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妙计

更新时间2014-6-25 9:08:35 字数:3021

 阮氏听说王氏要把谢琅搬到潇湘院去住,脑子转了个弯,便就禁不住欢喜起来。

藏书楼的位于整个谢府的东北面,自开一门面向大街,除了初一并不开放。潇湘院就在藏书楼南面,院子虽然修得精致,可是因为太过偏僻,而且又因为藏书楼每月初一要开放,所以这一天必定喧哗吵闹得很,所以一直空着也没有人住。

谢琅若是搬去那里,就是有再好的天赋也会被这喧哗搔扰影响到的吧?

谢家到底是读书人家,将来府里子弟都是要往这路子上走的,如今谢荣已经入了庶吉士,大房总不能一直这么闲着下去,长子谢桦和次子谢桐将来自是都要去考个功名。老爷又是个最重学问的,如果能因此把谢琅给挤下去,让他在老爷面前越来越碍眼,岂不是好事一件?

以阮氏的脑子,她只能从王氏的话里领会到这些,当下就欢笑道:“儿媳这就吩咐下去!”

后廊子下刚好容得半个大人的夹壁里,贴墙站着的谢琬想的却没有这么简单。

王氏有没有相信她是受谢琅教唆的不好说,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不管他们兄妹是谁在影响谁,王氏都不愿他们再呆在一起。

分开他们有两个好处,一来分化他们之间的感情,分开两处容易拿捏。二来他们俩若不住在一处,那么身边的仆人必然也要分成两部分。各自身边的人少了,自然就更多见缝插针的机会。

这样一来,二房的中馈庶务就必须会由谢琅来管,交给谢琅,那就等于是把产业白送到了王氏手上。虽然王氏尚且不可能知道谢琬想做什么,但是她这招却恰恰歪打正着,使得谢琬无法顺利做到躲在哥哥的影子背后发号施令,来操持二房的事务。

这才是最大的不利。

偏偏王氏拿出的理由也如此正道,让人挑不出错儿来。

谢琅在正院门外正等得心焦,见得谢琬从月亮门内无精打采地拐出来,不由飞步迎了上去:“好歹出来了!我们快走,被人看见少不了有麻烦了!”

“哥哥!”

谢琬被他拉着走了几步,忽然又站住。谢琅回过头来,仔细地打量她脸上:“怎么了?”

谢琬知道,她只要跟他开口撒娇说一句她不要跟他分开、要跟他住在一起,哥哥就是被打死也绝对不会让王氏的计划得逞,她在这个时候把他唤住,也就是正想这么做。可是当她看见年少的哥哥温润如玉的样子,她忽然就说不出口来了。

她并不是真正还只有八岁大,她知道就像她可以为哥哥拼了全部一样,哥哥也可以为保护她而付出一切,她的撒娇装痴粘住哥哥虽然可以干扰到王氏的计划,可是对于他们来说没有真正益处。相反,她还要连累哥哥因此去跟谢启功争吵,从而恶化谢启功对二房的印象。

如今谢启功是她唯一可以利用的人,她不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要打垮谢家,不是一朝一夕能成就的事,她必须要稳打稳扎,仔细计算好每一步的得失。

“哥哥,我们回房再说。”

她又拉起他的手来,飞跑着往丹香院去。

谢府做为大地主,占地丁点儿不小,人又不算太多,所以东边这片一连四五个大小院子全是三房的,西边这片五六个院子全是长房的。

可即使这样,剩下的庭院也还有许多个,从正院到丹香院就要绕过两三个穿堂,四五道游廊。丹香院位于东跨院,如果谢琅真的搬去位于东跨院的潇湘院,那她只怕一个月还见不上他三两回。

谢琬拉着哥哥进了门,让银琐守着外头,然后坐在炕桌旁,说道:“王氏如果要把我们分开住,哥哥愿意吗?”

谢琅一愕:“为什么?我们在一起住的不是好好的吗?你听到什么了?”

谢琬顿了顿,把刚才王氏她们在屋里说的话一字不漏传给他听了。“哥哥怎么分析这事?”

近来的谢琬十分的冷静,而且时常吐出让他都觉得不可能会用到的字眼儿,这让他很有些不适应。不过,他还是想信书上说的“经一事长一智”,妹妹这是成长了蜕变了,这是大好事。于是他仔细琢磨了一下,说道:“王氏说的,字面上也挑不出什么错。”

谢琬按捺住翻白眼的冲动,说道:“当然是挑不出错。可是你不觉得她这样做很不符合她性格么?”

谢琅揪眉想了半日,咬唇道:“难道是要分离我们?”

谢琬道:“还有呢?”

他摇摇头。

谢琬本来就没希望他能看懂这里头的蹊跷,也就无所谓失望了。“我们分开住了之后,你不但要读书奋进,还要分出精力来打理庶务,持家经营上你什么都不懂,势必要占去你大部分精力,这是其一。其二,你生性单纯,想不透这些机巧,王氏却不同,她随便花点什么小心思就能让你大乱方寸。不说别的,只要我这里随便出点什么事,你能不慌张么?如果万一王氏拿我来要挟你做点什么,你干不干?”

