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要不,我先去打听一下文试题目的事。”蓝靛知道藏书楼的书很多,却还是被这些数的数量给吓到了,在想丹阳郡主说,文试的题目就从这么多书里抽出来,更觉得头脑发胀,便给悄悄出了个主意。

安岚看了她一眼:“出题的即便不是大香师,也应当是由大香师把关,你有本事能打听出详情来?”

蓝靛似被噎住,讷讷不能言。

安岚叹了口气,便道:“你出去吧,不用管我。”

蓝靛只好行了一礼,然后轻轻退了出去。

安岚在那几排书架间走了一趟,然后抽出几本书,本是要走到桌椅那坐下来读,只是她转头,看了旁边的窗户一眼,只见阳光从外面照进来,在那窗户下面开出一地的花。那温暖又美好的感觉,令她想去安婆婆初教她识字的时候,源香院不可能会给她提供书籍和纸笔,所以安婆婆每次教她,都是挑阳光明媚的日子,拿着根树枝,教她在院子的地上写写画画。

第203章 认真

白广寒从书架后面走出来,看着窗户下盘腿而坐的姑娘。

藏书楼很安静,泛黄的书页记载了千年的光阴,细微的尘土在光束中飞舞沉浮,豆蔻年华的少女面带虔诚,乌发白袍的男子目光沉静,久久凝注,这一刻的时光宁静而隽永。

安岚翻开第一本书,只剩下两天时间了,但她选的却是一本已经看过的书,并且是一本已经熟读的书。而这本书对所有香使来说,很普通,每位晋为香使的人,都必须熟读的书,也是安岚在源香院接触到的,一本真正意义上的书——《香草集》。

因源香院主要负责草植之香,所以学习这本书,是每位香使的必修之事。

所以这本书对她来说,是特别的,是她真正认识香的源头。

在这座藏书楼内,面对浩瀚如海的书籍,她最先想到的就是这本书,摸着那泛黄的书皮,看着里头一个一个熟悉的字,她能找到安心的感觉。

安岚认认真真翻完那本书后,就抬起脸,闭上眼睛。

两天时间能看多少书?她一开始算了一下,然后就没再去想这个问题。

她已经输了时间,不可在心态上也输给对方。

她闭眼,是为休息,让眼睛和心情尽量放松下来,时间很紧迫,但她心里亦清楚,即便将留给她的时间再扩大十倍百倍,她也不可能将这里的书全部看完。

所以,她翻开的第二本书,依然是她曾看过的。

第三本,第四本还是一样,有她在源香院时就看过的,也有她进了天枢殿后,前段时间入藏书楼看过的,总归,全是她已经看过的书。

阳光渐渐偏移。窗户的光线慢慢暗了下去,没有人计算时间,但是,外头的天色表明。此时已是傍晚。

她在藏书楼内,安安静静地坐了四个时辰,认认真真地看了六本书。

中午的时候,蓝靛将午饭用食盒装好,放在她旁边,就轻轻退了出去。两个馒头两盘小菜,以及一碗汤,她只用了一个馒头和半碗汤。

中途有藏书楼的芸香使进来,看到她坐在地上,甚是讶异。原是要开口请她起来,却不知为何,声音还未发出,就收了口,然后退到一旁处理自己的事。随后再无人前去打扰她。

太阳落山后,便是藏书楼关门的时间。

虽没有人提醒,但因为光线转暗的关系,安岚便也知道自己该离开了,于是合上最后一本书,仔细摞好,然后站起身。认真的整了整自己的衣服。然后抱起那几本书,放回书架上,再又从中挑出几本,打算借回去,晚上看。

只是当她抱着那几本书转身时,忽然看到有个颀长的身影从一旁走来。因光线的关系,一开始她并未看清那个人的脸,只是瞧着那身形,既有点像景炎公子,又有些似广寒先生。

她的心脏忽的一跳。莫可名状。

直到那身影走过来,站到她跟前,她看清那张熟悉却冷峻的容颜后,才恍过神,赶紧行礼:“见过先生。”

白广寒看了看她手里那些书,伸手,安岚愣住,随后明白过来,怔怔地将手里的书递过去。白广寒拿在手里看了一眼,然后问:“这些书,你没看过?”

