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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策的房间太大太空了,即使盖了几张被子,在酷寒的冬夜,他一个小孩儿也难以忍受,根本睡不着觉。戚斐就会跳到床上,伸出爪子扒拉一下薛策,让孩子连人带被,藏在自己的肚子下面。穷兽身上柔软蓬松的毛发,正好可以给薛策当被子盖。

在冬天的时候,为了适应天气变化,动物的毛发会增厚和变长,小妖怪也一样。可惜鬼怪基本不可能被人驯服,哪像她有人类的芯子,心甘情愿给小家伙暖身。

戚斐庆幸自己没穿成蛇啊、蜥蜴啊之类的妖怪,那些动物的样子就够吓人了,冬天的时候,身上的鳞甲也都是冷冰冰的,盘得再紧也没用。

躲在她的毛下,薛策总算可以睡一个不被冷醒的舒舒服服的觉了。用这个方法,两人互相依偎在一起,不知度过了多少个要人命的寒冬夜。

薛策也是一个投桃报李的小孩儿。等春季来临,戚斐也不可避免地开始换毛脱毛了。小屁孩会找来一把梳子,不厌其烦地每日给她梳理毛发。然后,会舞动着一把比他整个人都长的扫帚,去清理飞得到处都是的毛。还慷慨地让出自己的浴池给戚斐洗澡,抓着一个木质的小水瓢帮她浇水。

戚斐:“四舍五入,我也算是和薛策共浴过的了。”

系统:“……别说骚话。而且,你这个四舍五入是不是差得有点远了?”

……

漫长的日子,一日一日地过去。寒冬去逝,春日又来。冰雪消融,沉默的水从石缝浸落,无声地宣告着时间的流逝。

第一次套娃时,戚斐只和薛策1.0相处了几个月时间。她以为第二次套娃的时长,和前一次是差不了多少的。

没想到,待在这个世界里的时间之长,超乎了预料——甚至已经比她和薛策2.0待在一起的时间都长了。

两年的时光过去了,薛策长到了七岁半。还没到骨节开始拔伸的少年时期,所以,他并没有长高多少,浑身的奶气,倒是褪去了些许。脸蛋的两团奶膘还是软弹软弹的,笑起来也甜滋滋的。

与他不同,这两年的时间里,戚斐的体型,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高、膨胀。以前薛策还能抱得起她,现在,她已经长得和小马驹差不多大了,完全可以背着薛策走路,如同一只威风凛凛的漂亮守护兽。

这两年时间中,绫茉姬从头到尾都没现过身。戚斐每日陪着薛策去向她请安,而她永远都坐在了那张帘子后,沉默地听着薛策说话。戚斐已经越来越怀疑里面的不是绫茉姬本人,而是别人假扮的了。不然,怎么可能一直都不回答薛策的话。肯定是怕一开口就露馅。

某一次,她按捺不住,打算悄悄从屋顶上绕到帘子后方,偷偷看看里面是个什么情形。但还没接近,就被一股阻力拦住了——绫茉姬所坐的那个高台附近,竟然也设置了结界。她完全无法靠近一探究竟,一碰到就会被弹飞,只得放弃。

由于觉得薛策老是待在这座行宫里,有点儿像在坐牢。所以,戚斐偶尔会带他出去。可毕竟他还是太小了,还不是未来的那个叱咤风云的薛策,自己又不是厉害的妖怪,她不敢随意将他带得太远,就怕会遇到棘手的东西,一般都是在天明之前,带他在附近转一转,玩一玩。

只是,有一次,他们还是被几个仇视混血儿的妖族小孩碰见了。戚斐跑得飞快,没让他们有机会碰到薛策,可是,那些难听的耻笑的话,还是一个字不落地传到了薛策的耳中。

回去之后,一连几天,小孩儿都很沉默,心情明显低落,总是蜷在床上。戚斐心疼得不得了,就再也不敢带他去可能会有人出现的地方了。

而戚斐一直期待的化人形,也没有实现。

好在,她可以在脑海里畅通无阻地和系统聊天,不然的话,成了个说不了话的哑巴,槽也只能在心里吐,憋都要憋死她了。

戚斐:“为什么就不让我化人啊……”

系统:“你要听实话么?”

戚斐:“?”

