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待她的是陈氏和吴许氏,波波折折了这么些年,她们到底还是妯娌,虽然是隔了一层,但也是亲戚。

陈氏对待微月的态度不冷不热的,她脸上的肌肤有些松弛,双目眼袋很深,鱼尾纹也爬上了眼角,可见这些年过得并不十分舒心,才三十的女人,却像四十几岁的模样。

许氏还是清淡的态皮,对微月笑得很真诚,“没想到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变,同和行有十一爷,必定能度过难关。”

“那也要五爷和九爷帮忙。”微月自然地挽住许氏的手,心中却疑虑,怎么没有见到吴氏和叶氏呢?

陈氏有些嫉妒地看着微月依旧绝美的脸庞和绰约的身姿,“我就不去那边了,五夫人你就招待客人吧。 说着,没等微月反应过来,已经带着丫环离开大厅了。

“我们去正房吧,这些年来,她就是那个样子,看谁都不顺眼,也就怕叶氏。”因为叶氏管着家里,不小心伺候着哪里有丰厚的月例。

“那九夫人呢?”微月问道。

茂官挺直了腰板,像个小大人一样走在她们身后。

“早上带着孩子回了娘家,知道是九爷同意了把同和行给十一爷,就怕以后这家里的位置也没了。”许氏低声道。

“…老夫人病了,也不用在床前待疾?”这说出去,叶氏被指不孝公婆,这罪名可是不轻的。

“她放不下架子。”许氏无奈笑了笑。

“怎么?是赌气回了娘家的?”微月问道,小小地八卦了一下。

许氏笑了笑,“一时想不开而已。”

已经来到了上房,屋外的台阶有两个丫环坐着在乘凉,见到许是她们走来,慢悠悠地起身,懒懒地行了一礼,眼神都直直地打量着微月。

微月轻蹙眉心,怎么连丫环都这么没规矩?

“你们怎么在外面了?不用在里面服侍老夫人吗?”许氏已经不悦地问道。

其中一个丫环撇了撇嘴回道,“老夫人也是躺着不动,又不能见风,奴稗们也只是出来透透气而已。”

“这还有理了?你们夫人就放你们这样服侍老夫人的?”许氏沉声问道,她和邱氏虽然不亲热,但却读了几年的书,知道孝义之重。

两个丫环想也没想就回道,“怎么教是我们夫人的事儿,犯不着五夫人您担什么心。”

“就是,你也管不着我们。”

许氏冷冷笑了,厉声问道,“原来你们夫人就是这点孝心?九夫人向来孝顺,岂会教出你们这种没规矩的奴婢,休要污了你们主子的名声,若是别人以为你们主子是不孝公婆的,这罪名是不是你们能担下的?”

两个丫环自知说错了话,脸色吓得铁青。

许氏哼了一声,挽着微月径自走近了上房内屋。

“你们两个不要命的小蹄子,在十一夫人面前也敢这么放肆,还想不想在这家里当差的?”一个比较年迈的洒扫婆子在微月她们进了屋里之后见立刻就来到那两个丫环身边,低声冷笑着。

“什么十一夫人?”其中一个丫环傻愣愣地问。

“连家里如今谁是主子都不知道,你们还敢嚣张,刚刚五夫人身边那位,是当年方家的少奶奶,十一少的续弦,要论手段,你们主子哪里能比得上,如今十一爷重返广州,又成了同和行的东家,啧啧,这方家可又要变天了。”那婆子嘿嘿地笑着,还好她有个姐妹九夫人院里做事,早上悄悄跟她说的这还没公开的消息。

两个丫环已经被吓得脸色灰白如死。

以前微月并不经常到上房来,但也知道上房该是如何宽敞奢侈的。

方邱氏的屋里再一次一夜之间发生了变化,明明是夏天,却有一股难闻的潮气。

看着躺在床榻上方邱氏,微月发现自己竟然一点怜悯同情都没有,想起方邱氏所做过的那些恶毒的事情,只有一阵的解气。

“茂官,去跟你叔婆请个安。”微月低声吩咐茂官,对方邱氏没怨慰是一回事,她可没想去跪拜请安。

茂官听话地走到床边,看着曾经自己该喊祖母的邱氏,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茂官给叔婆请安。”