除去今天外,她进入藏书楼仅三次,这三次当中,她看过什么书,白广寒大致清楚。

安岚没有多想就开口道:“看过。”

白广寒又道:“既然看过,为何还要再看,这藏书楼里的书,除去这几本外,没有值得看的书了?”

“不是!”安岚赶紧摇头,“这几本书,我只看过一遍,未能熟读,所以想再看一遍,希望可以全记下。”

“为何要全记下。”白广寒看着她,目光沉静,“这些都是关于香的最基本见解,文试的题目即便会从这里挑,所占比例亦不会太多。”

安岚看着白广寒沉暗的眼睛,片刻后,才有些拘谨地垂下眼:“两天时间,若选择太多,则顾虑太多,顾虑太多则心绪纷乱,如此,即便看再多书,怕是也难以记住。与其囫囵吞枣,印象模糊,无法落笔,不如将已看过的书熟记,以确保熟读的书能安放在心里。”

白广寒将书还给她,然后问:“可有觉得不公平?”

安岚摇头。

白广寒看着她,再问:“当真不觉得委屈。”

安岚再次摇头,然后抬起眼看了白广寒一眼,再又垂下,低声道:“若是追求真正的公平,我又怎么可能有站在先生面前的一天。”

自遇到景炎公子起,她对别人来说,就是不公平的开始。

运气,从来不讲公平。

白广寒没料到她会这么说,目光微凝,安岚即便是垂着脸,也依旧能感觉到那道视线,沉静的,悠远的,带着她还看不懂的内容,于是她抬起脸,对上那双黑沉沉的眼睛。

那双忽然看过来的眼睛,黑白分明,里面的渴求也写得分明。

她在他面前,从未有过多的表示,甚至没有真正述说过,但是,他能看到她心底的欲望,既直白又懵懂,看起来有些矛盾,却因为矛盾而显得很吸引人。

“好好准备。”片刻后,白广寒留下这句话,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安岚回过神,对着他的背影轻轻回了声:“是。”

她不知道,今日,她在看书的时候,他在看她。

她很认真,他亦是一样。

他从未花如此长的时间,和如此多的精力,去看顾一个人,所以,他希望她是值得的。

两天时间,几乎是眨巴个眼,就过去了。

这一天,也正好是金雀和安婆婆离开源香院,前往香殿的时间。

大香会第十三天,一早,安岚穿戴好后,推开门出去,就看到丹阳郡主已站在走廊那,似乎是在等她。

果真,瞧着她出来后,丹阳郡主便道:“地点定在寤寐林的铜雀台,我也是要过去的,我们一起吧。”

安岚迟疑了一下,就点了点头。

第204章 异样

这是她们第一次同坐一辆马车,两人却没有什么话可说,精致但不算宽敞的车厢内,是长久的沉默。

直到走了约一半的路程后,丹阳郡主似觉得一直这般沉默下去不太合适,便开口道:“你还好吧,脸色不大好。”

她们本就住在同一个院子里,挨得又近,这两晚安岚那屋什么时候熄灯,她自然清楚。今日安岚穿了件艾青色妆花袄子,颜色和花样都及适合她,只是这样淡雅的颜色却显得她肤色略有几分苍白,看起来像是没有消息好的样子。

“还好。”安岚微微点头,也打量了丹阳郡主一眼,她记得,上次丹阳郡主去铜雀台,也同今日一般,穿着一身红色的衣裳,当时具体什么花样她记不得了,唯记得那明艳的红色,明明那么张扬,穿在她身上却又那么恰到好吃,不会有咄咄逼人之感。

丹阳郡主都先开口了,安岚觉得自己只回答两个字似乎有些不妥,便又道:“刚刚出来的时候,似乎没有看到谢蓝河和方玉辉。”

丹阳郡主道:“他们是随各自的先生过去。”

安岚点头,又问:“广寒先生也已经过去了?”

