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愉悄然地回头瞟了眼过去,一不留神却是与他的目光给交接上了。他的目光如炬,里面的炙热是让她感到莫名其妙的一惊,忽的是想起昨夜的事儿来。

公良是把手撑在了额角上,忍不住地回味。果然是人要衣装啊。虽然她相貌一般,连伯怡都比不上,但这个身材,实在是美妙至极。以往见她穿男衣,未能体现。所以今日他特别让人送来依她身材剪裁后的衣物。这要说到那一日,他请乐芊去珍匣坊,便是让乐芊告诉缝人有关她的衣服尺寸。乐芊毕竟是舞姬,懂得如何以衣物衬托身段。结果,今日她从门帘刚走进来,他便是在惋惜,昨夜该把她衣服给解了。

季愉是经联想,立即明了他眼里的意味,马上转回脸,感觉心跳又是要跳了出来蹦到自己掌心里。

“隗静大人。”公良故作姿态道,“你真是不愿与我结友?”

隗静已经是想清楚了,这个要求拒绝了,有多个坏处,最怕是得罪了公良。而今见到的这个女子,眼神清澈,看似是个纯朴的女子。衡量之下,答应总比不答应好。他叩头道:“此事乃老夫与夫人之幸。”

因此,这事就算是确定了下来。韩姬跟随丈夫叩头。

季愉立马也向他们两人行了稽首,再拜,唤道:“阿翁,阿媪。”

隗静对她的称呼点点头。韩姬则是将脸侧过一边,眼也垂下,不搭不理的,表示此事有待斟酌。

也确实,比起隗静,季愉更需要收买的应该是韩姬。因为婚事一旦确定下来,她便是要进公宫里,在韩姬的教导下学习出嫁女子之前必需的培训了。

隗静与韩姬向公良辞别,回家去,等候公良遵循六礼派人来纳采。

在登上牛车返回家的路上,隗静终是忍耐不住问自己夫人:“你究竟是有何看法?”

韩姬是一向沉默,但像今天这样沉静,倒是让他感到有些担心。韩姬在公宫任职,掌握的各路消息,比他要多。谁让女子喜欢八卦呢。

在隗静的几次催问下,韩姬终于开了口:“我以为,她有点相似于某位夫人。”

“此话何解?”隗静追着问。

“大人,你不是不知,公良先生嫌弃了贵女伯怡,哪怕是她做媵妾先生都不要。以先生品行,挑拣女子必是高人一等。”

这个隗静不是没有考虑过,才纳闷嘛。

韩姬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心里喜怒不定的:“此事若好,大人与我,必是再高人一等。此事若不好,我是恐有杀生之祸。”

隗静被她最后一句吓到,软瘫在了座位上:“此女究竟是何人?”

“大人,您与我,可是连她姓名都不知晓。”韩姬愁了眉眼,相当无奈的,“我想,先生是不会将其告知大人与我。”

然而,一路护送他们夫妇俩回到家的人是端木。当他们下了牛车,端木把一块蘸了墨字的帛布交给了隗静,道:“此乃大人与夫人女儿之名。”

隗静心想这事真如夫人说的,愈来愈诡异了。他赶紧将卷起的帛布展开,与夫人一块看,见布上面写的是一个字:斓。

过了一会儿,隗静感叹道:“此名,却是名如其人。”

那女子曼妙的体态,本身便是一道斑斓多彩的风景,让人贪恋。

客人走了,季愉便是急着回屋,卸下头顶贵重的【副】。这些佩饰,都太华贵。她怕弄坏了它们。不是需不需要归还的问题,只是珍惜好看之物而已。

在她把【副】取下来,松口气的时候,方才发现阿采没有进来。掀开门帘进来的是公良。她忽然是转身背对他,感觉以现在这副样子,有点儿难以面对他。因为卸下了【副】,她顺便抽开了玉笄,头发便都散落了下来,垂到了背后。

