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轻走过去,它连躲的力气都无,只是小声地叫,好似一个人的呜咽声。

看它可怜,将手里的食物丢给它,它嗅嗅,伸出舌头舔舔。

我摸摸它的脑袋。

突然,巷子后面有脚步声,是沉重的皮鞋声,踩着积雪的沙沙声,越来越近,那声音像是密林里的豹子猎食时,慢慢逼近小鹿的声音。

我本能地慢慢转过头,看见四五个粗壮的男人已站在我面前。

我的脑子一片混沌,浑身血液倒流,只看见那条硕大狰狞的刀疤一点点地逼近我。

下一秒,手上袋子里的东西全洒在地上。

银白的雪地上渗开一缕缕猩红,四面八方地渗透,像一张网一样。

我抱着身子,蹲在地上,周围一片盲音。

脑子里最后的画面是那天他在铁路边和我说的话,那句被轰轰而来的火车声淹没的话。

“小冬。”他艰涩地开口,“我想我一直一直是爱着你的”

END

番外:流年

凌晨四点,蒋雪坐在沙发上,手指里夹着烟。

扣开打火机,一束莹蓝色的火焰竖起,蒋雪静静地看着那束火焰,垂下眸子,他仿佛又看到了苏小冬。

他想起自己二十四岁那年第一次看见苏小冬。

那一天,他喝得醉醺醺的,睁开眼,看见一个男生静静地坐在对面的床铺上捧着书。那个男生穿着白色的休闲衣,很安静地坐在对面。

平凡,非常平凡的男生,平凡到他根本没仔细去看。

对于那天唯一的记忆也只是那个安静内向的男生倒了杯冰水给自己醒酒。

他再次见到那个男生是在一次KTV里的聚会上,不知为什么突然想捉弄下那个依旧有些内向局促的男生,没想到男生闹了别扭,转头就走。

他在那个晚上知道了男生的名字,名字依旧很平凡,苏小冬。

他当时绝没有想到这样一个名字会在他以后的生命里烙下印子。

而当时的他只有二十四岁,正是玩得发疯的年龄,他做的事情对旁人来说都有些惊世骇俗,他喜欢赛车,喜欢迪厅,喜欢女人,他爱上了自己的英语老师,现在想来那时的爱不全是孩子性使然,倒委实有些真心。

这样的真心却换来了伤害,虽然结果在自己预料中,但还是心有不甘,对生活,对这个世界。

那一晚,他又碰到了苏小冬,一起吃了热腾腾的大排挡,席间,他说了很多,表现出了难得的藏在内心的脆弱,他自己也很奇怪,为什么会在苏小冬面前那么自然地流露出脆弱。

后来他们成了朋友,一起吃喝玩乐,一起通宵看片子。

当时的他把苏小冬当做什么,他自己也记不得了,也许只是个小跟班,跟着自己,听着自己吩咐的小跟班。

他本能地觉得这个小跟班会非常忠实,绝不会背叛自己。

这样的感觉让自己很安心。

慢慢地,他莫名地觉得苏小冬有些动物似的可爱,他觉得苏小冬所说所做的一切都是本性使然,他就喜欢这样不虚假,不伪装的性格,他觉得和苏小冬在一起贴别自然,自己也不需要伪装,是什么样就该什么养。

他为苏小冬打架,挺身保护他,喂他吃饭,逗着他玩,这一切越来越自然,甚至有时候喜欢对他动手动脚,捏捏他的脸,搂着他的肩膀。

没有丑陋的本能欲望,只是单纯地想占苏小冬的小便宜。

当然也又吵架的时候,他绝对的心高气傲,唯我独尊,把苏小冬死死地压在身下,捂着他的嘴,剥夺他的发言权。

但看到苏小冬哭了,又微微内疚,反过来想哄着他。

有时候会觉得苏小冬像个女孩子,文静,内向,又细皮嫩肉,于是更有事没事地吃他豆腐,直到他提出彼此解决欲望的要求时,苏小冬面色僵硬,随即断然拒绝。

他也恼了,自己生性风流,对情事完全是看作吃饭一样随便,只要能宣泄,管他用什么方式,和什么人,却万万没料到苏小冬居然这样凛然地拒绝自己。

于是他开始冷落苏小冬,他用行动告诉苏小冬,他只是自己的跟班,不服从自己的吩咐,自己不要也罢了。

其实真正恼怒的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一直隐隐地担忧自己会被苏小冬看不起。苏小冬对他来说始终是个有些墨守成规的乖学生,自己也知道和他绝不是一个道上的,自己的生活放荡,糜烂,颓丧,会不会被他看不起?他一直隐隐地在担忧。

至于为什么要那样担忧,他自己也不清楚。

为了麻痹自己,他又开始找女人,却发现自己有些意兴阑珊,总是会莫名地想着他。

终于还是约他出来,直接告诉他自己有些喜欢他,有点像喜欢女人那样喜欢他。

本以为会吓着他,会连朋友也做不成,万万没料到自己表白完毕,坐在对面的苏小冬的眼角已经有些湿润。

就这样在一起了。

他没有多想什么,只是在一起,没有想过责任,未来,伦理,只是在一起罢了。

可以让这个自己喜欢的小跟班一直和自己在一起,偶尔吃吃他豆腐,心情好的时候逗逗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朝他发脾气,这就是他当时所想的。

他任性地觉得,苏小冬是属于自己的。

和以往的恋爱一样,他有的是对付小情人的手段,他相信对男人,尤其是对一个像苏小冬那样的男人也不例外。

俩人一起去黄山,手拉手,看着太阳冒出云层的那一刻,顿时霞光万丈,熠熠生辉。

他拉着苏小冬的手,感受着眼前明亮的温暖,突然有种恍惚的错觉,一直就这样和苏小冬在一起也不错。

他和苏小冬是被沐浴在神圣中的,像是被上天祝福一样。

在前往鲤鱼背的时候,苏小冬突地跑上来,拉住他,要求跟着自己一起去,他不能否认当时涌上的感动,那样一个胆小的苏小冬为了和自己在一起,命也不要了。

伏在鲤鱼背上,双手握着铁索,他有些紧张,不是紧张自己,而是紧张身后的苏小冬。

事后,苏小冬问他,如果自己掉下去,他会怎么做。

他毫不犹豫地回答说,会跳下去找他。

本来以为纯粹是哄着苏小冬开心的誓言,后来却连自己也怀疑那是不是真心话,如果苏小冬掉了下去,自己也许真的会跳下去找他。

黄山的那一夜,他以为他俩已经经历了生死,接下来的热乎乎的夜晚自然是要做热乎乎的事情,□的结合对他来说是水到渠成的。

他对苏小冬是真的有种不可自拔的生理欲望,是尝鲜?是真心?他自己也辨不清。

但又一次被苏小冬拒绝了。

他真的愤怒了,砸了玻璃镜子,狠狠地抑制着自己的欲望。

开始只是觉得因一腔欲望无法宣泄而发怒,渐渐地,发觉自己是因为怀疑苏小冬到底爱不爱自己而烦躁不安。

年轻的时候,总是以为爱就是彼此不留缝隙地结合,爱是亲吻,是触摸,是占有,是不能控制的激情颤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