她刚刚离开天枢殿之前,去白广寒那请安,才知道白广寒已不在殿内。

“应当是。”丹阳郡主说到这,看了安岚一眼,迟疑了一下,才问,“你我之间的约定,景公子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安岚点头:“郡主当时是在白园提出此约,自当是瞒不过景公子的。”

丹阳郡主沉默,安岚便又道:“郡主放心,景公子并未反对。”

丹阳郡主笑了笑,轻轻摇头,却没再说什么。

在寤寐林入口处下了车后,安岚往两边看了看,悄悄吁了口气。这里没什么变化,只是各处都添了银装。将往里走时,她垂下眼,看了看前面。就在她三四步远的地方,地面微微凹下去一点,因雪被扫清的关系,所以看起来没那么明显,但是下雨天时,那里便会积出浅浅的一洼水。

她记得最后那场晋香会,她就是摔在那洼积水处,沾了满身的泥泞,最后还是迟到了,当时以为结束了。却没想景炎公子告诉她一个不敢相信的结果

“安岚姑娘。”丹阳郡主下了车后,瞧着安岚正看着一个地方出神,而周围已经停了许多辆华贵的马车,那些从车内下来的人有认出她的身份,也有猜出安岚的身份。正要上来打招呼,她便叫了安岚一声。

安岚回过神,朝丹阳郡主笑了笑,正要抬步往里走。只是她刚迈开腿,就看到景府的马车,她一顿,不由就停住脚步。片刻后,果真看到景炎从那车内下来。前来寤寐林的客人,少有不认识景炎公子的,更有不少是想着法子要巴结景府的,因而景炎公子这一下车,即有几位刚下车的客人围了上去。

景炎也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合。自当应对自如,一边与旁人寒暄,一边不忘往安岚这边看了一眼。那一眼很平淡,平淡到不像在看,而是在扫。自他下车。安岚就一直看着他那边,故当他这一眼遥遥看过来,便同安岚的目光对上。

只是,他也仅仅是看了一眼,或者说,淡淡地瞥了一眼,没有什么内容的眼神,然后就将视线移开了。

安岚微微一怔,旁边的丹阳郡主看着安岚莫名有些孤寂的身影,低声道:“走吧,咱们别耽搁了时间。”

安岚再往景炎那看了一眼,见对方似乎没还是什么反应,便收回目光,同丹阳郡主一块入了寤寐林。

只是走了一段路后,她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却见那衣着得体的男子,还是如往常一般,挑不出什么不妥之处。但是,不知为何,她心里却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究竟哪不对劲,她又说不出来。

前来寤寐林的人不少,但是进入铜雀台的人,出去几位大香师外,依旧没几个。

今日前来寤寐林的,八成以上都是为了大香会的斗香一事而来,并且,他们还听说,今日的斗香,主角换成了长香殿的新人。

而这几位新人的身份,也早有人给挖了出来,所以,自然也有人知晓安岚和丹阳郡主之间的较量。安岚名不见经传,但是丹阳郡主的名声却不小,特别是在清耀夫人的安排下,长安城内,但凡爱香的大户之家,几乎没有不知道丹阳郡主的,于是今日这事,有赌坊甚至为她们两开了一场赌局。

昨儿金雀知道那个赌局后,稍稍打听了一番,即瞪圆了眼睛,竟有八成以上的人压丹阳郡主会赢。今日早上,金雀又去打听了一番,发现那赌局有了新的变化,一是压安岚的人多了两成,二是又新开了好几个新的赌局。除去每一场的输赢外,每场的分数预测也被赌坊的人拿来做文章了。

原来这三场比试,最终结果,并非单单以输赢定论,而是以为三场的分数总和来定。

第一场,文试,占二十分。

安岚踏上铜雀台的双子连心亭,瞧见里头已经摆好桌案,设了笔墨,另一边,几位大香师基本都到场了。安岚和丹阳郡主敛了衣裙,朝他们行礼,然后再传话侍女的示意下,入了坐席。

只是还不及坐下,谢蓝河和方玉辉也到了,几人分别行礼后,才一同入座。

侍女分发试题时,安岚抬起眼,看向远处座上的白广寒。

此时,白广寒也正好看向她,只是那个对视,比刚刚更短,短都安岚甚至以为那是错觉。而这会儿,景炎公子却到了,并从另一边的楼梯走上双子亭,然后再白广寒旁边坐下。

那两张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脸在安岚眼中跳动,让她微微愣神,她将目光从白广寒脸上转到景炎身上,看了许久,依旧找不出有什么不妥之处,但是,不知为何,心里那等怪异的感觉却一直都在。

为什么?