谢琅目瞪口呆,舌头都打起结来:“这,这不会吧?她哪有那么大胆子?”

谢琬冷笑:“她胆子大不大,你只要想想她一个继室竟然敢霸占元配的嫁妆就成了。”

谢琅额角沁出汗来,呆呆坐了片刻,他忽然捉紧膝盖,说道:“不行!我不能让你落单!”

“我也不想跟哥哥分开。”谢琬道,“所以,这件事你得听我的。”

谢琅疑惑地看着她:“你打算怎么做?可不要冒险!”

谢琬浅浅一笑,说道:“哥哥,你的任务是振兴我们二房,使得父母在天有灵能够安心瞑目,你责任重大,不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引开了心思。不如我们立个约定吧。如果这件事我能够不损毫发地办好,你就把我们的中馈和庶务都交给我来打理,你只管安心读你的书,考你的功名,怎么样?”

“那怎么行?”谢琅拂袖道:“我虽不懂持家之道,可你才八岁,更加不懂!这是父母留下来给我们赖以生存的资本,万一一个不慎就会断送在我们手里。我不能拿这个当儿戏!”

谢琬淡然道:“那哥哥有什么好办法阻止王氏?”

谢琅噎住,回头看着她,无言以对。

论起才学,自然他胜一畴。可若论心思,他的确不如妹妹敏捷跳脱。加之男女天性不同,他从小接受的是圣贤之道,对于这些勾心斗角的把戏从未接触,哪里会听其音而猜其意的手段?

他蔫蔫地坐回炕沿,浑身都充满着颓丧的气息。

“那你又有什么好办法?”他嘟囔道。

“山人自有妙计。”谢琬道。“原先母亲在时,我日日跟随在她左右,见她处理家里事务也见得多了。未必就比哥哥还不如。哥哥只说我说的这个事,你答不答应就是了。你若是答应,我不但让王氏偷鸡不成,就连罗管事那里,我也想办法替你把他留下来。”

谢琅坐着不动。

谢琬爬过去摇他:“哥哥!”

谢琅无奈看了她一眼,转过了身去,拿起桌上一本《三字经》看起来。

谢琬扬唇,知道他这是默许了。遂招手唤来银琐:“去把罗管事请过来。”

罗升很快来了,以为是为着黄石镇上那些下人们去留的事,遂进门便禀道:“都照姑娘的吩咐安排下去了,今儿夜里大伙便开始收拾东西,小的已经让吴兴拿着册子去看着了。玉雪玉芳明儿一早便会进府来。”

谢琬点头,“方才没来得及。等会儿用过晚饭,便让吴妈妈把该发给他们的银子带过来给你。”

又想起宅子闲置久了容易坏,多数人家空出的宅子都租了出去,但是因为提防着王氏,她从来没打算把宅子租出去,所以道:“往后每隔两个月派吴兴去那里敞门住两日,打扫打扫。”

罗升对此没有意见,他还有别的事要禀:“李二顺执意要娶玉雪为妻,只怕还会求到二少爷面前来。”

谢琬心头忽然闪过丝厌恶。“这件事你不要管了。等他来了再说。”说着她喝了口茶,顿了顿,然后道:“我听说太太面前银珠的嫂子在大厨房管小灶,这两日跟管事娘子庞胜家的有些不对付?”她才醒来几天,哪里知道大厨房那点事,不过是觉得她当众把银珠暗地里想把庞胜家的从大厨房换出来的事情抖露出来后,庞胜家的肯定不会容得下银珠嫂子罢了。

罗升因为先前已见过了她锋芒初露,又有意想试探她的深浅,所以虽然不明白她问这个做什么,也还是斟字酌句地把话往细里说:“银珠的嫂子叫林四娘,当初能担上管小灶的差事也是因为银珠在太太跟前的面子。如今银珠被责打,太太那边又没曾有半句话示下,林四娘这几日确是先后受了庞胜家的几顿斥骂。今儿早上还因为给三奶奶的药膳里放少了水而被罚了半个月月钱。”

015 现实

更新时间2014-6-26 9:06:15 字数:3109

 如果谢琬没有记错,前世庞胜家的在被林四娘挤下来之后,翌日夜里就因为被丈夫数落了几句而觉失了脸面自缢了。可见这庞胜家的是个心眼儿十分小的人。这世虽然因为谢琬而避免了这个命运,可未必将来不会在这性格弱点上吃亏。

她说道:“罗管事能不能帮我放个话到大厨房去,就说银珠那日之所以被打,全是因为被我不小心看到了银珠在挑逗哥哥。”

谢琅本就生得英俊,又到了初露风姿的年龄,是府里几个少年里目下最为瞩目的一个。银珠不过十三四岁就已懂得那般装扮自己,自然于男女事上知事得早,平日只怕没少与人眉来眼去。而谢琅又是公知的举止有礼,这么一说,便是没人信十分也能信得八九分。

丫鬟勾搭主子是大罪,重责发卖轻则惩打,话若是传到大厨房,林四娘首先会沉不住气。

而后就是庞胜家的。心眼儿小的人十个里头九个半有疑心重的毛病,庞胜家的听了自然去告诉叔叔庞福,庞福知道了又哪有不告诉谢启功的道理?