系统:“化人会缩短寿命,这你已经知道了。但每只妖怪的情况,都是不同的,这你也知道的。有的妖怪比较幸运,在化人之后,还能活上七八年的时间。有的妖怪就没那么走运了,化人的时间点,在它寿命的后半段。受到原身寿长的限制,活不了前者那么多年。还有一种,就是最最倒霉的,刚化出人来,体会到了当人的感觉,不到一刻钟就死了。”

戚斐:“……你不是要跟我说,我这具身体是最后的那种吧?”

系统:“正是。”

戚斐:“……”

系统:“所以,如果你有了化人的机会,那么,也请记住,那时距离你这具身体的死期,也已经不远了。”

若是这样,那戚斐现在希望这具身体化人的时间点不要太早。至少,在她即将结束这一次套娃、被“物尽其用”之前,都不要化人了。

因为她不忍心放着薛策0.5一个人待着。可以的话,她想多陪陪他。

——这话,最终一语成谶了。

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脚。

一段时日后,畅行无阻地“偷”了两年的戚斐,终于栽了。

栽在了东岳的一个炼丹术士的手中。

☆、第56章 第56章

彼时的东岳, 正值岁暮天时, 山川落雪, 银白一片。巨木松涛的远方,是烟蓝色的山峦, 寂寥得连飞鸟的踪迹也见不到。

冷得人打颤的天气, 戚斐一如既往地跃过了行宫的围墙, 叼着宝石,踩着雪,出去觅食。

绫茉姬两年没有现身, 已经逐渐成了一个覆盖着谜团的存在。被安排来侍奉薛策的家族,也怠惰得一个月里来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似乎已经彻底遗忘了薛策的存在了。

好在, 薛策现在也不靠他们喂养。

戚斐的体型,如今已经很高大了。线条流畅,四肢矫健, 爪牙锋利雪白,全黑的身体,拖曳着艳丽的长尾,看上去很不好惹, 不再是两年前的那只会被寻常的猎食妖兽东追西赶、吓得只能逃进后花园的弱小穷兽了。

系统说身体的发育也会受灵智影响, 她可以长得比一般穷兽都大, 多半要归功于这具身体的芯子与众不同。一般的鬼怪现在都不敢靠近她, 就连失手也跑得比同类要快。所以, 她也不用再囿于行宫附近的那一片小天地, 渐渐大起胆子来,可以跑到更远的地方去找吃的了。

这一天出发时,戚斐满心以为只是一个寻常的日子。

所以,在被几个埋伏在半路的术士一边兴奋地吼着“别让它跑了”,一边逼到了山林的深处,被他们带火的符纸击中,彻底昏死过去的时候,戚斐的心里只剩下了满满的错愕,和三个简单粗暴的字——完蛋了。

这一昏迷,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苏醒过来。

乍一清醒,脑海里就如有长针穿过,刺激着她的太阳穴,天旋地转。

戚斐倒吸了一口气,感觉身上很冷。吃力地睁开了眼,就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视力在刚才的冲击下,已经不管用了,看东西也十分模糊。好一会儿,笼罩在眼前的迷雾才逐渐消失,眼前出现了一道道竖立的铁枝条。

是一个笼子。

她被关在了笼子里面。

铁枝上,粘着飞舞的黄符,布满了血红色的图案。笼子的底部,没有铺着任何垫布,硬邦邦的铁枝硌着她。地板还是湿的,她的毛的尖端上的水已经凝固成一小粒一小粒的冰块了。

笼子外依稀有几个人的身影,和几道说话声。戚斐昏昏沉沉的,大致听懂了,这几个术士一直隐居在山林中,正缺炼药的材料,早在半个月前就盯上了她了。如今,就是在争论如何处理自己,先取她的心,还是骨,还是别的地方,完全是准备将她大卸八块的节奏。

穷兽比普通的鬼怪更遭人觊觎,便是因为它们浑身都可入药。尤其是心脏,挖出来晒干之后磨成薄片入药,可解天下任何剧毒。所以,一向是抢手货。

能长到戚斐那么大的穷兽,打着灯笼也找不到。这些术士的师父,偶然看见了她在林野间跃过,就念念不忘了,派出自己的徒弟,蹲守到了今天,终于将她抓住了。

不过,策划这一切的那个所谓的师父,正好因为别的事情外出了,所以不在现场。

“我看,我们还是别争了,等师父回来再看看吧,这只长得那么大,就怕我们单独处理的时候,会一不小心让它跑了。”

“也是……师父等了那么久,对我们千叮万嘱的,要是真的放走了,肯定会被责罚。”

“那好吧,师父有说什么时候回来么?”

