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浅明追问,“一个香院的小香使还能跟天枢殿的人交上朋友,倒是叫人称奇,你倒说说,是谁?”

金雀咬唇,没有开口。

这些人心怀不轨,她不确定说出安岚,会不会给安岚带来麻烦,于是决定绝不吐一个字。

“不说?”浅明一声冷哼,“不敢说?看来是有见不得人的勾当了!”

金雀霍然抬脸,浅明冷笑着道:“啧啧,赤芍那么严明的人,若是知道了这等事,不知会是什么表情呢。”

旁边的侍女便道:“已经让人传消息进去了,想是已经知道。”

“知道就好。”浅明低声道了一句,然后又看着金雀道,“掌嘴二十!”

金雀一愣,旁边的侍女替浅明说完下面的话:“你来天枢殿找谁,做什么勾当,那都是赤芍要操心的事,我们管不着,不过你打翻了明侍香的香粉,需得有个交待,就二十个耳光,算是便宜你了。”

金雀转头看向天枢殿的大门,再又看了看抱着怀里的香炉,想着昨晚上的促膝长谈,狠狠咬了咬唇,就将怀里的香炉小心放在地上,然后自己掴起耳光。这样的事,她也算驾轻就熟了,前些年,可没少被拣香场的婆子罚,并且罚得比这还要狠,但为什么,这一次,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觉得难受呢?

金雀想不明白,并且,也不等她想明白时,就有人一声低喝:“住手!”

那声音似乎太着急了,于是显得有些气短。

金雀一怔,转头,就看到安岚一脸急切地朝她跑过来,然后一把拉下她的手,再将她从地上拽起来,才气喘吁吁地问:“你在做什么?”

浅明也是一怔,打量了安岚好几眼,确定自己没有见过这个人,但是天枢殿的人,她也并非全都认得,便往旁问了几句,结果得到的答案都是摇头。于是她确定,这小丫头也就是天枢殿里不起眼的角色,因此愈加起了轻视之心。

前段时间,赤芍揪住玉衡殿一个侍女的错,借题发挥,让人当众打了那侍女十个耳光。她后来听说后,只觉那十个耳光是打在自己面上般,气得好几天吃不下饭,偏玉衡殿的人又都小心谨慎,没有一个撞到她手上。今天,意外碰到这么一个莽撞的小香使,还是来天枢殿找人的,当即让她生出一个主意。

既然暂时抓不着天枢殿的人,那就先抓这个小香使出口气,总归都是跟天枢殿有关的。再说,一个香院的小香使而已,她小小为难一番,又占着理,任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没事,我就是把这个给你送来,你怎么出来了。”金雀呆了一呆,然后赶紧将那个香炉拿起来放在安岚手中,吁了一口气,嘴角边扯出一个笑,“快回去吧,别耽搁了正事,我这就走了。”

“走?!”旁边那侍女笑,“说是掌嘴二十,这才掌嘴四次,还剩下十六次,难不成要我代劳才行。”

安岚即将金雀往后一拉,自己站在她前面,朝浅明行了一礼:“敢问这位姐姐,金雀她是犯了什么错,要如此责罚?”

浅明微微蹙眉,这小丫头,看起来跟那位不太一样,那眼神太过平静,平静地令人不敢忽视。

“她犯的错可大了!”那侍女说着就拿起那个香盛在安岚面前打开,“看到没有,刚刚就因她撞了明侍香一下,结果这一半的香粉被她给撞没了!这叫我们怎么回去交代!”

安岚看了金雀一眼,金雀轻轻摇头。

安岚便道:“姐姐肯定是误会了,金雀不会这么不小心的。”

浅明缓缓开口:“难不成,你想说,我冤枉她了?”

金雀一看浅明那脸色,心里一惊,安岚才刚进来这里,还一无所有,最是不能得罪人的,于是忙拉住安岚,然后对浅明陪着小心道:“不是不是,确实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这就掌嘴!”

“金雀!”安岚转头。

“你快回去吧,几个耳光我还能受不住吗,没那么金贵的。”金雀推了她一下,然后就要往自己脸上掴掌。

只是她才一抬手,就被安岚给抓住了:“这么大地方,你还能走路不小心撞到别人身上,不是你的错,你受的什么罚!再说你是源香院的人,在这里,真要罚,也是天玑殿的殿侍长说了算!”

