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说完,林平就熟门熟路的摸过来,面带喜色的说:“大人,韩老三来了,说是有消息了!”

庞牧和晏骄对视一眼,哪里还坐得住?二话不说扯了张油纸,包住啃了一半的肉夹馍,又呼噜噜喝了两口粥,这就风风火火往外走。

这动作这架势,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老太太看的直笑,“可算是应了才刚那话,可不就是便利?”

说着,又叫人去将厨房里剩下的白馍馍都照样切开,也学着晏骄那样往里头塞肉,满满当当装了一个大箩筐,又用小棉被盖好了。

“再去大厨房叫些汤水,一并送去前头二堂,就不远不近的搁在火炉边上,告诉那儿的人看着点儿,估计这群孩子还都没正经吃饭呢,等会儿该饿了。忙的天昏地暗的,别再顶风冒雪的灌了满肚子凉气。”

来的是韩老三和一个鼻青脸肿的瘦小男子,正跪在堂下捂着脸嘶溜,显然被打得不轻。

庞牧麻利的抹了抹嘴角的肉夹馍渣子,去案后坐了,“果然有消息了?”

“是!”韩老三忙指着身边的男子道,“这是小人手底下的伙计,惯会找人的,因鼻子奇灵,人送外号狗鼻子。”

庞牧等人不自觉就想起图磬……

庞牧赶紧甩甩头,不耐烦地打断道:“本官没工夫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你只说结果。”

韩老三缩缩脖子,推了狗鼻子一把。

狗鼻子头一次见庞牧,只觉这人杀气甚重,唬的不得了,加上脸上又疼,说起话来就有些含糊不清。

“小人,嘶,小人这几日带着兄弟们往来于各个城门口和各处酒楼客栈,倒真是找到了一个大人所说的,只是,”他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眼,“只是略有些出入。”

晏骄忍不住开口道,“你只管说就是。”

她毕竟不是专业做犯罪侧写的,而且线索有限,略有出入也属正常。

“是个女人。”

“什么?”众人一听,俱都愣了,“女人?”

“千真万确!”狗鼻子本就畏畏缩缩的,见他们反应这样激烈,就更怕了,忙涨红着脸为自己辩解,“小人打小就,就干这个,旁的不敢说,这是男是女,天下没人瞒得住!”

说到最后,竟是满脸的骄傲。

偏韩老三也在一旁跟着点头,很是与有荣焉的模样,“是是是大人,小人也敢替他担保!”

众人:“……”真不知是该佩服还是鄙视了。

庞牧捏了捏眉心,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

狗鼻子抹了把脸,底气倒是比刚才足了些,说话也更顺溜了。

“那人是三天前入城的,果然如几位大人所言,矮矮壮壮,马上还驮着一口大箱子。小人找机会凑近了闻过的,确实有股□□味,虽然很淡,却瞒不过小人的鼻子。”

“小人生怕弄错了打草惊蛇,一连跟了两日,她却未曾开口说过一个字。小人想了一回,便去顺了她一个钱袋子,又故意露出破绽,果然,果然被她打了……”

他捂着脸哼哼几声,“那脾气爆的很,疯子似的,又会功夫,下手忒狠,若不是巡街的衙役路过制止,小人差点儿给她打死了。不过好歹也算听她骂了句,果然是西南一带口音!小人这才敢确定了,不敢耽搁,忙去找了三哥。”

庞牧啼笑皆非,心道果然是鼠道,倒也算机灵,是个可用之人。

想那凶手也不是善类,狗鼻子跟了三天,她未必没有觉察,若真的什么都不做,反而可疑。

可如今狗鼻子上去偷东西,前头一切鬼祟便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庞牧叫人取了十两银子和药给他,“为衙门办事,必然不会亏待你,只一点,嘴巴要严。”

那狗鼻子活了大半辈子,受尽白眼,自认也没个人样,可如今竟然也开始为衙门办事了!

他喜得浑身发痒,也不觉得疼了,又颠三倒四说了许多感激的话,这才跟着韩老三去了。

一出门,他就将那两个五两的银锭子分了一个给韩老三,又点头哈腰道:“多谢三哥提拔,没想到我狗鼻子竟也有这一日。”

韩老三只怕没机会表现,又哪里瞧得上区区五两银子?又推还给他,只是笑道:“你自己拿皮/肉换的,三哥要这个却成了甚么王八?大人给的,你只管揣着就是,只要好生干,好日子还长着哩!保不齐什么时候呀,外头的人也要叫你一声狗爷!”

