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薛氏也离开后,安岚才从假山后面出来,心有余悸。

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事,还是这等不可告人的事,对两家都是丑闻,简直安岚手紧紧握着手里的琉璃瓶子,站在那,轻轻吁了口气,将情绪稳下来,然后转身也离开那里。只是走了几步后,忽然发现旁边的花叶下,有什么在闪烁,她一怔,走过去,轻轻拨开那花叶,遂见那里放在一个五彩的琉璃瓶子。

这些藏在花园里的瓶子,瓶盖都没有拧紧,仔细去闻,会闻到淡淡的香味。

真有蔷薇露在这!

安岚怔了怔,拿起那个瓶子,然忽然回头,却后面谁都没有。

错觉吗?为何总觉得似乎忽略了什么。

她拿起那个瓶子沉吟了一会,再又往周围看了一下,然后才离开。因刚刚耽搁了一些功夫,她回到园中时,这场寻香游戏已经结束,众人纷纷将自己所得拿出。安岚不是最多的,也不是最少的,没有过分引人注意,也没有令人侧目,表现得刚刚好。

方媛媛点过后,就让人送出厨房,然后请她们入亭内坐下。

安岚扫视了一眼,不见薛氏的声音,也没有看到方三爷,心里诧异。因她过来的晚,也不知道之前是不是发生过什么,想问,却又觉得不妥。正好这会儿,有人问出她心里的问题:“似乎少了几个人?”

方媛媛笑道:“王大奶奶身子不适,去厢房休息了,一会香宴开席后,再过来。”

“方三爷和李爵爷呢?怎么也都不见影了?”姚氏扫了一圈,也问了一句,只是她话刚落,就瞧着方三爷和李爵爷从亭子外往这过来。

方三奶奶笑道:“三爷跟李爵爷有段日子没见了,刚刚两人在园中闲聊起来,连寻香的事都给忘了。”

安岚听了这话,不由一怔,方三奶奶这话,似乎是在说方三爷刚刚一直就跟李爵爷在一块!?

正想着,方任及和李砚已经走到这边了,但两人是往男客那边走去,只是方任及却朝方三奶奶这边过来,方三奶奶便站起身,出了亭子。

安岚在亭子内,看着那对恩爱的夫妻,只觉得讶异。若非她刚刚听到那样的一番话,她定会认为这男人眼里心里,当真就只有他妻子一人。因为那神色,看起来当真是没有丝毫的虚情假意在里头。

只是,她更加不解的是,刚刚,方任及究竟有没有一直跟李爵爷在一块儿?

之前,在假山后面,拿到那个琉璃瓶子时,心头猛地一下,那等异样的感觉,不知为何,令她很是介意。

只是,她出神的时候,花厅那就已经摆好花宴了。

于是一众人又起身往花厅走去,安岚眼睛在人群中找了找,依旧没有看到薛氏,但当他们行至花厅门口后,就看到薛氏也从另一边过来。

方园的隔壁,是一个私人的小宅院。

平日里那宅院是锁上门的,听说宅院的主人都回乡下去了,那院子里连个看园子的仆人都没有。但今日,也就在刚刚,那宅院的门忽然被打开,随后一位华服男子走了进去,一路往里,来到一处围墙附近。

方文建负手站在那围墙前面,沉吟许久,然后抬眼,微微皱眉。

有人,窥视了他的香境!

会是谁?

白广寒?

他随即又否定这个答案,白广寒并不知道他来这里,即便真是白广寒,也不会留下那么明显的痕迹让他发现。

还是他多心了?

方文建看着那堵围墙,眼神似乎能穿透过去,直接看到方园的花厅。

第082章 传酒

薛氏过来之前,又仔细描了眉眼,点了红唇,当真是脂浓粉艳。她本就相貌过人,这一收拾,更是艳冠群芳,那轻轻行来的姿态,将女人成熟妩媚的风情,尽数展现,当即就令晋香会里的好几位少年都看直了眼。