“三姑娘,这——”

在谢琬说起来如同喝稀饭一样稀松寻常的事情,却让罗升和谢琅同时跌掉了下巴。

“这,这恐怕不太好罢?”

他知道这事传开可以说压根找不出什么漏处,那天谢琬被打的事他也听说了,他直觉谢琬是在说谎。这一点在之前见过她那么冷静的安排事务之后就更确定了。

银珠再刁钻,怎么敢对谢琬动手呢?

他没觉得谢琬这样有错,如果她不这样,那银珠暗地里想把庞胜家的拉下马来的事情又是怎么被她知道的呢?自然是她嘴上不严。他觉得谢府实在是谈不上有什么太好的规矩,借谢琬的小手段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于他们将来也是好的。

所以,如果按照眼下她说的去做,就是有人因此怀疑她当日诬陷银珠谎称被打也没啥大不了,毕竟她也有八岁了,接受的又是正统的闺阁教育,怎么看得过眼一个丫鬟当着自己的面在房里**自己的哥哥?就是撒谎让银珠挨打,也没什么过份之处,反倒让人觉得谢琬知耻明礼。

然而正是这层认知令他觉得不那么妙,既然她所接受的教育都十分端正严格,那为什么她个黄毛丫头还会懂得“挑逗”这样的字眼儿呢?他记得二爷**奶在时,在这位三姑娘身上投入的关爱可是压根没比二少爷少。

“这有什么不好?”谢琬淡淡地道,“难道你以为以太太的智慧,就真的丝毫不会怀疑银珠是否真的打了我吗?与其等她来找我,不如我先给她个理由。”

先前在廊下听到王氏对她的怀疑时,她就想到疑心王氏已然想到了这上头,如今见罗升忽明忽暗的脸色,便更有数了。

连罗升都能透过现象看到本质,王氏怎么可能会不起疑心?危险来了,要么坐以待毙,要么先发制人。她重生再回来可不是为了等着王氏再欺压她第二回的,该用手段的时候,一定要毫不吝啬地用。

至于她不符年龄的锋芒会不会吓到罗升——还是那句话,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既然要放胆用这个人,那就少不得要甩些真本事出来。就当是赌一把好了!

罗升长吸了一口气,看向一旁俊脸已涨红成猪肝色,偏又口拙而说不出话来的谢琅,再回头看向沉静如水的谢琬,心里堵着的一团乱麻忽似顺畅了几分。

三姑娘看来并不是光有几分小聪明,而是有真谋略的,二少爷性子绵软是众所周知,三姑娘虽然过于老成了些,可是有这份机敏,对如今的二房来说却是大大的幸事。

如今且看看她葫芒里卖的什么药,也是好的。

“小的这就下去传话。”

谢琬暗地里吐了口气,看着他如来时一样躬身迈过门槛。

潇湘院久未住人,收拾起来至少得两三日,有这段时间也就够了。

晚饭后谢琬让谢琅开箱子拿了银子和契书出来,好把宝墨他们打发走。谢琅对于她诬陷银珠毁了自己的清誉而耿耿于怀,背朝里躺着不理她。谢琬便让吴妈妈把秋桔宝墨唤进来,二人一进门便哭倒在地,一味表忠不肯离去。谢琬也不做声,就抱着个布偶坐在旁边看着。

谢琅终于顶不住,板着脸取了契书,还有几两银子,打发他二人走了。

谢琅等他们走后便长舒了一口气,看模样又还有些不忍似的,瞪着谢琬生闷气。谢琬从容地喊来吴妈妈,坐在旁边看她裁衣服——八岁的女孩子不就是做这些事么?大多数时候,她总还要装得像个黄毛丫头的样子才是。

“宝墨其实还挺机灵的。”谢琅不甘心地辩解。

谢琬头也没抬,悠悠问他:“那你昨儿腕上戴的那串黄玉哪去了?”

谢琅一愕,肩膀垂下来。

谢琬冷笑看了他一眼,又低头去整理小衣裳的碎布。指望她不知道那黄玉又被宝墨给哄走了?方才他趴地上哭那会儿,她都从他脖子根儿里看到了!他前世既然能被王氏用钱买走,这世当然也不会不爱钱。偏哥哥还为这样的人的求情!

她如今是气性儿平顺了,早已不会见人就撒火气。要搁前世二十来岁那会儿,宝墨今儿要不把哥哥身边缺的东西一样样给她留下来,他就别想出这个门!

才看着吴妈妈把小裙子裁好,吴兴就进来了,谢琬当着吴妈妈的面把剩下的银子指给他:“这是他们的两倍工钱,你现在就拿去黄石镇,就说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让他们明儿一早就走,然后府里的东西你都要仔细看好了。”

吴兴收了银子出门。

谢琅问:“我不用去吗?”