浅明怔住,随后愈加恼怒,这小丫头竟在她面前暗指她越俎代庖!

“呵——好一张巧嘴!”浅明怒极反笑,打量着安岚道,“我倒不知,赤芍手下有这么位伶俐的小侍女,你叫什么名,是赤芍让你出来的?”

安岚转过身,再次行礼,不卑不亢地道:“姐姐误会了,我还不是天枢殿的侍女,也不是赤芍侍香命我出来的,我是源香院的香使长安岚,今日进天枢殿参与晋香会。金雀是给我送香炉过来,刚刚她若是有哪里得罪了各位姐姐,我代她像各位姐姐道歉,还请姐姐们大人大量,不跟她计较。”

浅明又是一怔,脸色愈加不好,旁边那侍女亦是皱眉,就伸手扯了一下安岚手里的那个香炉包裹。却不想这一扯,竟就将包裹给扯散了,香炉的盖子遂掉了出去,咣当咣当地往地上连连翻滚,最后滚到一双绣着云纹的白靴前停下。

第095章 压力

安岚顺着那香炉盖子看过去,遂大惊,是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些人!?

这么空旷的地方,只要有人从附近走过,都无法让人忽略,但眼下,包括侍者,共有五人,并且已经走得这么近了,但是她竟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们就像是突然从天而降,远处的山瀑将阳光折射出七彩的光,仙境一样的地方,却也成了衬托他们的背景。

浅明脸色一变,慌忙深揖,跟在她旁边的侍女更是将头和身子垂得低低的,刚刚趾高气扬的神色尽数收起。

安岚愣在当场,他,他们怎么会在这?!

他长发垂泄,宽大的袖袍翻飞,完美的五官宛若精致的冰雕,面上的线条在阳光下愈加分明。白广寒垂眼,往地上看了一看,跟在他身边的侍者即弯腰将那个香炉盖子捡起来,恭敬地递给他。却不等他伸手,旁边的百里翎就给夺了过去,左右看了看,然后打量着安岚,狭长的凤目里带着戏谑的笑意:“一般香炉多饰以瑞兽,或麒麟或貔貅或狮子,你这个倒有几分别致。”

安岚忽然有些拘谨,小心又忐忑地站在那,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然后慌忙行礼。

百里翎长眉一挑,风流自眼角眉梢间泄出。他又瞄了两眼那香炉盖子,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符号,不由一怔,赶紧再仔细一看,瞧出那个符号果真是个“炎”字,遂有些讶异地看着安岚问:“这香炉,是景炎给你的?”

安岚无端生出几分窘迫,垂着脸轻轻点头。

百里翎“呵”地一笑,就将那香炉盖子往旁一递,眯着眼对白广寒道:“是景炎那小子送出去的东西。”

白广寒瞥了他一眼:“你若喜欢,便找他去。”他说着就要往天枢殿走去。百里翎却抬手按住他的肩膀,笑眯眯地道:“别总这么无趣,难得景炎公子送出这么个东西。你就不多看几眼。”

白广寒肩膀一错,抬手。大袖一挥,毫不客气地将往他身上靠的百里翎推开,百里翎便往后一退,就撞到净尘身上。

百里翎哈哈一笑,便转身顺势往旁一倚,然后瞟着净尘道:“看到没有,他还是这个死样子!你是不是每次看到他都想揍他一顿?”

净尘没有推开百里翎。依旧站得笔直,并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小僧从不曾有过这等想法。”

百里翎笑道:“别念了,你又不是和尚。整日将这几个字挂在嘴上,小心佛主找你算账!”

净尘一般正经地道:“佛主心中留。”

金雀睁大了眼睛,她没想到这和尚说的老朋友,竟是大香师!

只是她想了一想,那天净尘去寤寐林。似乎也是去见景炎公子的,如此说来,他能认识长香殿的大香师也不奇怪。

“丫头,景炎公子为何送你这个?”百里翎伸出手指,朝安岚勾了勾。让她上前来。

安岚走过去,接过那个香炉盖子,小心看了白广寒一眼,然后有些心虚地低声道:“回百里大香师,景公子应当是祝贺我通过第一轮晋香会的考核,所以送我这个香炉。”

净尘往白广寒那看了一眼,百里翎眼里的兴致更浓了,笑眯眯地道:“那小子,难怪之前要跟我说那些话。”他说着就又打量了安岚几眼,再看了看她身后的金雀,便问,“在这干什么呢?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天枢殿里?”

