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仙迟疑道:“你的意思是”

“这源香院内,没有人比您更合适那个位置。”安岚看着陆云仙道,“经王媚娘一事,别的香使心里也会向着你,不会向着他。”

陆云仙心里突地一跳,良久,才道:“怕是,没有人敢。”

安岚道:“有了白香师的支持,就没人不敢了。”

第034章 考试

香院里的香奴,十个里头,几乎找不出一个能认得自个名字的。而要是想找个除了会认自个名字外,还能读会写的,起码要从一百个人头里找。

所以,源香院算是出奇了,不到五十个香奴,竟就出了四个能读会写的,并且都是女子。当然,这字能认得了多少,写得了几个另说,但起码不是睁眼瞎。平日里香使常用的字,她们四个,即便不是每个人都能全部默写出来,但只要看到了,基本都能认得。

这四人分别是安岚,金雀,桂枝,还有一个荔枝。

金雀和安岚是跟安婆婆学的;桂枝是后来在王掌事的安排下,请了别人教的;荔枝是因为他父亲是个秀才,所以进源香院之前,多多少少也认了些字。

但是,眼下要争香使之位的,除了她们四个外,还有两位,是王掌事特意从外头找过来的。一个叫王玉娘,二八年华,生得白白净净,虽衣着打扮略显简朴,但一双手嫩得像豆腐,明显是娇生惯养出来的。另外一个叫王华,是王玉娘的堂兄,比王玉娘长一岁,个子已经开始拔高,也是一脸白净的皮相,一身简单的直裰穿在身上,斯斯文文的,倒有几分书生味。

所以,是六个人,争两个香使之位。

表面上看,似乎每个人都有三成左右的机会,但实际上,他们心里都清楚,这两个位置的人选,已经被王掌事定下了。

但是,安岚并没有因此没有退出这场考试,桂枝也没有。

金雀的目的不在香使之位,纯是去助威的。荔枝则是稀里糊涂地被自个顶头的香使给推过去凑热闹,打量着能不能拣个便宜,若不成,也没什么损失。

照往年的惯例,考试分三场,第一场是默写香品名;第二场是辨香;第三场是由负责这次监考的香使临场出题,三场都顺利通过,便是最终胜出者。

考试的地方设在源香院前院正堂左侧的香室内,这间香室是源香院专门用来品香之所,故室内摆设不见奢华,但处处都透着高雅之意。

安岚和金雀不敢耽搁,天一亮,就已经在这香室门口候着了,桂枝和荔枝跟她们是前后脚到。这等考核,谁都不敢耽搁,没一会,连喜儿也领着王玉娘和王华过来了,跟在连喜儿身后的,则是陆云仙和另外几位香使。

除连喜儿和陆云仙,还有荔枝上头的那位香使禾姑外,跟着过来的另外两名香使都是男的。这几人当中,就数禾姑的年岁最大,已有三十出头了,但若论在源香院的资历,却谁都越不过陆云仙。

因此连喜儿开口让人开门后,陆云仙就跟着问了一句:“连香使长,香品可都准备好了?怎么这会儿了,还没看到有人送过来?”

“这次的香品是王掌事亲自准备。”连喜儿说到这,就看了陆云仙和禾姑一眼,接着道,“此次参与考试的香奴,都跟你们有点关系,所以王掌事命另外两位香使助我,你们一会不能进香室。”

陆云仙一怔,遂看了已开始准备进入香室的安岚一眼,旁边的禾姑已经开口道:“自当如此。”

陆云仙收回目光,也跟着点了点头。

连喜儿领着他们进了香室后,陆云仙才道:“这几个丫头,不知是谁能有最终的好运。”

禾姑看着跟在连喜儿身后的王华和王玉娘一眼,就嗤笑地摇了摇头:“依我看,这运气早被定下了,还是别妄想了。”

陆云仙看了禾姑一眼:“那你还让荔枝过来。”

禾姑也看了陆云仙一眼:“你不也一样,这些天,我看那安岚跟你是越走越近了。”

陆云仙卷着手里的丝绢,叹息般地道:“我是看那丫头能识文断字,又是个上进的,还难得不跟旁的人学那些乌七八糟的下流事。她在我手下当差,也一直是不急不躁,不争不抢,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为她打算几分也是应当。再说,这地方如今是越来越不像样了,那王媚娘,当日多威风。虽说路走歪了,可谁想到这好好的人,竟说没了就没了。得意了那么些年,最后得到的却是三十杖罚,一副薄棺。说白了都是苦命人,真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倒了霉,如今能帮着她们一把是一把,至于能不能成,就看她们的运气了。”

