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润凝视他许久,重重点了点头,霎时先前的惶惶不知所措都没了踪影。

这些日子时常想他,却也不敢放任自己无时无刻去想,总得给自己找点事做才能分分心。想起离京前的三年之约,有时心中懊悔得不行,怨怪自己为何要扰了他平静的生活;有时却又想着无论如何也要践诺,起码再见他一面。

如今他却千里迢迢赶来了…

一颗飘飘悠悠的心总算落到了实处。

作者有话说:下章江俨就来了!!!!

进城

江俨及手下暗卫已经追到了麻城,虽没有找到公主先前住过的那家客栈,却也追了大半路了。

离虔城越来越近,只隔着一个吉安。江俨心中隐约有了猜测,却也不敢断定此事是裕亲王所为,生怕追错了方向耽误时间。

一路上,雪团都像开了灵智一般,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引着它往公主所在的方向走。在城中的时候爬墙上树,直往犄角旮旯钻,追在后面的江俨和一众暗卫头昏脑涨。

如今行在官道上,总算跑的是直路了。

偏偏雪团被公主养娇了,吃得十分胖,跑不到两刻钟就跑不动了,跳回江俨身上瘫倒在他怀里。旁边的黑猫凑上前舔舔它鼻尖,两人缩在江俨怀里打盹。

江俨拎着雪团颈后的毛提溜到自己眼前瞪它,猫儿眨眨眼无辜地看着他,被江俨冷冰冰的视线盯怕了,噌得伸出爪子在他脸上挠了他三条血道道。

江俨无奈,只好抱着俩猫一路前行,待路走错了那猫儿就喵呜大叫一声,江俨气不打一处来,只能折身返回去。

他坐下的马是神驹里飞沙,太子临回京前把自己的里飞沙也留了下来,上头坐着司易。旁的暗卫座下的马虽也是千里神骏,却没有这么好的体力,不能没日没夜的跑,早被江俨甩在后头了。

如此日夜兼程行了三日,总算赶到了虔城。

城门的守卫十分森严,江俨一眼瞧出了门道。略一思索,在城门外边的林子里栓好了马,又在茶馆中给没追上来的暗卫留下了口信。

司易哆哆嗦嗦爬下马,骑马久了两条腿都成了罗圈腿,大腿内侧大约是磨破了皮,方走出两步便疼得龇牙咧嘴,一个趔趄跌在地上,翻个身仰天睡着不动弹了。

他还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絮絮叨叨:“我平生不能出京城,你偏不信!你瞧瞧,我这头回出京城就没了半条命去!”

江俨没功夫让他歇,一把将他提溜起来,脑袋朝下,以倒插葱的模样背着他进了城。

两个守城军对视一眼,尖利的矛尖对准了江俨的脖颈,厉声喝止:“站住!干什么的!衣冠不整不得入城!”

虔城此时守卫森严,守城军听上头的交待,虽不明白裕亲王究竟想要做什么,却也心知此时非比寻常,更是尽忠职守,每天被拦在城门外的百姓足有半数多。

衣冠不整的不得入内,身带兵器的不得入内,身材太魁梧的不得入内,贼眉鼠眼的不得入内,男子四人以上同行的不得入内,镖队商队不得入内…

瞧见江俨背上背着个昏迷不醒的男子,上前把他二人拦了下来。

江俨平生所有的机智都用到了此处,把背上的司易指给他们看,满脸惶急求情道:“俺是从桐乡来的,俺爹今早上不知咋的突然犯了病,得进城寻个大夫,求官爷给俺行个方便。”

