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师傅收徒时,总要送点儿见面礼。”白广寒笑了笑,“总想着要送你什么,方家这事给了我个提醒,有件事,倒是适合送给你。”

安岚一怔,随后道:“先生给我的,已经够多了。”

白广寒看着她摇头:“别这么容易就满足。”

安岚替他脱下披风,顿了顿,便问:“是什么事?”

“明天回景府再告诉你,去休息吧。”他说着就自己脱下层层繁复的衣裳,露出霜雪一样的中衣,衣服下面,是精壮修长的身体。

他回头,见她还站在那,微微挑眉:“要在我这休息?”

她面上暮地一热,不及回答,他又道:“也好,去西屋吧。”

一夜未合眼,并自他手里接过香境,天亮后又陪他参与了香殿的祭典,精神耗损之巨大可想而知,亏她能撑得住。待她入睡后,白广寒来到西屋,原是打算只看一眼就走的,可最后却在这屋里停留了半个多时辰。

次日,说好是他带她回景府,但是白广寒却依旧留在天枢殿,也未让她进殿作别。

安岚心里纳闷,一个人出了天枢殿,才看到,来接她的人,是景炎公子。

第247章 贴心

看到景炎时,安岚有片刻的恍惚,之前有所怀疑的时候,那隐隐约约的熟悉感总是挥之不去。而今,她心里知道了,他们之间的差别在她眼里却愈加凸显,那点熟悉的感觉,反而变得模糊了。

广寒先生的孤高以及清冷,景炎公子的亲和及肆意,都是完全不一样,唯一一样的地方,便是那份隐忍的心。

安岚微微有些怅然,无论他扮演哪个角色,都是必须要压制一方的情绪,如此,几乎等同于他一直是缺失的。

“没休息好?”随他上了马车后,她的下巴即被他抬起,仔细打量。那动作极其自然,是景炎公子才有的风流,若是广寒先生,即便在动作上和她有亲昵些的接触,也不会似景炎公子这般主动,甚至是肆意。广寒先生,一直是克制的,自律的。

“休息得很好,公子”安岚回神后,也打量着他,“公子可休息好了?”

景炎拇指在她下巴处轻轻划了一下,然后放开,眉眼含笑:“还不错。”

他话才落,安岚便伸出手,轻轻握住他的手掌,他微微挑眉,并未阻止她的动作。她将他的手掌摊开,掌心对着他的掌心仔细感觉了一会。他的手掌几乎是她的两倍,宽厚,干燥,有薄茧,掌心温热,是最让人舒服的温度。

是真的好了,她放下心,便要收回手,他却握住。

他握住,却也不说话,只是翻过她的手,看着她掌心的纹路。然后用拇指在她掌心处轻轻摩挲。

这动作亲昵得让人脸红,还有点儿痒,她不由握了一下手掌。

他低笑一声:“丫头,你的手生得好,掌纹也生得好。”

安岚又松开手掌:“公子还会看手相?”

他又在她掌心处轻轻摩挲了两下。少女的手触感极好:“别人的不会看,但你的,却能窥其一二。”

安岚抬起眼,却见他面上的表情并不使此时的动作那么随意轻佻,凌厉的眉眼既含着风流,也带着难察的认真:“生命线很长。很清晰,说明你以后会过得很好。”

安岚垂下眼笑了:“这个我信。”

景炎抬眼,她亦跟着抬眼,看着他道:“自遇上公子,我就开始过得很好。”

看着那张直勾勾盯着自己的漂亮脸蛋儿。景炎低笑出声,放开她的手:“小狐狸,你知不知道,你看着白广寒时,是什么样的眼神。”

安岚一怔,面上莫名的有些发热起来,忐忑道:“什么?”

他却不说了,只是看着她。认真,又带着几分专注,漆黑的眸子似深潭。足以吸住人的魂魄。

这样的表情,倒是像广寒先生,安岚不禁垂下眼,低声问:“我看先生时跟看公子的眼神不一样吗?”