狗鼻子被他三言两语勾了魂儿,果然顺着想了一回被人尊称狗爷的情景,喜得口水都要流下来,越发赌咒发誓的要卖命了。

韩老三看着他,只觉便如同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倒也难得有了几分真心,当即点拨道:“那位大人是个务实的人,你我说的再天花乱坠也不管用,我冷眼瞧着,只要咱们将他老人家吩咐的事做好了,有些用,还怕没有出头之日?”

狗鼻子如今唯他马首是瞻,点头如啄米,当即胡乱涂了药膏,又改了装束,带了另一个人去客栈外头蹲守去了。

又过了两日,大雪忽降,狂风大作,漫天雪花被吹得哗哗作响,直打的人脸疼。

晏骄看了一阵,觉得这个天气只怕也出不去门,倒是应该坐在热乎乎的火炕上,摆一个咕嘟嘟冒泡的热锅子,痛痛快快放开膀子吃一顿。

吃到浑身冒汗,再来一点酸酸甜甜的山楂饮,看着外面大雪纷飞,想想就舒坦。

谁知正熬骨头汤呢,忽然听到外头一阵兵甲摩擦之声,却是前所未有的人马调动。

她心头一动,忙取了新得的大氅披上,急匆匆出了院门。

风很大,雪花疯狂的往脸上拍,晏骄被刮的晃晃悠悠,眼睛都睁不开,没留神一脑袋扎到一个人身上。

“晏姑娘?”是齐远,“这个天儿你出来作甚!”

晏骄刚要开口说话就被呛得咳嗽几声,忙拿袖子捂住嘴,大声道:“是出事了吗?”

“我们要去抓人,”听到动静的庞牧过来,表情严肃道,“你跟我娘都在院子里待着,别去外面。”

晏骄头一次见他这样郑重,莫名紧张起来,“很棘手,是不是?”

庞牧犹豫了下,到底点头,“狗鼻子说看见那人在做土炮。”

不能再等了,一旦土炮做成,指不定又要伤多少人。

晏骄猛地瞪大眼睛,“土炮?!”

这他娘的可就超纲了啊,怎么能动用热武器!

“你也不必担心,”见她这样,庞牧反而笑了,“我以前对着大炮的时候多着呢,土炮又算的了什么?你只管等着我回来吃饭就是。”

见他这样从容镇定,晏骄疯狂跳动的心脏也渐渐平静下来,当即点头,“那好,你,你们可都要平平安安的回来啊。”

庞牧笑笑,眼神温柔,“好。”

齐远捂着腮帮子,默默别开头。

他娘的,倒牙了。

晏骄一步三回头的原路返回,走了几步,到底不放心,又转身看着他们,见庞牧果然还站在原地,定定看着自己,也笑了。

“我等你们回来吃饭!到时候叫着图大人和廖先生一并过来!”

话虽如此,可晏骄实在对古代的热武器防御手段不大放心,回去熬汤底也心不在焉的,水熬干了都没注意到。

反倒是老太太经历过不知多少回,气定神闲的,故意说些别的话来分散她的注意力,“好孩子,天阔跟你说过他以前的事没有?”

晏骄果然被勾住,摇摇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儿,“都是我自己猜的。”

老太太就拉着她的手笑,“你是个聪明孩子,估计也猜的差不多了,他以前南征北战的,打过不知多少仗。有好几回,那前头密密麻麻摆开的是几十万大军!站在城墙上,只见黑压压一片,那都看不到头儿!”

“胡人凶残,又不耕种,每每过不下去了,就来边境骚扰,抢东西不算,还杀害百姓!”

“他们可真是坏啊,都不是个人,把那些百姓的头都砍下来,日头影里摞成墙……”

类似的事情晏骄不是没在史书上看过,可此刻岳夫人用质朴的语言亲口讲述,还是给她带来无比的冲击力。、

她仿佛亲眼看到凶残的胡人,挥起雪亮惨白的弯刀,哈哈大笑着,割麦子似的,斩下一颗颗头颅。

手无寸铁的汉人成排倒下,滚烫的血从断裂的脖颈喷涌而出,溅到空中,红的刺眼。

一种熟悉而陌生的情绪在晏骄胸腔中翻滚,她的眼眶酸涩,鼻腔发胀。

恰在此时,远处忽然传来一声震天响的爆炸声,震得地面都抖了几抖。

晏骄的心神猛地拉回来,刷的起身往声音来处张望,“是土炮?”