安岚将香炉盖好,双手捧着道:“回大香师,因我忘了带香炉,金雀给我送来。”

“嗯”百里翎将声音拖地很长,然后看向浅明等人,依旧笑眯眯地道,“崔大香师的人叫我家的小丫头做什么?”

浅明额上冒出虚汗,她在长香殿当了五六年的差,多少知道这几位大香师的性情。百里大香师看起来脾气最好,脸上总是挂着迷人的微笑,好似随时都要赏赐下人一样,但其实,他严惩下人时,面上也一样是带着醉人的笑。

让人根本分不清,他究竟什么时候心情好,什么似乎心情不好。

于是浅明小心谨慎地道:“回,回百里大香师,奴婢只是停下和安香使长打声招呼,没别的事。”

金雀垂下脸,咬了咬唇,忍住没开口。

安岚亦是沉默,算是默认了浅明的话。

“托盘上放的是什么,我看看。”百里翎嘴角边噙着笑,对浅明勾了勾手指。

浅明心里微有些忐忑,但不敢违背大香师的话,从侍女手里接过放着香盛的托盘,走到百里翎跟前,垂下脸,举止双手,将托盘递到百里翎跟前。

百里翎拿起那个香盛打开看了看,微微蹙眉,随后嘴角一扬。

此时正好一阵大风刮过,他便将拿着香盛的手一斜,遂见大风带走香盛里的香粉。浅明的脸一白,却一句都不敢多说,只眼睁睁地看着。刚刚她也不知道百里翎是什么时候走到这的,故亦不清楚,她和安岚的对话,百里大香师究竟听去了多少,刚刚安岚越俎代庖那个意思,是不是已经被百里大香师听到了?!

她有些后怕,若早知道安岚认识百里大香师,她刚刚绝不会不给面子。

香盛里的香粉整个洒出去后,百里翎才将那香盛扔到香盘里,依旧笑眯眯地道:“行了,走吧。”

“是。”浅明将头垂得低低的。

瞧着浅明他们离开后,百里翎马上向白广寒邀功:“怎么样?感谢我吧!”

白广寒瞥了他一眼,就抬步往天枢殿的大门走去,只是他刚要上台阶是,忽然顿住,回头看了安岚一眼。

安岚慌忙站稳了,手脚瞬间觉得局促,心里亦是多了几分紧张。

“你过来。”白广寒忽然开口。

安岚一怔,竟有些呆住,金雀赶紧推了她一下,并悄声道:“快去,我就先回去了。”

安岚转头看了金雀一眼,金雀朝她点点头,她目中露出感激,然后就抱着那个香炉快步走到白广寒身边。百里翎双手交叉抱着胸前,微微挑眉,净尘则只在一旁浅笑,并不多做表示。

白广寒没有多言,安岚走过来后,他便直接上台阶。

安岚跟在他身后三步远处,看着那颀长挺拔的背影,然后垂下眼,抱着香炉的手不禁又紧了几分。

百里翎也往前走了几步,却发现净尘没有跟上,回头,便看到净尘在跟另外一个小丫头在说话。他顿时大感新奇,不过倒也没有凑过来,而是站在那饶有兴致地看着,直到她小丫头转身离去,净尘走过来时,他才有些不怀好意地笑道:“这又是哪的小丫头?”

净尘双手合十:“阿弥陀佛,都是小僧的有缘之人。”

百里翎哈哈大笑,就不再问了,指着前面道:“有意思的事要开始了,是他让你下身来的吧?不过,你那天权殿也该好好规整一下了,空了这么就,不知道还能不能主人。”

净尘道:“小僧对住所向来没有要求,况且殿内一直有人负责打扫。”

他们本就离开白广寒不远,说话也没有特别要避着谁,因此安岚自然将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听了进去,随后心里暗暗吃惊。天权殿!?照百里大香师这意思,难道这位净尘师父也是位大香师?!

