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临渊仰头看她,说道:“真真有劳少国公下问了,我还以为就算我死了,少国公也不会理会呢。”

朝衣笑道:“这是哪里的话,说好了的,舒状元这条命要好好保重才是。”

舒临渊也笑:“是啊,要留下来,同少国公厮缠呢。”

朝衣听他还仍如此,便说道:“既然想如此,以后就收敛些,更别来招惹我大哥!”

舒临渊啧啧两声,又说道:“瞧少国公这话说的,我哪里敢招惹燕大侠,我所感兴趣的只是少国公而已,不是么?那次我……”

朝衣面色一变,却伸出手去,将舒临渊的手臂扶住,温声说道:“说的正是,其实我对舒状元也很是感兴趣……”

舒临渊转眼看她,不晓得她为何如此温柔。

朝衣一手扶着他的胳膊,一手握成拳,用力击向舒临渊肚子,舒临渊猝不及防,闷哼一声,便皱着眉:“你……”说时迟,那时快,见朝衣松开握着他胳膊的手,顺势飞起一脚,正正又踹中了舒临渊腹部,踢得他整个人又跌了出去。

朝衣挽了袖子骂道:“这一脚是叫你知道,本国公爷不是你能信口互调的,你若是收敛也还罢了,你若是死性不改,下一回叫人生生打死了你,我都眼睛不眨一下!”

傅明本站在旁边,见状叫道:“少国公手下留情!”将朝衣拉住,便上前将舒临渊扶着起来,舒临渊嘴角的血一滴一滴落下来,头发都有点散,颇有些狼狈,双眸盯着朝衣,却不说话。

朝衣冷冷看他一眼,拍拍手转过身,施施然地回到燕沉戟身边儿,才又放缓了声音道:“大哥,我们走罢。”

燕沉戟点头,临转身时候便也看了舒临渊一眼,那如大海深渊的双眸,看不清是何神色。

罚了贪官,药方又得当,加上参与救助的医人照料的好,这江南的疫情来的快,退得也极为有效。短短三日之间,每日病逝的人数便急剧减少,康复的病人越来越多。

朝衣早把此地的情形写奏折上报朝廷,小皇帝的嘉奖信很快来到,把朝衣狠狠地夸了一番。又叮嘱她多加小心,早日回朝,末了还加一句:朕十分惦念你。

朝衣想到小皇帝可爱面容,明明不过是小孩儿却一副大人的正经模样,忍不住也觉得心喜,恨不得就早些回去。这几日阐县跟周遭县城的疫情被控住,一些原本关了的店铺也纷纷开张。朝衣将东方冠卿派出去巡查这些地方的吏治,舒临渊却自在养伤。她闲来无事,就带着燕沉戟上街转转。

如此又过了两日,江南地方日病死的人只有几个,朝衣亲去探望了下,见并非是疫病所为,大为放心。

临行这一日,江南的官儿便设宴相送,也没什么山珍海味,大家都知道这几位钦差的脾气,因此便只是家常便饭,水酒一杯。

朝衣同东方冠卿,舒临渊淡淡应付了,又说了些嘉奖鞭策的话,彼此便散了。

第二日临行回皇都之时,却有千余百姓纷纷相送,泪洒长街,朝衣起初还在车边上挥手,后见百姓越送越远,就下令让官员们约束百姓不许再送,官员们传令下去,百姓们无言可表感激之情,纷纷跪在长街上,一时之间“皇恩浩荡,青天老爷”之声,不绝于耳。

朝衣缩在马车里头,抱着枕头睡了大半天,是夜便宿在客栈里头。次日起身又赶路,一路之上,倒也无事。

舒临渊那人却似乎是死性不改,偶尔见了朝衣,便口头上调戏两句,然而只要他不过火不动手,念在他取了照彻海立下大功份上,朝衣便懒得跟他计较,只当他生性如此罢了。

何况舒临渊是喜欢男子的,却以为朝衣是男子,这何其可笑。因此朝衣心头想想,除却了被他轻薄那一次,自己也不吃亏,何况事后还被燕沉戟和自己打了他一顿呢,难为他竟没脸没皮的,好似没那回事一样,还以为他会记恨呢……索性就让他逞一时口头之快算了。