然而安岚一看到薛氏,就觉得她有些不对劲,但究竟哪不对劲,一时间又说不出来。似乎是觉得薛氏太美了,当然,薛氏本来就生得貌美,所以此时有惊艳的感觉,理应是件很正常的事情。但安岚却又觉得,似乎不是这样,因为那种美,明明是很赏心悦目,但看在她眼里,却隐隐有种渗人的感觉。而且薛氏也在笑,也在同姚氏说话,行为举止没有任何异样,但是她却总觉得不对劲,就好似心里有个声音在提醒她这一点。

没有缘由,更趋向于一种直觉和本能,所以当她再仔细看时,却又怀疑刚刚是自己的错觉,薛氏此时看起来再正常不过了。

再看方三爷,方三爷也显得很正常,虽薛氏入席后,方三爷也同大家一样,往薛氏那看了一眼。但是那眼神跟之前在花厅的时候一样,并不像是两人刚刚有说过什么,于是安岚愈加诧异,难道,刚刚方三爷真的一直跟李爵爷在一块?那她之前在花园里,听到的究竟是谁的声音?可那明明是方三爷的声音,薛氏甚至还直接喊了方三爷的名字!

安岚忽然觉得脊背一阵发凉,于是一直挂在嘴角边的笑容也不觉收了起来,她想起自己之前在花园里,莫名地就是一惊。如此说来,无论是刚刚,还是现在,应该都不是错觉,定是她忽略了什么。

薛氏进了花厅后,第一眼就看向方任及,但那个时候方任及却没有看她。而是在同方三奶奶低语。直到入席后,方三爷自方三奶奶身旁离开,要走到男客那边时,才往她那看了一眼。

本来,薛氏渴求的是能从那一眼里得到一些安慰,哪怕方任及只表现出一丁点痛苦和不舍,对她来说,都是抚慰。可是,方任及那一眼太过平静,因为平静而显得无情。而他的无情使得她更加可悲。于是薛氏心里最后一根弦。在那一瞬,嘭地断了。

她坐下的时候,两手止不住地颤抖,脑海中不停闪现以往的一幕幕。再思及他表面痴情。实则风流,无情无义怨恨和嫉妒吞噬着她,而内心的痛苦到极致时,反慢慢平静下去,面上重新露出笑容。

安岚一直在暗中留意,忽看到这一幕,心头莫名的就是一颤。

薛氏在笑,但那双眸子黑沉沉的,里头没有丝毫笑意。

却这会。方媛媛说话了,命丫鬟们上前斟酒,然后笑吟吟地道:“这是加了玫瑰花露的酒,先敬大家一杯。今日这十六位晋香会的贵客,希望日后。都能成为方园的常客。”

十六人都成为方园的常客是不可能的,方媛媛本是世家出身,又一次比一次嫁得高,更重要的是,方家出了一位大香师。所以,如今能常出入方园的,都是非富即贵,长香殿的人,也不是谁都有资格成为这里的座上宾。

但今日方媛媛并没有特意请往日常进出这里的贵客,却也是有意为之。

眼下这十六人里,有身份高贵者如丹阳郡主;有出身高贵者如方玉辉,方玉心,谢蓝河等;除此外,还有数位官家子弟,以及虽家中不算富裕,亦无权无势,但也是出自;最后,才是如安岚等几位,来自长香殿下属香院里的香使长。

这些人,且不论各自本事如何,单就身份地位而言,他们的路,也都会各自不同。更何况,白广寒大香师最终,只从他们当中挑一人。

所以,方媛媛这句话,似的提醒他们,都是相互的对手,十六个人,只有一人能站到最后。

无论方媛媛是有意还是无意,总归她这句话落下的时候,十六人当中,起码有一半人面上的表情微变。能入选白广寒大香师的晋香会,又是顺利从最先的三十二人当中脱颖而出,说明他们都是有一定的背景,并且都对那个位置有期望。

所以,这样的提醒,就等于是往他们心上刺了一针。

安岚垂下眼,看着搁在自己跟前的那杯溢着花香的酒,随他们一块举起,轻轻啜了一口。她很少喝酒,这些年在源香院,只有春节的时候,香院才会让他们喝上一杯。香院里给她们喝的酒,自然比不上这里的顺滑馥郁,她的手指轻轻抚着精致的酒杯,她并不好这口,但还是很想从这十六人当中脱颖而出

这顿香宴虽各怀心思,但因主人招待得好,加上每个人都尽力表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所以也算是宾主尽欢。

