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如他预计一样涨得通红,垂下眼睛,小声嘟囔着:“你没恋爱过才怪。”

“我们对恋爱的理解真的不一样,我没有在你面前装处 男的打算,当然我有过女朋友,不止一个。”

任苒没单纯到那一步,她听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此刻车正走在商业区最繁华的一条大道上,隔不了多远便是一处红灯,黑压压的行人如潮水般从车辆前方人行道穿行而过,行色匆匆,她一片茫然地注视着这突如其来的人流。

绿灯亮起,车子重新发动。这样且行且停,也慢慢走出了那条车流与人流交汇的大道,拐上相对安静的一条路,两边灯火渐渐沉寂,夜色重新回复静谧。

祁家骢驾着车驶上了与他们来时走的大桥遥遥相对的另一座跨江大桥,这边交通更顺畅一些,很快就接近财经政法大学了。

他减慢车速,将车停靠在路边:“好好过个开心的暑假,很快你就能忘了我。”

“你还是有一点喜欢我的,对不对?”

祁家骢轻声笑:“那是自然,我并不是一个总有哄孩子耐心的人。”

“我也喜欢你。”

这个坦白并没让祁家骢吃惊:“你喜欢的不是我,你只是觉得我跟你生活圈子里看到的男生不同,你喜欢上的是一个陌生男人带来的神秘感觉。”

被他这样用理智超然的口气一分析,任苒完全没法否认辩驳,只得怔怔出神。

“对你来说,我并不合适。别说我前景莫测,马上要离开;就算我留在这里不走,也不可能跟你谈你向往的清纯恋爱。”

“可是你刚承认是喜欢我的……”任苒顿住,咬住了嘴唇。

祁家骢平淡地说:“那我来坦白告诉你吧,我跟喜欢的女孩子之间可能的发展通常就是:只要她愿意,能对自己的行为负责,而我又刚好有心情,我会带她回去上床。”

任苒一下被惊得目瞪口呆,祁家骢毫不客气地欣赏着她的表情,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笑了。

“你果然给吓到了。你看,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么默契直接,我没有足够的闲心,也没有太多空闲的时间,更重要的是,我既没办法对女孩子保留纯洁的想象与神秘感,也不希望女孩子对我寄予太多浪漫想象。”

“所以那一点点喜欢对你来讲没有任何意义,对吗?”

“多少还是有一点意义的,任苒。你实在太天真,太小,我喜欢你,所以决定对你慈悲。我不会引诱你陷得更深,更不会带你回酒店房间。那不是你要的,也不是我应该给你的。”

这个断言让任苒默然,她解开安全带,手伸向车门,可是转眼之间,她改变了主意,返身过来:“告诉我你要去哪儿?”

“我不是有心瞒你,只是我现在还没有明确的计划,我得看事态的发展再做决定。”

“把你电话号码给我。”任苒再次要求,从自己包里拿出通讯本和笔,“至少你明天不会换号码对不对?我明天就去买一个手机,把我的号码发给你。”

祁家骢皱眉,却还是报出了手机号,她就着路灯光记下来。他正要说话,她却抬起头笑了,没有刚才那样纠结的表情。

“如果你真的有一点喜欢我,那还是把我的号码留下来。方便的话,跟我联络一下。”

“这有什么意义?”

“你自己也说了,你并不会对所有人都有耐心,所以我对你来讲,多少还是有一点不一样,对吗?”她的眉目之间全是盈盈的笑意,坦然看着他,“放心,我不会望穿秋水等你,所以你不用有负担。我知道你觉得我幼稚,没耐心跟我多纠缠。可是我总会长大,会学会成年人的相处方式;你也有可能重新回来,对我甚至可能有多一点喜欢的感觉。将来的事谁说得清?也许到那时候,我对恋爱的想法不一样了,会觉得你这人很没意思,搞不好会跟你说,嘿,大叔,别来烦我了。”

祁家骢一怔,随即被逗得哈哈大笑,他脸上头次出现明朗的笑意,伸手过来抚摸一下她的头发:“聪明姑娘,好吧,我会留下你的号码,等着有一天接受你的鄙弃。”

任苒下了车,走进学校后,才在门楼的阴影中停住脚步回头,只见那辆黑色奔驰刚好缓缓启动,拐上马路,加速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快步走回宿舍,这时当然已经过了锁门时间,好在放假这几天宿管阿姨没那么一板一眼,宿舍大门只是虚掩着。她借着昏暗的灯光回到寝室,完全无意识地拿了杯子毛巾去水房洗漱,再换了睡衣,爬到自己睡的上铺躺下。