说话间,从怀中掏出十几个铜板,又肉痛一般地揣回了俩,剩下的放在了守城军手里。

周围排队等着进城的人都笑了。

司易听了这话,憋笑憋得直抽抽,堂堂古玩江家的二公子,竟连这歪魔邪道都学得有模有样的。

笑过了,心中又不知怎的泛起了一阵心酸,他只比江俨大个几岁,偏偏江俨看起来比他年轻许多,喊爹都没人疑心。

守城军听得此话,把两人从头到脚细细瞅了一遍。为了方便,江俨与司易这一路都是普通百姓打扮,一路马不停蹄行来,沾了一身灰土,满脑门子汗,一看就是普通的穷苦百姓。

再瞧瞧司易四肢无力、脸色青白,还因憋笑而一抽一抽的模样,登时信了大半,便把人放了行。

*

进了城,先是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江俨也没换衣裳,仍旧是那一身粗布衣裳,在客栈的后厨里买了几棵菜和两个菜筐,拿一根扁担挑了,戴着个兜帽假装是个卖菜的农夫。

他在裕亲王府所在的那条街上绕了一圈,也没被守卫怀疑。回来后坐在桌前,以一步五尺作数,把王府占地大小画了出来。

司易瞠目结舌:“这我怎么算?你也说了这王府足足占了一条街,我如何能算得出公主所在?”

“你真的算不出?”江俨皱眉。

司易烦躁地直薅头发:“这也太费工夫了,这么大的王府,谁知道底下的暗牢密室得有多少?我又进不了府,一块一块地方细细推算,得算到猴年马月去?”

“暗牢”“密室”这般血气腾腾的词一入耳,江俨心都打哆嗦了,掏出一把滑石粉洒在司易眼里。

司易捂着眼睛哀嚎一声:“你做什么?”忙掀起眼皮,打喷嚏流眼泪。

江俨按着他的手不让他动,冷声道:“闭眼,给我好好算。”

与他相识多年,江俨知道司易的师父是个瞎子神算,司易最拿手的也不是测八字和符箓,而是盲算。

以前曾听闻一事,知道司易在半梦半醒浑浑噩噩之时,给人算命能分毫不差。江俨便猜司易只有在眼睛瞧不到的时候才能算得更准。

司易低咒了两句,肃了神色闭上眼,眼珠子在眼皮下游移乱动,连屋子里忽明忽灭的烛火都朝他这边偏了些。忽的司易伸出手来,明明他闭着眼睛,却准确无误地摸索到了纸笔的位置,在纸上的一处画了个小圈。

画完又闭着眼睛,直直奔向水盆那里拿凉水洗去满眼滑石粉。

江俨细细看了看图上的位置,决定今夜便去探一探。王府中有多少守卫他不知道,有没有机关阵法他也不知道,只是他再等不得了。

从包袱里翻出夜行衣,叫小二送热水上来。江俨将将要脱衣服沐浴的时候忽的定定瞧了司易一眼,又叫小二开了一间上房。

司易眼角直抽,踢了鞋子上了床,嘶拉合上了床帐,在里头怒骂道:“格老子的,都是糙老爷们谁乐意看你!你就在这儿洗,我要是看你一眼我自戳双目!”

江俨没搭理他,抱着干净衣裳自顾自走到了隔壁间,心中也颇觉无奈:方才不知怎的,他忽然不合时宜地想起了面首准则里的那话,大约就是说身为面首要洁身自好,不能把身子给别人看了去…

方才这么一走思,外衫便怎么也脱不下去了。

*

夜色四合,江俨伏在一棵枝叶茂密的古树上,这已经是他探过的第三个院子。裕亲王府的客院统共有八个,东西各四个,他打算今夜全摸一遍。

若是八个客院都没有,明夜得再去地牢密室中探一圈。

江俨闭了闭眼,没敢往下想。理智告诉他公主是聪明人,不会让自己落到那般尴尬的境地,可想起先前那假尸体凄惨的死状,知道这些人都是心狠手辣的人,他哪能放心得下?

若是仍找不到公主,就得冒险去裕亲王的正院擒王了。

主屋有人推门而出,江俨心中一紧,转瞬又失望了。推门而出的是个白衣男子,虽是灰头土脸的,却在院子里四处溜达,抻了个懒腰。

江俨暗忖,若是个小厮定不会如此放肆,那必然就是这院里的主子了。

旁的他也没空细想,正要去西面最后的一处院子,却忽的听那男子扬声喊:“絮晚!”