他来到她身后,是用指头拨开了她的头发,露出她白而干净的脖颈。他低下头是能闻到她的发香,那双手是贪恋地去搂她的腰身。

“先生。”有了昨夜的事儿,她可不敢随意挑逗他了。

“我明日便让人去隗静家里纳采。”公良道,闭上眼睛把头是埋进了她肩窝里,嗅着她衣服里的体香。这就叫做尝到了甜头,一发不可收拾了。不过,他知道她还不习惯,他不会焦急。而且,他仍在琢磨她身上的这些谜。

感觉他在自己身上是不动了,季愉才敢轻轻地呼出气。之前她是屏足了气息,就怕一个不慎。

“纳采,问名之后,你便是要进公宫了。”公良道着这话,十足依依不舍的。

季愉心头不禁动了动:他不舍什么?不舍得她吗?以他那种天生有些“残缺”的本性来说,能不舍一个女子吗?

“无论如何,你进公宫之前,总得表明你是我之人,我是你之人,是不?”

她转回了头,眯眯眼看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注:咱不急,一步步尝试,看能达到多大的尺度....(*^__^*)

伍捌.荟姬

“先生,端木说你要出行?”子墨闻到风声,呼啦打开门叫道。看见公良撸高袖口不知在看什么,他眨眨眼:“先生?”

公良立马放落下袖口,像是若无其事地端茶呷一口:“是,要出外见一名客人。”

“我与你一同去。”这段日子在镐京,什么都不能做,子墨是闷坏了。

“你想与我一同去见荟姬?”公良扬长眉,问。

那个姬晞高傲任性的妹子?子墨高涨的情绪一下瘪了下来,摇头:“你去见荟姬,可喜能同意?”

“我为何不同意。我也想会一会荟姬大人。”季愉从侧边的门走了进来,笑道。

子墨抬高头,看见她穿的是女服,啊一声讶叫,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季愉跪坐下来,朝他躬身:“今日起,我遵先生之命换回了女衣。子墨大人今后不可唤我为可喜了。”

这个女人,当真是把换身份当游戏,玩上瘾了?子墨心里咕哝,然而,看她换回女衣的样子。不,应该说,以前她穿的女衣是最普通的寺人衣物,如今身份地位都不同了,衣服也焕然一新。整个人,让他有说不出来的一种感觉,真像是换了个人。若不是她还用原来的声音说话——

他刚这么想,季愉便是稍微改变了调子与他说:“子墨大人,您可认得我?”

因此子墨是完全被她的模样给唬住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明知眼前的人就是她,但看起来不像是她。

季愉从他的反应来看,知道计策是成功了呢。说起来,这全是阿突的功劳。没想到那个毒舌医工,居然也有类似易容之类的巧术。把她的眉毛睫毛重新修剪打理,把她本来稍胖的脸肉给缩小了一些,然后,是用一些上妆的技巧,让她的脸色眉色都变得与以往不同。因此,经过这一变,她稍大的眼珠子反而是变得朦胧诱人,稍宽的脸变得小巧玲珑,嘴巴在对比之下变得好像大了一点。五官比例一改变,人也就变了个样。再加上,本来不喜打扮的她,如今挂了坠饰,上了妆,着的是端庄得体的贵妇人衣物。确确实实,在外人眼里,她是宛若成了另一个人的模样。

用一句话总结,她是从一个乡村小姑,转眼成了京城贵妇。

既然是要全然一新,让她那些认识她的人以后都认不出她来。她也下了功夫,寻找合适自己今后身份的语调。声音本质是没法一直改变的,会伤害嗓子。但调子不同,善于表演的乐师,懂得用不同的调子说话,便可以成为千万种人。

子墨噎噎口水,坐了起来拿手搔搔脑勺,问公良:“她如今是何人?”