不是说□□不纯吗?怎么这么大的威力!

她恨不得飞到现场一探究竟,又怕自己去了反而给人添乱,只是拉磨的驴子一样,在屋里一个劲儿的转圈。

老太太有心安慰,可见她实在听不进去,只得罢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头终于重新传来人马骚乱之声,晏骄一阵风似的卷了出去。

外面乱糟糟的,不少士兵身上脸上都黑乎乎的,还有的隐约见了血色,晏骄越看越害怕,越怕越找不到人。

她抓住一个士兵,声音发颤的问:“庞牧呢?”

她连大人都忘了叫。

那士兵见是她,咧嘴露出一口与皮肤形成鲜明对比的白牙,指了指前面,“跟图巡检说话哩。”

晏骄骤然放下心来。

她突然特别想见庞牧,发疯似的想见。

她提着裙子一路狂奔,厚实的斗篷在身后甩成一条直线,在空气中劈啪作响。

风雪很大,她看不清大家的脸,可一口气冲到前院,隐约瞧见前面站着的几个人时,她一眼就认出中间那个是庞牧。

她站在原地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忽然见那人似有所感的转过身来,脑袋一热,什么都顾不得了。

她只想冲过去。

她也真的这么做了,只是忘了提裙子。

太丢人了。

脸朝下往地面砸过去的瞬间,晏骄这么想着,可下一刻,就落入熟悉的怀抱。

庞牧整个人几乎是飞过来的,才刚面对土炮都没这么紧张,生怕怀里的人摔疼了。

两人姿势不算好看的抱在一起,谁也没说话,风雪再大,却也能清楚地听见对方的呼吸。

虽然都说庞大人英勇神武,有过多少辉煌的功绩,可一直到现在,晏骄感受到实实在在的温暖,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是落了下来。

就听庞牧在她头顶笑道:“这么大个人了,还总是冒冒失失的。”

晏骄失笑,在他盔甲上蹭了蹭脸,“不是还有你接着我么。”

话音刚落,就听庞牧的心跳好像疯了似的。

她噗嗤一乐,刚一抬头,两人就齐齐痛呼:

她的脑袋磕到了庞牧的下巴。

两人一个捂脑袋,一个摸下巴,对视一眼,噗嗤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啊,我疯了,我没有放在存稿箱啊摔!!!!!!哭唧唧!

第四十三章

劫后余生的众人精神还都亢奋着,也不知是谁带头起哄, 百十号士兵就都呜呜的喊起来。

庞牧顺手将晏骄拉起来, 替她拍拍身上的雪, 朝周围笑骂道:“嚎甚么嚎, 只顾捣鸟乱!”

见他心情颇佳,众人起哄越发卖力。

就听人堆儿里扯着嗓子道:“哎呦呦,这青天白日的,都拉上小手了!”

众人哄笑不已。

庞牧下意识又捏了捏。

嗯, 又细又滑,嫩豆腐似的……

他老脸皮厚的, 自然没什么,可姑娘家面皮儿薄,被人如此打趣, 保不齐要恼,谁知才要恋恋不舍的松开, 掌心的小手反而握紧了。

他一愣,下意识看向晏骄,对方歪头看过来,眼睛亮晶晶的, 满脸都是落落大方。

庞牧不由得一阵狂喜, 天灵盖都好像要被掀飞了,只是傻笑。

后头廖无言和图磬联袂而来,见状不觉失笑,异口同声道:“傻人有傻福。”

才不是因为自家家眷还在路上而嫉妒呢!

众人笑闹一回, 这才各自散去,晏骄也正好问庞牧方才的抓捕情况。

说起这个,庞牧倒也有些感慨,“所幸准备充分,虽炸塌了半边客栈,也伤了几个兄弟,到底没有性命之忧。我已吩咐医官尽力救治,也发了抚恤银子,叫他们安心养伤。”

晏骄惊讶道:“竟连客栈都炸塌了?”

庞牧点头,“可不是么!第一波炸起来的时候,好些人都懵了,马都吓跑好几匹。”

若是普通火/药自然不会有这种威力,可那凶手不知何方神圣,也不知是对上次的爆/炸结果不满意还是怎的,竟又在这短短几日里对火/药进行了提纯!更特意将土/炮内包裹的碎瓷片、石子打磨的格外尖锐,杀伤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有几个士兵太靠前,躲闪不及,直接就被炸下楼来,若不是穿着铠甲,只怕这会儿人就没了!