江俨心神一震,忙停下动作定睛看去,竟真见到絮晚行了出来。离得有些远,他凝着目力细细看了看,一时竟分不清这是真人还是假扮的,却也无暇细思,四下看了看没有守卫,飞身落在了院中。

听到身后似有一阵风声,那白衣男子回头略略扫了一眼,却蓦地瞪大了眼,惊愕道:“你…”

刚要说话,后脑勺却被铜盆狠狠砸了一下,一阵晕眩袭来,男子似霎时想明白了什么,一脸不可思议。他终究没能看清身后的人,这便软软倒了下去。

——而他身后只站着絮晚一人…

院外行过的守卫听到了动静,厉声问:“什么人!”十几个守卫闻声而动,朝江俨的方向飞掠而来,夜色中仿佛身形轻灵的燕。

絮晚在王府里住了两月,听到动静就明白是守卫赶来了,丢开手中铜盆,蹲下身子探了探倒在地上那男子的鼻息,这才松了口气。

忙从衣袖里掏出一张叠成几叠的纸塞给了江俨,来不及细说,给他指了一个离府墙最近的方向,低声说:“走这边。”

那纸上与先前交给公主的是一样的王府地图,自从公主被软禁府中,絮晚便又重新拓了一遍。

江俨深深看她一眼,飞身走了。

他轻功精妙,身后守卫追他不上,闪着冷冽寒光的暗器却已追至眼前。

*

半夜睡得正香,司易忽然一骨碌翻身坐起,披上外衫,闭着眼睛出了门。

已是深夜,半夜里空无一人,值宵禁的守卫每两刻钟走一个来回。此时司易逮着空当去这条街上最近的药馆叩响了门,撑着眼皮跟大夫买了伤药,拿回了客栈。

江俨已经回来了,果然一身是伤,司易进门的时候他正在低着头拔肩膀上的暗器。那暗器约莫长两寸,深深扎进他肩头,只留一个尾巴在外头,光是瞧着便觉得疼。

他面沉如水,紧抿着唇,额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却不吭一声。司易困意都没了,倚着房门苦口婆心地劝:“我说你这又是何苦?等到明日剩下的暗卫就追上来了,到时候再去探不成?”

刚说完这般关切的话,却见江俨要脱外衫了,江俨抬头瞥了他一眼,冷声道:“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司易忍无可忍,大跨步进了门,怒道:“你身上长的老子都有!我就看怎么了!”

江俨揉揉眉心,也觉得自己太矫情了,脱了外衫打着赤膊自己上药。宽阔的胸膛,精瘦的腰身,结实的小腹,滚落的汗滴…

司易一时怔忪,咳,确实挺惹眼的。登时脑补了多年前那人的脸,那人也是这般的好身材…

不敢再往下想,默默转身退出了房门。

作者有话说:刚开始司易只是个路人,写着写着,我觉得他该是个受,会算命爱炸毛的那种。

或许以后会开一本古耽,毕竟我荤素不忌,耽美言情都能吃得下…

援救

公输子嘉趴在榻上,头还有些晕晕沉沉的,一张白净脸庞上写着生无可恋,后脑勺上还鼓着一个大包。

因着要涂化瘀的伤药,连那处的头发都剃了个干净。

公输子嘉身为木匠,每天光是从头发里找木屑就得弄半个时辰。洗头发都不像寻常男子一样用普通皂角,而是用西洋人卖的花香皂,可想而知他对自己的容颜有多在意。

一向引以为傲的秀发乌黑漆亮,如今却剃光了一块,像是个秃头癞子,他气得把所有镜子都扔了出去。关着房门在屋子里窝了好几个时辰,如今已是晌午。

想到此处,公输子嘉更气了——这房门他都没上锁,他的婢子居然都不来喊他这个主子用午膳!

