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自己的皓儿作为世子,作为她堂堂嫡公主的儿子,确实看不上徐家这份没落的家业。不过这里可是她的承熹公主府,让个外人登堂入室,还得给她肚子里的种备好家业?她方筠瑶有什么依仗,敢让自己给她这份脸面?

更何况,徐家家业?他徐家还有什么家业?徐家在徐肃父亲那一代,家中光景实在萧条,铺子盘得七七八八,除了每年年初跟佃农收些租子,还有什么家业?而如今的徐家家业,都是她过府后,由宫中带来的嫁妆跟人来打理的。

作者有话要说:双更~~~

怀疑

容婉玗懒得委婉,果断反问道:“皓儿是你徐家堂堂正正的嫡子,居然还得给别人肚子里的种让位?”

她“别人肚子里的种”这个说法把徐肃气得不轻,那冷淡又不甚在意的语气,听起来就像是在对着一个失了本分的青楼妓子品头论足,像她一指头就能摁死的不值一提的东西。

徐肃没咽下这口气,几次吞吐,终是忍不住脱口道:“当初成亲仅两月,公主你身子又弱,太医说你不易有孕,还请了食医专门为你调养身子…而公主你怀上皓儿的时间又有些晚,正好是在我离京的前后几日…”

容婉玗唰得睁开眼,目光如炬盯着徐肃。

“驸马慎言!”一直默不作声的纪嬷嬷一声厉喝,止住了徐肃的话头。

徐肃阴沉着脸没再说话,不过刚刚那么几句,已经足够容婉玗听明白他的意思了。

“你这是在怀疑皓儿的身份?”,她的声音一下子冷得如同寒冬腊月里的冰雪。

徐肃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是说自己怀上皓儿的时间不太好,正好是徐肃离京前那几天;而医女诊出有孕,却又是在徐肃“战死”的消息传回后。

容婉玗沉下声,一字一字极慢地问道:“你的意思是,皓儿不是你的孩子,是个父不详的野种?”

她的目光太犀利,好像一把开了锋的冰冷利刃,看得徐肃不由错开眼。不过他还是紧抿薄唇没有接话,很明显是默认的样子。

毕竟公主诊出有孕的时候肚子已经四个月了,往前推算正好是徐肃离京前那几天,可徐肃却咬住一个“太医说了公主体质阴虚不易有孕”,愣是往这时间上头怀疑。在他看来,说是怀胎十月,可谁能确定公主是在他离京前几日还是离京后几日怀上的?

这怀胎十月哪有那么正正好的?诊出喜脉的还是公主身边的女医,确诊的也是宫里头的太医,还不是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徐肃忍不住想:他们夫妻本就感情不睦,自己在边关时寄回的三封书信求援又都没个回音,谁知道公主怀着什么心思?他先前刚一回京就听人说自己多了个儿子,当时就心道不好。回府后一看皓儿,若说跟自己像吧倒也不太像,说不像好像又有那么点像。

可他看着皓儿却完全没有看着女儿那样血浓于水的感觉,徐肃心中怀疑更甚,当场给自己虚虚地扣了一顶绿帽。只等公主承认,他就彻底戴实了。

剑拔弩张的沉重气氛在整个大厅散开。容婉玗自小性子恬淡,这难得一见的怒气让一旁默默看着的嬷嬷丫鬟心惊不已。

——“徐肃,我与你成亲这五年来,恪守一个妻子的本分。即使这五年以为你战死沙场,我也尽心孝顺老夫人,操心你徐家家业,帮扶你徐氏偏支,从未有半分对你不住。就算你五年来杳无音信,一回来就要让个外室和妾生女进门,我当着老夫人的面也没有给你难堪。”

容婉玗这才发现刚才她气得太狠,不慎咬破了舌尖,说话间口里些微的血腥味让这话语更显得冷冽。她语气冰冷但肃重,对上徐肃一字一顿道:“可我承熹十月怀胎才生下的孩子,容不得你半分污蔑。”

容婉玗忍不住闭了闭眼,先前她只觉得荒诞可笑,现在是真的觉得心酸心凉了。

这四年来,她为了皓儿不被人看低,顶着压力不和离,给徐家留了个后。这些年对待徐老夫人不算尽心尽力,却也算事事妥帖。

谁家的相公不是家中的顶梁柱?偏偏她大婚两月就守了寡,得守着一个破落的徐家,面对阖府上下没有一个顶事的男主人的尴尬状况,她也从未在外人面前丢过他徐家半分颜面。徐家如今的光鲜亮丽不全是她撑起来的?