晏骄听得都惊呆了,“还能提纯?她到底是什么来头!”

“这个谜底只怕要过几日才能揭晓了,”庞牧显然也十分好奇,“她功夫不输一般士兵,又有土/炮,更以百姓性命要挟,兄弟们为速战速决,下手难免重了些,还动了迷烟。她到最后颇有同归于尽的意思,若不是迷烟生效,老齐上去一脚踢远,咱们这会儿运回来的也只会是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饶是这么着,她也把自己炸的够呛,伤上加伤,失血过多,还中了迷药,医官说怎么着也得两天后才能醒了。”

他说的简单,也没有过多修饰,可饶是这只言片语中,晏骄也不难想象当时的紧张。

她忍不住看向庞牧,上上下下的打量,生怕看漏了什么,“那你有没有事啊?”

见她一张小脸儿都吓得皱巴了,庞牧便笑着高举双臂,站在原地转了个圈,“我自然没事,且好着呢。”

他老大一个人,身上还穿着满是血污和灰尘的甲胄,偏要做出这种企鹅似的动作,实在好笑。

“行啦,我看完了,”晏骄笑着推了他一把,“快去洗漱更衣,等会儿叫上齐大人他们,今儿吃骨汤锅子呢!”

本来呢,这样冷的天,合该吃点辣辣的发汗,可图磬和廖无言都是不太能吃辣的,只好先做香醇骨汤,回头再找张铁匠另打一口鸳鸯锅。

不过也不错,这些日子大家通宵达旦的,都有些上火了,正好用温和滋补的骨汤养一养。

见晏骄终于带了笑模样,庞牧又想起来刚才两人跌在一处的情景,心头就有些痒痒的。

他搔搔鼻子,忽然小声道:“再给拉个手呗。”

风太大,他的声音又太小,晏骄竟没听清,只是本能的睁大眼睛问:“什么?”

庞牧忽然觉得心跳的特别快,脸上也热乎乎的,竟有点不大敢直视她的眼睛,忙干咳一声,别别扭扭的道:“就,拉个手……”

之前只是他自己有这个心思也倒罢了,可如今,眼前的姑娘在众人面前大大方方表达了自己的情谊,得到回应的他狂喜之余,竟突然患得患失起来,反倒不如以前放得开了。

听清对方的话之后,晏骄都不知该说什么了。

这年头的人都这么纯情的么?你好歹也是威风堂堂一个大人物,现在竟然连拉个手都要打申请?

她忍住笑意,故意板起脸逗他,“那我要不给呢?”

“啊?”庞牧的嘴角都耷拉下去了,不过还是故作无所谓的道:“那,那就不拉……”

话是这么说,可这老大一副身躯都由内而外的散发了点委屈和失望。

咋就忽然不给拉了么!

唉,想拉手!

晏骄终于没忍住笑出声,抿着嘴儿往前一伸手,“嗯。”

“嗯?”庞大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大转折惊住了。

然后晏骄就亲眼看着他的五官从下垂状态刷拉拉提上去,眼睛里都要冒出星星来了。

他咧着嘴笑了几声,有点儿紧张的搓了搓手,仿佛碰什么易碎宝贝似的小心翼翼的拉住,又飞快的瞟了下晏骄的脸色,然后才一点点握紧了。

啊,真好啊!

虽然是寒冬,可庞牧还是觉得好像有一朵朵娇嫩喷香的小花儿,从两人交握的手那儿迅速绽放,一路开到他心里去啦!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笑,只觉得其实寒冬腊月也并不难熬。

“大人成功捉了连环灭门惨案的凶手,可算大功一件呢!”晏骄笑道。

“嗨,什么功劳不功劳的,”庞牧摇头,“能赶紧把案子结了,大家伙儿都安心过个好年才是正经,不然这吃饭都没滋味了。”

功劳什么的,他还不够多吗?早就封无可封,君不见圣人已经提前连他儿子、闺女的爵位都许了吗,实在无甚滋味。

哎,等会儿,那才一子一女,可回头自己要是跟晏姑娘生多几个,岂不是不够分的?

常言道,不患寡而患不均……

庞大人严肃的想着,越琢磨越觉得这事儿正经挺要紧,两只眼睛就有点不受控制。

嗯……晏姑娘这腰肢细细的,可屁/股……

“哎呦!”耳朵上突如其来的疼痛瞬间唤回国公爷的思绪。

晏骄拧着他的耳朵,双颊泛着红晕,磨牙道:“看哪儿呢!”