“不一样。”景炎亦是低低开口,“有时也一样,比如现在。”

她抬起眼。依旧忐忑:“这样是不是对公子和先生不好?”

景炎微微勾起嘴角,这样的容颜。只要是细微的表情,都足够令人心跳加快:“对我倒没什么不好。只是”

“只是什么?”见他才说了一半就又停下了,安岚便追问。

“只是——”他抬手在她脸蛋上轻轻捏了捏,“怕你会真的弄糊涂了。”

安岚愣了愣才摇头道:“不会。”

她说得如此肯定,他微微扬眉:“不会?为什么?”

她会察觉,说到底,还是因为他给了她能察觉的机会,否则,这些年他如何骗得过那么多人。

“看到先生,会想起公子,看到公子,亦会想起先生。”安岚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表达,便比划了个手势,“就好似,就好似公子将自己分成了两半,所以,先生身上缺了公子这一份,公子身上,也缺了先生那一份,这种感觉,叫人叫人有点难过呢。”

她说到后面,声音低了下去,面上有点热热的,其实,本是想说“心疼”的,只是这个词,她不好意思在他面前说出口,便用了“难过”。

景炎这会儿是真的沉默了,因为诧异,或者说,被惊住了,忽有柔情自心里生起,似流水一样,切不断。但片刻后,他却是轻轻一叹,那是从心里发出的叹息,及轻及轻,不愿被她听到,甚至是不愿让自己听到。

随后,他又在心里自嘲,景公的担忧,果真没错。这孩子,待他一片赤诚,又如此聪慧,几乎是应他的需求而来,所以,定会让他心疼的。

直到下了马车后,安岚才想起要问方家的事,只是这会儿已经进景府了。景公虽没有女儿,但兄弟姐们不少,再加上旁系,就更是壮观了。今日是正月初二,正好是回娘家的日子,所以景府非常热闹,热闹道她根本没有机会同景炎单独说话。

“安岚姑娘请随我来。”景炎同亲戚们寒暄招呼的时候,一个约四十上下,风韵犹存的女人走到她身边,笑着道,“我是熏娘,安岚姑娘也可以随公子称我八姨姨。”

景公的八姨娘她知道,是专门在景公身边照顾的人,据说性情温和,处事妥帖,甚得景公喜爱。

“八姨娘。”安岚行礼。

八姨娘笑着扶住安岚的手,一边领着她往里走,一边道:“公子有事要处理,姑娘先随我去后院坐,府里的女孩儿都在那边,景公这会儿正同几位叔伯说话,一会后,我再领姑娘去给景公磕头。”

给景公磕头?其实,以景公的辈分,她又是受了景炎公子的恩,今天过来磕个头也算是理所当然的事,但不知为何,听到八姨娘用这等亲热的语气说出来,她莫名地就生出几分异样的感觉。

安岚这一瞬的沉默被八姨娘看在眼里,八姨娘便笑了笑:“其实每年的这个时候,公子都特别忙,几乎没有坐下歇息的时候。旁人只知道景府风光,却不知为了维持这份风光,公子要费多少心神。”

安岚道:“我知道的。”

八姨娘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长辈的赞赏:“姑娘一看就是个玲珑剔透的,也难怪公子那般上心,亲自去将姑娘接回来。”

那等异样的感觉更明显了,安岚不禁看了八姨娘一眼,八姨娘面上依旧挂着笑,同时打量着她道:“姑娘不用担心,既然是被大香师选中的,景公自然也是满意的。”

安岚终是问出口:“是什么意思?”