就连原本更不成器的徐氏偏支和远亲几脉,借着她的势,也在这皇亲贵族遍地走的京城站稳了脚跟。

哪怕她都习惯了深居简出,也习惯了偶尔外出时如何面对别人的同情又怜悯的眼光,习惯了一人既当爹又当娘、既严厉又慈祥地教导皓儿——如今居然要被怀疑皓儿不是他徐家的孩子?

徐肃字字句句都是在说,自己堂堂一个公主趁着他刚离京的空当偷人,生了个父不详的野种?

真是罪该万死!

容婉玗忍不住砸了一个杯子。

正厅的动静太大,连等在门外的方筠瑶都听到了杯子砸碎的声音。她生怕公主用强权压制徐肃不让她过门,在门前急赤白脸地跺脚。

两个小丫鬟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一个面无表情,一个嘴角带笑,眼神直勾勾的,看得方筠瑶有点发憷。

这两个小丫鬟不过是公主身边的二等丫鬟,比不上絮晚、红素、花著、牵风这四位一等一的贴身大丫鬟。倒也不愧是跟着公主的人,这礼节上头没有半分差池,绝不会落人话头。虽然作为奴婢敢直视主子是大不敬,可这方筠瑶又算是哪门子的主子?

被这直勾勾的目光一看,生生让方筠瑶觉得自己被看低了一大截。她脸上白了又红,努力抬高下巴,作出一副高贵端庄的样子,可整个人还是被这大冷天冻得微微发抖。手里的一张帕子都快被攥破了。

脸上带笑的小丫鬟不露痕迹地轻嗤了一声——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别说她肚子里怀了一个,就算怀着十个儿子,也比不上我家公主半根头发丝儿!

正厅内,容婉玗气得狠了,心口处都弥漫开一阵钝钝地疼。

她深吸一口气,这才接着道:“驸马刚从边关回来,怕是脑子还不清醒。待明日回宫见过父皇母后,我们再回来谈方筠瑶的事。”

垂下眼补充说:“只驸马到时候可别再说胡话。”

她脸上铁青的神色不像是假的,胸口剧烈起伏的样子看得徐肃也是一惊——毕竟是公主,若是气坏了可就是自己的罪过了。

徐肃声音放缓了几分:“如此甚好。我刚回京,合该去看望陛下和娘娘。”

他看公主脸上神色仍是冷冽,自以为体贴地补了一句:“瑶儿的事,我们回府再作商量。公主且好好想想。”

容婉玗懒得假笑了,从喉咙眼里“呵呵”了两声。

徐肃从正厅出来,方筠瑶就赶紧迎上去。可看徐肃神色冷淡,一直皱着个眉像在思索,她问了几句也不发一辞,方筠瑶不敢再问了。

只是一路跟着徐肃走出了正院,却看到伺候了老夫人多年的赵姑姑来请他过去。徐肃让方筠瑶先回房,她一步三回头不怎么情愿地走了。

徐肃诧异道:“祖母还没睡下吗?”

赵姑姑叹口气,“老夫人先前昏过去了,半个时辰前刚醒,这么大的事老夫人怎么睡得着?”又看徐肃不说话,她补一句:“少爷这五年来音信全无,这府里过得最苦的就要数老夫人和公主了。还望少爷多体谅。”

徐肃紧抿着唇没接话。

赵姑姑是府里难得的明白人:五年前徐家虽说挂着一个百年世家的名头,背地里却谁都能嘲笑个一两句——别的世家子孙满堂,钟鸣鼎食。可他们徐家却一直在走下坡路:府里拮据得连门口的石狮子都修不起。

这也就算了,更闹心的是这本家一脉连着几代单传,大爷和大夫人早早就没了,到了徐肃这里还差点断了香火;至于偏支的几脉,更是不成器,逢年过节还上门来打秋风。如果没有公主的声望撑着,老夫人和他们徐家还不知道要被欺压成什么样。

堂堂世家或许在不知详情的外人面前还有两分风光,可内里到底亏空了多少,却也只有自己能知道。这些年徐家连个像样的男主人都没有,却从个破落世家变得让人眼红,还不都是看徐家尚了个公主的份上?