谢琬道:“当然不用去。”去了好让那李家母子有机会缠着他把玉雪嫁给他们家么?

谢琅皱眉:“这样会不会不好?他们到底服侍过我们双亲。”

谢琬扬唇:“所以我多给了他们一倍工钱。对他们来说,钱才是最实际的。”

谢琅睁大眼:“琬琬你怎么这么现实!”

谢琬扬眉摊手,他悲愤地跑出了门。

吴妈妈看着谢琅的背影,再看向谢琬,眼里的宠溺显而易见。“姑娘真真长大了。少爷一向疼爱姑娘,不会真的怪你的。”二少爷一向有着文人清高,自然觉得谢琬的话俗气。可只有她们这些在外讨生活的人才知道,谢琬的话才是真理。

谢琬娇笑着抱住她的腰:“吴妈妈也疼爱我!”

翌日早上王氏那边便来人通知谢琅三日后搬到潇湘院去,理由自然是以他们兄妹大了不宜同住为由。谢琬平静地接受了,谢琅在妹妹的嘱咐下,欣然接受之余还让来人代为向王氏致谢。

早饭后宝墨秋桔走了,而玉雪玉芳也紧跟着也来了,还带着谢琬素日的衣衫和用具。

两厢见面自然少不了会有番话说,谢琬正要喊吴妈妈带她们下去安顿,罗升进来了,谢琬特意让玉雪玉芳留下。

罗升道:“话已经照姑娘吩咐的传过去了,今儿早上,庞胜去了找庞福。”

谢琬点点头,对玉雪她们道:“你们才回府来,自然要先去太太面前打个招呼。太太问起的时候,你就说,二少爷习惯了你们在房里侍侯。”

“姑娘!”

玉雪玉芳的脸刹时涨成了茄紫。吴妈妈也有些尴尬。只有罗升在听过了比这更惊悚的话从她口里出来后,而表现得相对镇静。

谢琬淡淡笑开,左臂搭在炕桌上看着她们,说道:“去吧。只有这件事办成了,我才有办法帮你摆脱李二顺。大家一起努力吧。”

一听到李二顺,玉雪的神色就僵滞了。

天知道在罗升去传话之前她有多么害怕二少爷和三姑娘会同意李家的求亲,早上她几乎是逃也似的爬上了吴兴的马车,从李二顺的堵截里来到三姑娘身边的,如今三姑娘既说想办法帮她摆脱那个无赖,想必是有主意了!

她看看一旁同样惊愕中的玉芳,再看向雍容端穆地坐在炕上的谢琬,忽然怀疑自己有些眼花——印象中的三姑娘固然聪明乖巧,可是眼前的她看起来却远不止这些,似乎除了聪明,她还能给人一种坚定的信念,让人在看到她这番端凝的神情之后,就会不知不觉信赖上她。

可她明明才刚满了八岁!

玉雪揉了揉眼睛,再定睛往炕上看去,——没错,这是她们的三姑娘,那个总爱赖在**奶身边撒娇的小姑娘,可是现在在她粉嫩的小脸上,她看到的不是稚气,而是超乎她年龄许多的沉静和睿智。

这样的三姑娘,要她误导太太是为什么呢?

罗升在旁观察了片刻,见玉雪二人满脸疑惑,知道她们也和自己当初一样,对面前的谢琬充满了好奇。他也摸不透谢琬想做什么,虽然他相信她这是在保护二房的利益,可是也极想知道她接下来会怎么做,于是冲玉雪道:“照姑娘交代的话去做罢!你们都是二房的人,自然凡事以主子的话为尊。”

玉雪偏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冲谢琬道:“姑娘放心,奴婢一定把事情办好。”

谢琬笑了笑,说着往她手上套了只晃眼的赤金镯。

016 通房

更新时间2014-6-27 9:06:49 字数:3091

 王氏听管事们回完事,便就与阮氏一同到了花厅。

“你说银珠是因为对琅哥儿有了不轨之心,被琬姐儿撞见了,所以便诬告她打人过来告状?”她接过素罗递来的茶在手,两道精致的柳叶眉拧成了麻花状。

“这还有假?”阮氏倾着身子站在她面前,说道:“现在外头私下里都传遍了。早上丹香院不是遣走了两个下人么?据说话头就是从那叫宝墨的小厮口里传出来的。宝墨嫌这回琅哥儿打发他走时并没赏他什么东西,心下不忿,就把这话吐露了出来。”

王氏盯着门外,面色渐渐凝重,半日才嗯了声,说道:“难怪我觉得这事总有些不对劲,银珠好高骛远是有的,说她有打主子姑娘的胆子却是不敢有。”

“正是!”阮氏连忙道:“这兄妹俩手段可真毒,不过是几句话的事,他二少爷一个男的又不见得吃什么亏,却害得银珠被老爷打得皮开肉绽!想当初银珠在太太面前可是——”

话说到这里,素罗忽然背过脸去咳嗽了声。阮氏连忙把话头打住了,跟王氏陪了个笑坐了回去。

王氏淡淡道:“银珠的事,再不要说了。莫说银珠口风不稳乱嚼舌根已犯了规矩,就是敢**主子少爷这条,已是罪无可赦!就是告到老爷面前,老爷莫非还会为了给个丫头撑腰而责罚姑娘?”