正要一骨碌爬起身,瞧见地上放着的那铜盆,一腔气势又萎了大半。

这便是昨天夜里絮晚砸他的那个铜盆,砸都砸了,还不把罪证销毁,絮晚还特意把这铜盆原样摆了回来。如今那铜盆在晌午的日光下明晃晃的刺眼,仿佛是在嘲笑他的一厢情愿。

公输子嘉心里一酸,直想抹一把辛酸泪:自打他把絮晚要到自己身边,这都两个多月了,人家仍旧心心念念想着旧主。

如今公主被拘在府里,絮晚一天到晚老往公主的院子里跑,连他这儿多了一碟好吃的点心,多了半篮新鲜的香瓜,都得带过去给公主尝尝新鲜。他算个哪门子主子?

便说昨晚吧,那个一身夜行衣还蒙着面的贼人定是与公主一伙的,贼人还没怎么着他呢,絮晚一铜盆砸他后脑勺上,把他给砸晕了。

这哪儿是自己的丫鬟啊,这分明是委身于王府暗度陈仓的密探啊!

一时心中苦涩难言,房门却吱呀一声,公输子嘉眸光一亮,转瞬又故作冷脸,趴好在床上,余光瞥见絮晚推门进来了,哼了一声呛声道:“你来作甚?”

絮晚自知理亏,原地尴尬地站了好一会儿,抿抿唇端着食盘上前,把盘碟一一摆好在床边的小几上,温声说:“公子,该用膳了。”

公输子嘉瞅了一眼饭菜,瞧着那颜色,闻见那香味便知这一桌菜都是絮晚做的。有荤有素,有饭有汤,大约是因为他受了伤,比平时还多了一小盅鸡汤,上头的油星子都细细撇干净了,少油少盐,放了些生姜枸杞,熬了好些功夫,闻着便觉得香。

公输子嘉心里舒服了一些。其实他口味有点重,絮晚在公主身边跟得久了,做饭的功夫不精,还习惯性地少油少盐,短短两月根本改不过来。

公输子嘉初时嘴上常常抱怨,却照样吃得有滋有味的,吃了两月也习惯了这寡淡的味道。

见他不说话,絮晚怔了好一会儿,也不知该说什么。公主的四个丫鬟中属她嘴笨,平时不爱说话,也从没哄过人。今晨公输子嘉醒了,她跪在地上软声求了好一会儿,才让他应承下来不把昨夜江俨夜探王府的事说出去。

可此时他仍冷着个脸,絮晚当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公输子嘉仍趴在榻上,粗声粗气地说:“我还没洗脸漱口。”

絮晚一怔,随即抿唇笑了,在他的冷脸下强忍着笑,伺候他洗漱。

两人一向是同桌用膳的,絮晚坐在他对面,只管自己默默地吃,她没有给人夹菜的习惯,又因男女有别,更不会做这事。

吃到半截,公输子嘉忽的扔开筷子,板着脸淡声说:“没食欲。”话落却定定看着絮晚,坐在椅子上等着被她喂饭,心里有点偷着乐。

上回他去府里大公子的院子里说事,正巧看到容元纶板着脸说没食欲,小两口似乎闹了别扭,他媳妇无奈地执筷喂他。两人瞅见了公输子嘉,都十分尴尬。

那时公输子嘉瞧得瞠目结舌,堂堂八尺男儿竟如此矫情,登时心中恶寒。此时却不知怎的,也想学着试试。

絮晚瞧了他一眼,自己停了筷子,默默收拾好了残羹,端着食盘走了。

公输子嘉黑着脸趴回榻上,摸了摸后脑勺上的大包,又想抹一把辛酸泪。

*

絮晚到了公主的院子,守门的大力嬷嬷知道她的主子是裕亲王面前的红人,也不拦她。

承熹正与小倾慕玩巧板,她住在东面的客院,昨天夜里西边客院出了刺客的事她一点都没听到动静。

见絮晚来了,承熹笑道:“我这什么都不缺,不用给我带东西。虽说你如今的主子心善,可叫他瞧见了,总归是不好的。”

絮晚心中腹诽,那人哪里心善了?也没理这茬,放下今日刚送进府的荔枝,给公主使了个眼色。

承熹心中一动,霎时福至心灵,一时间心跳都快了几拍。压抑着心头狂喜,不想叫屋子里的小倾慕和两个侍婢听出异常来,找了个要更衣的借口支开了她们。

絮晚凑到公主耳边,忍着笑意小声说:“公主可有什么需要带的,今日抽空准备好吧,江侍卫追来了。”

承熹欢喜得声音都变调了,压低声问:“他在哪?”