只希望他家少爷能见好就收,要是真惹恼了公主…她都不敢往下想。

徐老夫人合着眼,两手扣着一粒粒佛珠转得极快,旁边一个丫鬟给她小心翼翼地揉眉心。

徐肃一进门就跪下朗声请了安,可老夫人没睁眼也没说话,只任他跪着。

徐肃知她心头火旺,无奈只好把这些年的经历又重新讲了一遍,他今日刚刚回府,没跟祖母说上几句话就把祖母气晕了。这还是回京后第一次跟老夫人单独见过,话里简直字字泣血,把五年的苦逼辛酸经历描述了个十成十,一点都没有面对公主时的敷衍态度。

徐老夫人听到孙儿右腿的伤养了两年才好,又看他跪在地上才短短一炷香的功夫,就已经换了好几个姿势,想来是把那条伤腿压得疼了。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刚写长篇不久,写7-14章的时候偏离了大纲,存在剧情拖沓、配角戏份太多和女主性格太弱的硬伤。

但作者保证对文中每个人物及每个情节的处理都是经过认真思考的。如果不介意这几章剧情拖沓的小天使可以看一看,观点不同的话请温柔指出。介意剧情拖沓的小天使请直接跳到14章往下看。

谢谢~~~~

进宫

徐老夫人终究是心疼孙儿,呼出口浊气缓声开口道:“肃儿你莫要固执,明日去给公主服个软。至于那女人,祖母也知你性子,去京郊寻个别院让她和那丫头住下,待生下孩子再安顿到别处。”

“祖母!”徐肃不可置信地看着徐老夫人,他把瑶儿纳为妾都觉得委屈了她,祖母居然让瑶儿当个外室?

外室是什么?大多是那些官宦人家收个妓子,又不好养在家里才放在别院养着的。那些不正经的女人连个名分都没有,若是那家主母强势一些,那些外室更是活不下去。

他的瑶儿怎么能受人白眼、去受那般的委屈?徐肃震惊又失望,他一向慈祥和善的祖母怎么变得如此心冷?

徐老夫人怒目一睁,重重拍了拍桌案:“肃儿,你连祖母的话都不听了吗?”

一旁正在给她捏眉心的小丫鬟吓了一大跳,赵姑姑赶紧使了个眼色,小丫鬟才哆哆嗦嗦地退下了。

徐肃字字句句情真意切:“祖母!瑶儿肚子里的可也是您的孙儿啊!乐儿才那么小一点,还没学会说话,您就忍心她们被人如此糟践吗?”

徐老夫人知道她这个孙儿从小就性子倔,从小想法不多,可一旦决定的事就是说一不二。

她还记得肃儿自己说要学武那年,他才七岁大,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刚刚失了父亲,不哭不吵,也再不胡闹,他娘和自己看着都心疼不已。那孩子却跪到她们面前,口口声声说要习武。

徐家二百年前确实是跟随先祖马上夺下的江山。可二百年的时间,尚武的祖训早丢得差不多了,只有孩童时期为了强身健体打下的薄弱基础,怎么能去习武?更何况徐家的男儿连着好几代单传,学习武功刀剑无眼,万一伤着碰着了…徐老夫人都不敢往下想。

这么一来,更是不想让他学武。

肃儿也不逼她们同意,只是从那以后的半年再不翻一页书,再不学一个字,气跑了好几个教书的老先生。

他把自己的小院改成了练武场,每天在里面和侍卫演练,灰头土脸看得徐老夫人心疼不已;下令府中侍卫不准跟少爷比武后,肃儿却又每天偷偷跑出府,去镖局跟人学武;镖局的人教了他没两日,又被发现了,徐老夫人震怒勒令他不准跟着镖局的人鬼混;徐肃又跑到集市上去跟人学胸口碎大石,没轻没重地断了两根肋骨…

他就这样一次次地打破了她们的底线,最终徐老夫人只得退让,请了武师来家里教他学武。

徐老夫人知道,她的孙儿是一旦定下目标,就绝不再改的人。

所以从那以后,徐老夫人都不怎么敢太反驳他的决定,就怕他拗得过头,做出不能补救的事。

一粒粒重重地摁着手中的佛珠,又是好半晌,徐老夫人叹了口气道:“你且起来,容祖母好好想想,此事由不得你胡来。”