阮氏一记马屁拍在马腿上,讪然噤了声。

“太太,丹香院那边来了两个丫鬟,现在过来给太太请安。”这时候,丫鬟走进来禀道。

王氏一抬下巴:“让她们进来。”

玉雪玉芳紧随那丫鬟步伐而入,到了堂中央,双双跪地磕了三个头,说道:“奴婢给太太请安。”

王氏嗯了声,打量了她们两眼,说道:“你们原先是在二奶奶跟前侍侯的吧?宅子里现如今怎样了?”

玉芳道:“回太太的话,奴婢们原先正是在二奶奶跟前侍侯过的,后来玉雪被拨去侍侯了二少爷。宅子里的人除了奴婢们,其余人都让二少爷打发走了。”

“侍侯二少爷?”王氏眉头微微蹙起来,“二少爷跟前不是有小厮么?”说完,像是又想到了什么似的,眉头一动,再细细打量了她二人一番,然后道:“为什么单单把你们俩留下?”

玉芳望着玉雪,玉雪半勾着头,说道:“回太太的话,二奶奶年初把奴婢给了二少爷,二少爷此番说习惯了奴婢在身边侍侯。三姑娘身边又缺人,所以让人把我们俩接了回来。”

王氏听得一惊,去看阮氏,阮氏眼内也是一派愕然。

“拿几个银锞子来。”半日,王氏才回神,吩咐丫鬟道。

玉雪二人道了谢,双双退下。

王氏盯着玉雪的背影看了半晌,手扶着额角喃喃道:“老二夫妇一向遁规蹈矩,对儿女们更是宝贝得紧,琅哥儿才十三岁,可老二家的怎么会这么早就——”余下的话就断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谢家数代子嗣单薄,于养生上很是讲究,府里子弟有成亲之前不近女色的规矩,如果丫鬟敢偷爬上爷们儿的床,那下场不死也要变残废的。谢启功如今后头虽有三房姨娘,可是自打生育无望,他便已多年不曾亲近过,二房自恃是谢府的嫡嗣,谢腾那人又甚是规矩,怎么可能会在独子身边过早地安置通房?

可是从玉雪口中吐出的话又让人不得不信——又不是才进门不懂规矩的新人,怎么敢在这事上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万一要是谢琅矢口否认,那回头害得不是她自己吗?

王氏回想起玉雪回话时的模样,果然是恭谨中带着几分羞涩的样子,手腕上还带着只明晃晃的赤金手镯——如果不是成了谢琅的人,她哪里来的这么大体面佩戴这样的首饰?

想到那沉甸甸足值四五十两银子的镯子,她的心又刺痛起来。又回想起先前阮氏跟她说的银珠的事,愈觉愈有影了,但还不能放心,她唤来素罗:“你去打听打听,看看是不是有这么回事儿?”

素罗称是,抬步出了门槛。

阮氏见王氏歪在榻上已闭上了眼睛,遂也起身道:“我回房去瞧瞧棋姐儿。”

阮氏出了正院,抬眼见素罗去了二道门,忙疾走几步赶上道:“素罗姑娘慢走!”

素罗闻声站定,回头笑道:“大奶奶有何吩咐?”

阮氏从袖子里掏出一锭元宝来,说道:“上回承蒙姑娘在太太面前给我解围,今日又提点了我,姑娘是我的贵人,这点银子就算是我报答姑娘的,你可莫要跟我客气!”说着,拉起素罗的手,将元宝重重放了上去。

素罗垂眼看了那元宝一眼,笑了笑,将它推回到阮氏手里,“大奶奶看得起我,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还好意思收大奶奶的银子?我还有事要去给太太办,就不陪大奶奶说话了。”

也不管阮氏还在,她已扭身出了二门。

阮氏被晾在那里,却是气得说不出话来。

谢棋在屋里临窗做针线,见得母亲念念叨叨地进来,也不知说的什么,便就问:“娘你怎么了?”

阮氏没好气地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要叫母亲!你怎么老跟那些泥腿子似的娘啊娘的乱叫!还有没有点规矩?!”

谢棋无端被骂,将手上的绣活儿一甩,也负气坐在了炕沿。

阮氏本是进来跟女儿倒苦水的,这会儿见得罪了人家,弄得一肚子话是说也不好不说也不好,便只好先矮了几分声势,从腰间取了帕子,叹气抹起泪来:“你娘也就比看着那些丫鬟婆子看着风光些,实际上,只怕连丫鬟婆子还不如!”

谢棋冷声道:“你这又是从哪里受了气来?”

