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身上的肌肉线条修长流畅,蓄满力量。最致命的,他还有一张叫人口干舌燥的俊脸。

只不过宁佳书都无暇注意,因为她要回国了,今天是来说分手的。

电话里说这些似乎不太礼貌,为此,她还专门乘四十分钟车来了一趟学校。

虽然只是场普通的队内对抗训练,但怕影响他的训练状态,磨蹭到将近结束,季培风下场休息,宁佳书才提出来。

男人听完之后,便点头同意了,极有风度地祝福她,并且还询问了需不需要送她回酒店,全程都很镇定。

像他这样条件优越的富家子弟,分手礼仪教养堪比教科书级别,也从来没缺过女朋友。

宁佳书并不觉得自己会给他带来多大的影响,当初认识的时候,吸引她的也正是这一点。

他有着独立的人格魅力,不会在一段交往中失去自我。

宁佳书从不渴求从季培风身上获得什么,也不会用所谓爱情捆绑任何人,这也正是他需要的。

梦到最后,宁佳书只记得体育馆排天倒海的欢呼声在身后越来越远。

她乘上了回国的班机。

培训持续十五周,这段恋情也只持续了十五周,在宁佳书看来,它更像是枯燥生活里的一次调剂。

它已经结束在洛杉矶,回到上海之后,她几乎一次也没有回忆过。

***

事实上,这一段记忆,季培风的版本,和宁佳书的不太一样。

那天宁佳书说要来,他提前两个小时起床,约了理发师修剪头发。

终场的长哨结束的瞬间,他来不及休息径直朝场边跑过去,拄膝喘气时,接住宁佳书递过的水。

“我厉害吧?”

“嗯,厉害。”

她笑得很美,仿佛这么卖力地打了整场比赛,就是在等这一刻,他正要邀请宁佳书等他训练结束一起共进晚餐时候,却听她开口道——

“培风,我们分手吧。”

愣了几秒,他才把喝空的瓶子拿下来。

“为什么?你厌烦了?”

“你知道,我在洛杉矶的改装训练结束了。”

“你要回国?”

宁佳书点头。

“你回国了,距离也不是阻碍……”他攥紧瓶子,觉得自己手足无措。

“培风。”

宁佳书打断他,嫣红的唇瓣一启一合,“我们好聚好散,好吗?”

她说话条理清晰且不急不缓,音色悦耳好听,季培风都不知她是怎么做到用这样温柔的语调,说出这么残忍的话来。

场边啦啦队解散,清一色高鼻阔眼身材火辣的女郎行经身侧,队里几人朝季培风打招呼,他却未应。

季培风家庭教养颇好,平日里无论认识与否,一定会回声招呼,这次却没有半点心情,甚至不想开口说话。

那句分手,像是把他从夏天送到了温度零下的储藏室里。

“我尊重你的选择。”

他的骄傲决不允许自己在最后只留给她一个难堪的印象,艰难勾了勾唇角,张开手,轻声问道,“最后抱一次,好吗?”

那笑容像往日一样温文尔雅。

宁佳书犹豫了两秒,站在台阶上,踮脚将他拥进怀里,轻拍两下。

触到那紧实肌肉的一瞬,季培风忽地收紧了怀抱,宁佳书喘息,低声道了一句抱歉。

“你会想我吗?”他怀着最后一点希冀。

“我不知道。”

“祝你找到一个值得爱的人。”

宁佳书轻声道谢,“你也是。”

到最后都是这么残忍。

松开拥抱,她的眼神仍然清澈无辜,仿佛在他心中刻下划痕,肆无忌惮使坏后又全身而退的,是另外一个人。

她的背影越走越远,消失在观众席尽头。

鼻息间残留最后一点女人的香气,手中的瓶子已经攥成一团,季培风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不能挽留她,因为他很清楚她不会因此留下来。

呼吸道有些堵塞,难以喘息。像是又回到了那一天,他十三岁,与至亲分别,跟随母亲移居大洋彼岸的洛杉矶时候。

第33章 Part 33

桌上摆了佣人早起做的沙拉, 青菜间点缀淡水鱼和鸡胸肉, 蛋白质味道一成不变。从受伤起吃到几个月后的今天,他已经受够了这个味道, 放下叉子, 看向窗外。

季培风见过无数次洛杉矶的凌晨,这一天和往常不大一样。

雨氤氲和海连成一片,海岸线蜿蜒像淡蓝色晕染的墨水线条, 呼入鼻息的都是湿气。

桌上座机开着免提,说话的,是大洋另一端他的孪生弟弟。

“现在弹跳能用力了吗?”

“差不多。”

“你得好好做复健,记得周三见医生, 药也要按时吃……”

“知道了。”

到最后, 话筒另一端的人顿了顿, 然后道, “你让我留意的事情, 我打听了,她已经交往了新男朋友,你也赶紧好起来, 就跟从前一样,有什么大不了的。”

“……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夏图南片刻才反应过来,季培风在问那个人新的恋爱对象,是什么样的人。

这个时段, 上海的夜生活刚刚开始, 光线昏暗的卡座角落, 夏图南面上一贯的浅笑和痞气渐渐淡下来。嗓音发硬,“你有点出息,就是普通人,没什么好在意的,反正以后也不会再有交集。”

话是这么说,可分手之后的男女,恐怕没有对自己继任不好奇的。

想也知道那只是弟弟的谎言,宁佳书肯定不会喜欢一无是处的男人。

几个小时前他便已经看到了宁佳书的私信,直到此刻才在对话框里一字一字按下回复:“已经痊愈了,佳书,谢谢你的关心。”

宁佳书收到消息,松了一大口气,她就觉得应该与她无关的。有心想要问问季培风上次宁母提到来找她的人,又觉得万一弄错了多唐突,想了想,干脆作罢了。

***

宁佳书现在的状态,有点儿像回到了刚刚学飞时候,做什么都觉得兴奋。类似普通人刚刚拿到汽车驾照,整天想摸方向盘的那种心情。

航班返程,由晋机长和她负责起飞。

无论多少次,飞机在跑道上高速行驶,越跑越快,仰冲撞破云层的一刹那的震撼,还是叫人无法言喻,那是独属于飞行员的视角,每一次成功完美的起飞,都给她带来巨大的成就感。

初生的第一缕太阳霞光万丈,给天际镀上金芒,云朵铺了满地,飞机穿行在大片大片柔软洁白的棉絮里,美得如梦似幻。

这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办公室,也是她工作的地方。

飞机在上海落地第二天,宁佳书还睡得模模糊糊,便听见门铃声大响,像这种刚刚飞完长途用来倒时差的休息日,她平时是根本醒不过来的,今天却响第一声立刻就从床上弹起来了。

裹着睡衣,胡乱用手指把头发理顺便奔去开门,她怕门铃再响一会儿会把何西吵醒。

打开门一看,果然是霍钦。

他已经把制服换下来了,穿着清爽的白衬衫,头发上水汽刚干,还给她带了早餐。

宁佳书抬起食指在嘴巴上嘘一下,示意他何西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