并且为能热闹一番,宴席开到中途,特意加了一次传酒接龙的小游戏。这也是时下贵人们在宴中常玩的,便是丫鬟倒上一杯酒,第一位客人接了,先说一句诗词或是俚语,然后就将那杯酒传递给下一位,下一位客人若接不上,就得喝了那杯酒。

一开始是女客这边先玩,玩了一会后,男客那边也参与进来。于是最后,大家都想将酒传到让对方那桌,气氛慢慢就热络起来,同桌的相互间也不再那么客气,自己将酒传出去后,就品着香食看着他人乐。

只有安岚,心头总隐隐约约感到不安,但又不知道自己究竟的不安什么,眼睛随着那杯酒看过来看过去,都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不过,还是有一点引起她的注意,酒杯传到薛氏那后,下一位,正巧就是男客那边的方三爷来接。所以,好几次薛氏都故意刁难方三爷,愣是让方三爷喝了好几杯酒。当然,这样的行为自然是令女客这边喝彩,只是这座位,也不知是凑巧,还是有意安岚猜不出,但她心里的不安却是越来越重。

然而,这一席香宴,一直到结束,都没有出什么意外,只是大家因多喝了几杯而显得面上微红,兴致也比原先高了几分,相互间也都说得上话了。

“不过你今儿似乎有心事。”走出花厅时,丹阳郡主看着安岚笑道,“是担心下一轮的晋香会吗。”

安岚摇头,又道:“郡主也要回去了?”

丹阳郡主点头:“接下来,应该是在下一轮的晋香会上见面了,其实,我是有些担心的。”

安岚诧异地看了丹阳郡主一眼,丹阳郡主笑了笑,又道:“谁能猜得出大香师的心思呢,我虽是郡主,其实并不比你有优势。”

安岚怔了怔,沉默下去,甄毓秀却从后面走过来,瞟了安岚一眼,仗着酒气哼了一声:“我劝你还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郡主不过是跟你客气两句,你不会就当真了吧!之前是算计我,下一次,怕是就要算计郡主了,你也就这么点伎俩”

丹阳郡主立即拉了拉甄毓秀,低声制住她:“好了,别说了,这等话是能混说的吗,快给安香使长道歉。”

“道歉?我那天也是被她给骗了所以才给她道歉的。”甄毓秀在席上吃了不少酒,酒气将她平日里刁蛮性子都拱了出来,“我说的可都是事实,那天的晋香会,她要不是故意使诈,哪里能被挑中,哪里能站在这里跟你我说话!合该是她给我道歉才对,一个小小的香使长,也敢算计我!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你下跪磕头认错”

安岚没有回嘴,只是神色淡淡地站在那,看着她。

甄毓秀被她那眼神看得火冒三丈,对方的不应不答不辩解,似乎是对她的羞辱,嘴里的声音更大了,引得正准备出来的客人都停住脚步,诧异又不解往她们这边看。

丹阳郡主已经皱起眉头,幸好这会儿姚氏走过来,一声低喝:“住口!成何体统!”

甄毓秀怔住,回头,瞧着是自己姨母,气焰不由就弱了几分,酒也跟着醒了三分,于是面上即露出不安来,但神色里却还带着不甘。方媛媛笑着走过来,柔声劝道:“甄姑娘想必是多喝了几杯,瞧这小脸红的,不急着走,去我厢房里休息片刻。我让丫鬟给备了醒酒汤了,让她喝一碗,休息一会再走。”

最后一句是对姚氏说的,姚氏没有反对,方媛媛便让丫鬟扶着甄毓秀往休息的厢房那去了。随后姚氏才走到丹阳郡主和安岚身边,笑着道:“让郡主见笑了,那丫头不能喝酒。”随后又执起安岚的手,轻轻拍着道,“你别介意。”