“我今日已让端木带字交予隗静大人。”公良呷口茶水,道。

“何字?”知道这两人是真要结婚了,而且自己并不反对,子墨语气平常地问。

“斓。”公良答

季愉一听,仰起头看向他。

公良是悠悠闲闲地呷茶,说:“此字悦耳。隗静大人也很满意。”

季愉低下头,盘思起来。自己改身份的事是定了,然不同于上次随便起名可喜,此次改名关系了她今后的一生,重要到与自己的命运相连。他呢,竟是胸有成竹,好似许久之前替她想好了这个字一般。对此,她是有点儿不是很愉快的念头。

“是悦耳。”子墨咀嚼她的字,说道,“今后,她可是一直得用此字称呼了。”

这两人,都没有打算征求她意见的迹象。季愉眉头一皱。不应说这两人在如今与她关系转为良好之后,还会借机歧视她之类。只能说,这两人好像都认定了只有这个字符合她。这个字,莫非有特殊的意义?

“此字是悦耳。然,先生是从何得出此字?”季愉尝试地探问一句。固然,她以为,如果他不说,她即便撬开了他的口,他也不会吐出来的。

果然,公良好像很感慨地述说起来:“那一日,望见庭院中彩蝶翩飞,我忽然便是心中涌起此字。”

季愉完全把他这话当成了耳边风。即使用这个骗小孩,也不见得小孩会买账。然而,她忘了,身边真是有一个比小孩还小孩的人。子墨点巴脑袋,对公良的话相信不疑:“原来如此啊。”据此证明,小屁孩还真是对此字一无所知,秘密全在那个狡诈的盐商心里。

既然是出行去见赫赫有名的荟姬,也是深知荟姬那个狗眼看人低的特性,季愉在出门前,还是得再回屋修妆打扮一番。

她刚一走,子墨是按捺不住了。他忽地凑近到公良身边,手指头小心翼翼拨拉公良的袖口。刚刚公良撸袖子的动作,实在让他好奇的心痒痒。

“子墨。”公良感觉他像是猫爪在撩衣服,稍微硬起声音咳一声。

子墨收回爪子,悻悻地拿爪子搔下巴颌:“先生,你莫非是被猫抓伤了?”他此话纯粹是说着玩,岂知公良脸色哗地微变。

公良苦笑:自己岂是被猫爪抓伤,是被猫狠狠地在手臂上咬了一口。不过,算了,这也是他自己惹来的。谁让他说了一句非得定情的话。他本意是好歹两人间留个亲热之类的倾向,结果,她突然撸了他的袖子在他臂上咬了一口。

“先生,有此印记。若有其她女子想与先生亲热,见此,必是有疑问质问于先生吧。”咬完后,她还十分优雅地帮他把袖子放下来,提醒他,“因而,以后先生千万勿随意将袖子拉高了。”

当然,她敢在他手上留牙印,他岂是会轻易放过她。

季愉在屋内脱去件外衣。要见荟姬,衣物要慎选,既不能宣兵夺主,又不能让人看低了。她在公良让人送来的衣物中细心挑选。

阿采帮她在身后整理头发的时候,发现了她领口里有块红斑的样子,问:“贵女,可是有虫子咬了您?我去向突先生找药来。”

“不用。”季愉是一口回绝她,背过身去,手是在胸口的衣物处摸了摸。

阿采不明所以,但听她口气似是不悦,便不敢继续吱声。帮主人把头发挽成了云髻,用笄插过,再固定假发编,饰珈。等主人挑好外衣,帮主人披上,腰间束起大带。

有寺人在外喊:车已备好。

季愉着上一对黄履,即出了屋子。

她在庭院中穿过。那些本认得她的人,都侧目相望,目中闪出惊疑之色:此女是从何而来?

来到大门外,有人搬来一块铜物,让她踩着它登上牛车。

赶车人把牛鞭甩下,车子径直朝京中的珍匣坊驶去。

这目的地离阿突居所并不是很远,季愉感觉这车左曲右拐了几个弯口,便是停了下来。

后来,她才得知,这珍匣坊在城中不止一家坊店。他们当然是就近到离他们最近的那家行事。

荟姬得知是公良所约,一早在店里等候。

公良走进店中时,迎接他的店人凑到他耳边说:“荟姬大人已在雅室等候。”

