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枢殿那两人,果真勾搭成双了!

白广寒。嗯,或者是景炎,是认真的?

这倒是有趣了,他还真想看看。最后赴死的会是谁。

究竟是他们这所谓的情爱,还是他那毁天灭地的涅槃香。

蓝衣人闭上眼里沉思了片刻,随后命车夫改道。连夜赶去合谷。

安岚自香境内出来时,已经是下半夜了。她过神的那一刻,即感觉倦意和疲惫袭来。在香境内因不知时间的流逝,所以她在精神上会有一种错觉,从而给她造成一种假象,麻痹了她对自己身体的感知。所以她的香境一消失,身体最真实的感觉即完完全全地反馈给她,因而这样突如其来的疲倦感,更让人难以适应。

不过她短暂的眩晕后,遂想到最紧迫的问题。景炎就在她跟前,她紧握住他的手,发觉他掌心的温度依旧灼热,她的脸色当即一变:“公子!”

如果是以往,甚至今天之前,她若知道自己能将香境的时间坚持到四个时辰以上,定会非常激动,可此时,她心里感觉到的,除了担心就是紧张。

景炎却笑了,反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怀里,同他一块躺到床上:“四个时辰,比我想象中的好,当年我初学香境,莽莽撞撞,不知死活,也仅坚持了四个半时辰。”

安岚此刻完全没有心思同他比较这个,在他身上扑腾了几下,才稳住自己的身体,即一脸担忧地看着他:“公子的烧还未退?若是那人过来,当如何应对?”

“是啊,一出来脑子就有些昏昏沉沉的,在你的香境里当真是舒适。”景炎完全不见一丁点担忧,一开口就是眉眼含笑,手抚上她的脸,并且说话的语气也带着几分不正经,“叫人怀念,真舍不得出来!”

“公子!”安岚目中现出几分恼色,却不知是因为他这样漫不经心的态度,还是因为他话中故意夹带别的意思。

景炎笑出声,胸膛微微有些震动,安岚此刻正好覆在他身上,撑着他的上身,手掌能清楚的感觉到他心脏的跳动,那力量,莫名地让她脸上发热。

“不用担心。”景炎摸上她的头发,脸上的笑褪去,只含在眼中,“今夜他不会再有别的动作,且安心睡吧。明天的事,明天起来后再想。”

安岚一怔,不解道:“为何?”

“即便是大香师,能力也并非是无限的,他隔着这么远窥视你的香境,并一直试图影响你的心绪,甚至要控制你的情绪,所耗费的精气神,是你十倍之巨。”景炎顺着她的头发,在她耳垂上轻轻捏了捏,“所以任他有再大的本事,他也不得不暂时歇战,否则他就只能在我面前露出真实身份。”

安岚听后,怔了一会,才总算放了心,随即身上一软,便躺在他怀里,闭上眼轻轻舒了口气。

“睡吧。”景炎在她后背拍了拍,然后微微起身,将她整个抱到自己床上。

“公子。”只是他给她盖上被子时,她却睁开眼,低声问,“公子可猜得出,他现在在做什么?”

景炎在她身旁躺下后,才道:“连夜赶去合谷。”

安岚不解,转过脸:“为何?”

如果真是耗费了很大的精神,不是应当先休息吗,为何反要连夜赶路。

“他不愿露面,之前又已确定在这路上不能真正奈何我,自然要在合谷那边抢占先机。”

“那,他会怎么做?”安岚觉得自己才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只是她问出这句话后,等了好一会,却还不见景炎回答,她便微微起身,仔细看了他一眼,才发觉他竟已经睡过去了。

那样俊朗的眉眼,只有离得这么近的时候,才能看出他眉眼间有几分疲倦。

她默了一会,才又轻轻躺下。

第328章 旧物

方二老爷从玉衡殿出来后,将下台阶时站住,似在想什么,一会后转身看着送他出来的丹阳郡主。

丹阳郡主敛裙行了一礼,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眉宇间隐隐带着几分郁色。

方大太太之死,她母亲出面同方家交涉了几次后,目前为止,基本上两边都在这件事上得到想要的东西,因而,方家再不会有人过来烦崔大香师,就连方文建大香师也默认了此事的结果。

她并非同情心泛滥,也不是没有见过这等人命在利益面前不值一提的事情,只是,区别在于,现在她也是这件事的利益获得者,而以往则都只是旁观者。这份利她不能不接,甚至因此心里还隐隐有几分期待,但同时心里亦因此而生出郁气,久久难安。