安岚摇头,眼睛却不由自主往姚氏身边的薛氏看了看,遂见她两颊的胭脂色更浓了,比起刚刚,简直是娇艳欲滴。并且,很明显的是,薛氏此时的眼神里藏着兴奋,以及隐隐的恐惧。

安岚愈发不解,但这终究是别人的事,她不会蠢到去询问。

宴席散了,各种告别,结伴出了方园,安岚正上车时,一位丫鬟忽然急慌慌地跑过来在方媛媛耳边道了一句,方媛媛脸色大变,随即命仆人将正准备离去的客人再次请进方园。

第083章 身亡

方三爷今日喝得也有些多,所以宴席散后,女客们陆陆续续走出花厅时,他还坐在席位上,旁边的客人因看他面色潮红,故也不催着他起身,只让他在那歇着。

方三奶奶走了过去,想要扶他,却不慎将他碟碗旁边那瓶香露打翻了。那瓶香露才吃了一半,这一打翻,即有浓郁的香气飞起,一时间竟盖过厅内的酒气。方三爷对方三奶奶微微摆手,意思是让他先歇一会再走,方三奶奶有些心疼,便出去请人送一碗醒酒汤过来。

却方三奶奶刚走到花厅门口的时候,方三爷忽然觉得眼前的光线忽然亮了很多,他眯了眯眼,撑着沉重的脑袋,慢慢转过脖子,就看到一个身着华服的男子从花厅外走进来。屋外的白光落到那男子身上,令他深衣上的花纹浮起,化成点点碎金,聚散不定地漂浮在空中,围绕在那男子身旁。

方任及觉得自己眼花了,用力眨了眨眼,又甩了甩脑袋,再看,那人已经跨过花厅的门槛,走了进来。他一时看不清那人的容貌,也不知那人究竟是谁,但是,对方那身气派,却令他不由自主想从席位上站起身。但不知为何,他好像对身体失去的掌控力,想站起身,却怎么都站不起来。而更令他诧异的是,那男子明明就跟他妻子擦身而过,他妻子却似完全看不到那男子。而且,不仅他妻子,似花厅内所有人,都看不到那男子。

这样的人,他们怎么可能会看不到!?

方任及怔怔的看着那人慢慢走近,待终于看清那人的脸,脑子当即一声轰鸣。

他虽只是方氏的旁支,但因他自小就同主家走得近,所以少时是在方氏族学里读书。还曾是那位方家的天之骄子,如今同样是方家的骄傲,长香殿的大香师方文建的同窗。

只是方文建年长他几岁,当年他刚入学时。方文建就已是名满长安的少年英才。而且方氏子弟入族学读书的极多,方文建自是不可能注意到他。但是后来,因为他常去给方老太爷请安的关系,所以两人不时会在方家碰面,久而久之,也就成了点头之交。

一晃就二十余年过去了,当年令他仰望的师兄,如今更是变得遥不可及。

“方,方师兄!”方任及有些呆滞地张口,又想站起身。可是。无论如何使劲。身体还是动不了。

方文建负手走到方任及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用起身了,我过来,只是看在你是方家人的份上。让你死个明白。”

那是审判的声音,冰冷而无情。

自读书时起,方文建就是这样,说任何话,做任何事,都是以一种绝对的态度,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强势且自傲,如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方任及愣住。似瞬间失去思考能力,但他的身体却做出最本能的反应。

那句话落下的瞬间,他全身都被冷汗打湿。

好一会,他才干哑着嗓音问:“什,什么?”

方文建看着他。眼神凌厉:“你跟丫鬟作乐,同薛氏偷情,没人会管你,但是,你把主意打到宫里的娘娘身上,做出危及方家之事,方家自当留你不得。”

方任及呆在那,目中露出惊恐,他,以为没有人知道。

方任及是个多情种,每个吸引他的女人,他付出的都是真心。无论是伺候人的丫鬟,还是宫里的娘娘,无论是他的妻子,还是别人的老婆,他都能与她们心心相印,水乳相溶。他见不得她们难过,看不得她们受苦,明知道是不可,却无法拒绝她们的爱意,深宫寂寞,他只想给出自己的一点抚慰。

“方师兄,我——”方任及张口要解释,但却发现自己已经出不来声。

周围的景色如水般泛开,门口的光涌进来,化成书院课堂台阶前的点点光斑,榕树如盖,阳光正好,那年他们都青春年少,朗朗书声如夏日的天空,干净碧蓝,万里无云。

年方十二的方任及抱着一匣子点心坐在书院的石桌前,因等得久了,渐渐犯困,就趴在那匣子上打起瞌睡。方文建走过来时,他睡得正香,口水都从嘴里淌到匣子上面。只是他自小就生得白净,性情又极温和,身子骨还没开始真正发育,看起来更像个小姑娘,所以此时这懒虫般的模样,瞧着反倒是可爱极了。