她的脑袋里被各种各样的念头充塞得满满的,混沌一片,理不出一个头绪,可是她仍然意识得到,有一点悄悄的甜蜜与微醺悄然从心底弥漫开来。

这是她初次动心,对着一个陌生而危险的男人。

和他马上隔开距离,似乎从一个不可测的深渊边退开,倒让她不至于恐慌、迷失。

恋爱应该怎么进行,她没有具体的想象,从内心来讲,她更喜欢一个精神上的恋慕;她还太年轻,清楚知道自己的生活在未来仍然存在着无数的可能性,对于离别,她没有愁绪与伤感。

她的手摸向枕边那本《远离尘嚣》微微磨损的书脊,慢慢进入了梦乡。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小竹子捉虫

周一周四早上九点更,目前尽量如此,谢谢

第9章上

任苒与祁家骏一块儿返回了他们的老家Z市。赵晓越接待得十分周到,已经专门在她家住的市郊别墅二楼整理出了一间朝南客房,布置得十分舒适精致。

祁汉明除了在他们回来那天按时到家和他们一齐吃了晚饭后,就很少按时回家了,不过赵晓越和祁家骏对他的行踪不定都显然已经习以为常。

祁家骏在本地长大,一向交游广阔,从一到家手机就响个不停,各式约会订得紧锣密鼓。第二天他便开始开着三菱跑车,呼朋唤友,尽情享受暑假。

赵晓越摇头叹气,对任苒说:“他幸好去了外地念书,要留在本地的话,成天跟那些二世祖混在一处,跟没笼头的野马一样,我的头发恐怕要多白三成。”

任苒暗笑,并不揭发祁家骏在财经政法大学也算生活得十分丰富多采。

祁家骏会挑选一些他认为合适的聚会带任苒出去玩,可是任苒发现,自从那次他半真半假让她真的做他女朋友后,他似乎突然染上了一个爱好,喜欢在朋友们面前像照顾女友一样照顾她了,他的朋友也通通心照不宣地把他们视为一对,让她尴尬之余,受惊不小。

他再叫她出门时,她开始摇头了,“不去不去,不好玩。”

赵晓越也皱眉说:“阿骏,小苒一个斯斯文文的女孩子,别带她去那些酒吧、KTV,那里出没的都是些小太妹,打扮得不三不四的,鱼龙混杂,你自己也少去。”

任苒笑着帮他解围:“那倒也不是,阿姨,好多学生喜欢唱K的。我是怕吵,又不喜欢喝酒,跟阿骏的那些朋友没话题,白扫了他们的兴。”

“好好好,改天约好去海边钓鱼露营,我再带你过去。”

任苒倒也不是闭门不出。

回到她一直生活的城市,她没法不想起过去的生活。在祁家骏的陪同下,他们去了墓园,她一直害怕去那个地方,总觉得一站进去,就被清晰明确地提醒,她与亲人已经分处两个世界,再也不可能在一起。她没办法像其他人一样,长时间站在那里回忆凭吊,只站了一会儿,就催着祁家骏离开。

她偶尔会回家看了看,打扫一下室内的灰尘,开窗换换空气,还独自到母亲生前工作的图书馆坐了好半天。所有的一切都让她触景伤怀,好长时间都郁郁不乐。

可是毕竟住在别人家,她不愿意摆出一副情绪化的面孔,还是努力把生活过得正常,免得赵阿姨和祁家骏担忧。

她试着和她的中学同学联系,虽然她读中学时忙于照顾母亲,没交上闺蜜型的好友,又提前转学去了外地,但同学一场,约着见面吃饭看电影小聚,交流各自的大学生活,仍然是有亲切感的。

祁家骏空闲时,便会自告奋勇接送她,他对小女生吃肯德基必胜客、捧着爆米花看电影、结伴逛服装店的消遣方式给予十分宽容的评价:“只要你觉得有趣就好。”

“这比你的酒池肉林要健康得多。”任苒不客气地反驳。

“不要把我想象得太靡乱,我只是喜欢稍微刺激一点的生活,而且,只要你开口让我陪你,我会毫无怨言放弃我的爱好。”

她没好气地说:“拉倒吧你,你少这么肉麻好不好?下次吃饭的时候再不许给我挟菜,你没看你妈眼神好奇怪,今天说话也很怪,叫我只管把这里当自己的家,以后不用管我爸爸做什么。对了,你知道我爸爸会做什么吗?”