方邱氏的眼珠子动了动,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音。

微月就站在茂官身后,“茂官,叔婆让你起身了。”说着,她微笑看向方邱氏,“叔婆,我们又见面了。”

方邱氏眼底迸发出浓烈的恨意,喉咙里的声音越加激动。

“多谢叔婆关心,这些年来,我们都过得很好,如今茂官也不是一人,还有一弟一妹,今儿没带来,下次一定带他们来给您请安。”微月低眸疑视着方邱氏,声音很柔很轻,“…叔婆这些年来似乎过得不是太好,就不知您心底会不会有些许的悔意。”

许氏站得比较远,听不清微月在老夫人耳边说什么,但见着老夫人越来越激动的样子,心里有些担忧。

方邱氏手指颤动得厉害,如果她能动,肯定会扑上去撕了微月。

微月弯腰替她掖了掖被角,声音低得连茂官都听不见,“如果你当初没暗中帮着潘微华毒害几个庶子不能生育,您今日就不是这样的下场了。”

方邱氏的眼神几乎要吞了微月,无奈连手指也动不了。

微月笑得绚烂,不好再说下去,免得将她气死了,那她的罪名就重了,于是声音一提,“叔婆要休息了,那我们就不打搅。”

第二百八十三章 母鸡司晨

和许氏从上房出来,就看到那两个脸色惨白的丫环跪在台阶上,见到微月出来,立刻就扑了上去,额头在地上碰出声响,“十一夫人,奴婢们知错了,您饶了我们,求您饶了我们。”

微月皱眉看着她们,“怎么求起我了?”

许氏不悦地看着她们,“都起来,成什么体统。”

两个粗使婆子过来将她们都拉了下去。

“十一夫人,您大人有大量,别怪奴婢们没眼色,奴婢们是被蒙了眼晴不知是您 …”其中一个丫环还尖声叫着。

微月冷眼看着她们被拉了下去,对许氏道,“这都是叶氏的人?”

“家里现在有哪几个丫环不是她的人。”许氏淡笑道。

微月轻轻地哼了一声,挽着许氏的手走到大花园的人工湖旁水榭里,说起了过继的问题,“…如今是可以想想了,听说堂三叔公一个庶出的儿子已经有五个儿子,前几天又添了一个,若是你愿意的,就去说说,让那孩子过继到名下。”

许氏不无心动,却还是犹豫摇头,“三叔公未必会答应。”

“我使人去探探他们家的意思,若是有松动的,你还得和五爷亲自去一趟。”微月轻声道,自己做了母亲之后,知道孩子的重要性,如果许氏能有个孩子,心境会开朗很多。

许氏眼底有难掩的激动,“如此,就要麻烦你了。”

“我也不敢打包票,就是去问个意思而已,真正要成事的,还得看你和五爷。”微月笑道。

“我明白我明白。”如今方十一在方氏势力更甚从前,有微月去替她说话,没人会不卖这个人情。

两人说起了诗社的一些闲事。

茂官安静地立在一旁,听到微月说起荔松湾的趣事,乌亮的眼睛就幽怨地扫了过去,当初说了要带他去荔枝湾摘荔枝泡酒的,都过了这么多年,一直没实现。

微月也是想起当年和方十一在荔枝湾泡酒的事情来了,正好对上茂官的目光,心下立刻明白过来,咧嘴对他笑着。

要不是许氏在这里,茂官估计就要跟微月算起前账来了。

九曲桥对面一个小丫环神色着急地走了过来,给许氏行了一礼,“五夫人,四夫人在前厅…请您过去呢。”

许氏一怔,昨儿吴氏可是托了病,连到上房看一眼老夫人都没有,今天怎么就出门了,“可是有什么事情?”

“奴婢不知,大夫人也在呢。”那丫环怯怯地道。

这又是想做什么?昨晚吴氏不肯到上房来,也是生气方亦承失去了同和行东家的位置,如今已经成为不可扭转的局势了,她还想折腾什么?