朝衣觉得此人很是奇特,不是心胸宽广的没边儿就是城府极为深厚,不过,倒也不失个有趣之人,有时候他同东方冠卿两个斗嘴,朝衣还会插上几句,因此三个钦差一路上倒也和睦。

第二十三章 皮老虎

回朝之后,先上殿面君。此次事情解决的很是微妙,先前户部所派两人,廖大人忠心,卢大人怀奸。倒也牵连不到这些在皇都的官员身上去,何况钦差里东方冠卿也是六部的人,足见处理得当毫无怀私,因此六部无话。

至于宰相一方,也没什么可说,好歹去掉了户部两人,虽不算大赢,也算小得势一把。

两方的人都没什么怨尤,在朝堂上也没起争执,小皇帝很是欢喜,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把三人嘉奖了一番,又调任东方冠卿为刑部侍郎,舒临渊为卫尉寺丞,从六品上。

倒是朝衣并没得什么封赏,只不过群臣退朝之后,小皇帝便又把朝衣留下,两人到了内殿,小皇帝望着朝衣,双眼闪闪,说道:“爱卿辛苦了。”

朝衣说道:“为国尽力,何来辛苦,若说辛苦,陛下要处理朝政,还要为臣等日夜忧心,却比臣更辛苦。”

小皇帝很高兴,说道:“你不用自谦,朕知道这一趟多亏了你……若是叫别个去,还不知道要到哪年哪月,哪里似你这般雷霆手段,快刀斩乱麻便将事态稳定下来,朕当真没看错人,爱卿你堪称朕的左膀右臂。”

两人说了会儿,小皇帝笑眯眯看她,问道:“方才在朝上朕未曾说,就想亲自问一问你,你想要何赏赐?朕尽数给你。”

朝衣笑道:“陛下皇恩浩荡,已经是最大赏赐,臣哪里还敢要其他的。”

小皇帝看着她,说道:“朕是真心说的,并非虚言假套,你有什么想要的,就只管说。”

朝衣想了想,说道:“陛下如此,臣若是还推辞就却之不恭了,说起来,这一趟臣去,臣家里有一员家将名唤‘傅明’,他很是能干,臣想给他求个功名。”

小皇帝点头说道:“朕也想提拔提拔你的家里人,怎奈先前爱卿你家中人丁凋零,爱卿你既然看好这个傅明,那朕就给他个官儿做做。”

朝衣笑道:“臣代傅明先谢过陛下!”

小皇帝伸手过去,将朝衣的手握住,说道:“你尽心尽力为朕做事,朕是知道的,如今朕身边没什么忠信,你算是一个,朕自然要对你好了,也希望你同朕一心。”

他的手很小,软软地,却很用力握着朝衣的手,朝衣心里感动,说道:“臣自然是绝无二心的,陛下放心好了。”声音柔和。

小皇帝笑了笑,也不将手撤回来,朝衣低头望着握着自己手的那小小手掌,心头一片柔软,鼻子却略觉酸楚,想了会儿,说道:“陛下,其实臣这番回来,还准备了一件东西给陛下。”

小皇帝颇为意外,问道:“哦?你还给朕带了东西?是什么?”到底是孩童,眼中便透出惊奇来。

朝衣笑笑,转头看向身后的内侍,内侍官上前,将手中捧着的一个匣子呈上来。朝衣起身抱了过来,先打开自己看了会儿无误,才抱到小皇帝面前来,说道:“只是个不值钱的小玩意,博陛下一笑而已。”

小皇帝说道:“快给朕看看。”

朝衣便把盒子放在桌上,小皇帝伸手将盒子打开,忽地一声低低惊呼,却见里头是个色彩斑斓的小老虎,虎头虎眼,虎虎生风,却不知是什么做的……小皇帝一喜,探手取出来,放在眼底看,说道:“爱卿,这是何物?”手摸过去,才知道是泥捏的,腰间不知为何,却软软地另藏机关似的,小皇帝望着老虎额上的“王”字,只觉得爱不释手。

朝衣笑道:“陛下,这唤作皮老虎,是民间的玩偶。”小皇帝说道:“啊,这倒是好玩儿,朕从未见过,这捏的倒是惟妙惟肖,画得也好,只不过为何腰间是这样的?”