阮氏放下帕子,指着正院方向道:“太太面前的素罗,在我面前竟拽得跟什么似的!我好心提携她,看在她上回因着你桐哥儿的事在太太面前偏帮了我一回,今儿过去便特地带了个五两银子的元宝想拿过去给她,谁知道她不但不收,还丝毫面子不给,掉头就走了!你说我气不气?”

“五两银子的元宝?”谢棋拔高声音,冷笑道:“过些日子就是任夫人的寿日了,我昨儿让你拿三两银子给我置套新衣裳你都不肯,你居然一出手就是五两银子打发给个丫鬟?!”

阮氏语塞,食指戳上谢棋脑门骂道:“新衣服新衣服!成天就只知道新衣服!你就是天天穿新衣服那任三公子也瞧不上你!”

“你胡说!凭什么他会瞧不上我!”谢棋大嚷起来。

“任家是南源首富,家里钱多的发霉!你爹有什么?什么都没有!空担了个谢大爷的名声,将来家产都分不到半分,你没嫁妆,拿什么嫁到任家去享福!”

阮氏也很气闷,她忽然觉得心口又揪疼起来了。

当初父亲费尽心思把她嫁到谢府来,图的就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她也满心以为嫁进来就是现成的大奶奶,是宗妇,却不料谢家里头水这么深,谢宏虽是继子,府里的产业对他来说没份,只要王氏一死,他就必须得分出去单过!他一无差事二无产业,拿什么养妻活儿?又拿什么去跟高门大户攀亲?!

她觉得她这一生就毁在父亲手上了,偏生她还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公婆面前要尽孝,丈夫面前要陪小心,下人面前还要摆出大奶奶的架子!

这日子,她也过够了!

“你胡说!你胡说!太太那么疼父亲,将来我出嫁,她一定会给我办嫁妆的!”

谢棋嚷嚷着,泪水流出来,她接受不了这个打击,她跟任家三公子认识了那么多年,他们打小在一起玩耍,现在母亲却说她没有嫁妆,配不上他!

“我要去找太太!”她冲阮氏大叫,扭身出了门。

阮氏急忙追出去:“棋姐儿!”

王氏刚刚吃过午饭,素罗就回来了。

“奴婢在府里走了一转,打听得玉雪果然是在琅少爷跟前侍侯的。奴婢怕消息有误,又特地上黄石镇去了一趟,二房的宅子果然已经上了大锁。但是奴婢出镇子的时候却撞见了原先在二房宅子里当差的李婆子,然后停车问了问。

“那李婆子说琅少爷是成心把他们打发走的,因为记恨她儿子要求娶玉雪,还说那玉雪就是因为勾搭上了琅少爷,所以琅少爷才独独把她们俩留下,而把别的人都打发走。”

王氏皱眉道:“那这么说来,事情倒是真的了?”

素罗沉吟说:“玉雪说她是被二奶奶指到琅少爷跟前的,那李婆子却说是玉雪自己勾搭上的。不过奴婢觉得,是明是暗都没什么要紧了,现在二奶奶已经过世,二房自然是上下统一口径的,咱们想问也问不出来。总之这事便不是十足真,也起码有八九分。”

王氏点点头,唇角忽然就扬起来,“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素罗微笑:“是啊,琅少爷如今还在热孝,老爷可是最重礼仪的,若是把这事儿传到老爷耳里——”

王氏舒了口气,拍拍榻沿,“传我的吩咐,调玉雪随琅哥儿一道去潇湘院。再挑对珠花给她送去。”

素罗含笑道:“是。”

 

017 清白

更新时间2014-6-28 9:07:01 字数:3067

 谢琅去了潇湘院,把玉雪调过去近身服侍着,府里的人在知道王氏独赏了玉雪之后再一渲染,假的也会变成真的。那时就算谢启功不下令处罚谢琅,有了孝期淫*乱的污点,将来也会于他的仕途形成极大障碍。他这辈子想入朝为仕,那就要看运气够不够多。

谢琬拈起盘子里两朵珠花,对着窗户看了看,笑着跟玉雪道:“既然是送给你的,你就收着罢。”

玉雪诚惶诚恐:“奴婢不敢要。”

“我说能要,就可以要。”谢琬点头。

玉雪这才把东西收了起来。一低头看见腕上的镯子,忙不迭地又要取下还回来。谢琬道:“戏都还没有唱完,你这么着急取做什么?”

玉雪脸上一红,又且把手收了回去。可那东西就跟烙铁似的,烫得她浑身不舒服。

谢琬愈发笑起来,玉雪脸更红了,勾着脑袋冲出门道:“我给姑娘熬粥去!”

与此同时,遗芳阁里的气氛可就没这么轻松了。

遗芳阁是谢启功的书房,因为谢府院子多,所以整个一个院子都成了他的私人所在地。

“你从哪儿听来的?”谢启功站在书案前,铁青着一张脸面对着庞福。

庞福微躬着腰,眼观鼻鼻观心说道:“如今府里都传遍了,太太为了方便给琅少爷安排通房,特地把偏僻的潇湘院给收拾了出来,还派了素罗亲自给丹香院叫做玉雪的丫头送去一对珠花。”

“胡闹!”