微月却想着,吴氏打发丫环过来给许氏回话,想必也知道她是在场的,是针对她而来的吧。

许氏犹豫地看着微月,好像不能就这样丢下客人,心里不禁有些恼吴氏不懂进退。

微月笑道,“我也许久没见过四夫人了,不如就去见一见。”

许氏闻言,心中暗松一口气。

两人一起到了前厅,吴氏正沉着一张脸坐在侧边太师椅上,陈氏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坐在她对面,见到许氏和微月结伴同来,脸上的嘲讽笑容更深了。

“四夫人,你身子爽利了?昨晚还听说你身子抱恙呢。”许氏一进门就笑着对吴氏道。

吴氏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是狠狠地瞪着微月,“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十一夫人,几年不见,您倒是风光得很,你和方十一可真是好手段,回来不到几天,轻易就将同和行给抢到手了。”

“同和行不是个人私产,怎么能说到抢字,谁有能力谁就居上,四夫人不会不懂这个道理的。

”微月淡淡笑道。

“哼,四爷这么多年来辛辛苦苦为同和行拼命,方十一又做什么了?一句话就抢了别人的功劳,把四爷给晾一边了?”吴氏激动地叫道,她本是个婉约温顺的女子,可这些年来岁月将她洗练成一个犀利尖锐的妇人了。

陈氏略略地笑了几声,“四夫人这话说得也不怕昧心,四爷这几年来对同和行有什么建树?若不是五爷和九爷苦苦撑着,同和行还能走到今日?眼下还有个大难关没解决呢,你还担心别人抢了功劳。”

吴氏剜了陈氏一眼,如今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只会跟在陈氏身后唯唯诺诺的四少奶奶了,自从方亦承成了同和行的东家,她也吐气扬眉了好一阵子,所以她毫不客气地指着陈氏,“要你来多嘴,有空在这里看我,还不如回去看着你们大爷,哄着他再念些之乎者也,指不定还能把丢掉的顶戴考回来。”,陈氏脸色变了变,几乎就要站起来和吴氏撕扯的样子,不过最好还是忍了下来,只是冷冷笑着,“不劳四夫人担心,就算我们大爷没本事去争回官位,不还有十一爷吗?当年不也是十一爷替大爷捐的官位。”,“看来也有不少人当你们家的摇尾狗。”吴氏瞥了微月一眼道。

这话是意有所指,陈氏和许氏都不悦地看着吴氏。

微月轻轻笑了笑,“原来四爷都将兄弟同伴不看成人,也莫怪同和行会从行首变成烂泥。”,吴氏愣一下,指着微月咬牙叫道,“你少胡说八道。”

“明明是你自己说的,怎么成了我胡说八道了。”微月摆了摆手,好像很无奈的样子。

“你…”吴氏压住怒火,扯了扯嘴皮,“我不与你一般见识,我今日是想来跟你们说,既然走到这份上了,再住同一屋握下也没意思,不如就分家了吧。”,“分家这事儿轮不到咱们女人做主。”许氏皱眉道。

“这也是我们四爷的意思,一会儿他就找几位爷去说了,咱们也该合算合算,这家该怎么分?”吴氏扭着腰坐了回去,“这些年来吃闲饭的不少,做事是谁大家心里有数,该怎么分可不能没个公平的理儿。”

陈氏轻蔑地笑了一声,“母鸡司晨!”

关于分家的事儿,微月就不发表意见,毕竟不同房头,不过这吴氏确实也逾矩了,别说父母在不分家的道理,就是真要分家,也轮不到她来开这个口。

“老夫人还健在,这时候不宜说分家。”许氏温声地劝道。

“她如今和死有什么区别?你有大量还尊她是老夫人,我没那量度,若不是她,我们会生不了孩子吗?”吴氏尖声道。

许氏默然无语。

“这家虽说现在还是九爷在当着,哪天指不定又换人了,还是赶紧把九夫人叫回来把这事儿商量了吧。”吴氏道。

“既是你提了头,自然由你去说。”陈氏道。

“我们四爷又不是排大的,要论起来,还是得大爷去说吧…”吴氏冷笑着,突然就见到方亦承大步走了进来。

吴氏脸色就变得铁青起来,她昨晚和方亦承还吵了一架,就是为了分家,方亦承不答应,他的意思是要等邱氏过去了才分家,她可等不了,所以才趁着微月在这里,把话说狠了,到时候不分也得分。