朝衣说道:“陛下试着把他拉长,然后再凑一起。”小皇帝便按她所说轻轻拉长,又凑拢去,只听得老虎“哇”地叫了一声,小皇帝大喜,说道:“原来还有此等机关!好玩,真是好玩。”

小皇帝玩了会儿,才抱着老虎,赞说道:“爱卿你真真有心,竟然还惦记着给朕买这东西。”

朝衣说道:“还请陛下别怪臣唐突才是。”小皇帝大笑,说道:“你做事总是正合朕的心意,朕不知怎么爱你才好,好罢,你送了朕一只皮老虎,朕就赏你一个虎威将军。”

朝衣一怔,随即说道:“陛下,这怎么使得,臣只是想替傅明求个小小官职而已……”皇帝说道:“你尽心为朕办事,朕自然疼你,既然如此,就大大方方的让群臣都知道,再说,你放心,名头虽响,品级不高,朕有分寸的。”

四目相对,朝衣望着小皇帝的笑意,也轻轻一笑:“陛下圣明,既然如此,那臣就不多说了。”

朝衣自宫内退出之后,便同燕沉戟两个出午门往外,却不回家,在街上转来转去,便又上了个小小酒楼,进门之后便一直上楼,在楼梯口上观望了一阵,转身就往最靠里头的雅座而去。

掀起帘子进内,里头却早已经坐了两位大人,一位是当朝宰相,另一位却是御史大人,两个人面色郑重,见朝衣进门来,各自一惊,其中宰相便站起身来,拱手说道:“少国公。”

朝衣行礼,三人坐了,宰相大人便说道:“不知少国公约老夫跟御史大人来此见面,有何要事?”

朝衣笑道:“只是想送个礼给两位大人而已。”宰相同御史两人面面相觑,便问道:“不知是什么?”朝衣说道:“算起来,两位大人同六部之间,也不是争了一日两日了罢?”

宰相说道:“这又如何呢?”朝衣说道:“我虽然回皇都日子尚浅,但也看在眼里,心中是替两位大人暗自着急呀。”

御史大人说道:“少国公着什么急?莫非是因为一回来便得罪了刑部尚书,故而有些着急?”

朝衣笑道:“御史大人真真说中我的心事。”

宰相一怔,道:“少国公,莫非你还因此事惦念在心?故而想……”

朝衣说道:“一来是因为此事,两位都知道,刑部尚书那脾气是有名的睚眦必报,那一日又被我当朝折辱,自然是不肯罢休的,大概两位也听说了,此番我们去江南,路上还有人试图劫杀钦差,至于主使人是谁……不得而知了。总之尚书大人于我,简直如锋芒在背啊。”

宰相笑道:“既然如此,少国公岂非是跟我们一路人?”谁人不知道小皇帝如今宠幸她,若真得她相助,定然如虎添翼。

朝衣笑道:“谁说不是呢,何况,跟两位大人不同的是,六部如今结党营私,私下不知做了多少违法乱纪之事,只不过因牵扯过大,又没有真凭实据,因此无人敢动,两位大人一直隐忍至今,怕也是因为没什么证据在手罢?”

御史凝眸看向朝衣:“莫非少国公有么……”

朝衣说道:“不然我邀两位来此作甚,真个是谈天说地么?若是能动动嘴皮子就能搬倒了六部,那我们大家便只管说就是了。”

宰相同御史两个甚为震惊,半晌没有言语。许久之后,宰相大人才道:“少国公,此话不能乱说,你当真有真凭实据?”