谢启功暴怒,“琅哥儿尚在孝期,给他备的什么通房!先是遣自己房里的丫头去使些勾搭手段,如今又公然抬举起个丫头,她这是要干什么?!是要借这些丑闻让老三在京师呆不下去吗?!”

庞福面沉无波,不喜不怒。

王氏既然敢背地里打大厨房管事的主意,那么作为忠仆的他,把这些危及谢府声誉的事情如实禀报给他的主子,实在无可厚非。

“老爷,丹香院那边出事了!”门口忽然有人禀道。

“出了什么事?”谢启功不耐地道。

“有个叫玉雪的丫头自称受了侮辱,要投井自尽。”

谢启功惊愕起来。府里下人虽多,可是闹到投井明志的地步的人却没有过!

“老爷,这玉雪似乎就是太太特指给琅少爷近身侍侯的那丫头!”庞福蓦地想起来,然后提醒道。

谢启功憋着一肚子气,抬脚道:“上丹香院!”

丹香院花圃旁的水井旁,玉雪伏在地上号啕痛哭,旁边围了好大一圈人,谢琅和谢琬也在其中。

谢启功到达的时候,王氏也已经闻讯赶来了,夫妻俩在门口碰了面,谢启功那张本就黑成了锅底的脸顿时就沉得能滴下水来了。

王氏心下一沉,随在他身后进了院去。

谢琬看见王氏,哇地一声冲过来将她抱住,“太太!玉雪她要寻死!我怎么拉也拉不住!”

王氏强笑着抚她的背:“琬姐儿别怕,太太在,她不敢死的。”一面直起腰来喝问众人:“这到底怎么回事儿?早上不还好了的吗?怎么如今就寻死觅活起来?!”

谢琅狠瞪着她哼了一声,别过了脸去。

要不是他被妹妹叮嘱了十几遍,不能轻易出声,他早就把她做的那些勾当全说出来了!

可是他不知道,他越是这样怒而不言,看在谢启功眼里,就更像是王氏有意在背后耍手段了。

“怎么回事?还不是你做的好事!”他指着王氏喝斥,“你是嫌家里太清静了,还是嫌老三在京城里呆得太舒坦了,非得找点事来给大伙儿添堵?!”

王氏当着这么多下人撂了脸,心里不免窝火。可她却也是个明白的,世间本就夫为妻纲,自己虽为夫人,可是被丈夫训斥也不是什么丢脸到家的大事。这个时候她若跟他顶嘴,却反而会让自己下不来台,所以她立马歉然道:“发生这种事,自然是为妻的疏忽。只是为妻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旁边周二家的瞧见,连忙挥手让围观的下人都退出去了。

谢启功见得没了外人,便就指着琅哥儿,脱口斥王氏道:“琅哥儿如今才多大?老二夫妇热孝未过,你就着急忙火地给他挑起什么通房!你虽没读过书,可你进了我谢家也有三十来年了,这事传出去丢的是谁的脸?清河距离京师不过三百里之遥,万一传到京师,老三的仕途怎么办?!你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王氏被斥得无地自容,可她知道谢启功这是真怒了。

“为妻知道荣儿是老爷的命根子,可是这事儿老爷可冤枉我了。这玉雪可不是为妻给琅哥儿挑的通房。不过是为妻见着她说往日就是在琅哥儿跟前侍侯惯了的,琅哥儿也信任她,所以才吩咐她跟去潇湘院侍候。”

“太太!”玉雪哭着爬过来:“太太,奴婢是曾侍侯过二少爷没错,可那会儿是二少爷身边的小厮不在的时候,**奶让奴婢过去整整书房什么的。这些都是**奶和三姑娘在旁边亲眼看着的,奴婢要是说谎,情愿天打雷劈!”

**奶早都过世了,谁知道是真是假?三姑娘虽然在侧,却还是个孩子!她知道什么?

可是在毒誓面前,就是再假的话也会平白多上几分可信度。王氏脸色一变,不由得往她手上看去,那腕上的赤金镯子在阳光下闪动着耀眼的光。

“你若是真跟二少爷清清白白,手上又怎么会有这么贵重的首饰?”

玉雪目光落到那镯子上,泪水流得更利害了。她把镯子一褪,接着往沙砺地上磨了磨,镯子面上那层耀眼的金光顿时就不见了,变成了个平凡无奇的银镯。

“太太请看!这不过是个镀了金粉的银镯子,外头二两银子就买得到!这不过奴婢羡慕别的丫鬟穿金戴银拿来戴的,二少爷甚重情义,平日里下人极为宽厚,他就是要送通房,怎么也不会送这些东西啊!”