跟在方文建身边的书童就走过去摇了他一下,他迷迷瞪瞪地醒过来,看清来人后,眨了眨眼,赶紧站起身,擦了擦口水,然后不好意思地笑道:“方师兄,这,这是我娘亲手做的糕点,娘说让我给师兄带来尝尝,多谢师兄平日的照应。”

方文建看着已经被沾了口水的点心匣子,微微皱眉,方任及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赶紧拿自己的袖子擦干净,然后学着方文建平日里的模样抱拳道:“我,我就不打扰师兄读书了!”

他说完,就呵呵笑着溜开了,方文建转头看着那个身影,阳光洒下,奔跑的少年渐渐成长,十三,十五,二十,三十小白兔一样的男人用那张纯良的面孔,在一位又一位贵妇之间周旋,最后终于沾惹了最不该沾惹的女人。

方文建得知后大怒,他既是方氏的骄傲,也是方氏的守护者。

天子也戴不起那顶帽子,皇家更忍受不了那样的丑闻,方家的几位后辈亦不能因此事而断了前程。

所以,在天子察觉之前,方任及必须死。

而这件事薛氏也知道,自然也不能留下,正好凑成一对苦命鸳鸯。

十二岁的方任及腾地从石桌上醒过来,左右看看,然后有些迷糊地揉了揉眼睛。他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梦,很奇怪的梦,梦到自己长大了,还成了亲,还想到这,他的脸一下子就红了,随后赶紧摇了摇头,再往前面看了看。方师兄怎么还没过来。榕树上的知了一直在叫,他又打了呵欠,再次趴在石桌上,慢慢闭上眼,嘴里还嘟囔了一声:“师兄”

夏日的暖风拂过,在石桌前回旋,阳光浮动,交织成少年方文建的模样。

他站在那里看了方任及一眼,石桌上小少年的身影慢慢淡去,方文建也跟着消失。书院的阳光正好。但那么漫长的夏天。也终究会过去。

方三奶奶捧着醒酒汤走到方三爷身边,却瞧着方三爷已经趴到桌上了,便笑了笑,将那碗醒酒汤放在桌上。然后伸手在方三爷肩膀上轻轻拍了拍,低声道:“三爷,醒酒汤送来了,先喝一口。”

方三爷没有动静,方三奶奶便又叫了两声,却依旧如此。方三奶奶隐约有些不安,就命丫鬟过来扶方三爷,只是丫鬟们刚一碰方三爷,方三爷就突然从座上倒了下去!

李砚才刚出花厅。听到里头的动静,便又回来看。

死了!?

刚才还好端端的,怎么突然间就死了?

方三奶奶呆了一呆后,即大哭,屋里的丫鬟全都傻了。李砚回神得快,遂命人去通知方媛媛,并交代定要悄悄说,不可声张。

安岚等人一头雾水地被再次请入方园,随即大门被关上,同时有人在门口守住,气氛令人隐隐觉得不安。随后就有几个嬷嬷领着丫鬟过来请他们先去厢房歇息,丹阳郡主和安岚等人皆是一怔,就要问何故,却刚要张口时,他们就听到里头传来方三奶奶的哭声。

丹阳郡主先开口:“可是里头出什么事了?是谁在哭?”

其中一个婆子摇头道:“老奴也不知,郡主请先去厢房休息片刻,倒是方娘子自会同郡主和各位贵客说明原因。”

方玉辉微微皱眉:“好端端地请我们都回来,还特意关了门上了锁,里头又传出哭声,此事若不说出个缘由,我等就只能自己进去找方姨问个清楚了!”

方玉辉说得认真,那婆子面上露出为难之色,眼前几位,可都不是普通客人。特别是说话的方少爷,那可是方家的人啊,可是方娘子交代过的,不可声张。幸好这会儿,方媛媛身边的丫鬟快步走过来,先给丹阳郡主施了一礼,然后低声道:“方娘子是为着各位贵客好,所以才先留下各位。”

方玉辉即问:“究竟出什么事了?”