朝衣说道:“证据我是有,不过,不知道我若是将这证据交给两位,两位会不会将六部顺利扳倒?若是能,一切好说,若是不能,我还须再斟酌斟酌。”

宰相说道:“这有何难,如果真个有他们违法乱纪的证据,老夫必当倾尽全力。”

御史大人却问道:“少国公,倘若你真个有真凭实据,为何不自己同陛下说……又是大功一件,何必用我们呢?”

宰相一听,也看向朝衣。朝衣不慌不忙,说道:“我倒是想立功的。只不过,一来我初回皇都,没什么人脉,哪里抵的过六部的人多势众,因此我要找个同六部势均力敌之人才能如虎添翼,倘若冒冒然行动,偷鸡不成蚀把米就不好了,其二,陛下着实对我甚好,但陛下却也更为忌惮六部,两位大人识相,倘若我一人之力抵不过六部,陛下是会向着谁呢?顶多是留我一命罢了……”

她这样一说,两个老谋深算的朝臣便也明白过来。当下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宰相大人便说道:“既然如此,老夫应承少国公,倘若真的有确凿证据在手,老夫必然会将一干国之禄蠹绳之于法。”御史大人也说道:“本官也是如此。”

朝衣笑说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既然如此,那就好说了。”

朝衣出了酒楼,遍体轻快,潇潇洒洒往国公府而去,一边走一边同身后燕沉戟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只道:“大哥,你觉得这皇都景致如何?”燕沉戟说道:“不及忘尘寰多矣。”朝衣笑,说道:“虽然如此,忘尘寰却不及此处热闹,你看……人声扰扰,昔日我在忘尘寰上,跑遍了满山都不见一个人。”

燕沉戟看她一眼,说道:“嗯……”朝衣说道:“后来才遇到你……唔,然后就……”

燕沉戟不言,朝衣却忽地叫道:“好香,是什么味道……”加快脚步望前面跑去。她一心盯着那卖小吃的地方,并没留心大街上来了一顶小小的轿子,被朝衣这么一冲撞,抬轿子的那人脚下趔趄,轿子一歪便落了地,里头有人“哎呀”叫了声,声音娇软异常。

第二十四章 温柔乡

朝衣本来一门心思想去买吃食,不料见轿子倒,自己闯了祸,便赶紧地停了步子,一回头功夫,见那轿子里头探出一只手来,虽然还不知轿子里的人庐山真面目,但仅仅是看了这纤纤素手听了先头那声嘤咛,便知里头定然是个美人,且是个风姿极妙的美人。

不然的话,又怎能将一只手的姿态摆得这般曼妙呢?那纤纤细长的指头搭在轿门处,手指白皙毫无瑕疵,指头细长仿佛玉做的,微微搭在轿门上的模样,仿佛一朵玉雕的花徐徐开在那里,隐隐地一动,便有活色生香之感。

朝衣看的眼睛都直了,还没来得及反应,轿子旁边一个垂髫小丫鬟嗖地跳出来,说道:“哪里来的野小子,竟然敢冲撞我们姑娘的轿子!”

朝衣吓了一跳,而这丫鬟话音未落,却见另一个也赶过来,撸着袖子,脆生生骂道:“休要同他啰嗦,瞧他那副色迷迷的样子,定然是垂涎我们家姑娘美色,故而拦路,心怀不轨!”

先前那个说道:“把他绑起来见官!”后面那个道:“害姑娘受惊,让我看,先打上一顿再说!”

两人说了会儿,见朝衣兀自呆呆站着毫无动作,便不约而同看她,又道:“小子,你还看,小心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朝衣望着两个凶悍丫头,暗自咋舌,笑着说道:“我都已经被你们说的色迷-迷了,不多看两眼,空自顶着这个名头岂非可惜?”

两个丫鬟正要再争执,却听得轿子里的人说道:“挽红倚翠,不要多言。”

丫鬟们听了,这才急忙回身,叫挽红的垂髫丫鬟上前,伸手将轿帘子掀开,说道:“姑娘无事么?”