此时,赤芍领着丹阳郡主等人进了长香殿的正殿,却发现白广寒大香师并不在厅内。她心头一怔,但面上并不显,只让丹阳郡主等人在里头候着,然后出去问了一下。

“就我们这几个人多好。”赤芍出去后,甄毓秀即道了一句。

方玉心没有接口,丹阳郡主微微摇头,却也没说什么,坐在对面的方玉辉无动于衷,谢蓝河则是皱了皱眉头,面上露出几分嘲讽。

不多会,赤芍又回到正厅门口,又等了片刻,终于瞧着那个身影。

她眼里即露出笑意,一直面无表情的脸色也跟着焕出几分光彩,只是当她看到跟在白广寒身后的那个影子时,她遂愣住。

厅内,甄毓秀还想多说几句安岚的不好,加深大家的印象,只是不等她说呢,就感觉厅里的光线忽的一暗,跟着又是一亮。她转头,顿时呆住,她不是没见过美男子。且不说之前,就只论眼下,就坐在她对面的那两男子,方玉辉生得是一表人才,谢蓝河也是难得的俊秀清雅,这样的两人,无论在哪,都是光彩夺目,是不少闺中少女意属的对象。

但此时,那个男人走进来的那一瞬,甄毓秀明显感觉道,这厅内所有的光彩,都被那个男人夺走。她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怔怔地看着那个身影,只是还来不及紧张,忽然就看到,那个天神一眼的男子身后,竟跟着安岚!

甄毓秀大诧,可依旧没有给她惊讶的时间,百里翎就走了进来,接着是净尘。

三个男人,各有特色,各自争辉。

安岚进来后,即往旁边一退,规规矩矩地站好。

甄毓秀难掩眼中的嫉妒和不解,暗暗咬牙,她不是出去殿外了吗?怎么会跟大香师一块过来!?丹阳郡主也有些复杂地看了安岚一眼,开始感觉到压力。

第096章 穿越

白广寒走主座那后,转身坐下,然后缓缓扫视了他们一眼。

他看起来并不似百里翎那么闲散,但姿态悠然,举手投足间就带着令人自惭形秽的贵气,宛若真正的世外之人,俗世的枷锁在他身上不起作用。面对这样的人,连丹阳郡主也不禁添了几分拘谨和忐忑,方玉辉也表现出从所未有的恭敬。

白广寒看向他们时,每个人都微微垂下眼,除了安岚。

许是这份念想存在心里太久了,许是之前的每一次都太过匆匆,所以,这一次,她抬眼直直地看着他,紧张地抿着唇,漆黑的眸子里盛着的,都是认真。

于是白广寒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时,停下了。

两人目光的对视,其实只是片刻,安岚原是想仔细看他,由眼前的这张脸,穿越时光,看向过去的自己,看向当年那个改变了她一生的人。只是,她看着看着,不知不觉间,就被那双淡漠的眸子给吸引过去,她忽然间觉得自己似乎动弹不得,随后有暗香飘飘悠悠地从她鼻间拂过,旁边的人忽然消失,殿内的景物也跟着淡去

她突然打了个哆嗦,从昏迷中醒来,抬头一看,原来是下雨了。

好冷,好痛,她,是要死了吗?

她不知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只知道这些天,好多人都不见了,今天也轮到她了吗?她不该偷偷上来的,他们骗他,娘根本不在这里。

她要死了吗?是不是死了,就能看到娘?他们都说,人死后会走奈何桥,走过奈何桥后,就可以投胎转世了,娘会在桥上等她吗?不,还是不要等了,他们说。要是错过了好胎,就又是被人打骂的下人命,好痛,真的好痛,她马上就要死了吧,死了,就能去投胎了她,不想生来就被人打骂呢。

雨还在下,不大,但是很冷。彻骨的阴寒。

她有些艰难地转过脸。茫然地看着阴沉沉的天。看着上面飘下来的雨丝,很漂亮,像过年时娘给她吃的龙须细面,这么多龙须细面。应该能吃好久吧。

可是,好痛啊,真的好痛!

她的嘴巴被堵住了,连喊都喊不出来。

脸上湿漉漉的,她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能不能快点死,死了就不痛了!

她要闭上眼的时候,周围忽然传来微微的吵杂声,随后似有白光照过来。她再次艰难的抬眼。

于是,看过那一眼后,此生再忘不了。

她从没见过那么高贵,那么漂亮的人,是天神下凡吗?