第205章 辨认

铜雀台的双子亭是由一座桥连在一起的,在其中一个亭子内说话,正常的音量是传不到对面亭子里,可见这两座亭子之间,相隔的距离不短。可是,就是隔着这样的距离,安岚却觉得,她能看得清白广寒的眼神。

若说往日的印象里,那双眼睛流露出来的是淡漠,那么,此刻她发现,除了淡漠外,还有及深的沉静,如似那晚他给她展现的星空,深沉而悠远。安岚忽然垂下眼,看了看自己的右手,那晚,就是这只手被握住,那是她第一次真正接触到他。带着力量的温柔,壮阔而弘大,从掌心的温度传来,那一刻的感知,就此被她刻在心里,她对他的了解,从此有了细微的变化。

无法言传,不可名状。

片刻后,安岚再次抬眼,白广寒却已经转头,同景炎交谈。景炎坐在他左后方,故两人交谈的时候,景炎倒不用转头,因而安岚亦能看清楚景炎的眼睛。

很多人,即便没有血缘关系,也会有某个五官生得一模一样的情况,或是眼睛,或是鼻子,或是嘴唇,或是脸型

他们是孪生兄弟,那两双眼睛宛若一个模子刻出来,自然不稀奇。

但是,此时,安岚却发觉景炎的眼神,在白广寒的对比下,似乎明显比往日淡了几分。

这个淡,并非冷淡,亦不是冷漠,而是,原本鲜活的感觉,一下子减弱了。

这是很细微的变化,或者说,这并不能算是直观的变化,而是一种看不见的,来自精神,或是心灵的感知。自寤寐林偶遇那一刻起,他就将心思一点一点放在她身上,她亦对他付出全部的信赖。她的能力提高一些。他所费的心思便会多一分,两人已多次单独相处,私下交流,早已从陌生到熟悉。甚至多了一种奇异的亲密。

付出得到回应,两人之间必将会建立一种玄妙的联系,旁人看不见,当事者却能感知。特别是,如她这般,拥有可以跨入香境之门资质的人,其感知,更是要优异于常人。

景炎公子怎么了?

这样的变化令安岚不解,她的目光不禁在那两人脸上来回辨认,莫名的疑惑挥之不去。

她一直看着那边。目光如此大胆,自然引得另外几位大香师的注意。百里翎先是一笑,远远瞄了瞄安岚,然后眼睛一转,目光在白广寒和景炎面上流连:“那小丫头一直在看你们。许久没看到那样的眼神了,真想知道,她到底是在看谁?”

藏不住的占有欲,简单而犀利,让旁人的心都跟着蠢蠢欲动。

百里翎微微眯眼,不住地打量安岚,忽然间。他发觉自己之前,似乎看错了这丫头。只是百里翎眸光一转,又看了那两兄弟一眼,目中露出几分趣味,那小丫头,究竟是景炎看中的。还是白广寒看中的?

白广寒转头,又看了安岚一眼,依旧是刚刚那样的眼神,但并未回应百里翎的话。

侍女点上可以燃一个时辰的篆香,香烟飘出的那一刻起。便是文试开始。

安岚这才收回目光,提笔,阖眼轻呼吸,暂且搁下心里的疑惑,然后睁眼,将注意力全部放在眼前的试题上。

试题很多,多得出乎意料,一个时辰的时间,几乎没有给他们留思考的余地,必须不停地写,才有可能将这些试题全部答完。

谢蓝河提笔之前,看了安岚一眼。

他知道,这场文试,包括接下来的两场斗香,主要是安岚和丹阳郡主之间的较量。他和方玉辉虽也参与了,但并不会计分,亦不会记名次,在谢云和方文建看来,这仅是给自家后辈一个锻炼的机会。然而,谢蓝河却不这么认为,他一直觉得,他和安岚之间,欠了一场真正的比试,所以,这几场比试,他很看重。