倚翠到了另一边上,一边伸出手来,轿子里的人低头说道:“无事……”声音娇娇呖呖,宛如黄莺出谷,婉转动听,又将手搭在那小丫鬟手上,脚步款款出来。

朝衣说道:“这位姑娘……”

话一出口,望着那下轿的姑娘面容,顿时怔住,连话也顾不得说。

那姑娘抬头,望着朝衣微微一笑:“小丫头不懂事,让公子受惊了。”顿时之间,周围的看热闹之人也鼓噪起来,有人叫道:“呀,是翡翠明珠阁的夜婴宁姑娘!”

“都说夜姑娘轻易不出翡翠明珠阁的,纵然人在阁中,等闲人也难得一见,多少王孙公子为她一掷千金都不得相见她真容,今日真真走运!”

“美人!果然生的极美,一掷千金也不为过!”

朝衣一眼不眨望着面前的夜婴宁,先前只见她一只手,就知道轿子里的定然是个美人,却也没想到居然美到这个份儿上,似蹙非蹙的柳叶眉,有情无情的秋水眼,粉嘟嘟白玉无瑕的真容,红艳艳如描似画的樱唇,生的风鬟雾鬓,玉面玲珑,不语如笑,临风似仙,这美人,真是美到了骨子里头,就算只是随意的一站,就给人万种风情横生身畔之感。

连朝衣这样习惯了横行无忌之人,见了这位夜姑娘,却也有些不敢“唐突佳人”的感觉,张口结舌讪讪地看了一会儿,惹得夜婴宁身边儿的挽红倚翠更是恼火,然而夜婴宁却仍然毫无怒色,反而略带三分笑、恰到好处地望着朝衣。

身后燕沉戟上前一步,低低咳嗽一声,才把朝衣的魂儿给唤回来,朝衣急忙说道:“这位姑娘,方才是我一时没留神,冲撞了姑娘,还请莫怪。”

夜婴宁淡淡一笑,说道:“请公子切莫介怀,方才婢子莽撞,出言相辱公子,妾身代她们向公子请罪才是。”

朝衣急忙摆手说道:“不怪不怪,其实是我错在先的。”

夜婴宁一双妙眸望着朝衣,说道:“人都说轻羽公子潇洒俊逸,人中龙凤,如今一见,果然是人如其名,让人……倾倒。”

朝衣一怔,问道:“夜姑娘知道我是谁?哪里哪里,夜姑娘才真真令人倾倒。”

夜婴宁抬手,玉手一半在袖子里头,缓缓地在唇边一遮那绝美笑容,这一遮却更显得娇美绝伦,七分美,三分羞,更见美人本色。

朝衣直直望着,忍不住觉得腹中饥饿,原来看美人还有如此功效。

夜婴宁道:“少国公大名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妾身虽然人在风尘,却也渴慕少国公威名良久,得知少国公回皇都之后,每每想一见,可惜总不成缘,如今倒是巧了……”

朝衣呵呵笑道:“实在是巧,的确是巧,可见我同姑娘有缘呀!”

夜婴宁上前两步,说道:“既然如此有缘,俗话又道‘相请不如偶遇’,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薄面,能够请动流翼公子赏光我明珠翡翠阁呢?”

朝衣望着她婉转美色,说道:“如此大好机会,怎能错过?何况最难消受美人恩,我自然是要去的。”

夜婴宁笑的愈发让人心动,手一抬,示意两个丫鬟说道:“还不头前带路?”又同朝衣说道:“幸好此处离阁子不远了,公子请。”

朝衣说道:“夜姑娘请。”两人四目相对,朝衣笑的意味深长,夜婴宁笑的婉转可人,同朝衣一打照面,便避开对方那赤-裸裸的眼神,看向别处,而当那水汪汪的秋水眼转往别处之时,原本柔和的目光之中才带出一丝不屑来。

这也算是朝衣有生以来第一次逛青楼,燕沉戟站在那“翡翠明珠阁”的大招牌底下,皱着眉不愿入内,朝衣笑道:“大哥,你不要如此拘泥,走啦走啦,既来之则安之,来见识一番也是好的。”说罢低声又道,“而且我瞧,这里的美人真个极多,不知大哥有看中那个合意的么?”燕沉戟皱眉,哼了声,将脸转开一边去。

朝衣道:“你不愿意也不打紧,难道我要绑你进去,只不过机会大好……好好,我不说了,大哥你瞧,对面有个茶座,不如先去那边坐坐,等我片刻,如何?”