第248章 信任

八姨娘呵呵一笑,却没有特意解释,只是含糊地道:“姑娘是广寒先生的传人,说起来,也算是咱景府的一份子了。”

安岚没有接这句话,只是看着八姨娘,那表情,让人瞧不出是不是已经听明白了。

八姨娘心里不确定,却也不好说得太多,这事景公还没真正开口,她只是揣摩出其意,然后提前示好。景公快八十了,最近几年身体又不好,她不过四十出头,照常理,景公肯定是要比她先走的。而她既没有儿女傍身,又只是个姨娘身份,并且这府里可不只她一个姨娘。景公只要一闭眼,她在景府的地位肯定会马上下降,所以她必须在景公闭眼前,找到自己的下一个靠山,而景府的少奶奶当然是不二人选。

依她看,景公走之前,一定会让景炎公子把亲事定下来,到时景府的内院,自然是要交由少奶奶打理。其实,景炎公子早就过了最合适的议亲年纪,她也不明白这么些年,为什么景公一点儿都不着急,就连景炎公子对自己的终身大事也是从不上心,倒是府里一众亲戚争抢着操碎了心。

她也着急,但是她不是当家主母,景公也不让她过问此事,因而这些年她心里一直纳罕。直到安岚出现,并频频接触景炎公子,随后又被定为天枢殿的继承人后,她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个当家主母的位置,一直是为那个人留的。

比起方谢崔等那几个大世家,景府的根基尚浅,而长香殿选继承人的规矩又决定了一个根基尚浅的家族。很难长期霸占某个香殿的位置。白广寒又不是景公的亲生骨肉,并且当年还很小就被送到长香殿里去了,白广寒对景公的感情怕是也没有多深,所以。所以这层关系,看起来是岌岌可危的。而景府又绝不能断了和天枢殿之间的亲密关系。

不只八姨娘,在大部分人眼里心里,最紧密的联系,除了血缘关系外,就是姻亲关系了。

所以,景炎公子对安岚的偏爱。在很多人眼里,就有了极为合理的解释。

特别是,之前景公就已私下见了安岚一面,今日景炎公子又特意去天枢殿将安岚接回来,如此种种。也就更加确定了八姨娘的猜测。

并且这姑娘的出身,放在这个位置,对景府来说,是最适合不过了。

不多会,八姨娘便将安岚带到女眷这边,一屋子大大小小的女人,面对她的到来,表现出来的态度明显有很大的差别。有好奇。有嫉妒,有羡慕,也有不屑。还有一些带着明显的敌意。

安岚刚刚就已看出八姨娘的暗示,不惊讶是假的,但除去惊讶外,更多的是不相信。

而既然八姨娘都有这个意思,相信别的人也会有这等想法。景府的少奶奶,不说景府这滔天的富贵。单论景炎公子的风姿相貌,就足够无数女子脸红心跳了。所以。当八姨娘对她表现出过多的亲热和照顾的时候,也等于是进一步加强了旁人心里的猜测。而她也由此,成了很多人面前的挡路石,招恨也就在所难免。

幸好她在这屋里停了的时间不多,约一炷香时间后,景公那边的下人就过来给八姨娘传话了。

“景公是想同你单独说说话儿,我就不陪姑娘进去了。”八姨娘将安岚送到景公寝屋门口后,就停下脚步,“我就在外头候着。”

安岚点头,便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这房间跟她上次过来的时候没什么差别,就桌子上添了盘佛手和一些鲜艳的点心。

景公也换了件簇新的袍子,瞧着倒是比上次精神了些,她走进后,迟疑了一下,还是跪下磕头贺新年。说起来,以前她在源香院时,每年春节,她也是给安婆婆磕头,并且在安婆婆这边磕完后,还得去掌事那再磕,所以这事对她来说,一点都不陌生。

“听说,昨晚出了些事。”景公交给她一个红包时,就问出这么一句话。

安岚道谢,然后点头,再看景公的表情,便觉得之前八姨娘的暗示,果真是瞎操的心。

景公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片刻,又问:“你怎么看?”

安岚抬起眼:“您指的是什么?”

景公招呼她在自己旁边坐下,并给她打开放在桌上的八角糖盒:“那两家的事你还处理不了,所以眼下也不用问你的看法,我如今最担心的,还是子舒。”

安岚迟疑了一会,才道:“您指的,是公子的身体吗?”

景公笑了,严肃的表情缓和几分:“昨晚你既然一直跟他在一块,这事自然就瞒不过你,他怎么跟你说的?”

安岚心里无端生出紧张:“公子的症状,一年比一年严重。”

景公点头:“没错。”

安岚不自觉地握紧手心:“难道,是治不好吗?”