“我不清楚。”祁家骏眼神闪烁一下,耸耸肩,“我猜她是高兴吧。她昨天还跟我说,我如果追求你做女朋友,才算是靠了谱。”

“你是想吓得我搬回自己家去吗?”

“别别,我开玩笑的。”祁家骏按住她,笑道,“你只管放心住着,我们家不干强抢民女的勾当。”

任苒心神不宁,可是看他一派轻松的表情,又觉得自己未免多疑,毕竟他一直就十分照顾她,也跟她从小到大言笑无忌习惯了。她只得瞪他:“以后不许再开这种没营养的玩笑了,省得阿姨误会。你那个叫岳什么的同学,不是据说一直暗恋你吗?有没发展一下的可能?”

“她太一本正经了,没意思。”

“我的同学莫敏仪挺喜欢你,她长得好漂亮的,又很活泼开朗,昨天你也看到了,她看到你就脸红,哈哈。”

“叽叽喳喳的黄毛丫头,没意思。”

“没意思没意思,回回你跟人分手都说没意思,你这人是不是年纪轻轻就爱无能了啊。”

祁家骏嬉皮笑脸凑近她:“如果跟你,我肯定不说没意思,你看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也没厌倦过你。”

不等任苒敲他的头,他已经大笑着扬长而去。她无可奈何看着他的背影,也忍不住笑了。

这天晚上,任苒与莫敏仪在市中心购物广场的影院看电影出来,祁家骏答应了散场时来接她,可是等她们出来,他打来电话,说有些堵车,让她们再等等。

两个女孩子沿着购物广场内的的商铺外沿慢慢逛着,百无聊耐地看着布置各异的橱窗,一边谈论着刚看的电影。

莫敏仪是个漂亮开朗的女孩子,任苒很喜欢她直爽的性格,可是她突然若有所思地说:“你觉不觉得祁家骏对你很好?”

任苒现在对这个话题很有些不自在:“他跟我哥哥一样,对我当然好。”

莫敏仪嗤之以鼻:“我有哥哥的,哥哥对妹妹是怎么个好法我还不知道吗?要是有人欺负了我,我哥哥肯定会去揍死他;可是他不会有耐心对我管接管送,更不会在我买衣服的时候跟在后面负责拎东西。”

“我跟他认识这么多年,也就上次,他正好闲得无聊,才跟在我们后面,顺便还把我买的衣服贬得一文不值,平时他才懒得干这事。”

莫敏仪直摇头:“你看今天,他又巴巴打电话过来,说天气比较闷热,叫你别去挤公车,等他来接。换了我哥,才不会管我是搭公汽还是步行回家呢,最多就是见我回去晚了会臭骂我一顿。任苒,相信我的直觉,他对你不止是兄妹情那么简单。”

身为独生女的任苒听得又是疑惑又是烦恼,她觉得祁家骏的不少表现其实正符合莫敏仪所说的哥哥特征,可是一谈到直觉这么玄妙的问题,她又有些心神不宁了。

她正要反驳,却突然僵住。

她面前是一个名牌首饰橱窗,灯光布置十分巧妙,一束光集中打在中间深色丝绒上,那里放着一个纤纤玉手的模型,手指上戴着一枚精巧的镶钻戒指,在灯光下显得璀璨夺目。橱窗另外部分隐在暗处,却反映出后面不远处一个男人高大的身影,一手拿着手机,边走边打着电话,尽管混在行人之中,依旧显得突出,——任苒的心跳一下加快,那是祁家骢,她甚至可以看到他往她这个方向瞥了一眼。

她紧盯着橱窗,试图看得更清楚一些,然而他步幅很大地向前走着,很快走出了橱窗玻璃反映的范围。她这才醒悟,急忙转身,可是面前是华灯初上,街道上人流繁密,一个个行人摩肩接踵,她再也没有刚才那样一下从人群之中蓦然找出一个身影的感觉了。

“喂——”莫敏仪担心地摇她的胳膊,“不会因为我说这个就生我的气了吧。我只是说说而已,他喜欢你也是很正常的啊。”

“没有没有。”她连忙摇头,“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不过阿骏喜欢我跟你想的不一样,他一向喜欢交往的都是波霸女生,才不是我这样的。你是没见过他的历任女友,个个身材跟你一样好。”

莫敏仪被逗得红着脸哈哈大笑:“他交过很多女朋友吗?”