“两天后的傍晚吧。”

……

众人掩上门离去,说话的声音也渐渐消失了。

戚斐深深地吁出了一口气,等那阵眩晕感彻底消失之后,才爬了起来。

这里很冷,窗户没有关紧,能看见外面并无围墙,似乎是建在荒无人烟的雪山里的木屋。

山野鬼怪频出,不是方术士,还真不敢住在这种地方。反过来说,敢在这里扎营,连围墙也没有,也就说明他们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而且,在附近的林野里,一定布了拦截鬼怪的阵法。

戚斐眯眼,看了一下困住自己的笼子。这笼子看起来平平无奇,深黑的铁条仅有人的尾指那么粗,还锈迹斑斑的。戚斐敢断定,这种粗细的铁条肯定是脆弱得抗不住她的冲击的。

这些术士敢不关窗户就走,将她扔在这里,笼子上粘着的黄符一定不简单。

现在天快黑了,平时她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找到吃的,回到薛策的身边的。她突然失踪的话,那小屁孩不仅会饿肚子,也一定会很担心的吧。

说不定,还会死脑筋地守在门口,如同在等人来送饭来一样,傻傻地盼着她回来。

这里也不知道是什么鬼地方。也就只有2.0版本的薛策可以做到天降神兵地出现了。0.5小奶团版本的他肯定是指望不上的。她只能自己救自己了。

从刚才听来的话就得知,那个可以将她就地正法的“师父”,两天后就会回来了。换言之,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不想被入药炼丹,那就得试着冲破樊笼。

戚斐往符纸上吹气,符纸纹丝不动。她犹豫了一下,才抬起了前爪,试探性地碰了一下那黯淡无光的铁枝:“!!!”

刹那,铁枝上流窜过了一道暗红色的光。戚斐疼得眼前一黑,如同被电燎了一下,猛地缩回了手,半边身体一软,支撑不住了,狼狈地倒回了笼底。

按照惯例,她80%的痛觉被系统屏蔽了,可还是能感觉到针扎似的刺痛。戚斐倒吸了一口气,低低地“呜”了几声,翻过了爪子一看,她完好的肉垫,已经被生生地劈出了几道焦黑的伤痕。半边身子也麻了,久久控制不了自己的肌肉,重新站起来。

这些黄符果然威力不轻。这些方术士布下的囚笼,也不是她能轻易闯出去的。

此后一天,那些术士都没有出现过。似乎已经当她是囊中之物、待宰羔羊了,连食水都没有给她。好在她是妖怪,还不至于饿一两顿就不行了。

如此过了两天,戚斐试了换着地方去突破这个笼子,都徒劳无功。

第二天的深夜,很快就来了。

这期间,戚斐呼唤系统,也一直没有解决方案。一是因为饿了几顿,二是因为担心和害怕,她大半时间都缩在笼子的一角里。

三更半夜,夜深人静,她被屋檐外面的雪落下、砸在了木架上面的声音惊醒了。外面的天已经黑了。月亮的外延,笼罩着一层不祥的暗红色。

已经过了午夜零点,那些术士的师父,最迟在傍晚就会回来了。如果说她还有自救的机会,那就是他们将她放出笼子,要对她动手的时候。

唉……她已经失踪了快三天了,这下,薛策怎么也能感觉到不对劲了吧。

忽然之间,戚斐的耳朵动了动,听见了一阵若有似乎的脚步声,踩过了雪地,在往这边靠近。她愣了愣,瞬间就坐了起来,直直地盯着那扇门。

很快,门外传来了开锁的声音。看见了来者,戚斐的眼睛蓦地瞪大了!

这不是薛薛薛薛薛——薛策吗?!

小屁孩居然找到了这里来?!

