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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小家伙的心窝里, 一戳一个准。

戚斐不忍心听。只见薛策眼睫颤抖, 十指收紧,有些艰难地答:“母亲……不,不在了。”

“父亲……也……不在了。”

“只有我一个。”

这也难怪。当年薛榭可以说是名震崇天阁,与绫茉姬私奔后,就失去了行踪。凡是听说他儿子回来了的人,最关心的问题,自然是薛榭和绫茉姬的近况。

在问完了想知道的事后,李师叔就对旁边两人使了个眼色,示意走人了:“行吧,你再好好睡一下,迟些会有人来安排你的。”

望见这几个人越走越远,薛策不知为何,心底徜徉出了一种即将被遗忘在这个角落的预感。

他脑海的深处,模模糊糊地浮现出了一个温柔的声音,嘱咐他,去到崇天阁,要找到他父亲的师弟,一个叫做“季天沅”的人。

薛策跳下了床,往外追了几步,喊住了李师叔几人,一着急,就有点儿口吃:“我!我什么时候,可以见,见一下季天沅……阁,阁主?”

李师叔身边的人说:“阁主正在闭关的紧要关头,按照惯例的话,没有一年半载,他是不会出来的。”

戚斐:“……”季天沅怎么老是在闭关啊!

薛策也怔了怔,隐约觉得这时间太久了,有些不知所措地站着,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那,那我……什么时候,可以拜师,筑基?”

经过了之前大半年和戚斐的相处,小家伙的语言能力长进了很多,可一着急就结巴的毛病,还是没有矫正过来。

残酷的是,在这个世界上,有戚斐那样的耐心,从来不催促他,愿意引导他,等待他说完一句完整的话的人,少之又少。

这不,小家伙的话都还没有说完,李师叔旁边的那个中年男子,就有些不耐了:“我们崇天阁是不会随意招收徒弟的,能进来都是人才。”

“哎。”李师叔止住了他的话,笑眯眯地背着手:“念在你是薛师兄的儿子,我们水荫峰,倒是可以破格留下你。”

拜眼前的这个人为师?

和他记忆中,那句温柔的嘱咐不太一样。薛策迟疑了一下,可他感觉如果自己不答应,说不定就会被赶出崇天阁了,就站直了,应了一声“是”。

水荫峰,是崇天阁的五大峰之一。弟子的人数是最多的,但由于水行的术法,在作战时没有木、金之类的实用,所以,在崇天阁的各种实力排行中,水荫峰从来不是拔优的一支。实力高强的弟子,只有顶端的那一小撮。平日里除了练功外,做后勤比较多,时常会为宗派跑腿,或者外出做一些简单的斩妖除魔任务。

在归墟之战里,也是干后勤的活儿比较多,不是抗击东岳妖族的主力。

这个李师叔,本身的实力,其实也没有高强到哪里去,但因为资历老,所以在水荫峰还是挺有威望的。在拜师仪式之后,李师叔就安排薛策进行了资质的考验。

人体都有五行能量的流动,区别就在于总量和比例有所不同。前者指的是天赋能量的庞大与否。打个具体的比方,一个宗派的普通弟子可能是30点,没有修道天赋、连门槛也摸不着的人,可能是5点。

后者就更好理解了。五行的比例完全均等的人是很少的,一般每个人都会有占比最大的一种。在修行的时候,选择比重最大的那个为修炼方向,往往可以事半功倍。

火修已经两百多年没有出现过了,在修道界几乎成了绝种动物。知道如何测试火修灵基的人,也寥寥可数。

薛策的父亲当年便是金系的修士。李师叔等人,显然没有考虑过薛策是火修的可能,便按照最普通的情况来处理了。

戚斐忍不住在心里道了一声“糟”。

薛策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

他的血脉异于常人,乃是天生火相、至炽至盛的得天独厚之人。

意思是,火行之外的木土水金,在他的身体里的比重都为零。

这就意味着,他可以不受任何桎梏,将单一个方向的威力,发挥至无穷无尽。

但同时,也意味着,用火系之外的测灵根的方式去测试他,是一丁点的波澜也激不起来的。给人的观感就像是一个天赋蕴力为0、比普通人都差的人——普通人好歹也有个5点呢。

尤其是水荫峰这里。正所谓水火不相容,薛策不仅会屁也查不出来,留在这里修炼,也是最无益的。

小家伙显然不知道这些测试是分属性的,按部就班地做了四次测试,就规规矩矩地站了回去,等待结果了。

结果果真是一丁点儿波动也没有,这无异于宣判了薛策修道之路的终结。李师叔和几个同门,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窃窃私语了一番。