“你别误会,他其实不花心的。”任苒本能地为朋友辩护着,“我们都还小,肯定得认识不同的人,才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谁啊。”

莫敏仪点头同意:“是呀,一见钟情的事太难碰上了。”

看话题被扯开,任苒松了口气。

祁家骏过来后,先开车送莫敏仪回家,再把任苒放到别墅门口,便说还有一个聚会要赶过去,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祁汉明照例也没回家。任苒与赵晓越两个人坐在偌大的餐厅内吃着饭,都有些无情无绪。

赵晓越一向没有她这个年龄女□闲话家常的习惯,平时显得十分冷峻。任苒了解她的性格,并不认为她是冷落自己。她被下午在橱窗玻璃看到的那个身影弄得有些恍惚,也无心找话题。

好容易吃完饭,她告退回了自己在二楼的房间,坐到窗边的小沙发上,拿出手机看着。

手机是任苒在回Z市前几个小时买的,祁家骏大惑不解:“先一直叫你买手机,你都说没必要。现在怎么突然想买了?”

“联络方便嘛。”她含糊地答。

去机场的路上,她对着说明书不停摆弄着手机,祁家骏看得不耐烦,一把抢了过去,先把自己的号码输进去保存下来。她到底没太弄明白短信功能,只能趁他去托运行李时,拨通了她头天晚上抄下来的那个号码。

祁家骢很快接听了:“你好,哪位?”

“是我,任苒,这是我的手机号码,你答应了我,会保留下来的。方便的时候,请跟我联络。”她说得流利得让她自己吃惊,仿佛已经在心中排练了无数次。

祁家骢的声音温和:“好的,祝你有个愉快的假期,再见。”

这是他们之间唯一的通话。

任苒将他的号码保存了下来,出于她也说不清的心理,存的名字用的是拼音缩写:JC。

她悄悄编写了数次短信,却都在发送前删除了,那些话在她自己看来都很幼稚,分明是一个在假期中的无聊女孩子的碎碎念,没有任何意义,只会让他更加忽视她。

等过了一周,她终于忍不住发了一条简短的问候消息,等了半天,也没收到回复。她再拨打那个号码,听筒中传来的是关机的提示音。

她不死心,在别的时段再打,还是不通。他如他预告的那样消失了,并没给她留下新号码。

假期过了一个多月,悠闲的时光里,她有太多的时间想到他,渐渐她发现,她脑海中记得的他反而变得模糊。

她完全不敢确定,他会真的像许诺的那样保留下她的号码。

她同样不敢确定,她刚才在橱窗玻璃中看到的那个人就是祁家骢,而不是她那点单恋的幻觉。

作者有话要说:不是吊大家胃口,出版不是我能把握的过程,时间能确定后,我会在这边通知大家,谢谢

第9章下

第二天,天气变得更加沉闷,气压低得让人有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不用听天气预报,任苒和这城市里的其他人一样清楚,将有一场台风登陆。

受天气影响,她的午觉睡得有些长,等她醒来,带着几分迷迷糊糊下楼去厨房,开了冰箱拿了果汁,正要打开喝,却听见外面传来汽车驶进来的声音,任苒以为祁家骏回来了,探头出去一看,停到一侧的却是一辆银灰色宝马,略微发胖的祁汉明正从车上走下来,他鲜有这么早归的时刻。

任苒走出去跟祁汉明打声招呼,祁汉明脸色凝重地问她:“你赵阿姨呢?”

“在楼上书房吧。”

祁汉明点点头,匆匆上楼。任苒觉得有些气闷,牵上祁家养的那只漂亮的边境牧羊犬佐罗出去,沿别墅区内的景观道散步,顺便蹓它。

一般到了傍晚,别墅区蹓狗的人会比较多,这个时间则显得安静而空旷。她走足一圈,带着佐罗回来,把它关进狗舍,正准备上楼,便听到楼上另一侧的书房那边传来一声锐利的响声,似乎是瓷器落地摔碎了。她吓得一激灵,站住脚步侧耳细听,似乎听到隐约的争吵声,转头一看,发现保姆王姐也从她的工人房里出来了,正靠在门框上看着楼上。

“怎么了?”