她看过去的时候。看到他竟也在看她,然后他开口了,她当时甚至没意识到他究竟说了什么,只知道他开口后,落在她身上的棍棒就停下了,随后他又看了她一眼,才走开。

就那一句话,就那一眼,便保住了她的性命,甚至还有人给她上了药。

后来,她才知道,他是长香殿的大香师,他是白广寒。

雨停了,风拂过,她忽的又打了个激灵,然后猛地醒过来,才发现自己还站在香殿的大厅内。

可是不等她回过神,就听到丹阳郡主等人异口同声的应了一声“是”。

她既茫然,又有些恐慌地转头看向两边,但没人知道她刚刚经历了什么,丹阳郡主不解地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怎么忽然这么失态。方玉心眼里也带着几分诧异,甄毓秀目中却露出几分嘲讽和幸灾乐祸,心里暗道:就这样的举止,也配争大香师身边的位置,简直是侮辱他们。

方玉辉也注意到安岚的异样,但他并不在意,看了一眼后就收回目光,谢蓝河则探究地看着安岚,然后微微蹙眉。

赤芍道:“如此,你们就回去准备吧,自己安排好时间,将需要的香品列出来。”

众人再次应声,然后再次向白广寒行礼,这才轻轻退了出去。

安岚着急了,她什么都不知道呢,究竟要做什么,但看着赤芍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并且又是在白广寒面前,她无论如何都问不出口。于是再次往主座上看了一眼,咬了咬唇,转身跟着退出去。

百里翎歪着椅子上,眯着眼看着安岚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后,就转过脸,看向白广寒啧啧道:“你刚刚玩什么把戏呢,瞧你,将我家小丫头弄迷糊了,刚刚赤芍说的什么,定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白广寒瞥了他一眼:“你还赖在我这做什么。”

“好个没良心的人!”百里翎坐直起来,“请我帮忙的是你,赶我走的也是你,如今还当着我的面欺负我家小丫头,你们兄弟俩打的什么主意!什么便宜都被你们给占了,还翻脸不认人!”

白广寒站起身,准备回自己的寝殿:“你要为她撑腰?”

百里翎也起身,还伸了个懒腰,然后走到白广寒跟前,手放在他肩膀上,下巴靠过去,眼波妩媚:“那当然,谢云和方文建那小子都弄了个人进来,崔文君也没闲着,小丫头虽是被景公子提上来的,但好歹是我的人,要是有人欺负她,不是打我的脸。当然,广寒先生要是愿意先给我颗甜枣,那被广寒先生打一下我也甘愿。”

白广寒没说什么,只是抬手,百里翎一声嗤笑,在他抓住自己手腕之前退开,并直接推到净尘身边,笑着将手搭在净尘肩膀上,一言一行都及是放荡不羁:“光头,你看没看他刚刚给那小丫头弄了个什么香境?”

净尘双手合十:“阿尼陀佛,小僧没有偷窥的习惯。”

百里翎便打了个呵欠,摆了摆手道:“真是无趣,行了,我走了。”

安岚出了大厅后,就想去找丹阳郡主问一问刚刚赤芍到底说了什么,只是她追着走了几步后,忽然停下了。甄毓秀虎视眈眈的在一旁,这会儿问,怕是不会顺利。

正踌躇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在后面叫了她一声:“安岚。”

安岚转头,看到谢蓝河从后面走过来,她诧异,回身行礼。

谢蓝河打量了她一眼,然后问:“你有什么想法?”

安岚一怔,迟疑着道:“什么想法?”

谢蓝河又打量了她一眼,眼里带着几分狐疑,少年的眸色浅淡,似透明的琉璃,清澈而美好。安岚有些紧张,片刻后,谢蓝河才道:“你刚刚,是不是什么都没听到?”

当时她茫然又慌张的表情,全数落入他眼中,他却没想到,似她这样的人,竟会在那个时候走神,跟她在方园时的表现完全不一样。

安岚顿了顿,就垂下眼,有些愧疚地点点头,然后再次行礼:“还请谢少爷跟我说一说,赤芍侍香都说了什么,要准备什么香品?”

谢蓝河探究地看着她,似在分辨她这话的真假,安岚便抬眼,坦然地对上他的眼睛。谢蓝河一怔,这样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令他稍感窘迫,于是便移开目光,开口道:“我表字长流,你我既是一组,日后你便直接叫我的表字,我不是什么少爷。”

白广寒出了大厅后,百里翎便告辞,潇洒离去,随后净尘也道:“如此,小僧就先回去准备了。”

白广寒点头,净尘转身前,迟疑片刻,又道:“百里大香师”

白广寒道:“无妨,我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