燕沉戟看她一眼,最终说道:“留神。”

朝衣道:“无事无事,去去就来!”正说着,前头夜婴宁已经进了门,见她还在门口磨蹭,回头笑道:“流翼公子怎不进来呢?”

朝衣说道:“来了来了!”

两人进门,在一团姑娘的簇拥之下便上了楼,鼻端尽是些浓郁香气,熏得朝衣都要醉了。夜婴宁将她请到雅间之内,又吩咐下人准备酒席。

朝衣落座,便细细端量周围,见装扮的倒也雅致可人,不由地赞了两句,夜婴宁落了座,说道:“传闻国公府家教甚严,不许子弟到这种地方来,今日能请动流翼公子,实在是三生有幸……让妾身先敬公子一杯。”

朝衣笑道:“都说过了,最难消受美人恩,何况是夜姑娘这样举世无双的美人儿呢?”一边说着,一双眼睛滴溜溜地只在夜婴宁脸上转,脸上细细地看完了,又去打量她身上,似乎每一寸都不肯放过一般,纵然夜婴宁见识过诸多的色鬼登徒子,但是那些人当着她的面,碍于她的气度身份,也都不敢如此放肆,这位“少国公”,倒是第一个……瞧“他”这幅神情,仿佛恨不得将她浑身衣裳剥光了好看个仔细。

夜婴宁面上堆笑:“公子,若是喜欢妾身,请满饮此杯。”

朝衣将酒杯接过来,说道:“美人亲手斟的酒,也格外的香甜,自然要喝光了的。”说着,又色迷迷的扫了夜婴宁一眼,袖子一遮,果真将那酒全喝了。

夜婴宁面上露出一抹喜色,又亲给朝衣倒满了,说道:“没想到流翼公子竟是个如此豪放洒脱之人,妾身真是……同公子相见恨晚,这一杯,是贺妾身能如此有缘相遇公子。”

朝衣嘿嘿一笑,伸出手来,在夜婴宁的玉手之上毫不客气摸了一把,夜婴宁手一抖,面上的笑僵了僵,却还撑得住。朝衣摸摸下巴,望着夜婴宁笑道:“美人儿说的好听,怎么不见自己也喝一杯?未免不够情真呐。”

夜婴宁暗地里咬了咬牙,却还笑着说道:“说的是……妾身只是太过欢喜,一时忘了,那就让妾身也干了这杯,再敬公子。”说罢,也袖子一遮,果真喝了。

朝衣这才喜道:“美人儿也是个豪爽的人,本国公爷很是喜欢,相见恨晚,果真相见恨晚。”说着,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伸手握住夜婴宁的手,握在手心里用力摸了几回,只觉得掌心的这手细腻白嫩,摸起来柔若无骨,简直叫人爱不释手。

夜婴宁眼底浮现一丝怒气,强笑着缓缓地把手抽出来,说道:“这回轮到公子了罢?”

朝衣笑道:“自然自然!来,同美人儿一起干了!”说着,便把面前那杯酒举起来一饮而尽。

夜婴宁笑着说道:“流翼公子好酒量……哎呀,妾身有些不胜酒力……恐怕不能作陪了。”手指扶着额头,看向朝衣。却见朝衣脸红红地,说道:“咦,为何美人儿你变作两个了?啊?哪里来的这许多的美人儿?”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周围,神情茫然懵懂,略见呆头呆脑之态。

夜婴宁见状,脸上的笑顿时荡然无存,霍地站起来,骂道:“什么少国公,傅家子弟,原来是个色鬼,今日让你落在老娘手里,算你倒霉!”

第二十五章 戏美人

夜婴宁见朝衣中招了,便拍案而起,先前的温婉可人绝代风华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极其狰狞的晚娘脸孔,指着朝衣鼻子骂道:“死色鬼,敢摸老娘的手,等会儿把你的爪子剁下来!”