谁知道明天这当家是不是就换了方十一,她有胆量跟方亦浔叫板,可没那胆气跟方十一争辨。

方亦承大步走了进来,话也不说地扯起吴氏,“跟我回去。”

“回去作甚,今天就把话在这里说清楚了。”吴氏叫道。

方亦承一把掌招呼了过去,怒声喝道,“说清楚什么?你是嫌我面子还丢没够是不?分家是你能多话的?记着自己的身份,家里的事情轮不到你来插嘴。”

吴氏心里委屈,被方亦承当众打了脸,哇一声大哭起来。

“走!”方亦承也不理她,扯着她的胳膊就出了大厅。

微月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地看着方亦承夫妇的背影。

陈氏冷了一声,拍拍手也要离开了,“没戏看了。”,闹剧散了,微月也跟许氏告辞,看来这个家还乱着呢,方亦承夫妇不会安份,叶氏虽然回了娘子,但也只是想让方亦浔服软,想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微月一阵感叹,幸好方汉玉没打算回这个大宅,就自成一个房头在白云山那边,和邱氏这边是隔开的。

回去的路上,茂官就跟微月说起想带弟妹到荔枝湾的事儿来,微月笑着答应了。

方十一第一天重新接管了同和行,便使人给李寺尧送了大礼,至于李寺羌接下来要做什么,他们也说不准,只能看这个李寺尧到底会不会考虑到朝廷的利益,和他自己的利益。

如果连自身利益都不想要的人,再多的口水和贿赂都是没用的。

除了给李寺尧送礼,方十一整天都在夷馆里和洋人磨着,就是为了赔他们茶叶的事情。

没几天,整个十三行都知道方十一重回同和行的事情,也知道他还是方家的嫡子长孙,作为新生势力的其他三家商行都同时抱着观望的态度看着方十一究竟能不能让同和行起死回生。

唯有潘家的泰兴行,已经雷厉风行地进行一些打击的行动了。

别人不知道方十一好能耐,和方十一打了数年暗战的潘世昌怎么会不清楚,他是绝不容许这个笑面狐狸重新在广州站稳脚的。

第二百八十四章 惊喜

潘世昌将所有能供货给同和行的茶商都截住了,大量收购了茶叶,导致整个十三行都处在缺茶叶的状态下。

如果同和行拿不出茶叶来赔偿洋商,那就是关门大吉的下场。

李寺尧收了方十一的银子,却没有出来阻止潘家这种不合法的垄断行为,他的想法是,如果方十一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度过难关,那么,就相信他能够让同和行起死回生,会放方十一继续在十三行行走,若是不然,旧怨就要清算个彻底了。

不管是潘世昌和李寺尧,他们虽然不敢小看方十一,却也自傲地以为方十一这几年来就算混得不错,但也不可能好得过他们所能想象的。

方十一自己拥有茶庄,但却从来没有露面和十三行的行商做生意,都是让本地人去跟他们打交道,所以潘世昌不知道,方十一在普宁县还留了一手。

当一船茶叶顺顺利利地从普宁县运到广州见再从黄埔港上了洋船,一切尘埃落定,同和行起死回生,所有的洋商都再一次认识到方十一的能耐,也让其他商行重新评估了方十一。

方十一终于华丽回归广州十三行!

虽然不能一步登天立刻让同和行恢复以住的风光,但不少洋人还是因为方十一的名声愿意重新和同和行建立生意关系。

李寺尧似乎也没真的对对付方十一了。

但潘世昌却没那么容易妥协,利用如今他在十三行的势力,正找各种手段打压同和行。

这一个月来,微月每天醒来的时候,方十一已经出门了,晚上睡下之后,他才回来,两个人基本没有照面的时候。

所以当微月睁开眼睛看到一双深幽明亮的眼眸印出她惊讶的脸孔时,忍不住抬手捏了捏他的脸,“怎么还在这里?”

“今天不必赶着去十三行。”方十一将她拉着坐了起来,轻搂着,“还想不想再睡一会儿?”

微月摇了摇头,欣喜地抱着他的脖子,“人都瘦了一圈了,难道还没上轨道吗?”