禾姑有些诧异陆云仙会跟她说这番话,而提起王媚娘的死,似乎也勾起她心里的寒意,于是愈发觉得陆云仙说得有理,再思及陆云仙最后还送了王媚娘一程,心里不免有些戚戚,便道:“以往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可见日久见人心,难为你是个重情重义的。”

“人心都是肉长的,又有几个人真是冷情冷血。”陆云仙笑了笑,无奈道:“有句话叫上行下效,上面的人都没有这份心,你我又怎敢表露出不同来。说到底,咱也不过都是看人眼色行事的奴才罢了。”

禾姑甚是赞同,连连点头:“可不是,难为你也是这般想的,若是”只是禾姑说到这,忽然就停下了。陆云仙看了她一眼,也不追问,心里却是有了底。禾姑在源香院的时间虽比她短,但禾姑在进源香院之前,就在别的香院当过差,加上禾姑比她们年长许多。所以论起来,这当差的资历也不见得就比她浅,因而源香院内有好些个香使都听禾姑的,而眼下她得了禾姑的好感,日后行事就方便多了,去送王媚娘最后一程,所得到的益处,比她想象的还要多,而这些,可以说都是安岚给她的。那晚若不是安岚过来让她去看王媚娘,她也不会得到这样的机会,亦不可能有如今的人心所向。

想到这些,陆云仙便有些担心的往香室那看了一眼,王掌事特意从外头挑了两人进来,连考题都亲自准备,如此不公的情况下,安岚能顺利胜出吗?

眼下香使的位置,王掌事都要换自己的人,香使长之位,他更不可能让一个不听他话的人坐上去。

陆云仙正为此沉思担忧的时候,香室内,安岚等人都已各自入座。里头早设好案几和笔墨纸砚,每人一案,到时提笔于纸上落字便可。

桂枝跪坐好后,微皱了皱眉。她虽临时抱了佛教,但对这些文人之物,心里还是有些敬畏,并且没有底气。于是就抬眼往门口那看去,正好就看到石松和石竹两人,各自捧着一个长条匣子从外走进来。

连喜儿接过他们手里的匣子,打开,检查了一遍后,就在旁边点起一炷香,然后道:“这两个匣子里,共有二十种香品,一炷香时间给你们辨认。待这炷香烧完后,香材便收回,你们开始写出这二十种香材分别是什么,同样是一炷香的时间。”

二十种香品被一一取出,轮流放在每一位的案几上供观察片刻,然后往下传。

如此回传了三轮,那炷香正好燃尽,连喜儿命两位监考的香使将所有香品收回,重新放入匣子内,再次点上一炷香,并道:“开始写吧,记住,一个字都错不得,错了一个字,就不用参加第二场了。”

六人先后提笔,沾墨。

安岚看了金雀一眼,两人面上都很平静,这二十种香品,基本都是源香院有的。她们日日去拣香场干活,数年下来,早就认得这些香品了,一一写出这些香品的名字,自是不难。

王玉娘和王华面上隐隐露出几分喜色,刚刚进来时,他们还是有些紧张。直到看过那些香品后,才知道叔叔昨晚让他们背的那些香品名没有假,看来这源香院果真是他们叔叔说一不二,这所谓的考试,也不过是摆个样子而已。

荔枝提笔后,微微皱眉,回想了好一会,才开始落笔。

只有桂枝,开始写了几个名后,就停下了,然后悄悄抬起脸看向石竹。随后,她待那两位监考的香使都走到前面去,便从案几下面捡起一支风干的茅香花,举起来,对石竹示意了一下。

连喜儿看见了,应该是刚刚传递香品时落下的,正要开口让监考的香使去拿,石竹已经抬步往桂枝走去,连喜儿便又闭上嘴。

桂枝左侧是王玉娘,王玉娘前面是安岚。

若没有之前王媚娘告知的那件事,对于石竹的一举一动,安岚不会多在意。

所以,此时石竹一动,安岚立即察觉到不对劲,手微顿,眼角的余光开始追着石竹的身影,并借着沾墨的动作,微微侧过脸。

王玉娘是突然看到有人往这边过来,下意识的转过脸看过去。

当然,此时的香室内,除了安岚,没有任何人会怀疑桂枝和石竹。因此也没有人特意往他身上注意,包括连喜儿。

但是,王玉娘看到了,虽看得不太真切,但她还是看到石竹在接过那只茅香花时,似乎将手里的什么东西放在桂枝手里。

安岚收回目光,面不改色,继续写后面的香品名。

王玉娘则有些愣住,因为突然发现一个秘密,而使得脸色明显发白。

她自小娇生惯养,这些年还不曾经历过什么事,和王华初进源香院时,是石竹先接待他们。她自然知道石竹是叔叔身边的人,所以,突然看到这一幕,又不太敢确定的情况下,脑子顿时有些发懵。