薛策鬼鬼祟祟地推开了门,挤了进来,环视了一周,看见了蹲在了脏兮兮的铁笼里的她,眼睛一亮,紧接着,就露出了仿佛要哭出来的,如释重负的表情。

他的衣裳,还是前几天她和他告别时穿的那一身,小靴子沾满了雪,裤管也湿了,也不知道为了找她,在那么厚积雪的雪地里,一脚深一脚浅地走了多久,嘴唇都冻得有点儿发紫了。

戚斐简直懵了。他到底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小屁孩顾不得拍掉身上的冰珠了,把门掩上后,几步跑到了笼子前方,瞧见她里面一点吃的也没有,眼睛就是一酸:“你别害怕,我马上就放你出来。”

戚斐着急地在笼子里走来走去,呜呜地低声叫,却不敢伸爪子去挠铁枝,毕竟她四只肉垫都已经吃够了苦头了。

这个笼子上其实没有挂锁头,全靠这些符纸关着她。为了防止有人偷偷将她放走,这些符纸不仅能重伤她,对人也是有排斥作用的,需要几个方术士一起施法才能解除。

这两天,那些术士偶尔会来看她一眼,都有意识地避开了这些符纸,有一个不小心摸到了笼子,瞬间就跟被火烫着了一样,缩回了手,可见那伤害作用绝对不简单。

说那迟那时快,薛策已经伸手抓住了铁笼的枝条了。枝条的红光亮了起来,戚斐紧张地看着他,小孩儿却没有任何疼痛的反应,似乎这个笼子对他没有丝毫排斥。

怎么会这样?

不对,戚斐定睛一看,便看见了孩子的衣服里在发光——是挂在他心口的那块碎玉,正在发光。

薛策也惊讶地低下了头,将玉佩抽了出来,它不仅在发光,还在发烫。而且发光的方式很奇特,并不是有个LED灯在中间朝四周放光的感觉。

非要打个比喻的话……

众所周知,如果把一张染了颜料的纸巾放进水里,颜料就会被水一层一层地漾出来,扭曲着盘旋着渐渐化开,在水中变淡——戚斐觉得,非要打个比喻的话,这枚玉佩的光芒,就像是在水中的颜料,正在漏渗。

弄不清是怎么回事,孩子嫌烫,没有塞回衣服里,只是用理所当然的语气道:“一定是娘亲在保护我。”同时伸手,毫无阻碍地将笼子打开了。

戚斐得了自由,立即就矮身钻了出来。

因为正处于紧张的情绪中,他们都没有察觉到,薛策心口的那块玉石,不仅是在发烫发光,还“滋啦”地裂开了一条不显眼的缝隙。

一离开这座小木屋,戚斐就赶紧一头埋进了雪地里,吃了一大口的雪。冰凉的雪水流过喉咙,才觉得舒服了点儿。

饿不要紧,渴才要人……不,要妖命。

“他们是不是没有给你吃的?”薛策拍着她的后背,借着月光,看见雪地里有一些暗红的血迹,知道都是她的爪子的伤口渗出来的,眼睛赤红:“太过分了……简直是欺人太甚……”

在最开始,他以为它只是在半路被别的事情耽搁了。

可是,等到深夜,它都没有回来。

他越发不安,便如以往一样,坐在了门口,抻直了脖子,往山下张望。可直到晨光熹微,都没有看见它熟悉的身影。

那一刻,薛策就知道出了不好的事了。

他早就习惯了等待,等不到也是常事。可是,这只穷兽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那些人来不来都无所谓,不来了,他也不会担心。而这只无名的穷兽,则是和他相依为命的,仿佛家人一样亲密的存在。他知道它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就丢下自己,更无法任凭它就此消失。

所以,天一亮,他就戴上了兜帽,在附近的镇子上,茫然无措又心焦地寻找它的踪迹。

“我一直在到处找你……无意中,听见了那些人说的话,他们说自己抓住了一只很大的穷兽,我就知道一定是你了。我就跟踪他们……可是在附近跟丢了,所以晚来了。”薛策捧起了她开裂的前爪,极度的沮丧、愤怒和心疼在小小的心窝里交织,轻轻地呼了呼她的肉垫:“是不是……是不是很疼啊?”

这是他唯一的朋友,还是除了娘亲之外唯一对他好的活物,可他除了愤怒,竟然想不到可以为它做些什么。

其实痛觉被屏蔽了大部分后,再加上伤口被雪一冻,反倒有些发麻发痒,不怎么痛了。戚斐“呜”了一声,示意自己还好,伏下了身体,让他赶紧爬到自己的身上,她驮着他先离开这里再说。

“……”薛策鼻子发酸,爬到了她的身上,安抚性地摸了一下她的脖子,说话的鼻音很重:“忍一忍,回到家里我马上给你涂药,很快就不疼了。”