朝衣脸红红笑眯眯地,好似没听到她的骂声。模模糊糊问道:“美人,你生气的样子更美……”

说着,竟然也摇摇晃晃站起身来,走到夜婴宁身边,张开双臂将她抱住。

夜婴宁本来预计她张开双手的时候就一个巴掌扇过去,怎奈心中如此想的,手臂却动不了,她心头一怔,还没察觉怎样,人已经被朝衣抱住,顺势向着后面的床上一推,竟然让她把自己压在了床上!

夜婴宁大怒,她自出道以来便未曾经受过如此奇耻大辱,无论是怎样难缠的色狼,到她手上都会成为乖乖听话的绕指柔,可是这“傅轻羽”却是特例,让夜婴宁觉得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中了“流光没”的人,大概都会痴痴迷迷,可并不会主动站起来侵扰人的,这也是夜婴宁起初看朝衣向自己走过来之时心中有些犹豫的原因。

然而现在夜婴宁却发觉比朝衣能动更惊人惊讶之事,那就是自己居然不能动了!

那色狼压在自己身上,以夜婴宁的武功,本来一脚将人踹飞出房门去也是能的,不料浑身竟酥麻一片,浑然不能动分毫。夜婴宁心头一凉瞬间便明白:自己中招了。

只不过,何时中的招,谁人下的手?难道就是面前这个一脸色迷迷笑容的“傅轻羽”,可是可是,先前她明明……

朝衣倒在夜婴宁身上,娇软轻香,绝色美人果然是绝色美人,无一处不好,无一处不美,朝衣凑过去,嗅嗅嗅,忍不住赞叹:“美人儿你好香啊。”

夜婴宁眼睛乱转,望着她红彤彤的面色,说道:“你……你假装的?”

到这个份儿上还没有明白过来的话,她这翡翠明珠阁也是白在皇都里立足了六年之久了。

朝衣笑了两声,笑的宛如小狐狸一般:“啧啧,我这是戏假情真呐,美人儿难道没感觉到我的真心吗?”她伸出手来,在夜婴宁的云鬓之上轻轻摸了一把:“好美的头发……唉,是怎样保养的?”

夜婴宁哭笑不得,心中却很是恶寒:本以为这人肤浅无聊,是个徒有其名的纨绔子弟,没想到竟深沉如斯,城府不漏,也不知“他”究竟想要怎样,莫非是……

一想到此,夜婴宁那如婴儿一般的肌肤上竟爬起一颗颗的鸡皮疙瘩来,朝衣“咦”了一声,吐气如兰凑在夜婴宁脸颊边上:“美人儿你在怕么?”

夜婴宁喉头一梗,终于说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朝衣“嗯”了一声,反问道:“其实这句话是我想问美人儿的……你想对我做什么?”

夜婴宁越发觉得她的口吻很是不怀好意,咬牙切齿了一会儿,忍气吞声说道:“妾身不过是同少国公开个玩笑,想给我们之间增加点儿情趣而已,怎么少国公在想什么?”

朝衣笑了两声,说道:“真的么?原来如此,本国公爷真是何其有幸,这皇都之中明珠翡翠阁里头从不对男人假以颜色的婴宁姑娘,居然如此青眼相看……既然如此,那么……本国公爷也只好成全美人一片渴慕,所谓春宵一夜值千金,婴宁你觉得如何?”

一声“婴宁”,夜婴宁身上的鸡皮疙瘩窜的更快:“就算真要春宵一刻,少国公也要解开我身上的禁制才好,让妾身好好地伺候你呀。”

朝衣微笑:“本国公爷不喜欢多手多脚的美人,只喜欢美人儿乖乖地躺着不动。”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顺着夜婴宁的脸往下,慢慢地向着她的胸前滑去,夜婴宁垂眸紧张看着,终于忍无可忍叫道:“住手!”

朝衣手势一停,目光却仍盯着那高耸的胸前,赞道:“美人儿叫什么停?我真的很想……”她虽然没说下去,眼睛却亮的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