徐肃无奈,却知此事不能硬催着祖母下决定,只好应了。

到得第二日,徐肃大清早就等在了正院。这回京的第二天,就得进宫去跟陛下和皇后娘娘告个平安,以表明自己感念皇恩。这可是大事,徐肃一点都不敢耽搁。

公主辰时天光大亮的时候才起身,一番洗漱后已经日头高照。

徐肃等得彻底没了脾气,自己先上了公主坐辇,伸手想把容婉玗拉上车的时候,容婉玗却拉好裙角,自己踩着小凳上来了。

徐肃面色僵硬地伸回手,看了看周围没人注意这里,表情才不那么尴尬。

六骑并行的马车行走间很平稳,声音极小。这马车外表沉黑朴实无华,一路上不管行到哪儿,再热闹的人群都会如水流般匆匆避开,绝不会有行人不长眼地冲撞。

京城里的平民眼神儿都好使是其一,就算有达官贵人眼睛长在脑袋顶上,看见这六骑车辇和外面一圈子侍卫也会赶紧避让,生怕让得慢了挡了贵人的道儿。

十六个表情肃穆的带刀仪卫骑着统一的黑马,把公主的车驾围了整整两圈。前行时目不斜视,眼角的余光却能扫遍街上的每个角落。

——这就是大兴朝皇室历来的典范,矜贵内敛,极少在人前显赫。没看到前朝铺张奢侈,短短二百年就亡了国么?

外面本是寒冷的冬日,放了无烟炭火炉子和熏香的车里却暖香融融,一派脉脉春意。

徐肃掀开车帘,大口吸了几口冷气。

他在北方边关呆了五年,边关寒冷自不用说。即使他是个千夫长,每月也只能领到几十斤炭,每天睡前燃上半个时辰,将就着暖暖身子。床榻的温度和屋外头也差不了多少,瑶儿睡一晚上身子也暖和不了。凌晨冷得厉害的时候徐肃只能起身,到军营里去跟着手下的兵一起操练,出一身热汗才能抵御这寒冷。

如今回了公主府,倒是不习惯这样暖融融的温度了。

徐肃解开领口最上方的一颗扣子,总算觉得呼吸不怎么憋闷了。

他又扯了扯有些紧的衣袖,怎么看怎么不自在——这衣服好像是他五年前穿的,算是驸马的标配,华贵雅致,衬得人很是精神。可毕竟五年前的自己身材颀长精瘦,如今稍微有那么一点发了福,穿上就显得有些紧了。

昨日回府后事情又一大摊,哪来得及赶制衣服?今日就得赶着进宫面圣,叩谢皇恩。匆匆找来的几件外衫还是公主的几个丫鬟从陈年旧物里翻出来的。

想到这里,徐肃眼神复杂地看了容婉玗一眼。五年前自己战死的消息就传回了京,曾经大部分贴身物事都随了葬。就连祖母那里都没有留着自己的衣物,公主居然还留着这些旧物?

想想公主抱着他的旧衣睹物思人的场景,徐肃心里一软,不禁起了些许愧疚,看到容婉玗闭目养神,想要伸手握住她白皙的手,想要跟她说些什么。

可右手刚伸出,又定在了半空,徐肃纠结了一会儿却又作罢。

转念又想到自己不能辜负的瑶儿,和那五年处处和顺的美好时光,多种思绪绞成一团乱麻,被这火盘一熏,更让人心烦意乱。

徐肃索性把厚实的锦缎帘子挂起,呼啦啦的冷风从车窗钻进来,吹得人神清气爽,把那些烦扰的思绪都吹薄了几分。

一直闭目养神的容婉玗抬眼看了看,讽刺地勾了勾唇角,也懒得说话,把手中的暖炉抱紧一些,又重新合上了眼。

——昨日怀疑皓儿的身份时,这人振振有词地说自己身体不好,不易有孕;今日这寒风呼啸的,他怎就忘了自己体质虚弱、受不得寒呢?

至于衣服?什么睹物思人,纯粹是因为公主正院满满当当两个库房、十几个衣箱东西太多,几个丫鬟收拾不过来便忘了把那些旧物丢了而已。

跟在文宣帝身边伺候了半辈子的老魏公公一大清早就守在了宫门口,等着公主和驸马回宫。

老魏公公看了看日头,估摸着公主和驸马差不多该到了,就丢开手中暖炉,从灰顶的两人抬小轿上下来了。

一下轿就被冻得直打哆嗦,一旁的小太监哎哟一声,忙凑上前打着笑脸问到:“魏爷爷您怎的下来了?这天儿冷,您回轿上再眯一会儿,等公主与驸马到了宫门口奴才喊您就是了。”