桂枝注意到王玉娘的异样,心里一惊,只是随即就狠狠瞪了王玉娘一眼。

王玉娘有些慌张的转过脸,只是想了想,就抬起脸,欲要张口。

第035章 毒手

石竹差不多是跟桂枝同时注意到王玉娘的异色,他脸色当即一变,若王玉娘在这个时候喊出来,那他和桂枝私底下的事,定会被王掌事知道。

石竹慌忙看了桂枝一眼,两人都想到这个,皆感到头皮发麻,恐惧从心底透出,手脚瞬间冰凉。桂枝跟前的案几上,已写了几个香品名的纸张上即多了一道多余的笔画,这张纸废了,需再重新写。

香室内极安静,眼看王玉娘就要出声了,石竹突然用力咳了一下。

声音来得如此突兀,使得所有人都不由往他那看了一眼,王玉娘鼓足的勇气也被这一声咳给击散了。只见她的脸由白变红,唇嗫嚅了几下,在桂枝杀气腾腾的目光,终是合上了。

反正叔叔是这香院里的掌事,她过后再私下告诉叔叔也一样,不用这个时候就跟人结仇。王玉娘心里这么想着,又悄悄看了石竹一眼,却见石竹已经垂下眼,所有人也都再次将注意力投到自己桌案前。

香室内又恢复安静,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王玉娘却莫名生出几分心慌,但她又不知这等感觉究竟从何而来。

安岚将那二十个香品名写完,然后放下笔,安静地跪坐在案前,垂目,神情恬静。

金雀换了一张白纸,借着阔袖的遮掩,打开石竹给她的纸条,迅速看了几眼,找到那几个她忘了如何写的字,然后再次提笔。

石竹不认得字,对香品也知之不多,为了弄到这张桂枝需要的小纸条,不知费了多大的心思。甚至冒着被王掌事发现他有二心的危险。

初涉情和欲的少年,或许还不知道什么是爱,也或许他如今所做的一切,都只能算是年少时的热血和冲动。但如果所谓的成熟,就是我已无法再为你做疯狂的事。当生活的磨练让冷静分析。权衡利弊变成一种本能后,曾经不顾一切的疯狂行为,谁又敢断言。那不是爱。

但这些,此时的桂枝都没兴趣去了解,她只关心那个香使之位的最终归属。

而且,更重要的是,现在她面前出现了一个意外,或者说,一个极大的危机。

桂枝冷冷地瞥了王玉娘一眼,她看得出来,刚刚王玉娘没有说。却不代表过后也不会说。她知道,今天之内,王玉娘定会将所有看到的事情告诉王掌事,到时她定会落得跟王媚娘一样的下场!

桂枝暗暗咬牙,垂下脸,眼底露出疯狂之色。

那炷香燃尽的时候。所有人都停笔,监考的香使过来收卷。

连喜儿当场批阅,没有意外,所有人都通过了这场考核。随后连喜儿就扫了他们一眼,然后道:“从下午的辨香开始。你们六人分两组,每组里最终通过者就是新一任的香使。”

安岚和金雀对看了一眼,金雀有些意外,以往的香使考试可没有这种规矩。安岚心里却了然,其实只要通过第一场考试,就证明有能力胜任香使一位,后面的两场考试,不过是优中选优。

而以往第三场考试一般是临时抽签,两人成组分较高下,万一王华和王玉娘抽到一起,那到时必有一个落选。王掌事目的就是要让他们俩都中选,所以为防止这个万一,王掌事自然要重定规则。

果真,接下来连喜儿未让她们抽签,而是直接念分组名单。

安岚,金雀,王玉娘是一组;桂枝,荔枝,王华是一组。

金雀有些不屑地撇撇嘴,心里哼一声,安岚没任何表示,平静地接受这个安排。倒是桂枝,听到分组名单后,眼睛猛地一亮,即往安岚那看了一眼,随后将目光停留在王玉娘身上片刻,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走出香室时,安岚注意到桂枝不时盯着王玉娘的背影,眼神里隐隐透出几分藏不住的阴狠,她顿了顿,便拉住金雀,待桂枝她们走远后,才低声道:“一会我们去拣香场。”