那丫鬟顿了顿,才低声道:“方三爷,中毒身亡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心头都震了一下,个个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怎么,怎么可能!”方玉辉脸色微白,方三爷即便与他不亲,但好歹是他方家的人,这又是在方媛媛的院子,竟然会出这等事!方玉心抬手捂住嘴巴,有些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兄长。

安岚一样是感到震惊,但同时心里又有几分茫然,随后似猛地想起什么,赶紧往周围找了找,结果没找到薛氏。薛氏呢?刚刚似乎没有一块出来,方三爷中毒,是谁下的毒?

安岚正要往那个方向猜时,花厅那突然跑进来个丫鬟,苍白着脸寻到姚氏身边,结结巴巴地道:“夫夫夫人,大,大奶奶,不好了!”

——————————

方三爷为方三奶奶寻了香后,就同李砚聊天去了,并没有去见薛氏。像这种男人,对于偷情这种事,不偷了,两人间的关系自然就结束了,不会特意去说分手,其实不说,也是为了日后留一线,方便勾搭。园中奸情的那一幕,是薛氏一人入了方大香师的香境,而方大香师的香境,普通人是无法触及和窥视的,除安岚外,当然,安岚还不自知。所以,当时安岚看到方三奶奶就在附近寻香,但是方三奶奶却并没有再往这边过来,而是不自觉地避开了。

方大香师的目的揭晓喽(^_^)有往这方面想的童靴吗?

第084章 怀疑

宴席散后,薛氏去更衣时,丫鬟在外面久等不见有人出来,喊了几声,还是不见有人应,心里担忧,就进去看了看。结果这一看,竟看到薛氏不知什么时候,倒在地上,呼吸都停了。

方园这边陷入混乱的时候,方文建从围墙那转身离开,他的事情已经办完,接下来自有人善后。至于那位偷窥他香境的人,方文建坐上马车后,手支着脑袋靠在榻上,半阖着眼假寐,他直觉,他还会再次碰到那个人。

所以,他不着急。

除去方玉辉和方玉心外,安岚等人,包括丹阳郡主,都被客气的请到方园的侧厅暂且歇息。一开始,似乎是因为太过震惊了,所以倒没有人对此事有异议。只是,当大家都进了侧厅,等了一段时间后,还不见有人过来跟他们说清楚情况,有人开始生出不满。

“让我们都在这里等着,究竟是什么意思?”不知谁先开口嘟囔了一句,语气了带着明显的不满和烦躁。

似乎并非一个人这么想,因为随即就有人接着道:“可不是,方三爷和王大奶奶出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们毒死的!”

安岚心头微微发沉,她觉得,方娘子将他们关在这里,肯定有什么事是跟他们有关的。

“这都下午了呢,我若再不回去,我娘该着急了。”

“不行,我得去问清楚方娘子究竟想干什么!”一位蓝袍少年忽然站起身,然后朝谢蓝河道,“谢少爷去不去?你跟方家的人比较熟,你我一块去,或许更容易说话些!”

谢蓝河摇头,神色淡淡,似乎根本不关心这件事。

蓝袍少年脸色有些不好,但又不好指责什么,只是在转身后。嘴里嘀咕了一句:“果真是私生的种。”

这话,旁边许多人都听到了,谢蓝河自然也听见了,于是站起身,在那蓝袍少年背后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气氛一下子僵住,所有人都停下来,看着他们俩。

蓝袍少年没想到谢蓝河会这么跟他说话,怔了怔,才转回身,有些嘲弄地看着谢蓝河道:“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你不就是谢家从外头领回来的私生子吗。听说你虽然是回谢家了。但是谢家族谱上却没有你的名字。不过是跟在方家兄妹身边的奴仆罢了,也敢在我们面前摆少爷的款!我刚刚叫你一块,是看得起你,你”

不等他说完。谢蓝河就已经扑过去狠狠往他脸上揍去。

蓝袍少年一时被打得有点蒙,周围的人也有些傻了,他们平日里发生口角是常事,但没说两句话,就直接上手厮打在一块,却是没有见过的。

安岚也收回神思,有些压抑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