“昨夜在我院子里瞧见江侍卫了,穿着夜行衣,大约是来探探府中地形的。今夜想必会有动作。”因公输子嘉应承了不会告密,絮晚知道那人是说话算数的人,自是深信不疑,便也没与公主说。

承熹不由颦了眉,双手紧紧攥在一起,紧张兮兮道:“只江俨一人?会不会有危险?”

絮晚也不知道昨夜江俨受了伤,只笑说:“公主放心便是,江侍卫做事妥帖,定会思量周全。”

“说得也是。”承熹也知是这个理,忙想着自己能做些什么减轻江俨的负担,又想到了絮晚此时处境,忙问:“那你呢?”

“公主不必担心。我只是个小小婢子,对他们来说没什么大用,公主若是逃了出去,他们也不会为难我一个小角色。何况我如今的主子也是有大能耐的,裕亲王不会动他身边的人。”

其实絮晚是说了谎的,她比公主年纪还长两岁,却从来不知感情是怎么回事。公输子嘉如今在她心中只是个主子,会不会护着她,絮晚心里一点底气都没有,这么说只是为叫公主安心。

待絮晚离开了,承熹心中欢喜,细细想了一圈,自己也没有什么需要带的。先前还能克制住对江俨的想念,此时知道马上就能见到他了,反倒克制不住了,每时每刻都想他,还想皓儿。

也不是皓儿在宫里怎么样了?会不会哭闹,会不会折腾?还是父皇母后和承昭,怕是要急死了。

承熹眼角眉梢都亮了起来,没一会儿,出去玩耍的小倾慕回来了,好奇问:“堂姑母,你笑什么?”

承熹微怔,亲自给她洗了手,用绢帕擦干,又问了问她方才玩了些什么,心头沉甸甸的,不知该说什么。

却有几分愧疚涌上了心头,到底是亲疏有别,即将见到的江俨和皓儿的欢喜占据了她的全部心神,一时把倾慕忘了个干净。

可又能怎么办呢?

斟酌再三,承熹将将提了个话头,要小倾慕回重润的院子住。倾慕抿着唇听完,眼角眉梢都耷拉了下来,垂低了头,安安静静缩在椅子上揉衣角。

“堂姑母,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倾慕微微扬起小脸轻声问她,这几日刚刚亮起来的眸子又灰暗了一些。

承熹知道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心里最是脆弱敏感,皓儿以前还问过“爹爹是不是不要我了?”这样的话,忙打起笑脸说:“不是的,倾慕是好孩子。”

倾慕静静看着她,也不像别的孩子一般哭闹撒娇。许久后点了点头,跳下椅子抱了抱承熹,乖巧答:“我明天就搬回姑母的院子。”

明明是自己想要的结果,承熹心里却更难受了。

可却也不能说要江俨把倾慕带走的话。这王府守卫森严,光是她这个院子,就有六个会武的侍婢四个大力嬷嬷,值巡的守卫每一刻钟走个来回。甚至府里中西东三处大院,各四角上都修有高高的塔楼,一旦哪处有异常便有人示警,守卫可多方接应。

连江俨都不能来去自如,带着自己更是难上加难。若是再带上倾慕,怕是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承熹静默不语,她若是跟江俨提出带倾慕走的要求,确实顺了自己的心意,却是在折腾江俨,江俨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更可况,倾慕是王府的孩子,那些人即便对她不好,却也是她仅剩的亲人,难道她还能带着走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