因此,这珍匣坊为了迎接这些贵妇人特别的喜好,是在坊店后方特别设置了一排的茶水间,用来会客。每一间单独的房间,都起了名,以此为分别。荟姬是贵客中的贵客,自然是被安排在最大的会客室雅室。

季愉并不随公良直接进去见荟姬,是在雅室隔壁的屋子里喝茶。等着事态发展,看公良是否有需要招她进去会面。

这些会客室的墙,都是密不透风的,门也是关得很紧。可见平常保密工作便做得十足,不怕隔墙有耳。季愉听不见隔壁两人在谈什么,只得揣摩着:以他的做派,收买荟姬这样的人,会直接贿赂。

因此,当隔壁荟姬搁下手中茶杯,纳闷公良进来后为何一直未开口。这边店人们奉公良命令,把那店中最美最精华之物端进来,在地上一列展开。摆置在她面前的这些琳琅满目,有任她挑选的含义。

荟姬随手从中挑拣起一条玉佩,见其造型有些眼熟,细想之下,竟与太房所戴之物相似,皆是上等玉质,鎏金花纹。她是好不容易才压住了嗓子里要蹦出的喜悦之声。

没有女子会不喜欢美丽但不实用的奢侈品。不,或许除了那个人。公良想到隔壁那个人,嘴角略勾,似有些无奈,又是怀了些迷恋的味道。

“先生。”荟姬清清嗓子,装作费解地拨弄手里的玉佩,“此物我曾在宫中见过,莫非此物是赝品?”

公良眼皮一抬,在她姣好的面容上瞅一眼,道:“此物与太房所戴之物,是一对儿。”

于是荟姬感觉拿玉佩的手有些儿抖了。她咬咬牙,才若无其事地把玉佩搁回了铜盘里,说:“先生,我乃无功不受禄。”

“荟姬大人若愿意为我在太房面前美言两句。荟姬大人要何物,我便让人送来何物,不收任何礼金。”公良比她更是若无其事的,道出这些一出手就都是价值不凡的奢侈品。

这个诱惑实在够大,且正中自己下怀。她作为一个贵夫人,也有和诸侯一样,有拿钱都可能买不到的东西。比如姬晞经常烦恼盐的来路,每年经常必须花费巨金向齐国购买盐等必需品。荟姬心慕手艺精湛的齐国之物已久,然而,齐国贵族狡猾,珍品非卖,而是用来疏通人情。今公良愿意让她狮子大开口,她何乐不为。不过,她还没随随便便就愿者上钩。话说,这姜太公不就擅长钓鱼吗?姜太公的子孙,又是如何钓鱼呢?

作为第一次与公良正面交涉,荟姬野心勃勃的。她眉毛一挑,两肩一耸,娇气道:“不知先生是为了何事要我向太房美言?此事非小事一桩。我怕会辜负先生期望,还不如——”紧接她是双手将装得满满奢侈品的铜盘推向他方向。

公良是在心底里几乎要冷笑一声了,虽然他对这种女人已是见惯不怪的。女人有许多种,其中,他见过的一半女子以上口是心非。女子常以这种手段为傲,称为撒娇。大有男人喜欢这种女人,可惜,他本人不太喜欢这种风格,不然就不会喜欢上一个另类的女子了。

“荟姬。你若肯与太房为我说几句,我便能为你与姬舞婚事在天子面前说几句。”公良像是极其随意地说一句。

这…荟姬心动了,乃至是有点儿激情澎湃。姬舞,那个性情豪爽的男子,实则像阵风一样,让她总是捉不着。她想得到他,也只能最后走婚姻这一条路。何况,她追他的事,已是传得人尽皆知。她若嫁他不成,自己失了面子不说,她阿兄鲁公,怕是也饶不了她。

“先生究竟是为了何事?”荟姬追着问。

公良沉声道:“我欲娶一名女子,需你向太房提一声,望太房能满足我愿。”

荟姬听了后是一愣,之后,忽的拍掌大笑。她笑得花枝乱颤,好一会儿才从虚喘中透口气说:“我以为是何事,原来是一桩美事。此事不难,我立马便可为先生向太房提议。能成人之美,我心诚悦。先生可否告知我,此女乃何家女子?”