金雀一愣,不解道:“今日咱可以不用干活儿的,好容易可以歇一歇,还去受那个累做什么,而且这大太阳晒的。”

“去吧。”安岚给她打了个眼色,见荔枝正往她们这过来,又低声道,“但别跟荔枝说,只告诉她咱们要回去休息,哪都不去。”

金雀越发不解,却见安岚悄悄往桂枝那示意一下,她一怔,见桂枝正往她们这看过来,便识趣地不再多问。

荔枝走到她们跟前后,就问:“你们这会儿回去吗?我问连香使长了,今儿咱们可以出去在附近随意走走。我想去荷塘那边采点儿荷花和荷叶,做点儿荷花露,还有荷花饼,你们要不要一起去?”

安岚微笑摇头:“太晒了,下午还有一场辨香,我想回去好好歇歇。”

金雀也打了个呵欠道:“你去吧,我等着吃午饭呢,吃完就睡个午觉,这几天我都没睡好。”

荔枝有些失望地嘟了嘟嘴:“没意思,咱们好容易今儿能出去转转。”

金雀笑道:“就你贪玩,我看你也别去摘什么荷花了,免得误了下午的考试。”

荔枝往王玉娘和王华那看了一眼,然后低声嘟囔道:“你们也知道我就认的几个字,别的真不行,再说王媚娘香使不是才刚刚,怪让人心慌的总归这差事我如今不觉得有多好,也不指望了,只盼再过几年,我家里能把握赎出去。”

金雀有些羡慕地叹道:“你还有家人可指望,我和安岚早没这个指望了。”

荔枝面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其实也就是个奢想,我弟弟还没娶亲呢,家里就算真能凑出银子,也轮不到用在我身上。”

安岚轻声道:“到底还有个希望,总是好的。”

“也是。”荔枝又笑了,然后道,“不跟你们说了,我看看谁要去摘荷叶。”

桂枝站在不远处,听到安岚她们的谈话。知道安岚和金雀下午考试之前,哪都不会去,更加安心了。

不多时,大家便都各自回去。

香奴的院舍这边,因里头的香奴都去了拣香场。所以这个时候就她们三个在。桂枝盯着安岚和金雀进了房间后。也回了自己的房间,只是过了片刻,她又悄悄出来。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到安岚的房门前偷听了一下。

安岚和金雀一直在屋里聊天,一点儿都没有要出去的意思,桂枝放了心,就悄悄离开那里。

此时,距香奴从拣香场回来,还有一个来时辰。

足够发生很多意外。

金雀从窗缝那看到桂枝出了香奴的院舍后,才转过头问:“鬼鬼祟祟的,还偷听咱说话,她这是要做什么?”

“不知道。”安岚开门往外看了看。然后让金雀出来,“我们去拣香场。”

“究竟是怎么回事?”金雀跟着安岚出去后,一边走,一边问,“桂枝刚刚是去拣香场吗?”

“我不知道。”安岚摇头,“我不清楚她想做什么。可能下午就知道了。”

“那咱们去拣香场做什么,在屋里呆着不就好了。”金雀愈加不解,随后又道,“要不,我找她去。偷偷跟着看她究竟要做什么?一肚子坏水的贱人,不防着不行!”

“不用!”安岚赶紧拉住金雀,“别管她,万一被她拖累了就糟了。我们去拣香场,跟大家在一块,做什么都有人看着,别的事赖不到咱们身上。”

金雀迟疑地看了安岚一眼,低声问:“安岚,你是不是知道了?”

这等事,现在知道了也是个负担,安岚想了想,便道:“我也不确定,你别问了,下午我再告诉你。”

“神神秘秘的。”金雀嘟囔了一句,只是跟着又道,“下午的辨香,我看那分组明显是不安好心,若是公平竞争,我看他们谁都比不过你的!就是不知那老色胚要玩什么把戏,陆香使有没有让你注意什么?”

对这个,安岚也没法,无奈摇头:“只能见机行事了。”

王掌事去白书馆那办差,王玉娘回到歇息的客舍后,自个琢磨了一会,就站起身打算去找王华商量刚刚的事,只是她刚刚打开房门,就看到石竹站在门外。

王玉娘吓一跳,脸色微白,即有些惊慌地问:“你,你要干什么?”