老魏公公睨他一眼,脸上笑得和善:“公主千金贵体,咱家又是圣上指来迎公主回宫的,莫说是站半个时辰,便是在这大雪天儿站一宿都是天恩浩荡。”说到这的时候,老魏公公还朝着太和殿的方向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小太监陪着笑脸,“您说得是极。”心道:这话的意思他还真不怎么明白。

又暗暗叹口气,难怪老魏公公四十来岁就能坐到这后宫总管第一人,现在过了知天命的年纪,愣是在这位子上稳稳当当地做了快十年。圣上怜惜他年龄大了腿脚不方便,还专门赏了小轿下来,在太子和诸位娘娘面前都很有脸面。

果然呐,这连说话都比别人高了好几个段儿。

没等一会儿,远远就看到公主的车辇行来了。

小太监一愣,魏公公算得可真准。转头就看到老魏公公已经快步迎上去了,他也连忙跟上去。

老魏公公用力揉了揉腮帮子,揉得双颊微微发红,努力让自己快要冻僵的笑脸看起来更好看。

——他一个阉人,万幸得了陛下的青眼,才勉强混到这大总管的地位。可这人呐,任何时候都万万不能忘本,人只要一嘚瑟就要走下坡路了。

到了宫门口,徐肃正要下车,老魏公公就赶紧迎上来,笑得一派真诚:“老奴给公主和驸马爷请安了!陛下昨儿个就吩咐过了,这两日冷得厉害,驸马与公主乘车辇进宫就是,莫要冻着了。”

徐肃抿抿唇,点头后又重新上了车。

这老奴才把话说得好听,可他心里明白,自己这个驸马根本没有驱车进宫的权利,陛下不过是看在公主的面子上,多给他一些体面。

想来皇帝陛下是要借这件小事,含蓄地表明对自己这个女婿的重视,让这京城的世家贵胄都好好地掂量掂量,理清该以什么态度对待自己这个“死而复生”的驸马。

——哼,什么都是天恩浩荡!好像他在边关浴血打拼那五年的功绩连个屁都算不上!

徐肃面无表情地坐进车,抿了唇不再说话。

倒是容婉玗起了半身,掀起车帘温声道:“劳魏公公走一趟了。这两日天儿冷,可仔细莫要犯了老寒腿。”

老魏公公一怔后顿时红了眼圈,轻轻抽噎两下后躬身道:“公主折煞老奴了。”

老魏公公心里一阵感慨:承熹公主也是他打小儿看到大了,出嫁这么多年还常常回宫看看陛下娘娘。就连他一个老奴才,每次回宫的时候都记得关照两句。

这份心意如何能让他不感动?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送上~~~~

求小天使收藏评论。

受宠若惊(捉虫)

仪卫军纷纷下了马,停在了宫门口。车马咿呀前行,徐肃和容婉玗一时无话,更显得尴尬。

——好好的夫妻,愣是跟陌生人一样。连徐肃这样迟钝的人都不由心中唏嘘,正当他纠结着要不要说点什么的时候,一阵铿锵声远远行来,听起来似乎是许多人一齐行了过来。

徐肃侧耳凝神去听,只觉一行人步调统一,节奏分明,这一听准是练过功夫的人。

一行人隔着十几步便远远地停下了。冷风中有个清朗的声音朗声请安道:“卑职太子仪卫队正、黑骑卫副提举江俨,叩见公主,公主万安。”

公主攥紧了手中暖炉,沉默了好一会儿没说话。徐肃大感诧异,公主神色如常似乎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偏偏徐肃在战场上耗了好几年,总有些说不明白的敏锐嗅觉。

徐肃掀开厚实的绸缎车帘扫了一眼,见车侧面单膝跪地行礼的是一群黑衣侍卫,领头的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脊背挺直,傲骨凌然,身姿挺拔如竹,端的是好风骨。此时这护卫正微微抬着头,朝着这里看。

徐肃不在京城这么好几年,宫里的人根本认不全,所以根本不知道这是谁。

这护卫看到了他也在车上,眼神骤然一深,很快反应过来,补了句“驸马万安”。徐肃沉下了脸,刚才他很明显地看到对方脸上一闪而过的莫名情绪。似乎在看到他也在车上之后,这护卫竟然飞快地皱了下眉?

车帘被徐肃掀了开,冬日凉澈的日光倾洒,不冷,却也算不上暖。

公主的视线飘飘悠悠落到了那护卫身上,抬手应了起,垂下了眼再不看那人。也没再说别的话,便让驾车的人继续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