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无辜地拿起酒瓶标签一看,才变了脸色,小声开口,“啊我倒错了……”

他本意是给宁佳书倒度数最低的,谁知两瓶挨一会儿,就没瞧清。

那边宋博闻已经干了,宁佳书不好扭扭捏捏,只得也硬着头皮一口气喝到见底。

这一口下去,红的白的混一块儿,加上之前那几杯不同味道的鸡尾酒后劲儿也跟上来,宁佳书到底高估了自己的酒量。

她看了眼腕表,拿包站起来,“我去趟洗手间。”

她打算从洗手间出来就告辞回家去。

落在房间里的罗图跟上也不是,不跟也不是,忽地听宋博闻开口问她,“你是佳书的继妹?”

“是。”罗图答得很小心,努力挤出她对着镜子练过,最好看的笑容。

她知道自己长得不算最美,但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会很招人喜欢。

“你们关系怎么样?”他开口便问。

知道他的目的,罗图心下一沉,也不好撒那种很容易被拆穿的谎,只得含糊,“还行。”

男人俯身把茶几上的手机捞起来,扔给她,“留个联系方式吧,行吗?”

被那黑沉沉的眼睛看着,罗图拒绝不了。

宋博闻的花边常上边角小报,别人可能不了解,可她不一样,她最喜欢看名流圈娱乐圈报纸杂志,对那些京圈长得帅的单身富二代如数家珍。

一开始进包厢时候她并不确定,直到刚刚瞧着众人众星拱月的态度,才更验证了她的猜测。

她知道眼前的男人有钱有势。

只要做他一任女朋友,就不知道能少奋斗多少年,她不知道宁佳书为什么能拒绝这样的诱惑。

反正她拒绝不了,罗图低头,划开手机,一键一键输上自己的号码,储存。

***

宁佳书从洗手间出来,便瞧见宋博闻在回廊里等她。

她已经有点儿不耐烦了,把包往身后一背,目不斜视径直过去,却被宋博闻拉住手,“佳书。”

宁佳书甩开,“酒也喝了,你就快点回北京去吧,还要做什么——”

下一秒,宁佳书便被人抵在墙上,束住腰,“佳书,我想抱抱你。”

鼻息间是浓重的酒气。

宁佳书推他,“你喝醉了,快点给我让开。”

“佳书,我好想你。”

“你这样抱着我喘不过气,滚开!”宁佳书下脚踢他,他却仍不肯放,再动,便连腿也被抵在墙上动弹不得。

“我好想你……”他闭着眼睛一遍遍呢喃,“从北京来之前,我想了很多种相遇之后的可能,我觉得我可能没那么喜欢你,这些年只是执念,或者你变丑了变老了,变市侩了,我要后悔喜欢过你,然后再狠狠地羞辱你。”

“可是没办法,我一见到你心跳就不受控,我想你还是我女朋友的时候,我想了很多法子,才这样把你叫出来,因为我想你。”

“我从来不吃回头草的,你想也没用。”宁佳书挣得浑身是汗,她从来不知道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力量有这么大差距。

“我想吻你。”宋博闻像是听不见她的话,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黑沉沉的眼睛盯着她,唇角便压下来,宁佳书头一偏,吻便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他的呼吸动|情地重起来,也因为他松懈,宁佳书挣脱出小腿,高跟鞋的细跟恨恨跺在他鞋面上。

男人这一次终于松开,宁佳书怒气冲冲用手背擦了把脸,拎起背后的包就狠狠砸他头。

“你别以为喝醉了就可以为所欲为,你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

“你这个王八蛋、猥|亵犯,神经病,流氓,你去死。”每骂一句就砸一下,直到宋博闻吃疼地蹲下来捂着脑袋才罢了手,他从来还不知道佳书有这么多骂人的话。

“赶紧滚回你的北京去,我一分钟都不想再看你!”宁佳书心疼地摸了摸自己的包,踩着高跟鞋转身便走。

“佳书!”

宋博闻追到马路边,还要再拦她,忽然不知哪里冒出来个男人把他拦住。

“你是谁?”他皱眉把人推搡开。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男人对女士得有最起码的尊重。”

宁佳书一回头,便瞧见了张熟悉的脸,是夏图南。

“你怎么在这儿?”

他指指路边的那辆林肯半敞的车门,“我来这边吃饭,刚要开车走,就看见你被人缠住了,他是……”

他一身酒气,宁佳书又嫌恶往后退两步,“你就把他扔路边好了,今天谢谢你了。”

夏图南瞧着手上醉生梦死的男人和他额头上的青痕,摇了摇头,才缓缓把他在路边的台阶上放坐下来,几步追上宁佳书,“你去哪儿,我送你好了,我看你也喝了酒。”

“我没事。”宁佳书摇头。

事实上她很不舒服,胃里翻江倒海的,头也昏昏沉沉,胸前烧着一团火,像是要把浑身的水分蒸发殆尽。

她压着难受给罗图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自己已经出来了。

“啊?那我现在出来……”

“你没喝酒的话就自己打张车回去,我这边没空管你了。”

“好,”罗图应了,又想起什么,“刚刚那个男人追着你出来……”

“甩路边了,你不用管这些,自己回去。”

“啊?”罗图一震,又觉得自己反应不对,应下来的时候,宁佳书已经把电话切断了。

她在路边拦了辆出租,没有多余的时间同夏图南再客套,说了地址便甩上车门。

车窗外的灯光闪烁起伏,偶尔的颠簸和吹进来的风让她视线都变得不大清晰起来,好不容易挨到小区门口,下车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垃圾桶。

干呕了半天,脑袋越发昏沉,倒是边上有小保安递上来一瓶水给她漱口,又问,“小姐,你家住几幢几楼?需要我把你送到门口吗?”

她住在几幢几楼?

宁佳书认真地想了半天,却一时想不起来了,又认真偏头去问他,“我家住几幢几楼啊?”

女人先前一直垂着头干呕,这会儿侧过脸来,才瞧清那灯光下叫人呼吸一窒的眉眼。

几根碎发搭在侧脸上,影影绰绰,心魂摇曳。

他说话顿时便结巴起来,“不然我给你家人打个电话,叫他们下来接你。”

宁佳书思考了一下,点点头,似乎觉得这个方案有道理,于是把手机交给他。

“那,你打吧。”

手机有锁屏密码,他有点着急,“不是,小姐,这个密码怎么开,我打给谁……”

他话音没落便被人打断,“不必了,你把她交给我。”

朝身后一看,是个高大的男人。

“你是?”

“8栋1402的户主,她朋友。”

这么漂亮的姑娘,小保安的戒心还是有的,“你怎么证明你是她朋友?”

霍钦低头,一次性把身份证和门禁卡掏出来。

小保安查了一遍,还是有点儿不确定,“那你怎么证明你认识她。”

这一次,霍钦沉静了片刻,他重新翻开钱包,从最里侧的夹层里,掏出了一张照片。

那是宁佳书二十岁的时候。

她给国内交证件材料,照了一整版一寸照,霍钦帮忙递上去,照片没用完,就顺手保存了一张,当时无意留的,没想到在钱包底层一放这么多年。

小保安看了半晌,把照片还给他,霍钦却没立刻塞回去。

照片里,二十岁的她直发披肩,眉眼鲜活,对他噙着笑意,和此刻路灯下面歪头笑的女人,仿佛再次重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