安岚以前的身份,长香殿的人都知道,因而他心里清楚,这场文试,他比安岚占优势。

他虽自小同母亲生活在外,不曾进过谢家族学,亦无缘谢家的藏书阁,但蓝七娘在他六岁那年就送他去私塾读书。而谢六爷当年为讨得蓝七娘的欢心,除去香品外,亦没少往蓝七娘那送各种香籍香典。后来,他被接回谢家,在谢云的示意下,谢家的藏书阁自然也对他开放。如此,虽比不上丹阳郡主和方玉辉自生下就优越的条件,却要比安岚幸运太多。

人生本来就不公平,他看了安岚一眼,未因此而自喜,又看了方玉辉和丹阳郡主,亦未因此而自怜。

希望你也如此。

他收回目光,提笔沾墨。

丹阳郡主和方玉辉几乎是同时落笔,名门望族之后,有游手好闲偷懒耍滑者,亦有废寝忘食认真读书者,而他们,显然属于后者。

丹阳郡主自落笔后,就不曾停过,当真是连思考都没有,仅看一眼题目,就直接写下答案。这套试题,从最基本的释义,到少有记载的偏门香方和传说中的典故分析,纵横了千年时间,跨越了南北万里,甚至远渡重洋。

安岚最先抬起脸,有些怔然地看向旁边一直低头认真答题的丹阳郡主。

究竟要熟读多少书,才能熟知这些题目?

她是郡主,身份尊贵,自小锦衣玉食,仆从环伺,即便什么都不做,亦无需任何努力,她的身份也决定了她一样能有富足的一生。

但是,眼前的事实却证明,那个身份尊贵的女子,并非是耽于享乐之辈。

安岚心里隐隐生出几分佩服,懒惰和享乐,是每个人都具备的弱点,在那样富足的环境下,要克服这些品性,并非易事。

安岚垂下眼,看着眼前的试题,她能答的,仅勉强有一半。

很多题目,她连听都没有听说过,而更让她心里感到窘迫的是,甚至有很多字,她竟都不认得。手里握着笔,笔上沾着墨,她却没办法再写下一个字。

而旁边,同她竞争的人,手中的笔,如行云流水般,不停地将那一页页空白的卷子填满。

第206章 卷子

早早就停笔,干坐在那苦思,依旧无法落笔。安岚再次抬脸,看着前面香几上的紫檀卧香炉,袅袅轻烟从香炉内逸出,轻灵的线条轻轻舞动,随后就散在空气里。她看着那变化莫测的香烟许久,然后收回目光,整理好自己的卷子,起身,交了上去。

有人诧异,却随后便是了然。

香奴出身的侍香人,自然不可能答得完这套试题。

宾客那边,亦有人窃窃私语,甚是不解,这样一个姑娘,在长香殿,如何就能跟丹阳郡主相提并论?

安岚交了卷子后,就在侍女的示意下退到一旁静静候着。

谢蓝河趁沾墨的时间看了她一眼,未在她面上看到沮丧或是不甘的神色,他略略放了心,将目光重新放到卷子上,迟疑了一会,再次落笔,只是速度比一开始的时候慢了些。

而这个时候,方玉辉写字的手微微一顿,接着眉头皱起,他遇到难题了,不是不会,而是有些拿不定主意,要写何种答案。犹豫了片刻,他转头看了谢蓝河和丹阳郡主一眼,便见谢蓝河写写停停,丹阳郡主则依旧一副心无旁骛的样子,并且落笔不见丝毫迟疑,他微怔,随后心里生出一丝不忿,将目光再次落在眼前的卷子上,认真想了好一会,然后郑重落笔。

第二个交卷的是谢蓝河,此时离篆香燃尽还有一盏茶的功夫。

他当然也未能写完,但是,却是答了大半,若是有计分的话,想来那分数也不会太难看。只是终究没能达到他想要的结果,谢蓝河轻轻叹了口气,起身交了卷,然后轻轻退到安岚旁边。

安岚朝他微微颔首,然后依旧安静地候在那。

谢蓝河陪她站了一会。忽然道:“我写了八成,你呢,答得如何?”

安岚一怔,只是马上就道:“仅答了一半。亦不知是对还是错。”

谢蓝河道:“你落笔时及其肯定,想必不会错。”

安岚侧过脸看了他一眼,迟疑道:“你还有空观察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