回头笑了笑,道:“如果阿叔活不了,我也会死,如果他起死回生,我才会活。”

“同生共死”,这一句话已经说的再明白不过了。

两个人各自垂头,退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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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彦范跟陈基虽然答应了阿弦守在门口,但是……直到听见“崔晔的声音”?他们两人却都半信半疑。

难道这世间真的会有一种神奇的法子,可以让人起死回生么?

不过……两个人想到阿弦本身有那样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通灵之能,倘若她真的也会有一种叫人起死回生的能耐,或许……也不是不可能的。

两人不敢离开门口,各自竖起耳朵听着,期间,武承嗣等人又来探望,却被两个人以阿弦的吩咐挡住了。

这一等,从清晨到金乌西坠,月兔东升,过了子时。

竟是整整地一天一夜。

次日,城郭之中传来鸡鸣的声响,日影越过院墙,显然又是一个晴天。

陈基先前打了个盹,模模糊糊醒来,就听到屋里有一点响动。

他心神一凛,看向桓彦范,屏息再听,似乎是有人在哑声低低地叫:“阿弦!”

两个人大惊,忙将门推开,冲了进内!

第369章 完结篇

长安, 大理寺。

自从阿弦离开长安后, 袁恕己的心情一直都不太好。

其一是因为阿弦匆忙离京, 事先竟连他都不曾告诉,这去羁縻州,路长道阻,战事一旦绵延, 谁知结局如何,但这样紧要关头,连陈基都能随行, 他却只能在长安坐等。

可是再多的恨怨不满, 也都无济于事,而目前也有一件事正让袁恕己无法撂手, 那自然就是先前的安定公主案。

在数日前,经过跟狄仁杰联手推案,两人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 那就是向着朱伯伯传达错误消息的那人, 十有八九是武后的亲信,更多半是当年真正的凶手。

可是老朱头已经死了, 不然的话倒是可以问问他到底是谁如此居心歹毒地误导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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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阿弦离京后,袁恕己同狄仁杰一并进宫, 向武后禀明了这些日子追查所得。

其实在入宫之前,他们两人就商议过,到底要不要把“亲信”这条线索跟武后禀报。

狄仁杰认为应该再继续追查一阵子,等再有了新的线索、至少能够佐证这种说法的时候再上奏。

袁恕己因知道武后的脾性是至为护短的——比如上次张公公失口说了那句“皇后所杀”, 还只是转述,就差点性命不保,贸然将这推论上禀,武后不信还是其次,最怕她非但不信,反而因此迁怒。

如果武后因此而觉着袁恕己跟狄仁杰是故意这般、把脏水泼在她的“亲信”身上,好撇清废后……那就万事皆休了。

但是在进宫的路上,袁恕己想着匆忙离京的阿弦,想到她从小到大的种种遭遇,他的心里突然为了阿弦生出一股不忿之气。

进宫门的是偶,袁恕己对狄仁杰道:“我改变主意了,我们该把这件事上报。”

狄仁杰诧异:“先前不是说好了么?如果贸然禀奏皇后,很容易让皇后误以为我们是故意搪塞。”

袁恕己道:“狄兄,你我追查此案这么久了,当年宫里可用的人,死的死,遁的遁,再难找到可用之人,如果这案子真的这么容易翻过来,不系舟那些人手眼通天,这么多天为什么还只敢暗地里跟皇后较劲?”

狄仁杰微微挑眉,一笑沉吟。

袁恕己又道:“但是,如果真的动手的是皇后的亲信,非但是我们被蒙在鼓里,不系舟的人被蒙在鼓里,连皇后也被蒙在鼓里,你觉着以皇后的心性,若给她知道了此事,她会放过那动手之人吗?”

狄仁杰仍是不做声,仿佛在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