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快让我下来,怪沉的。”
“不需要,这么点重量。”他抬抬我的手,像掂量一只甘蔗。
“我骨头沉。”
“没觉得。”他又贴上来,吮我脖子。
“痒。”我扭扭脖子。
“骨头沉的人命硬。”他说。
“真的?”我笑笑,有些讽刺,想想这些年,命乖运骞,坎坎坷坷。
“只有我可以折断。”他掰着我的手掌骨,“但哪舍得。”
我的手放在他的手里,轻轻地抚着他手指上的螺旋。
“来,再吃一口。”他的手伸进我衬衣,嘴唇一直落下去。
“喂,这是在办公室!”我不得不提醒他。
“没人会看见的。”
我喵喵那道门,是锁着的,但为什么门缝里悠悠地有着黑影。幢幢叠叠的。
“别老疑神疑鬼,有什么事我先抗着,怎么说这都是我的底盘。”他说得有些放肆。
我叹叹气,不希望他抗着,不希望自己是他的负担。
听到我叹气声,他停下手,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一根烟。
我拿起办公桌上的打火机给他点上。
金红色的,被烧着的烟丝,微微的火焰。
“我们就这样下去吗?”我盯着那微微的火焰,似一吹就灭。
他楞了下,夹着烟的手缓缓地垂下。
我有些后悔这样发问,何必让处境变得如此尴尬,真要刨根究底的话,还怎么能理得清楚,过去是模糊的,未来也像是虚淡的,只有现在是切实地在我手里。
我轻轻抚着他手指上的螺旋。
“要是在荷兰,丹麦就好了,还有瑞典也行。”他低低地说。
荷兰,丹麦,瑞典,终究不是这里。那温带海洋的气候,大西洋的暖流微微熏蒸,风车,木鞋,郁金香,一些是平和静谧的,在那里同性恋人可以结婚,可以享受和异性婚姻一样的权利
但太远了,那距离不仅是地理上的亦是心理上的,我们的根在这里,幸福也只能在这里,即使逃避到了那里,郁金香也不会盛开。
我们只能在这里,没有婚姻,没有法律保护。
曾经有些不齿那些为捆住爱人而拼命抓着薄薄的一纸婚书的男男女女,现在想来,那也是重要的,至少有了社会的保护,循行于社会制度中,总是比较科学,幸福总是比较科学的结果。
我苦笑,这个几乎不可能实现的事实,我居然像个怨妇一样为之愁苦。
“不开心吗?”他拍拍我的背。
“没,这样就很不错了,很好很好,真的。”我喃喃道。
他又吸上烟。
“那些结了婚的人又有多少是幸福的?”我忽略心底的不安,自我安慰。
他摸摸我的头,“小傻瓜,这样想就对了,我们只是与他们相处的方法不同。”
我点头,又靠在他胸膛上,那实实在在的心跳可以平稳我的情绪。
他笑笑。
“别抽了,对身体不好。”
他捻下烟头,落在地上。
是的,我们只是不同形式的相,但这样的相处始终是隐蔽的,不能见光的。
我又开始害怕周围的人会不会看穿我们的关系,于是和蒋雪说好在公共场合尽量保持距离。
却还是隐隐的不安。
中午吃饭,远远看见蒋雪走过来,连忙向他眨眼示意,他顿了顿脚步,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我舒了口气。
“说实话,苏小冬,你是不是交了女朋友?”玉丽啃着三明治,一脸好奇。
“没,真没。”我摇摇头。
“别埋着了,瞧你最近又甜又慌的,藏着掩着。”玉丽轻轻掰着三明治里的肉片。
“哪个姑娘瞧得上我啊,不耽误人家了。”我低头搅着咖啡。
“小冬,你别太谦虚了。”领班淡淡地笑,一手又托着下巴,作细细研究状,“我觉得吧。。。你一定在恋爱,只是方式有点特殊。”
我手里的勺子停下来,低着头,“呵呵,是吗?哪里不一样?”
领班但笑不语。
“哪里不一样?告诉我?”玉丽急着,“小冬,你在搞什么地下情啊,莫非是傍上了富婆?”
“富婆看得上我吗?”我指指自己的脸。
“说不准。”领班笑笑,隔着餐桌凑近我,“瞧,你脖子上还有红红的罪证。”
我一慌,立刻用手掩着脖子。
“对啊,刚没注意,苏小冬,这下你不承认也不行了!”玉丽得意地大声道。
我想说什么,却觉得一切都是借口,自己都掩饰不过去,只能呆呆地搅着咖啡。
“小冬,是什么样的女人?”玉丽逼问,“你应该喜欢娇小玲珑型的吧,没错吧。”
“不像,我看小冬喜欢长得高点的,壮点的。”领班笑。
“那哪行,小冬那么斯文,合着找个人压着了?”玉丽摆摆手。
“许就是被人压着了。”领班又笑,笑声尖锐刺耳,像一把刀片一样滑过我的耳朵。
“小冬,那可不行,男人么总是要有点魄力的,在爱情里要处于统治一方,女人么总是被统治的。”玉丽谈自己的恋爱经。
“别兜售小冬这些迂腐的东西,我们小冬看起来传统,其实思想观念很心潮。”领班翘主任腿,“是吧,小冬。”
“哪有,我这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做什么事都按图索骥。”我连忙为自己解释。
气氛很尴尬,我都不敢去看领班的脸,他的脸白中带青,越看越青,简直是青面獠牙,像审判官一样,似说什么都会被坼穿。
紧张地拌着咖啡,想换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