她昨晚就怀疑了,偏先生没有回答她,所以她心里的疑问更大了,若是能治得好,应当就不会一年比一年严重。

景公抬手指了指桌上的杯子,安岚忙起身给他倒茶,然后放在他跟前。

“大香师能解,但解的过程中,随时都能要他的性命。”景公拿起那杯茶,轻轻晃了晃,“就好似这个茶杯,喝了茶后,既可以轻轻放回去,也可以重重摔到地上。”

景公的话刚落,就猛地将手里的茶杯摔到地上,那声音,令安岚心头砰地跳了一笑,差点从椅子上站起来。

景公神色如常地看着有些发怔的安岚,慈爱地道:“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安岚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茶杯,瞳孔微缩,胸口起伏,好一会后,才抬起脸:“那几位大香师,没有一位能得公子的全部信任,信任到可以把自己的性命交给对方,是吗。”

“是啊”景公轻轻一叹,“人心难测,而他又是如今这样的身份,还怎么能对别人报以全部的信任。”

连秘密都一大堆,加上那样让人眼红的财富

安岚顿了好一会,才又道:“所以,您和公子信任我?”

“信任这个话,上次已经同你说得很清楚了。”景公笑了,带着慈爱,“今日让你过来,就是想让你记住这个事,我等不了多久,他也等不了多久。”

安岚脑子懵了一下:“什么!?”

第249章 施压

因为摔茶杯的声响,候在外面的八姨娘吓一跳,迟疑了一下,还是走进去试探地看了一眼。却见屋内并无紧张气氛,那一老一小两人都好端端坐着,地上碎了的茶杯靠近景公这边,但景公面上也并怒容,那姑娘面上也只是露出微微吃惊的神色。

“这杯子太滑手,是我疏忽了。”八姨娘不知景公因何而摔了茶杯,此时的沉默又是因何,便笑着走过去,给搭了个台阶,“正好前几天公子给府里添了几套天青色的茶具,胎质似玉,正好配这金坛雀舌。是齐大家的手艺,据说谢家也定做了两套,只是比咱家公子慢了一步,齐大家是催不得的,即便是谢家,也只能乖乖等到下半年。”

见八姨娘要蹲下去,景公便道:“叫丫鬟进来收拾,那套茶具,一会给安岚带一套回去。”

八姨娘一边唤丫鬟进来,一边顺着景公的话笑道:“本就给安姑娘备着呢。”

丫鬟进来收拾妥当,同八姨娘一块退出去后,安岚才开口,不过此时她面上的神色已经平静,只是手心却悄悄握紧了:“公子还能坚持多久?”

景公打量着眼前的姑娘,晨光落在他浑浊的眼睛里,沉淀出无声的岁月和内敛的风华。晨光也落在她脸上,睫毛被染上淡淡的金色,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折射出一抹清亮的弘光。

如今,岁月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他,但现在,时间于她来说,却是最好的养料。

景公轻轻一叹。这个老人,叹息的声音,却并未给人丝毫无奈的感觉,只是对既成事实的一种接受,但接受却不等于妥协。

“他能给你多少时间。便是他能坚持多久。”

安岚脸色微白,手心再次握紧:“公子,只给了我一年。”

他说,给她一年时间,让她迈入大香师之境,其意。原来是在此。

仅一年时间!

他未明说,是不想再给她添压力,但景公却必须要施压,因为景炎能不能度过这个生死之界,要看她能不能顺利迈入大香师之境。

景公缓缓开口。苍老的声音沉着而有力:“那就一年内,无论如何,成为大香师。”

大香师之位的交接,若没有上一任在场,必将起乱。

当年不满十七岁的白广寒忽然被送上那个位置,天枢殿一样濒临大乱,但有白夜在场,即便十面埋伏。白广寒最终还是顺利坐上那个位置。只要坐上了,权力便拿在手里,只有拿住了。才能握得稳。

所以,即便第二日白夜就失踪了,却谁也不能把白广寒从那位置拉下来。

安岚从景公那里出来后,脊背依旧带着寒意,两手的手心里也满是汗渍。昨夜的经历,她隐有猜测。但却不敢往如此地步去猜想,可事实。却偏就是这样!