她如今终于能体会,来长安之前母亲对她说过的那些话,她既然是生在崔家,未来无论是入宫还是入长香殿,其实都一样,或许,唯一的差别是一个是她憎恶的,一个是她渴望的,但都不会是纯粹的。

方二老爷看着丹阳郡主,想说什么,可张了张口,最后还是闭上了,便又转回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能为方家做的,他都已经做足了,剩下的就不在他的能力范围内了。

方玉辉确实是方家难得的好苗子,但还不足以让方家为了他同时跟谢崔两家撕破脸皮,更何况眼下情况还有景府和天枢殿在一旁虎视眈眈,所以这件事从一开始,就不存在要为薛氏讨回公道的可能,方家几乎是一致决定,要在这件事上争取更多的利益以及争取更多的时间。

只是他们却都低估了方玉辉的悲愤。想到这,方二老爷忧虑地摇了摇头,昨天若非他大哥拦着,他那侄儿怕是要亲自冲到玉衡殿这找崔文君。人年少的时候本就容易冲动,更何况死的是自己的母亲,他那侄儿一直以来都是被宠着长大的,性子又那么骄傲。即便人不笨。甚至可以说得上有几分聪明,但仅是如此,也不可能算计得过谢家那几位老狐狸。让方玉辉得罪崔文君。再借崔文君的手解决掉方玉辉,从而打破崔家和方家暂时的和平,让方家彻底处于孤立境地,然后不得不转过头求谢家。这可是谢家最乐意看到的事。

所以,为了让方玉辉能舒缓心里的愤怒。也为了不让那件事为他人利用,方老太爷最后将薛氏并非方玉辉亲生母亲的事告诉了他。

方玉辉知道后,倒真是安静了下来,方府的很多人。包括方老太爷和方大老爷等人,都以为他是想通了,并接受了方家的决定。唯有方二老爷对此事心里总觉得不安。并且这种不安比之前更甚,他曾试图去找方玉辉。想安慰几句,顺便看看方玉辉心里究竟怎么想的。可谁向来与他关系亲厚的侄儿,如今再没有要同他交流的意思,因他是长辈的关系,方玉辉倒没有拒绝见他,只是见面后,方玉辉除了问安外,余的一句话都没有。所以方二老爷今日过来,除了跟玉衡殿交涉一些琐碎的事情外,主要是去见方文建一面,希望方文建能多多留意方玉辉。

可不想,他将心里的顾虑说与方文建听后,方文建只淡淡道了一句:“能不能过这道坎,只能靠他自己,旁人帮不上什么。过了,他的心性自然会更加坚定,在大香师之路上亦会更进一步。”

方二老爷沉默半响,又问:“究竟怎样才算是过了这道坎?”

方文建瞥了他一眼:“报仇一事,来日方长,他如今若能放下心里的仇恨,只求心中的道,便是过了这道坎。”

这不就是方家正在努力做的事,并且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已经让方玉辉想通了,唯有他不这么觉得,方二老爷叹了一声,然后告辞离开,他决定回去还得去找他大哥说一说此事。

不过两日疏于打理,竟有一株茶花生了虫,崔文君微微皱眉,拿起剪子将那朵已经盛放的粉色茶花剪下。

言嬷嬷遂将旁边的花瓶递过来,崔文君每次将茶花剪下,都不会马上扔。

崔文君看了一眼那青色的瓶子,开口道:“拿那个荣西山的白玉瓶。”

言嬷嬷先应了一声,然后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瓶子,有心想让崔文君多说几句话,开解一下心情,便笑着道:“先生不说,老奴都忘了还有那个东西,那好像还是前几年贵妃娘娘赏的,确实只有那个既润又透的白玉瓶才配得上这般娇嫩的茶花。”

崔文君面上恹恹的,未理她的话,倚在榻上,眼神似在看那朵茶花,又似什么都没有看。

言嬷嬷只得先转身去找那个瓶子,刚刚她也没瞎说,因以前白纯及喜欢拿白瓷瓶插花,所以这些年,崔文君寝殿内几乎看不到白色的瓶子,有的也都收起来。只是当言嬷嬷从柜子里拿出那个白玉瓶的时候,又发现旁边放着一个小香盒,便也一同拿出来,递到崔文君跟前道:“这可是先生前些年调配的香,老奴似乎没什么印象,也不知谁放在那柜子里的。”

崔文君看了那香盒一眼,眼神微怔,然后坐直起身,从言嬷嬷手中接过那个香盒仔细看了两眼,才道:“是我当年随手放进去的,我记得这盒子里装着的不是香。”

见崔文君愿意开口说话,言嬷嬷微微松了口气,于是一边命丫鬟去备清水,一边顺着崔文君的话问:“那先生在香盒里装的是什么?”