“宫中医师大人隗静之女隗斓。”公良托出。其实他心里猜得到为什么荟姬对他的婚事如此轻视。大概在荟姬看来,哪个女子嫁给他这个病秧子,才真是倒大霉呢。

“哦?隗静大人之女。隗静大人乃宫中名医,若由隗静大人之女照顾先生,我心想太房必是也能为先生安心了。”荟姬笑盈盈地说,脸上的笑容是像盛怒的花朵。心花怒放,她心里确实是满意极了,能以如此廉价的条件,换取到贵重之物与心爱之人。怎么说,她以为,公良与他欲娶的女子,皆是失算了。

“既然如此,此事便已说定。”公良断然道,“今日送来之物,皆是我赠予你之礼金。望请收下。”

荟姬“客气”地躬个身:“先生实乃慷慨之人。”她才不可能对他客气,立马召来自己的寺人,统统将这些价值连城的物品收罗起来。

公良见她忙着打包呢,知道自己再说什么,她肯定是听不进一句话。他也就不与她客套了,起身离开。

他本想走到隔壁找季愉,然而,拉开门,见里边没人,不由眉头微蹙紧。那一直在季愉门口候命的寺人走过来和他说:“斓贵女有言留给先生,说是见到故人,与其叙旧,望先生在此等候。”

公良忽然一时想不到会是谁,疑问:“斓贵女可有说是何人?”

“那人自称贵女叔碧。”寺人答。

公良眺目,是见端木从外面走了回来,便是进了室内与端木单独对话。

端木把门合上,跪在他面前小声答话道:“先生不用担心。司徒勋未有跟来。与斓贵女见面之人,乃贵女叔碧与其阿兄伯康。”

这要说到在公良与荟姬谈判的时候,季愉在屋内等得无聊,便想在店内走走。走到店口的时候,刚好见一男两女指着店门在说话。她是忽然被吓到了,此两女,不就是叔碧和寺人阿慧吗?至于那男的,听叔碧称呼为阿兄。她知道叔碧只有一个阿兄伯康正好也在镐京。

之前有听司徒勋承认,叔碧在他手里。那么,叔碧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司徒勋也跟来了吗?她该在叔碧面前暴露自己吗?

一连串的思路在季愉脑子里飞转。她先是沉住气,在原地站了许久,左右眺望,确实不见司徒勋的影子。同时,她是听叔碧与伯康的对话。

伯康罗里啰嗦地批评阿妹叔碧,大意是:那位司徒先生实在是个好人。你来镐京这么久,都是他在照顾你,还帮你联系到我。你现在离开,连句谢谢也不和人家说。

叔碧对此鼻子朝天哼哼:你懂什么?你又不知其中的来龙去脉。

伯康忍不住拿手指戳妹妹额头:长这么大了,任性的脾气一点也没有变。怎么嫁人?你都及笄了,不是吗?阿媪为你婚事,可操心了呢。

叔碧叉腰顶回去:阿兄你才是任性之人。多少年不回家,还说要与阿翁一刀两断一了百了,让阿媪担心受怕的。你如今是一事无成吧。我来镐京,也有阿媪所托,怕你没钱花没衣穿吃不饱。

季愉听着他们两兄妹看似吵架,其实是互相关心的拌嘴,心里边是羡慕不已。

见叔碧说到动情之处,有些眼红,伯康不忍了,径直道:你和阿媪都不需担心。我如今已在隗大人手下办事。

作者有话要说:注:副是假发,珈是饰品。

伍玖.隗诚

隗大人?

季愉眼皮乍跳,心想天下有没有这么巧的事?