虎父无犬子,薛榭那样的天才,居然生出了这么平庸的儿子,真是太丢人现眼了。

一般而言,测试之后,这种普通资质的人是无法留在崇天阁的。可薛策却没有被赶走,还是被留在了水荫峰。

只是,他没有机会上课修炼,李师叔派给他的,都是一些最底层弟子的打杂工作,浇花,挑水,砍柴……还美名其曰是在“锻炼”他的能力。

平时,薛策也不能随意离开水荫峰,也没有搬入门生聚居的建筑群,仍是一个人住在了水荫峰下的那个小房间里。

戚斐只能绕着小家伙转,看着他每天都早早爬起,先在院子里压压腿,锻炼一下身体,再出去干活。粗活他也不是第一次干了,手心却还是磨出了一层新的茧。

暮色四合时,回到房间的小家伙则会点起一盏灯,趴在桌子上,写信。

他在洛家庄中生活的回忆,很是朦胧。在这种情况下,他塞在水囊中的那些自己亲笔写下、没有被水染湿的信件,反倒成了帮助他追本溯源、回忆过去的凭据。

在水荫峰,有不少弟子都听说了李师叔新收的徒弟,是薛榭与绫茉姬的儿子,一开始都是又好奇又忌惮的。但时间久了,他们就发现他也不过如此,既没有三头六臂,也没什么天资,平庸至极,自然也没有和他交朋友的意思。

这小子的性子,戚斐已经很熟悉了。是别人对他好,他会三倍报答,别人对他坏,他就翻脸的类型,不会去讨好谁,心防还厚得跟石头似的。很快就变回了以前那种独来独往的状态。

不过,这一次,他有了一个倾诉的缺口了。所有诉不出口的委屈,都被他攒了起来,趴在灯下,记在信纸上。

在那些最开始的信件中,薛策写过她教他用筷子、给他驱赶虫子、教他认字的事,每次写信前,小家伙都会反复看几次。

他用稚嫩的笔触记下了一件件动人又温馨的小事,所勾画出的“洛小姐”,逐渐成为了处于孤独中的小家伙心脏最柔软处的一个美好而朦胧的符号,一片看不着也摸不透,不可玷污的白月光。

戚斐在他的身后,目睹着小家伙一步步地对这个遥远而完美的“洛小姐”陷下去,心中的隐忧,却是越来越深。

越是触碰不到的人,只能靠着文字描述来想象的人,就越是完美。

小家伙在想念她,她很开心,但更多的是担心。

他在逆境中,这样憧憬和美化“洛小姐”,绝不是好事。

等过了这段时间,她回到了洛小姐的那副身体之后,若是变成了坏人,薛策因为先入为主的印象,可能连提防都不知道要提防。

戚斐一边愁,一边偷看薛策写信。

她靠得有些近,信纸的一角被风吹起来了一点点,传出了一声轻微的“哗啦”。

薛策抬手按住了信纸,忽然抬头,锐利的目光直直地迸射了出来。

与他四目交接时,戚斐忽然就有了一种被他发现了自己在偷窥的错觉,瞬间就不敢动了。

好在,薛策的主角光环还没有大到可以开天眼。他的视线穿过了戚斐,蹙眉,疑惑地看了一眼没有风的窗户,没看出什么名堂,才低头继续写信。

当夜,等小家伙休息了后,戚斐就暂时离开了一会儿,到水荫峰的上空转了转。

不得不说,在最开始,她还嫌自己没有身体,很没有安全感。现在却有点爱上这种开挂了似的上帝视角了。世人大大小小的秘密在她眼里都无所遁形。可惜的就是,她被绑定在了薛策身边,不能离开水荫峰,不然,她绝对会趁这个机会,去洛红枫那边看看。

飘过练剑堂的时候,戚斐听见了几个熟悉的声音,正是李师叔那几个人。

“听说,薛榭的儿子进你门下有半年多了,学得怎么样了?”

