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了一路,你累了,需要休息一下,养足精神才行。”慕容云天倒了杯水递给她,十分温柔地道。

盛宝华抖了一下,感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你别这样笑,我渗得慌。”

慕容云天不以为忤地继续微笑。

盛宝华狐疑地伸出爪子捏住他的脸皮,“喂喂,你真的是慕容云天么?不是假的么?”

“…”慕容云天默默拉住她油腻腻的爪子,拿起一旁的布巾替她擦了擦。

盛宝华看了一眼他脸上那油光光的指头印子,嘿嘿直笑。

入了夜,盛宝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脑袋里反反复复想着许多事情,比如慕容月瑶安插在慕容府里的那个灰衣人,比如慕容月瑶还活着…

而这些,都是慕容云天不知道的。

还有,那个胖乎乎的盟主,他做的红烧肉很好吃,蜜制鸡腿也不错。

眼睛里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盛宝华抹了抹眼睛,湿湿的,好像是眼泪。

因为天气热的缘故,窗子是开着的,就在盛宝华起身打算洗把脸的时候,有什么东西飞了进来,落在了窗边的桌子上。

“咕…咕咕…”那小东西低低地叫唤。

盛宝华看了看,是只小白鸽,脑袋上一圈灰毛,季玉英的宝贝信鸽咕咕?

“咕咕?”盛宝华叫了一声。

小白鸽歪了歪脑袋看过来,小黑豆一样的眼睛盯着它瞧,看起来有点疲倦的样子。

盛宝华走过去,它也不怕,敢情上次差点烤掉它当晚餐的事情一点儿也没有给它留下心理阴影。

伸手摸了摸它,它也乖乖的。

看了一眼它脚上绑着的小竹管,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盛宝华伸手取了出来,竟是季玉英的信,短短一句话,交待了他的行踪和离开飞天寨的原因:我去了白湖山庄,等我查清盟主遇刺的事情就回来。

盛宝华看了一眼站在桌子上的咕咕,翻出一些花生米来喂它,“笨蛋咕咕,你该不是跟了我一路吧?”

这一路慕空云天怕她逃跑,看得极紧,今天晚上才稍稍松懈了一些,大概它瞅了个空档飞来的吧,狐疑地看了一眼呆头呆脑的小白鸽,忍不住嘀咕,它有这么聪明么?

咕咕才不管盛宝华在想什么,它只是认真地盯着她掌心上的花生米,小黑豆样的眼睛十分专注地盯…死死地盯…

见它只是看,就是不下口,盛宝华无趣地打了个哈欠,“不饿是吧。”然后便打算将花生米收起来。

谁料它突然激动起来,扑愣着翅膀站在盛宝华手臂上,硬是不让她收回手。

盛宝华看看它,再看看手里的花生米,再瞧瞧那张嫩黄的小嘴,看看它的尺寸,再看看花生米…唔,花生米的尺寸对于它来说,好像太大了。

拿起一旁的茶杯,用勺子将花生米捣成碎粒,然后再伸手,“吃吧?”

小白鸽赶紧地在她掌心里啄碎花生粒吃,嫩黄的小嘴啄啊啄,看起来饿坏了。

吃啊吃,吃啊吃…

最后,盛宝华看着瘫在桌上撑得动不了的小白鸽,嘴角抽搐不已,“你懂不懂什么叫节制啊…”戳戳它白乎乎的小肚子,居然还硬邦邦的,“喂…你该不会撑死吧,小玉会跟我拼命的。”

“咕…咕咕…”小白鸽低低地叫唤两声,力证它只是动不了,还没死。

见它这副垂死挣扎的样子,盛宝华一头黑线。

第二天一大早,盛宝华和慕容云天下楼的时候,陈恒言已经坐在楼下大堂里等了。

“慕容家主,慕容夫人。”陈恒言看到他们下来,赶紧站起身,招呼。

盛宝华一下子把脸拉得老长老长,当下毫不客气地道,“喂,陈小兔,你什么时候看到我长得像夫人了?我很老么?”

陈恒言被梗了一下,“在下…陈恒言。”心道你同慕容云天同进同出,他又对你呵护备至,若说你们没什么,大概连瞎子都不会信,更何况大小姐你的脚上还大喇喇戴着慕容家历代家主夫人的信物…

但他在盛宝华的瞪视下很有眼力劲地没有多说什么。

慕容云天却是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这个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他们坐上马车,陈恒言自告奋勇地替他们驾车。

“陈公子。”慕容云天忽然开口。

“叫我恒言就好。”陈恒言赶紧地道。

“恒言,贵派掌门一向与盟主交好,如今掌门失踪,盟主遇险,这两件事实在太过巧合。”大约是因为心情真的很不错,慕容云天好心地提醒。

王景言和甄清林算是忘年之交,如今王景言遇刺身亡,甄清林又离奇失踪,很难说二者没有关联,而且朱令是个眼高手低的庸才,凭他也能吞下甄清林带出来的青玉派,身后八成躲着什么人。