石竹看了她一眼,才道:“掌事回来了,让你过去。”

“叔叔回来了!”王玉娘眼睛心里一喜,面上的惧色即褪去,“叔叔让你来叫我的?”

“是,请随我来。”石竹点头,就转身。

王玉娘赶紧跟上,只是走了几步,忽想起王华,就问:“叔叔怎么没叫我堂兄?”

石竹道:“石松去请他了,男客住的地方里掌事那近,估计这会儿都等着你呢,请走快些。”

“好,你快点带路,别让我叔叔等急了!”王玉娘放了心,只是走着走着,她忽觉得有些不对劲,不由放慢脚步,“这里,好像不是往我叔叔那去的,你要带我去哪?”

石竹转过脸,有些冷漠地道:“天气热,王掌事白天一般会在凉亭那边休息,王华现在已经到那了,你若不愿去,我就去回了王掌事说你不去了。”

王玉娘听了这话,立马道:“谁说我不去的,我就是没走过这里,而且一直没看到什么人,才问一问。”

“你才进源香院,没过走的地方多着。香奴都去干活了,这里没有闲人,不会乱走。”石竹瞥了她一眼,解释了一句,才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

王玉娘咬了咬唇,迟疑片刻,又问:“你难道不怕,一会我告诉叔叔?”

石竹没说话,也没有回头,所以王玉娘没瞧着他的脸色已微微发白。

绕过好几条小路,并且一直没看到人影,王玉娘又开始不安起来,正要再问,却这会儿石竹忽然停下,转过身:“到了。”

王玉娘愣住,到了?可还不等她看清这是什么地方,后脑突然一阵剧痛,她还不及叫出声,后面又是狠狠地一击,她不敢相信地看着石竹,张着嘴,想转身看是谁,可是身子摇摇晃晃了几下,终是没能转过去,就倒下了。

桂枝扔下手里的大石头,拽起王玉娘的身体往旁边那口废弃的水井那拖去。一会后,她颇觉吃力,就瞪着石竹低喝:“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帮忙,快点,万一有人往这边过来看到了怎么办!”

石竹如梦初醒,却无法思考,只是机械地过去,照着桂枝说的合力托起王玉娘,然后往井里一扔。“扑通”的水声,惊得他浑身一个激灵,却不及他喘口气,桂枝就跑回去,捡起刚刚那块石头,也往井里一扔。

又是“扑通”的一声,终于将石竹惊得回过神,他僵硬地往井里看了一眼,然后一脸惨白地看着桂枝:“你,你杀了她!”

桂枝一边喘着气,一边恶狠狠地道:“我不杀她,她就要杀了我们了!”

石竹只觉脑子一片空茫,不知该怎么接受眼前的一切,干巴巴地道:“可你,你跟我说,只是要警告她一下,你——你怎么杀人!”

“不是我杀人,是我们杀人!”桂枝盯着石竹冷笑道,“别傻了,你以为她能听我们的警告,我们拿什么威胁她!?”桂枝说着就指着那口井道,“她可是王掌事的侄女,那声叔叔可比我这声干爹有分量多了,她要不死,死的就是你我!”

石竹呆站在那,说不出话,桂枝一步一步走过去,石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桂枝再进,抓住他的衣服,身体贴在他剧烈起伏的胸膛上,盯着他发白的脸道:“难道你敢让王掌事知道我们的事?敢吗?”

石竹怔怔地摇头,桂枝便道:“所以她必须死!”

石竹艰难地开口:“万一”

“没有万一,这事谁都不知道,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桂枝看着他,缓缓开口,“而且,我跟她无冤无仇,更没任何理由要置她于死地,因为她跟我不是一组的。只有安岚和金雀,才会想让她死,你明白吗?”

第036章 嫌疑

一整个上午都很是平静地过去了,午饭时,金雀瞧见桂枝也过来厨房这边,便低声对安岚道:“好像没什么事。”

安岚往桂枝那看了一眼,还不及开口,就看见连喜儿领着几个香奴进来了,身边还跟着王华。

一众正吃饭的香奴不由都停下手里的筷子,往连喜儿那看了几眼,然后面面相觑,不知出什么事了。平日里香使长可从不来这里,若有什么事,也只是让身边的香奴前来传话,可今日,竟亲自过来了,并且还带着一个陌生男人。

连喜儿扫了屋里一眼后,找不到王玉娘,便问:“你们有没有谁看到王玉娘?”

“谁?”

“王玉娘是谁?”

“谁是王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