崔文君打开那个香盒,便瞧着里头还有一粒拇指大小的灰色小丸子,她有些意外,只是随即就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嘲:“想不到这东西还留着。”

见崔文君神色不对,言嬷嬷更是不解:“这是什么?”

“那贱人弄的一些小把戏,供人娱乐而已。”崔文君一声嗤笑,本想让言嬷嬷拿去扔了的,只是想了想,又道,“算了,既然是供人娱乐的东西,那便让你也看看。”

第329章 变色

侍女端着清水送进来,崔文君从榻上站起身,接过言嬷嬷手里的白玉瓶,倒进半瓶清水,然后将香盒里那粒丸子拿起来看了一眼,片刻后她才将手慢慢移到瓶口处。

言嬷嬷这会儿终于想起来这粒丸子究竟是什么了,白纯在香上的造诣不如崔文君,但略懂医术。香药本就是一家,因而当年崔文君制香丸的时候,白纯则多是在炮制药材,并因此配了不少药丸。直到现在,言嬷嬷回想起来,都觉得自己依旧不知白纯的本事究竟到哪,她印象中,那姑娘总是一副天真单纯的模样,但时不时又让人看不清深浅,不知道她究竟真的是能力不行,还是只是藏拙。

当年崔文君和白纯不仅同时玉衡殿的侍香人,并且还是闺中好友。少女时期的崔文君,性格虽刚烈,但生性单纯,是真心将白纯当成知己好友。她曾用整整一年时间,为白纯培育出一株新品种的雪色茶花,打算当做生日礼物送给白纯。

那株茶花开出花骨朵的时候,当真是如见初雪,言嬷嬷还记得,崔文君当时有多高兴,随后又是如何勉强自己按捺住,没有马上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白纯,因她想等到白纯生日那天,才将完全盛放的雪色茶花送给白纯。

崔文君松开那粒丸子,丸子掉了下去,白玉瓶内遂发出“咚”的水声,言嬷嬷莫名地就感到心头忽的一跳。

崔文君一脸漠然地拿起瓶子,轻轻摇晃着里面的水,这样可以让那丸子快速溶解在水里。

雪色茶花完全盛放的那日,正好就是白纯的生日,可是。那天她的礼物却没能送出去。因为那株雪色茶花完全舒展开后,她才发现,其中一片花瓣上竟带了一条鲜艳的红丝,这个发型让她如遭五雷轰顶!

准备了一年了礼物,在她确信已经成功的时候,却最终才发觉竟失败了。

她甚至因此觉得对不起白纯,因此那天白纯的生日。她甚至没有去找白纯。自己一个人在屋里生闷气,直到白纯过来找她。

崔文君将白玉瓶摇晃了片刻后,停了一会。漠然的表情上,有一丝几不可察的忪怔。

从那以后,她再没有那么单纯美好的时光。

白纯来找她时,自然就看到那株雪色茶花。当即就猜到那是她要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偏她当时却矢口否认,白纯有些意外自己猜错了。却也不在意,反开口向她讨要那株茶花。她更是意外,又有些宽慰,只是当想到花瓣中的那条血丝。如似在赤裸裸地宣告她的失败,因而她还是开口拒绝了。

然而白纯似真的挺喜欢那株茶花,磨着求她。她拗不过,只得将这整件事如实道了出来。

崔文君自小就是个对自己要求很是苛刻的人。如果定下的目标没能达成,那么失败对她来说,是件让她难以接受的事情。她给自己规划的人生里,没有惊喜,只有意外。

所以,那株带着一条血丝的雪色茶花对她来说既是个意外,也是一次失败,但对白纯来说,却是个实实在在的惊喜。

如今,无论是崔文君还是言嬷嬷,都没有办法去求证,当时的白纯是不是真的被崔文君的一片赤诚之心所感动,还是,她依旧是在虚情假意。

白纯抱走那株雪色茶花一个月后,就带了个香盒来找崔文君,一见面就笑着道:“前几天,我弄出点好玩的东西,给你瞧瞧。”

她带过来的那个香盒,就是如今崔文君手里的这个,香盒里面装着的,当时香盒里装十几粒灰色的小丸子,崔文君瞧着不像是香丸,便打趣着道:“大医圣,你又研制什么古怪的东西?”