李师叔满脸晦气:“唉,别提了,和他爹比不了,完全没有天赋。只能安排他打下杂了。”

“那你还留着他?不放他下山另谋它路吗?”

“哈,这你就不懂了,让薛榭的儿子给我们跑跑腿,做这做那的,岂不快哉?”

“他没问为什么自己成天打杂吗?”

“问了,糊弄糊弄就行了。”

“阁主什么时候出关?”

“起码……得到明年吧。”

戚斐:“……”

擦,怪不得他们没有送走薛策。原来是存的这个心思。

也是,在薛榭如日中天的从前,这些人和他站在一起,就像吊丝和高富帅,对比惨烈。到了现在,在谈论起薛榭时,口气都是酸溜溜的。趁着季天沅没出关,有机会可劲儿地折腾薛榭的儿子,不就可以出一口气了?

一个人的筑基最佳年纪,是在十二岁之前。薛策已经十一岁了。再过一年,筑基最佳时期过去,他就要活生生地被耽误了。

现在想来,她在原作里写的是薛策十二岁拜师。而在第一次套娃,她送薛策离开洛家庄的时候,他才十岁多,中间空缺的这一年多的时间,薛策到底干嘛去了,戚斐一直很疑惑。如今可算是知道答案了。

——虽然早就到了崇天阁,可他却一直被拘在了水荫峰做免费小厮,根本不算正儿八经的拜师。

好在,假如剧情没有出现魔改,那么,季天沅在一年之内就会出关,一定能赶上薛策筑基的时间。

春夏秋冬,雨暑霜雪,薛策在一日一日地长大。

戚斐等待的转机,来得比她想象的更早,在来年的夏天就来了。

薛策不可以离开水荫峰,不代表别人不可以来。

这天,薛策按照平日的吩咐,一大早起来,去山上的溪边打水。在溪边碰见了几个不速之客,其中的一个小胖子,非常眼熟。肤色黝黑,穿着崇天阁的校服,面颊的一大团肉将眼睛挤成了眯眯眼……正是季飞尘!

季天沅的儿子,薛策日后的师弟,以及,她附身的原主日后的情夫。

戚斐:“……”

她先是向左看了看站在溪边,发丝被雾气沾湿了、眉目出落得越发明俊、神色冷淡的小少年薛策,再向右看了看季飞尘,心情复杂,第一万零一次在心里面怀疑原主的品味。

季飞尘和后世见过的一样,嚣张跋扈,无法无天,身边还环绕着几个唯他马首是瞻的小伙伴,其中还有一个小姑娘。

见到了陌生的薛策,几个人都是一呆。

薛策的年纪比他们都大上一两岁,虽然还没有进入飞速拔高的年纪,可还是比他们都高了一个头。他长得好看,年纪又轻,沐浴在阳光下的溪边,仿佛一颗熠熠生辉的漂亮宝石。

就算衣服不怎么样,还担着两个木桶,也完全没有破坏画面的美好。再一次验证了那个定理——只要长得帅,就算披着麻袋也是好看的……

季飞尘旁边的小姑娘眼睛都看直了。季飞尘一瞅,就不乐意了。他之前没见过薛策,看他的衣服,便以为他是水荫峰一个普通门生,便挑衅地打翻了他的两个水桶,要他跪下来,当马让自己骑。

薛策本来就不是多能忍让的人。火相之人,天生性情里的攻击性就比常人更强。在水荫峰那么久,都没有惹出事端,一方面是因为他长大了些,另一方面是因为没有人和他亲近,自然也惹不到他了。

双方就这样打了起来。薛策以一敌众,又没有修炼过,纵然季飞尘那几个小孩也还在筑基阶段,围攻一个薛策也绰绰有余了。

薛策被他们踹得站不起来,甚至被抓住了头发,摁进了水里。在几乎呼吸不过来的那一瞬,清澈的溪水中,“飒——”一声,轰然爆出了明媚艳红的霞光。被烧着的几人嚎叫着滚到了溪水中,火焰熄灭后,痛得大哭。抬头一看,四周的林木,正在蜷缩发黑,冒出了星星点点的火光和白烟。