“已经差不多了,五哥和九哥都出了不少力,不过经过这么些年,茶叶生意已经被泰兴行掌握了四成,隆福行也有二成,如今同和行真正能掌握的也只有三成而已。”方十一摩挲着她的手背,低声说着。

“怎么不想着从陶瓷或者别的方面下手?”要立刻从潘家将茶叶生意抢过来是不可能的。

“要从章嘉抢了这份生意,也不容易…”方十一笑道。

微月眼底含笑,“我在番禺有个窑场,隆福行是什么生意都做的。”

“我想做大干果的生意。”方方十一笑道,“如果能够让朝廷别禁卖丝绸就好了。”

本是玩笑的话,两人却都一怔,目光灿亮地对视一眼,方十一有些激动地站了起来,“如果联名上奏,朝廷未必不会答应…”

如果丝绸能够解了海禁,以同和行以前做丝绸的实力,想要重新掌握大势并不难。

微月点头道,“当年只是因为天主教的事情才禁了丝绸,如今风声已过,朝廷也想收多点税的。”

方十一笑道,“没错,我这就去找老五他们商量。”,微月嗔了他一眼,“非得这么急,就不让五爷他们好好享受家庭温暖?”

“说的也是,等过了午饭时间再去。”方十一摸了摸她的头,“我也好久没陪你了。”

微月笑着投进他怀里,“你就想陪着女儿了是吧。”

方十一大笑地抱着她,贴着她的耳朵低声问,“连女儿的醋也吃?”

“你都要把桐桐给惯坏了。”微月捶了他一拳,拉开他的手走到衣柜自己取衣裳出来换上。

“我帮你。”方十一伸手环住她的腰,柔声说着。

微月张开双臂,甜甜笑着让方十一替她系好腰带,还蜻蜓点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谢谢!”

夫妇俩很温馨地吃了早饭,正打算带几个孩子去给老太爷老夫人请安的时候,就有前院的守门小厮到垂花门那边传话。

小银脸带兴奋滴走了进来,“夫人,翁老夫人来了。”

微月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翁老夫人指的是哪位。

方十一已经笑着起身,“是岳父岳母来了。”

“啊!”微月惊呼出声,是白馥书!

囧,这时代的称呼实在是…才四十几岁的女人,都称呼为老夫人了。

“快请岳父岳母进来。”方十一已经高声吩咐了。

微月有些激动地站了起来,“我去接他们。”

说着,已经忘门外走去,一直来到垂花门,远远就看到翁岩和白馥书一起走来,两个人仿佛没有什么变化,男的依旧高大健壮,女的仍然艳丽妩媚。

这几年的岁月似乎没有在他们身上留下什么痕迹,特别地厚待他们。

“爹,娘。”微月笑着迎了上去,难得显出小女孩一样的娇气,“怎么来广州也没使人来报个信,我好去码头接你们。”

“那还叫什么惊喜,在收到榆庭的信,知道你们要回广州的时候,你娘就巴不得立刻回来。”翁岩朗声笑道。

微月亲热地将头靠在白馥书肩膀上,“娘这些年可一点变化都没有。”

白馥书笑道,“哪能没变化,都老了。”

方十一也迎了出来,出了垂花门立刻就行礼,“岳父,岳母。”

翁岩一掌拍向方十一的肩膀,“好家伙,才没几天就把同和行给重新拿到手了,果然没看错你。”

方十一温润地浅笑着,“岳父夸奖了,其实也不难要回同和行,是有族长帮忙说项的。”

“你当我不了解你那几个兄弟?若不是同和行真不行了,他们舍得放手?”见翁岩冷哼了一声,“其实就算不要这同和行了,就你现在走北方那边的生意,还有茶庄干果厂的,还怕不能在广州混个名堂。”

翁岩和方十一走在前面,两人低声说了起来。

“…我也没打算一辈子耗在十三行,行首虽荣誉,但并不好当,就让潘世昌去担着这个名号,我也落得清闲,顾虑不会太多。”

方十一道。

翁岩眼底闪过一抹锐利,“潘世昌截了你的货源?”

方十一回头看了微月一眼,压低了声音,“福建的茶叶被截住了,但他前阵子已经进了不少的茶叶,如果不能销出去,泰兴行也不会太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