“什么大医圣,你可别挖苦我啦。”白纯嗔了她一眼,抢过她手里的香盒,“我本是配一种解毒丸,只是又失败了。”

崔文君顿了顿,便收起面上打趣的笑容,安慰道:“我配香的时候,也没少被先生斥责。”

白纯却笑了:“我哪能跟你比。”

崔文君认真道:“我们不是在比,你和我追求都不一样,有什么好比的。”

白纯又笑了笑,就打开那个香盒:“配的药丸虽然失败了,不过我却因此发现这些小丸子有别的作用,你这里可有剪下来的茶花?除了白色的。”

“自然是有的,不过你要做什么?”

“只管取了来,还有一盆清水,和几个瓶子。”

崔文君一脸狐疑地照办了,随后,白纯便如如今的崔文君这般,将之前那套动作做了一遍。

一支粉色的茶花插进盛了清水溶了药丸的瓶子里。

片刻后,崔文君就看到那朵粉色的茶花竟慢慢褪了色,从粉色转为杏色再转为白色,最后变成无暇的雪色!

崔文君大惊,转头看着白纯:“这!”

白纯却指着另外几个瓶子:“嘘,看,还有呢。”

她的话才落,第二个瓶子里的茶花也开始变色,只是这一次那花瓣却不是往浅色的方向变,而是逐渐转浓。一盏茶的功夫,那朵粉色的茶花,竟就变成鲜艳的大红色,并且那颜色夺目得让人不禁怀疑是自己的错觉。

白纯轻轻舒了口气:“这药丸只能变着两种颜色,之前你送我雪色茶花,我也想送你一株极品山茶,只是我既不会栽花,也买不起好的山茶花,幸好误打误撞弄出这些小玩意,便拿来供你玩耍。”

“这可真叫人大开眼界!”崔文君由衷地赞叹,伸手去摸那朵红色的山茶,却不想手指才刚碰到花瓣,便见那朵花突然轰的一下,所有花瓣都从枝头掉落,瞬间凋零,她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虽说制解毒丸失败了,但药力依旧很霸道。”白纯有些惋惜,有有些赞叹地道,“将所有生命在极短的时刻燃尽,绽放最璀璨的光芒,然后陨落,很美,是不是。”

崔文君垂下眼,看着被自己亲自插进去的那支粉色茶花,如当年一般,慢慢变成雪一样的白。片刻后,她伸出手指,在那雪色的茶花上轻轻一点,整朵花的花瓣轰然离枝,迅速凋零。

言嬷嬷诧异地看着这一幕,心中莫名不安,但一时间却无法言语。

第330章 佟氏

夕阳西下,暮霭将摇光殿的琉璃瓦映成一片血色,方殿侍长走到方文建侵殿门口,此时还未到掌灯时分,一天当中,就这个时候,整个大殿光线最为暗淡。沐着残阳的金辉从外往里看,更觉得殿内灰蒙蒙的一片,暗影重重,沉郁,阴冷,像是被抽走了三魂伤了七魄,不复往日的鲜活。

方殿侍长在门口站了一会,眼睛用力眨了眨,似在适应光线的变化,然后才抬步往里走了进去。

“见到谢云了?”方文建在香雾缭绕的暖阁内闭目打坐,听到脚步声,也没有睁眼,只是开口问了一句,声音很轻,让人有种温和的错觉。

“谢大香师还未回香殿。”方殿侍长微微垂首,“至于那谢蓝河,要么一问三不知,要么推托自己不能做主,什么事都说须得得等谢云回来再论。之前就连谢家的人去找他,他也未曾卖过面子,属下有意激怒他,只是他极沉得住气,实在不像个少年人。”

方文建睁开眼:“你如今对他也素手无策?”

