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多问，只能扶着她向前走，这时，薇薇迎面走了过来愣头就问了句
“小丫头，小帅哥怎么样了？”
颜静不说话，那种不安令我深深自责，我们都不敢再多问一起陪着她回家。
回到那间久违的公寓，紫薇花还在无忧无虑地伸展着枝叶。
我扶着颜静坐到沙发上，她的眼睛里真的没有多余的光亮了，还有什么痛苦能不能让我一个人来承担，老天，可以么？
薇薇也坐了下来，周围安静地令我更加难受。
结果，我已经隐隐感觉到了，莫言那张脆弱的脸庞，每天像梦靥一样出现在我的梦里。
“莫言哥因为重伤，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了，但是医生说大脑皮层受损严重......”
“......”我和薇薇不敢听下去，但是却不能不听。
“以后恐怕要成为植物人了。”
她呆呆地盯着地板上紫薇花的影子看，语气平静的好像在说着一件极其普通的事。
我安静地聆听了，薇薇不说话了，没有眼泪可以流了，不管是我，颜静还是薇薇，谁都没有了。
从沙发上滑落下来的身体，双腿还在抖动着，我哆哆嗦嗦地跪在颜静面前，重重地用头磕着地板一下又一下，眩晕的感觉让我接近死亡一样的痛苦，我拼命地喊，直到喉咙沙哑，直到再也发不出声音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静静！我该死！我该死啊！！你杀了姐姐吧！行吗！你让我减轻点罪过吧！行吗！求你了！”
一下一下地磕在地板上，脑袋剧烈的震动着，可是，还不够，和给别人的伤来比远远不够！
薇薇疯了一样冲上来紧紧抱住我
“丫头！你这是干什么！别磕了！都出血了！”
“姐！！”颜静哭着搂住我，喉咙和我一样的干涩。
“你别抱我，你抱我干什么！我害了你心爱的男人，你恨我吧，算我求你！”
“我恨不了你！恨不起来啊！因为你是我姐啊！你起来，你......”
颜静突然捂住嘴，一下跑进了卫生间里，我跟薇薇吓了一跳赶快跟了过去，只看她剧烈地呕吐着，单薄的身子就这样颤动着，好一会她腿软了下来一下跌坐在卫生间的地板上发呆。
我和薇薇就这样站在她的旁边，看着她的眼泪流遍衣襟。
我已经不会思考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是薇薇发现了一切，她用颤抖的声音问着颜静
“小丫头，你是不是怀孕了......”
我猛然放大瞳孔，不自觉的看着颜静苍白的面容和她的腹部。一时之间，我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整个人摊了下来。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她盯着地板上错落有致的格子，淡淡地说。
“打了！”
颜静和薇薇猛然看向我，脸上写满了惊恐。
“我让你打了！”我吼着，毫无理智地吼着。
“姐......你怎么能这样......”
“你干嘛生下他！你想让孩子生下来就有个不健康的爸爸！？”
对不起，颜静，我知道我疯了，但是我没有说错，这是我最真实的想法，我是为了你，你不能让自己受委屈，更不能让一个年轻的生命承受那样一段痛苦的命运。
“这是莫言哥留给我最后的东西了，以后他都感觉不到任何事物了，他傻了，他不会再给我任何爱了！你明白吗？！”她哭着摇晃着我的肩膀。
“静静！你理智一点行不行！没有爸爸的孩子怎么幸福！？”
“够了！”薇薇突然打断了我们之间的谈话。
“丫头，我问你，我跟明浩的事情你都忘了吗？别让小丫头重蹈我的覆辙了。”
我一惊，过去的事情倒带一样在我眼前蔓延，薇薇曾经那样无助的哭泣，跟我说着那段悲伤的感情，她说她对明浩最后的一次任性竟然是打掉了他们的孩子，她说过她有多么的后悔，天堂里的明浩有多么生气。
我的心软了下来，我不懂，我也不能体会，一个即将成为母亲的心情，可是，这时我又想起了小雅，还有尹尚楠，那段日子一直是我保留在心里的一段最珍贵的回忆，我们曾经像一家人一样那样的温馨，或许和自己深爱的人能有一个孩子是作为一个女人最幸福的事情，即使另一半已经不在了，但是他们的爱，他们的纽带是靠孩子连接的。
我看着颜静，终于对她说
“对不起，是姐不好，你想生下来就生吧。”
“嗯......姐，谢谢你。”我摸着她的头，眼泪又流下来了，明明是我剥夺了她的孩子的幸福，明明我才是罪魁祸首，现在还说什么谢谢。
围绕在我身边的人，为什么都是这样傻到单纯，傻到善良，幸福明明就在眼前，是我自己不知足。
几天以后，当我再次来到尹尚楠的别墅时，屋子里那荒凉的气息和周围的一切白色告诉了我，他已经搬家了，拨打他的手机永远是关机，发短信也没有回复。果然，他又离开了我，离开的这么决绝，不留下一丝痕迹。
心已经痛到麻木，再多的伤也变得无足轻重了，伤痛本来就是伤痛，和程度有关和数量无关
第 42 章
第四十二章
一个月后，我和颜静把莫言从医院接回了家，我们的那所温暖的公寓。他端坐在轮椅上，表情平静的像个沉睡的孩子，只是眼睛里没有了光芒，从此，他感受不到一切了，明明是个那么优秀的男孩，英俊温柔，只是他身上的那股淡淡的柠檬香总是萦绕在我们这所小小的公寓里，让我以为我们都回到了年少时。
还记得，8岁那年，我们四个孩子在幸福村那棵巨大的李子树上相遇，从此我们的命运便羁绊在了一起。
我是倔强逞强的，颜静是活泼可爱的，莫言是温柔善良的，尹尚楠是调皮霸道的，一晃，我们都这么大了，我们的生命连同我们的爱一起苍老了。
有的时候，深夜里，我睁大双眼盯着天花板发呆，莫言年少时在我脑海里停留的印记一遍一遍的出现，他在树上拥紧我，他用温柔的手摸我的头，他把蛋炒饭里的鸡蛋夹给我，他用手臂撑住我睡着的小脑袋，这一切的一切都永远留在我的心间，成为这一生亘古不变的回忆。
我们将莫言的病情写成了一封信寄到了幸福村里那个等待儿子归来的母亲，信里还有莫言这么多年来存下的钱，不知道莫言的母亲还好不好？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一个年迈苍老的母亲该如何承受，我已近无暇顾及，也无法预料了，毕竟，生命是这样的脆弱无力，由不得我们过多的感伤。
一个充满阳光的午后，我收到了一封信，上面画着一朵可爱的向日葵，我已经习惯了看到花朵的时候，忍不住背诵各种花朵的花语，薇薇说我有了职业病，我笑而不答。向日葵的花语：沉默的爱。
拆开浅咖色的信封，一股淡淡的香水味扑鼻而来，展开信，里面夹着一张银行卡，一篇熟悉的字体映入眼帘，是我曾经无数次在深夜里抱起那个日记本温习的字体。
颜宁：
不知道我们之间还能说些什么，所以没有说句再见就离开了，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想要去哪里，只是背着所有的行李流浪着，想着我们之间无数的曾经曾经。
回忆里，你的忧郁总是多过笑容，但是我却已经无力再让你开心了，因为我的心累了，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