装腔作势爱慕虚荣虽然也让人不齿,可是比起跟主子有奸情来,简直可以算作纯洁无暇。

王氏脸色很有些难看了。

谢琅气在心头,冷哼道:“就算玉雪当真是我的通房,太太明知道我在热孝,还特地把我遣到偏僻的院落居住,使我跟妹妹隔开,再独独把玉雪送去侍侯,又送来珠花抬举于她,难道是有意想把我置于不仁不孝之地么?这潇湘院,我是绝不会去住的!我也不会跟妹妹分开!”

谢启功也往王氏不满地瞪过去。扰乱家风的行为,他是怎么也无法容忍的!

王氏额角有了冒汗的感觉,她强笑道:“琅哥儿怎么总说孩子话?你都十三岁了,妹妹也八岁了,虽是亲兄妹,也多有不便。我让你们搬开也是遵遁礼法,怎么能再容你们这般胡闹?莫非往后你有同窗或友人来拜访,你也在丹香院接待他们不成?”

谢琅沉哼。

谢琬抬头看着谢启功,扯扯他的衣角:“老爷,我父亲原先不是住在颐风院么?”

谢启功想也未想,脱口道:“你爹是嫡长子,不住颐风院住哪儿?”

王氏脸色变了变,还没开口,谢琅已然朗声道:“那我们就也住颐风院吧!那里前院后院都有,还有偏厦和几个独立的小跨院,妹妹就住在后院里,平时就是来一屋子外人也不打紧。父亲虽然不在了,我们做为儿女,更应该好好打理他的遗居才是。”

“不行!”王氏下意识地否决。

事实上颐风院是府里最好的院子之一,一直给府里的嫡长子居住。当初谢腾生下来后就住在颐风院,一直到他正式搬出谢府为止。这院子她连想争取给谢宏住,如今都还没想好怎么跟谢启功开口,怎么能让他们捡了便宜去?

她忽然觉得,谢琬开口说出颐风堂来,就好像是早就等着谢启功往里头钻似的!

王氏定睛往谢琬望过去,谢琬也正端庄地站在那里看着她,那双水眸里一闪而过的慧光令她几乎都有些自惭形秽起来!

不!绵柔耿直的谢腾的女儿,不可能有这么深沉的心机!

她捻紧着手绢子,斟酌着要怎么说服谢启功,谢琅却已然道:“怎么不行?谢家诗礼传家,虽然没出几个大官,但忠孝仁义几个字却是不敢忘的!如果我们连父亲的遗居都守不住,谈什么孝道?我身为二房嫡嗣,不住进二房的院子,又住进哪里?”

王氏紧抿双唇,恨得快要把牙磨穿了。

她竟不知道外表看来优柔寡断的谢琅说出话来竟然这么头头是道,这哪里像是谢腾的儿子!

谢启功捋着须,似是在考虑。

谢琬唇角微动,于此时柔柔地扬高了尾音:“我听父亲说,三叔当初会试做的制艺,就是以仁孝二字破题,然后被季阁老季振元大人大肆嘉奖了的!三叔是我们谢家的顶梁柱,我们可不能拖他的后腿!”

谢启功听到季阁老三字,身躯猛地一震,说道:“琅哥儿说的不错,二房的子嗣住进偏院像什么话?当然要住进他们自己的院子。庞福,吩咐下去让人把颐风院收拾出来,让琅哥儿兄妹搬进去。”

018 中馈

更新时间2014-6-29 9:07:03 字数:3093

 王氏紧抿唇道:“老爷!”

她虽然已年近五旬,生过两个孩子,可是面容身段依然保持得极好,这声老爷唤出来,谢启功回过头,语气便不由缓下两分:“好了,就按我说的去做吧。”

王氏默了默,称了声是,回头看了眼谢琅,随在谢启功后头出了院门。

院里人除了谢琬,皆齐舒了一口大气!

谢琬微笑看了眼目光里泛出喜意的哥哥,转身进了正堂。

罗升等人随后伴着谢琅走进来,玉芳拍掌欢呼道:“太好了!这下二少爷和三姑娘不但不用分开,还可以住回颐风院去!太太的阴谋又泡汤了!”

玉雪连忙嘘声:“小声点!你以为这里黄石镇么?被人听见就麻烦了!”说完,却也禁不住敬佩地看向座椅里的谢琬。

罗升含笑道:“说来说去,还是多亏了三姑娘的深谋远虑。不说别的,就是要做到利用庞福在老爷跟前传话这点就十分不易。庞福在谢府可是连太太面子都不给的人,能让他不知不觉做了姑娘的传话筒还蒙在鼓里,姑娘恐怕是第一人。”

谢琬托腮微笑,并不得意也不羞涩,面对夸赞平常得很。她并不是天赋过人,只不过仗着前世的认知占了优势而已,她知道,这不是可以做为骄傲的资本。

但是她也不想扫掉大家的兴致,于是道:“这是大家的功劳。”

吴妈妈笑眯眯整理着她并无褶皱的衣袖,宠溺之情溢于言表。

谢琅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说道:“说起来方才我还真有点急了,生怕王氏咬死不肯让我们搬进颐风院,她如今是内宅的当家,她要是执意不肯,我估计老爷也拿她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