方殿侍长只觉那看过来的目光无比森寒,暖阁内的温度似也因此而降了三分。

“谢蓝河最在意的人,是他的生身母亲蓝七娘。”方殿侍长微微躬身,小心翼翼地放低了声音,“只是蓝七娘如今在谢府已获得谢老太太的欢心,平日里都伺候在谢老太太身边,暂时还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谢家可不是光靠等,就等到桃花林的那个机会。”方文建淡然的语气里带着冷漠的气息,“大雁山下的博弈我可以不过问,但在这大雁山上,方玉辉是我已定下的传人。却还人对他下手,便是打了我的脸。”

方殿侍长迟疑了一下,才低声道:“两个月后就是谢蓝河的生日,如果先生能将今年香师夜宴的时间定在两个月后,属下便能找到机会。到时不说蓝七娘,就是清耀夫人也不会错过这样的盛宴。”

薛氏的死,谢家撇不开关系。而方家之所以会忍气吞声。清耀夫人功不可没。

这些事无论有没有证据,方文建心里都门儿清。

“香师夜宴。”方文建沉吟片刻,才开口道。“今年是由摇光殿和天玑殿来主持,天玑殿那边可有什么说法?”

每年的香师夜宴,都是一次关于香之道的考核,只要通过考核。就能领到长香殿的香师玉牌。有此玉牌者,此后无论去哪。都能得到极高的礼遇,除此外,他们也是个大香坊争抢的香师。

方殿侍长摇头:“属下回来之前也去了一趟天玑殿,百里先生不在。”

方文建忽然陷入沉思。长香殿这几个人当中,他最看不透的,并不是白广寒。而是百里翎,以及净尘。

那个妖里妖气的男人。平日里似什么事都想参上一脚,但很多时候,又让人看不出他究竟是站在哪边?还是,真的仅仅是在看热闹。至于净尘,那假和尚在长香殿的时间很少,据说因其许了大愿,为表诚心,立誓服侍菩萨七年,所以前面那些年净尘都是在山中的寺庙里渡过。直到去年完成了誓言,才重新回到长香殿。他不信净尘那些年真的一直待在山寺内,一步未离。

片刻后,方文建问:“天权殿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还是跟以前一样,很是低调,不过据说白广寒大香师离开之前,曾请净尘大香师关照天枢殿,所以这段时间净尘大香师常常进出天枢殿。”

方文建闻言,忽的一声冷哼,然后问:“可知百里翎去了哪?什么时候回香殿?”

“天玑殿的人只说是出去了,正巧天玑殿的殿侍长今儿也没在香殿,所以未能问出百里先生的去向。”方殿侍长缓声道,“一会属下再过去打听打听。”

方文建点头,然后重新闭上眼。

只是方殿侍长却没有马上告退,只见他迟疑了好一会,还是开口道了一句:“辉哥儿,先生不打算召回吗?”

方文建闭着眼睛淡淡道:“先让老太爷看管一段时间,他的事你不用费心。”

“若香师夜宴真定在两个月后,那辉哥儿需要参加吗?”方殿侍长再问,看情况,今年的香师夜宴,谢蓝河和丹阳郡主以及安岚定是都会参加的,若不想落人之后,方玉辉也一定会参加。但方殿侍长心里又很清楚,以方玉辉如今的状态,在那几个人面前,怕是会落了下风,那到时丢脸的可是摇光殿。所以如果方玉辉确定要参加的话,那很多相关的事情,他就需要为方玉辉提前准备着,同时方文建大香师也会尽快让方玉辉回摇光殿。

方文建忽然皱了皱眉头,沉默了一会,才道:“如果他过不了眼前这道坎,就不必参加了,免得给摇光殿丢人!”

方殿侍长心里微微一沉,顿了顿,才应下。

合谷是个靠山望水的古镇,山是岐山,水是袁和水,岐山上有数十种香材,袁和水则连接着南北,因而,合谷的商贸极繁荣,这地方的商人也极多,五湖四海,哪里的都有。不过久而久之,很多商人就都在此安家,他们取了当地的女人,生了孩子,从此落地生根,蒙三爷就是其中一位。

安岚随白广寒走进蒙三爷的府邸时,心里有些吃惊,这蒙三爷的府邸,虽比不上景府的精致华贵,也没有方谢两家那等恢弘深厚的底蕴,但也气派得让人吃惊。

出来迎接他们的是个瞧着仅二十出头的美貌妇人,安岚打量了几眼,先生之前说过,蒙三爷的府邸里就一位女主人,娘家姓佟。看来这位应当就是佟氏,没想到会是这么年轻的女人,她记得蒙三爷已年过四十,这妇人怕不是原配。

“广寒先生——”不想那佟氏还是个水做的人儿,还不等行完礼,眼泪就已经从眼眶内滚了出来!