而那个人…与谋刺盟主的,极有可能是同一个。

慕容云天心里甚至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如今真的是他,恐怕又将是一番恶斗。

“多谢慕容家主提点!”陈恒言连连点头,面带感激。

这个时候,盛宝华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慕容云天注意到她抱在怀里的那个装零食的布包里有什么东西在动。

“宝宝,今天怎么没有吃零嘴啊?”慕容云天温言道。

“不想吃。”盛宝华目不斜视地道。

“一直抱着包不重么?我帮你拿啊?”慕容云天又道。

“我自己拿。”盛宝华一脸戒备,将那包抱得更紧了一些。

“咕咕…咕…”大约抱得太紧了,里头的小家伙开始抗议。

“唔…什么声音?”慕容云天忍住笑意道。

盛宝华恼羞成怒了,一把掀开布包,将那只不知好歹的小呆鸽拎了出来,结果一看,本来就胀鼓鼓的小肚子好像又大了一圈,盛宝华翻了翻包,发现她最喜欢吃的糖葫芦被啄了个千呛百孔…

“你赔我糖葫芦!”盛宝华姑娘一脸的悲痛欲绝,冲着小呆鸽大吼,我那么辛苦掩护你,你就这么对我的?!

“咕?”小呆鸽歪了歪脑袋,小黑豆样的眼睛里满满都是无辜。

慕容云天撇开脸去,俺住唇边快要藏不住的笑意。

盛宝华彻底怒了,决定出卖它,拎着它一把塞进慕容云天的手里,“它是小玉的鸽子,蒸了煮了随便你。”

慕容云天终于“扑哧”一下笑出声来,盛宝华总有让他开怀大笑的本事。

轻轻抚了抚被塞到自己手里的小白鸽,慕容云天笑盈盈地看着它。

小白鸽歪着脑袋看了他半天,欢快地“咕咕咕”叫了几声。

盛宝华忿忿,这样轻易就投了敌!狗腿!看不起你呀!

寨主出山

马车走出凤仙镇,过了秋千岭,白湖山庄便近在眼前了。

远远的便见有一队腰系白色布条的人马,当中一个全身披麻戴孝,手提斩马刀,把守着通往白湖山庄的道路。

“那人是谁?”盛宝华问。

“邱管家的弟弟,邱言。”慕容云天回答,心中却思忖着,守备如此森严,看来形势比想象中更加糟糕。

因为有慕容云天在,一行人总算是踏进了白湖山庄。

空气里浮动着压抑的味道,灵堂两侧坐满了人,却独独不见管家邱唐。

慕容云天一行人的出现令本来就紧张而压抑的气氛更加僵化。没有理会众人或惊或疑的目光,慕容云天目不斜视地走到灵堂前,行礼上香。

盛宝华注意到了坐在角落里的黑衣女子,虽然她黑纱蒙面,但盛宝华却是一眼便认出她就是江湖第一美人曲清商。

哦,此时不算。

因为她的脸被红颜毁了,嘿嘿。

至于为什么盛宝华能够一眼认出她来,倒也不是说盛宝华的眼神有多么锐利,而是因为那黑衣女子正以恨不得将她扒皮拆骨的怨毒眼神瞪着她。

在那样怨毒的视线下,盛宝华淡定无比地跟在慕容云天身后上了一柱香,看着那细细的烟袅袅升起,她心底那股莫明其妙的难受再一次出现。

“堂堂白湖山庄,居然连一个主事的人都没有,是何道理?”一片压抑的气氛中,终于有人憋不住开了口。

开口的不是别人,正是青玉派的代掌门朱令。

“这里何时轮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辈说话了?”立刻有人反唇相讥。

“我乃青玉派的代掌门!”朱令涨红了脸,怒道。

“嗬嗬,青玉派居然落到你这么个庸才手里,可怜甄掌门好不容易才做大了些的青玉派。”另有一人嗤笑道。

陈恒言似乎很乐于见到朱令吃憋,他上前一步,抱了抱拳,“各位前辈,在下青玉派弟子陈恒言,我派掌门甄清林于半月前失踪,现在青玉派落入此人手中…”

“大胆陈恒言!”朱令怒气冲冲地打断他的话,拔出剑来,“你欺师灭祖,背叛师门,还敢来白湖山庄闹事!”

“欺师灭祖背叛师门的是你!”陈恒言毫不示弱地亦是拔剑相向,“掌门对你恩重如山,你竟然做出这等无耻之事!掌门如今生死未卜,你却强行占了掌门之位,派中不服你的弟子接连出事,你敢说不是你做的!”

“陈恒言!你休要血口喷人!”

“够了,这里是白湖山庄,是王盟主的灵堂,不是你们青玉派处理家务事的地方。”苍秀派掌门邱越冷哼一声,站起身来,做出一副要主持公道的模样。

“不过…我们已经来了这么些天,居然没有一个可以主事的人出来,是否太不合规矩了。”有人出声质疑。

“据我所知,这白湖山庄一向是王盟主的养子邱唐在管事。”紫玉阁阁主梅傲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