亏她才说了老实,结果一个错眼,就发现这人竟偷偷打量起来,真是的,还得寸进尺了是不是?

庞牧赶紧摇头,“没,没看哪儿!”

晏骄又狠狠拧了下,这才撒开,又甩开他抓着自己的另一只手,“色狼!”

说完,竟丢下庞牧跑了。

庞大人紧赶着追了两步,还没跑出去多远呢,齐远这没眼色的又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抓着他问:“哎大人,我那刀是不是在您那儿?”

刀个屁!

现在谁还管你的刀!

晚上衙门上下都加了餐,一片喜气洋洋,庞牧他们也过来吃锅子。

骨汤熬了整整一下午,大油都撇干净了,只剩下纯白浓汤,里头又加了红枣、菌菇并三色防风驱寒滋养补体的药材,香的吓人。

晏骄提前做了冻豆腐,炸了酥肉,泡发了木耳、银耳和其他几样菌子,又切了几斤羊肉、猪肉片,并一些个内脏,买了豆芽、胡瓜等几样洞子货清口,满满当当堆了一桌子。

往锅里下菜之前,众人先各自舀了一碗汤底慢慢喝。

几口下去,从外面带进来的寒气逐渐被驱逐,身上竟渐渐有些发汗的意思。

廖无言便笑道:“且不说锅子,如今天寒,每日喝喝这汤也不错。”

图磬夹了酥肉吃,难得主动在饭桌上发表评论,“这肉这么做着,滋味儿倒好。”

晏骄笑道:“这不值什么,回头两位的家眷来了,咱们再吃锅子,再炸酥肉,人多聚在一处岂不更热闹?”

说的两人都笑了,齐齐点头,“确实。”

火苗不断舔/舐锅底,汤慢慢沸腾起来,把里头的红枣颠的上下起伏。

是时候下菜了。

肉片很薄,只是夹在筷子尖儿上往锅里飞快的涮几下,待它微微变色卷曲就能入口。若是动作不够利索,煮的老了,就不好吃了。

倒是冻豆腐可以先丢下去,慢慢地煮,不然不入味呢。

晏骄看了会儿才想起来缺什么,粉皮啊!

大禄朝已经有了红薯,只是才刚兴起来不久,百姓们大多做了主食,哪里会有人想到精加工?

晏骄一边嚼着羊肉卷一边飞快的想着:粉皮咋做来着?

齐远龇牙咧嘴的吞了一块满是汁水的冻豆腐,又喝一口酸甜冰凉的山楂饮,这才长长地吐了口气,笑道:“可算抓着了,这一个月来都急的什么似的,吃也吃不香,睡也睡不好,嘴上都起了好几个大泡,如今总算能喘口气。”

大家纷纷点头,显然深有同感。

前些日子辛苦,厨房也有意改善伙食,赵婶子的厨艺生生给逼的进步不少,可因为大家都心神不宁,根本尝不出味儿来。

如今重担放下,总算是有心情生活了。

晏骄往锅里下了几个鸡肉丸子,“旁的也就罢了,可竟是个女人,实在是意料之外。”

那样的身手,那样的狠辣,大家都本能地以为是个男人了。

“谁说不是!”齐远拍着大腿道,“前头那证人也不知怎么看的,生生给咱们带跑偏了,要不是那什么狗鼻子有两下子,回头咱们只盯着男人们,谁知得抓到猴年马月去!”

“第一眼你认出来了?”图磬戏谑道。

齐远一时语塞,砸吧下嘴儿,挠头道:“这倒也是。”

他们这提前得到消息的见了,头几眼都没敢认呢,更别说是匆匆一瞥的证人了。

廖无言没去现场,倒也听得入神,笑道:“既如此,大人还需重奖那狗鼻子。”

庞牧也笑着点头,“自然,你们都是知道我的,英雄不问出处,只管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如今他立了功,赏银自然少不了。”

廖无言颔首笑道:“回头其他人见了,必然十分艳羡,又见大人您言出必行,说不得也要使出浑身解数的为衙门做事。如此一来,不仅咱们有了耳目,他们有了正经活计,自然没空继续为祸乡里,当真是一举两得。”

众人恍然大悟,纷纷称是。

庞牧失笑,“我却没想的先生这样远,不过若果然能有个好结果,倒也不错。”

晏骄还没见过凶手,插空问道:“凶手果然女生男相?”

庞牧替她捞了一大勺肉,又把装着姜枣茶的杯子续满,“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