八姨娘瞧着她脸色不好,心里纳闷。便问:“姑娘可是不舒服?”

安岚摇头:“公子这会儿在哪?”

八姨娘道:“应当在朝花厅那边,姑娘是要找公子?”

安岚问:“公子这会儿很忙?”

“自然是不得闲的,今儿七大姑八大姨什么的都来了,每个人又都带着自家心肝宝贝儿,说什么都要见公子一面,再加上别的客人”八姨娘说到这,忽然啊了一声,又道,“瞧我,都忘了,应当带姑娘过去找公子的。姑娘不比府里的那些姐儿,只能养在深闺,姑娘来自天枢殿,又是天枢殿的继承人,自然可以外出见客的。”

八姨娘说着就要带安岚过去,安岚却摇头:“不用,我就在这等公子吧,公子若是忙不开就不用过来了,我坐一会,待宴席开了再过去。”

八姨娘见安岚还是有些异样,便又问:“姑娘,可是受什么委屈了?”

只是刚刚她进去时,分明景公面上并无任何不快,并且看着这姑娘的眼神还带着几分慈爱。她在景公身边这么多年,多少是能摸得清景公的情绪的,只是这姑娘进去之前瞧着还没什么事,怎么出来后,就不对劲了呢。

“没有,是忽然想起一些事。”安岚勉强笑了笑,“与别人无关,八姨娘自去忙吧,有蓝靛在这陪我就好。”

“咱府里的姑娘们都在侧厅那玩耍呢,安岚姑娘若是嫌闷,也去同她们热闹热闹,今儿过来的多是自家亲戚,所以倒不用太客气拘礼。”既然她这么说,八姨娘便不再追问了,柔声交代一句后,又道,“我先去朝花厅看看,给公子带句话,一会再回来陪姑娘。”

八姨娘走后,蓝靛给安岚递上手炉,关心道:“景公同姑娘说什么了?”

“还不是前一晚的事。”安岚接过手炉,淡淡道了一句,然后便问,“方家和谢家那,应该有消息了吧。”

蓝靛点头:“是,姑娘进去景公屋里没多久,方家的人就找过来了,是方四少爷的亲叔叔,瞧着脸色不怎么好,公子亲自接待。这会儿八姨娘过去,应当是见不到公子的。”

安岚抬起脸:“可知道说了什么?”

蓝靛摇头:“公子的书房,未经允许,旁的不可随意靠近的。”

安岚点头,便不再问了。

她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清楚公子的身体状况,除夕夜,对方动手,是不是就是为了确定公子的情况?这其中,到底藏着多少危险?

公子要同谢云大香师联手,但是谢云大香师又知道多少呢?方文建大香师究竟是不是藏在暗中的那个人?眼下景府同方家的这个怨,公子要怎么利用?还有,公子的涅槃香境或是非大香师不能解,为何不找净尘大香师,难道,也不能完全信任净尘大香师吗?

想起那晚的经历,想起那滚烫的体温,火一样炙热的手掌心,燃烧的雪原,被火舌吞噬的先生,她忽觉得太阳穴开始突突跳起来,恐慌和孤寂刹时浸透心境,时光无声滑过,人间烟火缭绕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忽然传来声音:“宴席要开了,怎么还坐在这。”

她暮地回神,转头,便见那人笑吟吟地站在她旁边,气质温雅,眉眼风流。

第250章 。

安岚转头看了他一会,没有说话,然后再转过身,还是看着他,依旧没有说话。

她很安静,连表情也很安静,但是,这份安静却并不平静,相反,那安静的表情里藏着很多情绪。因为太多了,无法一一表达,所以干脆全都收住,收在眼睛里。

景炎的表情却没有变,他面上依旧含着笑,而跟她不同的是,他的眼神永远那么冷静,冷静中带着了然。

“看来景公跟你说了很多。”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