薛策的嘴角被打裂了,撑着溪水的石头,跪坐在了溪边,舌头顶了顶被打松的牙齿,呸出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他觉得身体很烫,两只抓着石头的手不受控制地在颤抖。视线忽明忽暗,疯速跳动的心脏,涨得心口都在发痛。隔着一缕缕垂下的滴着水的黑发,他喘着气,猩红的眼眸扫了过来,便看见了刚才欺辱他的那几个人,表情恐惧万分,就像看到了一只怪物。

他看见他们的嘴巴在一张一合,如同一尾一尾惊恐的缺氧的鱼。嗡鸣的耳朵却接收不到任何声音。

最后还是那个小姑娘哭着跑下了山,叫来了人的。

这一番动静,很快便惊动了崇天阁的上上下下。同时还惊动了一尊大佛。

季天沅为此提早出关了。

季飞尘那几个小子手背上都起了水泡,衣服被烧过,又泡进了溪水里,狼狈得不成样子,哭花了脸,被大人们押着,带到了金鸢峰上,灰头灰脑地跪着,一个个都早已没有了刚才的嚣张劲儿了。

薛策也跪在了地上。他刚才的模样仿佛发了狂,所以,他此时的双手是被仙索束缚在了身后的。

薛策的状态,还有一些浑噩,眼前有明暗不定的星点在闪烁,血液的沸腾亦未曾停下,故而没有察觉到,从什么时候起,四周安静了下来。那几个哭嚎的小子,也噤声了。

一只宽厚的大手探在他的额头上,将一股舒缓的灵力送入了他的四肢百骸中。

在薛策的身体里冲撞的戾气,慢慢地消弭了。他缓缓清醒了过来,就发现自己跟前站了一个人。

戚斐站在了薛策身边,也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见到了传说中的季天沅。

季天沅,薛榭当年的师弟。金系的修士,如今崇天阁的阁主。身材挺拔,年约三十中旬,相貌儒雅英俊。

此时看见了这尊大佛,戚斐只想说一句话。

爸爸,您终于出山,看到薛策这棵没人疼的小白菜了。

☆、第78章 第78章

薛策的眸子微微发颤。这会儿回过神来,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闯下了什么祸。

在极度的愤怒之中,那种在他遇到危险时才会出现的火焰,汹涌地席卷了一切。不仅将那几个欺辱他的人,烧得哭爹喊娘, 燎出水泡, 还将溪边的大片山林都点着了。在吵杂的哗然声中, 他被仙索捆着带走的时候, 山火都还没有熄灭。

来到崇天阁那么久,他都没有在这个地方得到什么归属感。这些人, 显然和那几个欺负他的人是一伙的。依照过往的经验,他伤了人, 又损毁了地方,必定会遭到严厉的惩戒。

他见过犯错的弟子是被如何惩戒的。那根训诫的长鞭, 带着微小的刺, 能将人打得三个月下不了床。

薛策僵硬地梗着脖子,跪在地上, 等待着不知何时会落下的审判。

忽然, 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腕一松,仙索居然被眼前的人解开了。

薛策一怔, 便看见了眼前的这个年纪可以当他父亲的男人, 在他身前单膝蹲了下来,宽厚的手按住了他的肩。

季天沅深吸口气, 端详着薛策被揍得淤青的脸, 声音有些发哑:“你叫薛策?你是薛榭的儿子?”

“……你是谁?”

季天沅道:“我叫季天沅, 是崇天阁的阁主,也是你父亲当年的同门手足。”

他没有用“师兄弟”来形容薛榭,而是用的“手足”这个词。果然不是塑料兄弟情啊。戚斐悄悄地松了口气。

薛策眼睛睁得很大,完全没想到自己一直想见的人,会就这样出现在眼前,呆了几秒后,傻乎乎地接了一句:“你……不是在闭,闭关吗?”