白广寒轻轻点了点头,才道:“嫂子先莫难过,且将这些天发生的事说一说,还有,怎么不见府上的管事?”

“不知先生今天会到,许管事今儿一早就出门办事去了。”佟氏抹了抹眼泪,说着这句话后就看了安岚一眼,勉强露出一个笑,“这位就是安岚姑娘吧,之前就有所耳闻,不想今日还能见到。”

第331章 痴儿

虽是同样一张脸,但对白广寒,佟氏多少是有几分惧意,入了堂屋坐下后,她就已将眼泪收了回去,红着一双眼道:“景公子离开五天后,三爷跟我说要出去办点事,兴许要走几天时间,让我别担心,只管安心在家待着。我知道,景公子走之前曾交待过他,这段时间最好莫要出去,所以我当时是拦着他,不让他走的,可三爷那人”佟氏说到这,声音又哽住了,眼泪在眼圈里打转。

安岚坐在她旁边,便站起身,将几上的茶盏端起来递到她跟前:“嫂子先喝口茶润润嗓子。”

佟氏含着泪看了安岚一眼,点点头,接过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总算将眼泪逼了回去,然后接着道:“平日里三爷是什么都顺着我,唯这一次,他怎么都不听我的,还狠狠吼了我,说景公和公子那般信任他,他若是像个女人一样只缩在屋子里,怎么对得起景公的一片苦心,还说我头发长见识短不懂事”

佟氏似因情绪激动,又总忍不住想要掉眼泪,脑子里剩下的只是惊和慌,因而她说了半天,却都没说到重点上。

白广寒只得开口问:“他走了几天后,你才知道他出了事?”

这么明确的提问,佟氏如似找到了方向,即道:“七天。”

“你如何判断他是出事了?是因为长福回来报信?”

长福是蒙三爷身边的小厮,他当时是跟着蒙三爷一块出去的,第七天傍晚,他却带着一个人回来。还带了一身的血以及蒙三爷被劫的消息,佟氏当时就晕了过去。而待佟氏醒过来,想找长福要仔细问个明白的时候,长福却已在自己的房间里咽气了。官府的人过来查看了一通,得出长福的死并非是因为外伤。而是因为他回府后,喝的那杯茶里有毒。

这些情况,白广寒早在天枢殿的时候,就已从密信里知道,但此时他还是一件一件问了一遍。

白广寒仔细看着佟氏的表情,片刻后垂下眼。揭开茶碗盖,氤氲的茶香袅袅散出。

安岚即看了白广寒一眼,有些诧异,先生在用香境查探佟氏,只是接着。白广寒也将她带入香境中。

佟氏原是景府的家生子,她十五岁那年,蒙三爷回长安看景公时,景公见蒙三自发妻死后,都三年了,身边还没添新人,便将佟氏和几个相貌不错的丫鬟都赏给他。而那一年,蒙三刚满三十二。因自小习武,身材一直没有走样,加上他相貌端正。所以给人的第一印象,可谓是龙精虎猛。甭说景府里的丫鬟了,就是那些已经嫁了人,当了管事娘子的妇人,也有暗地里打蒙三主意的。

其实旁的不说,就单单蒙三得景公信任。替景公全权打理合谷庶务的这份差事,就值得景府里那些一心往上爬的女人们挣破头颅。

而景公当时之所以会选中佟氏。以及后来蒙三之所以就只将佟氏留在身边,最后还娶了她当正室。都是因为她性格里的一个“痴”字。

景公这一辈子阅女人无数,天生带“痴”种的却不多见。这样的女人,平时笨点弱点没关系,但关键时刻,她却能替你挡刀。佟氏自小就是个胆小怕事的,遇到一点而小事就会马上掉眼泪,简直比小姐还要较弱,若不是她老子娘在景府当了个小管事,她也进不了景府当差,还被分到八姨娘身边,虽只是个三等的丫鬟,却也算是天上掉馅饼了。

一开始佟氏确实不起眼,也一直未引起八姨娘的注意,直到有次八姨娘扶景公到院子里晒太阳时,不知八姨娘说错了什么话,让景公发了好大一通火。当时那周围的下人吓得全都跪在地上,就连八姨娘也跪了下去,一句都不敢为自己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