那边叔碧没有压低嗓门,追着问:哪个隗大人啊?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伯康眉毛一撇,低沉的声音哼哼:你这是乡下人进京,孤陋寡闻,怎么可能知道?这隗诚大人任的是宫中宰夫之职,管的是宫中财政以及考核官员的事,行事直接听命于大宰之命。而且,他本人出身优秀,是宫中医师隗静大人的侄子。就是三公,也对他做事赞赏有加。

叔碧听到这儿,总算摸到了点门路:原来,你带我到这里来,是为了挑选礼品进献给那位隗诚大人吗?

季愉算是听明白了。伯康因为与乐邑断绝关系,投靠了隗诚,便是住在隗诚那里成了隗诚的文士。叔碧来到镐京无倚无靠的,剩下阿兄伯康。伯康带她暂时住进隗诚宅里,必是得送些礼品之类。至于,这隗诚在京中的居所,与隗静的宅邸仅一墙之隔。

叔碧与伯康两个人话扯到了这会儿,一前一后进了坊店。

季愉转个身,退到了后面的茶水间。既然知道了叔碧今后的下落,怎么联系还得想个法子。她打开房间的门,方是发现公良坐在里边似乎已等了她许久。

“去见了何人?”公良侧过脸,向她微微笑道。

“贵女叔碧,与我关系一直良好。然只是我见她,不能相认。”季愉三言两语中,带尽了可惜。

他在她擦过身边之时握紧了她的手,一拽,她顺势跌坐到他近前。一会儿间,他的眼凑近到她脸前。她能吸到他的气息,在他的眼底看见两个刹那慌乱的小影儿。他的手仍捉着她的手,指头交叉着指头,能感受到她指尖的细颤。由是,他柔软的嘴唇几乎贴在了她的鼻尖上,说:“可是悔恨了,因于我——”说着这句未完的话,他一声虚弱的叹息,勾起她心里的怜悯。

她那只没被他握住的手搭在他肩头,要把他推离一点。他的气息笼罩着她,能让她感到目眩。后来她想了许久,缘起于与他身上几乎结成一体的那股药味儿。味儿不是难闻,只是,能让她晕眩,一时分不清方向。晕晕沉沉中,她反而是整个人靠在了他身上。

“不用忧心。她如今是要住进隗静大人邻舍。之后你有许多机会与她相见。”他轻搂着她的腰身,鬓发磨蹭她的脸颊。

她的脸蛋一会儿便热红了,像彤彤的艳阳一般。两目晕眩着,他忽然凑近到她唇上,撬开了她微咬的唇瓣。他技巧高超,这是她怎也想不明白的,一个病秧子也有寻花问柳?想到伯怡纠缠他的事,她潜意识里推开他。然他突然间把头埋进了她颈间。她一下惊到不好,与上次那般,他是寻着合适的地方,宛如蚂蚁般在她衣衽内啃咬。

又细又麻的感觉,直通到心肉,让她指尖都惊颤了起来。她头晕目眩,只觉得腰带一松,胸前束缚的衣物是宽敞开来。她的皮肤天然的美好,雪一般冰莹,他指头一摸过,便是嫣红一片。

这会儿她是被他笼罩的气息迷得天南地北分不清,两只手伸过去只能搂到他低下来的脖颈。他的唇贴紧她微张的口,搅着她热气。吻了几次,她已经知道他这人看似软弱,其实霸道得很。他是愈搅愈起劲,非要弄得她呼吸不得,满身通红,像只猫咪一样无助地蜷缩起身体。于是腰带宽松,她两条屈起的腿儿从拉高的裳里露了出来,白而干净。慌乱中,她掩不住下面,赶紧在他的手摸上来之前欲合上衣衽。

他一下是咬住了她唇瓣,让她嘤嘤地吟出了一声,两手便是无力地垂落到了旁边。她半睁开眼皮,看着他的手指滑进了她衣襟里面。紧接一团热,在她胸口燃烧起来,又如才刚发生的那次。

夜色撩人。这珍匣坊本来就是他的地盘。她只听见咿呀咿呀的门声,是坊店提早闭门的声音。他的呼吸缓而沉重。她半睁开的眼,只能看到他细碎的鬓发,然后是屋顶。关了门窗的屋子里那么的静谧,没有烛火,比黑夜幽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