“提早出来了。”季天沅笑了笑,将薛策从地上扶了起来,看了一眼跪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几个小孩:“带他们下去疗伤。伤愈之后,将门规抄十遍,方可出房门。”

戚斐忍不住叫了一声好。

在出关的时候,季天沅肯定已经听说了这出闹剧的前因后果了,显然,他也清楚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脾性。

季飞尘那胖墩,刚刚还横得跟什么似的,来到他爹面前,气焰全消,跟鹌鹑似的跪着,根本不敢恶人先告状,或者撒泼不抄书。

戚斐:“……”

唉,又一个世界级谜团出现了。季天沅这样的男人,为什么会养出一个这么无法无天的儿子?

莫非是因为常年闭关,没空管教儿子,儿子被其余仆从宠坏了么?

等所有人都退出去后,季天沅将薛策带到了一旁,让他坐了下来。平复了一下心绪后,他温和地问了小家伙的经历。包括他是什么时候来崇天阁的,近两年来,都在做什么。

听到薛策这一年多以来,一直在做最低等的杂活,季天沅的眉头越皱越紧。他伸手搭住了孩子的灵脉:“你以前有遇到过和今天类似的,从手心冒出火焰来的情形吗?”

薛策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有,遇到危险时,有过几次。”

季天沅沉思了片刻,才说:“等一下我叫几个人跟你去水荫峰,帮你收拾东西。”

“我是不是,不可以留在水荫峰了?”薛策早已预见了是这个结果,木然地垂下了脑袋,片晌后,补充了一句:“季叔叔,不用,帮我收拾了,我的房间里,没有什么东西……”

“是不能留在水荫峰了。”季天沅莞尔:“不过,不是要赶你离开崇天阁,是要你搬来金鸢峰。今后,你就叫我师父吧。”

他其实也预感到了,自己的这个决定,在之后会引起什么非议。但他也做不到对手足的儿子置之不理。更何况,薛策极有可能,是修道界两百年不见一人的火修。有这样的天赋,不该被埋没。

薛策呆住了:“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季天沅给他上了一层伤药,一边说:“刚才问的那些,都是你来崇天阁之后的经历。那么之前呢?你一直在东岳生活吗?”

“嗯,我爹,很早就……不在了。我娘,后来也不在了。我在东岳,和一只穷兽一起生活。”

戚斐一震,陡然看向了薛策的侧脸。

她不会听错了吧?

前世的薛策,童年的回忆,竟然是完整的!

他还记得她扮演的那只穷兽!

季天沅显然也有些意外,反问:“穷兽?”

“她对我很好,化了人后,还把我从都是鬼怪的山谷里,救了出来,可之后,她就消失了……我便一个人来了北昭,一开始是想,找到她。”薛策的发丝挡住了眼睛,声音很闷:“但,怎么也找不到她,哪里都找不到。”

季天沅放下了手里的药瓶,想了想,说:“妖兽在化人之后,寿命都会缩短很多。兴许,那只穷兽是元寿已尽了,所以才会消失,并非故意抛弃你的。”

薛策的鼻子发酸,几不可闻地点了点头。

他其实在几年之前,就隐隐约约地想明白了。

在最开始,发现穷兽消失的时候,他又委屈又着急。到处寻找,也到处碰壁,逐渐心灰意冷。

那时候,他的心里其实是埋怨过她,也恨过她的。埋怨她以前对自己那么好,还答应他要一起去北昭,又突然消失,不要他了。有时候,还会产生一种类似于自虐的阴暗念头——她以前那么疼爱他,如果知道他当了小乞丐,还总是吃不饱,穿不暖,被人骂,被人打,会不会心疼得流眼泪?也许还会突然出现在他的身边。

那时候躺在破庙里的他总是这样想。

嘴上说恨她消失。但是,如果她真的回来了,他一定会不计前嫌,拼命地钻进她的怀里,绝对不会追究她消失的事。

人总是会长大的,长大后,不切实际的幻想也会破灭。很多时候,而长大就是一瞬间的事。已经不记得是在哪一个瞬间了,他忽然就明白了很多。

他的穷兽在化人之后,不等他给她取一个名字,就突兀地消失了。应该不是自己想走,而是不得不走。

化人的妖兽都会早亡。她其实早就不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