他一趴上来,贴着戚斐的后背,戚斐就感觉到了他心口的那块玉还在发烫。

在回去的路上,戚斐小心地避开了那些拦住鬼怪的陷阱,终于在天明之前,远远看见了行宫的轮廓。

只是才一接近,他们便双双愣住了。

只因为眼前的行宫,与他们前些天离开的时候,那华美恢弘的样子大相径庭,让人怀疑是不是走错了地方——墙壁出现了龟裂的纹路,宝石蒙了暗淡的灰尘,维护得很好的庭院中,杂草疯长,长明的灯,一盏盏地熄灭……处处都透露出了许久没有人打理过的荒芜气息。甚至,连外墙也结界——也正在不断地削弱。

薛策倒吸了一口气,从她的背上跳下了地,脱口道:“这是怎么回事?”

戚斐的心脏,也急促地跳动了起来。

住的地方一夜之间就变成了这个模样,确实很诡异。但说实话,这样的一座布满蜘蛛网和尘埃的行宫,才更应该是一座接近三年没有仆人打理清扫的行宫的样子。

之前的那种没人维护,也永远光鲜华丽的样子,反而更假。假得就像是一个被高强法力维持的美丽梦境,一个桃源乡。

有什么东西,在她心中逐渐明朗。她感觉,自己洞察到了一丝真相的味道了。

一个让她心惊肉跳,又觉得理应如此的真相。

“怎么会这样……谁闯进来搞破坏了?”薛策喃喃,忽然一跺脚,就往绫茉姬住的行宫跑去:“不行!我要去找我娘!”

戚斐连忙追着他,一起跑到了绫茉姬的行宫。沿途所见,走廊的地上,果然都是灰尘和杂草……这不可能是恶作剧,因为没有人可以玩得起这么大手笔的恶作剧。

孩子跑得比兔子还快,跑到上气不接下气,顾不上礼节,也顾不上还没到平时请安的时间了,猛地闯入了绫茉姬所在的宫殿,冲着高台上的人影,凄惶地大叫了一声:“娘!你在吗?!”

戚斐追在他身后,也是气喘吁吁的,正好看见了这一幕。

空荡荡的宫殿里,只有孩子清脆稚嫩的喊声。台阶上的绫茉姬,依然没有任何反应,死水一般,坐在了那道帘幕的后面,慢悠悠地翻书。

薛策一咬牙,忽然抬步,走上了台阶。

过去他就被告知,不能打扰娘亲闭关养病。每日一次的请安,是他唯一可以见到母亲的机会了……不是没有过困惑和茫然,只是有些念头一上来,他便会下意识地避开,不敢去深想。

戚斐以前不止一次试探过这座高台,一直都被结界阻拦着。但现在她也跟上去了。

在预料之中,结界没有拦住薛策,也没有拦住她。

不,应该说,这层保护着高台的结界,已经消失了。

薛策一口气跑到了高台的最上方,两条小腿酸软得几乎站不住。他稳了稳身子,看向前方——此刻,他敬慕和思念了两三年的母亲,就坐在他眼前,只和他隔了几米,一道纱帘。

她身影的轮廓还是在的,但只要是正常人,都会察觉到不对劲。

太|安静了。

帘子的里面,没有活人的声音。呼吸,看书的翻页声……统统没有。

薛策的手颤抖着,踉踉跄跄地走近了两步,终于咬住牙关,猛地将这道帘子扯了下来。

站在他背后的戚斐,看见帘子里的人时,也在刹那间僵住了。

绫茉姬就坐在那里。

可是,“她”是半透明的。

——这几年来,坐在帘幕后,每日接受薛策请安的人,从头到尾,竟然都只是一缕虚幻的神魂。

这个影子会活动,不断地重复翻书、喝茶这几个动作,就像一盘预设好的录影带。

所以,才没有回应薛策的话。不是她不想,只是不能。

薛策的腿瞬间就软了,勉强稳住后,不可置信地扑了上去。

然后,一下子就穿透了眼前的人影,摔倒在了地上。

这一幕很荒诞,可戚斐在震惊之余,又隐隐有了一种“果然如此”,彻底明白了的感觉。

笼罩着这座行宫的谜团,还有那种找不到缘由的古怪的感觉……都得到解释了。

恐怕,真正活着的绫茉姬,在她宣布“闭关”的那一刻,就已经死去了。

可为了膝下的稚子,她还是在帘幕后留下了一缕神魂,尽力地维持着行宫的模样,也是给了薛策一份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