“赵老师跟祁总正在吵架。”王姐摇头叹气,“两个人在赵老师的书房里关着门吵了好半天了,谁敢劝啊。”

任苒根本没敢动去劝的念头,她琢磨着,她这客人是识相一点回自己房间待着,装成什么都不知道;还是打电话叫祁家骏回来比较好?可是祁家骏性一向对他父母之间诡异的关系十分回避,似乎也不是一个劝架的好人选。

突然书房的门猛地打开了,赵晓越愤怒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你休想把我们一家的身家性命搭在你的那个野种身上——”

野种——这个粗俗刺耳的称谓让她皱眉,可她没来得及诧异一向举止庄重的赵晓越怎么会如此发作,就意识到,赵晓越说的野种应该是祁家骢。没等她转定念头,祁汉明已经拎着一个公文包,铁青着一张脸重重走下楼了,她避无可避,只得叫一声:“祁伯伯。”

祁汉明勉强扯出一点笑意:“小苒,我马上得出去一趟。”

“祁伯伯。”她鬼使神差地叫住他,“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她一向不打听什么,祁汉明心不在焉,倒没觉得惊奇,只微一停步,点点头:“对,很急的事。对了,你爸爸还打来电话,算了,改天等我有时间我们再谈。再见。”

“再见。”

任苒上了楼,轻手轻脚回自己的房间,可是到底不安,她想了一想,走到赵晓越的书房前,门敞开着,她可以看到地板上一只花瓶已经摔得粉碎,而赵晓越头发蓬乱,脸色反常地赤红着,嘴唇却是苍白的,正坐在椅子上发呆,整个人看上去骤然现出老态。

她去拿来扫帚,先敲一下门,赵晓越完全没反应,她直接进去,清扫了散落一地的碎瓷片,再让王姐热了一杯牛奶端上来,放到书桌上。

“阿姨,喝点牛奶,要不要我打电话叫阿骏回来?”

赵晓越摇摇头:“他回来有什么用?让你见笑了,小苒,我以为我早没力气再计较什么,没想到今天管不了家里有客人,又吵起来了。”

“阿姨,别生气,有什么事,可以跟祁伯伯好好沟通。”

“你这孩子,真是天真,我们哪是沟通能解决问题的,”赵晓越冷笑,突然站起了身,“不行,我得出去一趟。”

她拿起手机拨号,叫的是她妹妹的名字:“你先去公司,跟你老公一块,把所有要紧的帐目、合同、公章控制住,我这就去找一下那个狐狸精跟那个野种,看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任苒吓了一跳,惊讶地看着赵晓越。

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赵晓越的眼睛里闪现着怨毒的光,“你根本不懂,我再忍下去,祁汉明已经打算把这个家败掉了,这么多年我忍气吞声是为什么?这些财产是我要留给阿珏跟阿骏的,绝对不能由着他们来抢,弄得我的孩子到头来一无所有。”

赵晓越放下手机,任苒小心地问:“这么晚了,您还要上哪儿去?”

“我有一点事,你别问了。”

“阿姨,还是叫阿骏回来吧。”

赵晓越摇摇头,抓起车钥匙下楼,任苒紧跟在她身后,情知劝阻不住,只得打祁家骏的电话,可是祁家骏竟然没有接听。

赵晓越已经走了出来,打开了她平常开的那辆丰田皇冠的车门,任苒情急之下,慌忙拦在了前面。

“小苒,你马上让开。”赵晓越烦躁地说

“您别去,等阿骏回来再说。”

“你根本不明白,小苒,我要再缩在一边,就跟你妈妈是一个下场了。”

任苒一下呆住,脸色苍白地看着她。

赵晓越自悔失言,心烦意乱:“对不起,小苒,阿姨是气糊涂了,你别介意……”

“我都知道了,阿姨。”任苒垂下目光。

“是吗?阿骏早就一再嘱咐我,千万别跟你提起。我一直同情你妈妈,那么善良一个女人,可善良有什么用?你赶紧让开,我今天非去不可。”赵晓越上了车,插入钥匙,再度示意她让开

这时祁家骏回了手机过来,任苒连忙接听:“阿骏,你妈妈要开车去……找祁家骢的妈妈,你快回来。”

祁家骏大吃一惊:“你拦住她,她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