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是,七点刚过,应书澄便拎着一大袋吃的过来了。

“你怎么买这么多东西?”沐溪隐瞪大了眼睛。

“哦,超市特价。”他简单解释。

又是特价?哪家超市天天特价?沐溪隐有些疑惑,收下了吃的,放在一边。

应书澄点了一杯咖啡,走去自己的老座位看书。

小必过来蹭吃蹭喝,沐溪隐大方,随便她拿。

半小时后,骆姐来了,爽快点完单,见没有新客人上楼,便忍不住和沐溪隐说起自己和女上司吵架的事情。

“她演讲的稿子和老太婆裹脚布一样又长又臭,我实在受不了,她说到一半,我借口拉屎逃了。结果她来我谈心,问我是不是对她有意见,还似笑非笑,又关心起我的身心健康,我快气炸了,知道她在讽刺我,回击她是一个幼稚空洞的芭比娃娃。我们隔着玻璃门吵了一个小时,外面的人都在看热闹。”

“骆姐,你应该控制好你情绪。”沐溪隐小声说。

“我最近不知怎么了,很想去找所有人吵一架。”骆姐恨恨道。

“你不是在看心理医生吗?”

“别提了,那是一个水货,只会给我开药,别的什么都不懂。”

“会不会是你没有将真正的问题说给医生听?”沐溪隐猜测。

骆姐撇了撇嘴。

沐溪隐见状拿了一包葡萄干给她,对她说:“算了,吃点甜的心情会好。”

骆姐接过后瞅了瞅觉得不错,道了声谢谢,款款走去自己的座位。

之后走进来的熟客,沐溪隐都慷慨地将袋子里的零食分享给他们。很快,袋子见底了,她的耳畔浮现一个不喜不怒的声音:“你很慷慨。”

沐溪隐一愣,抬头一看,应书澄站在面前,手里拎着外套,正准备离开。

四目相对,无话可说,非常尴尬。

“多关心一下自己。”应书澄说,“我先走了。”

沐溪隐忽然觉得有些歉疚,他对她这么友好,她却躲着他,还隐隐怀疑他。

第二天白天,沐溪隐主动联系应书澄,去他公寓复习。

不料,沐溪隐进门的时候,屋子里除了应书澄之外还有其他两个人,都是一身学者的穿扮。

“我有事先出去,你留下来。”应书澄说,“等我回来。”

他们走后,沐溪隐贴着门听见外面有个声音在问:“你让她一个人留在你家?”

应书澄回答了什么,沐溪隐却没听清楚。等他们走远,她回来坐下,手背感受到一阵如雾般的热气,她后知后觉发现桌上放着一杯热茶,拿过来一看,里面竟然有枸杞和红枣。她喝了一口,感觉挺甜的,胃也暖了起来。

两个小时后应书澄回来,沐溪隐试着问:“刚才两位是你的朋友?看起来气质很好。”

“他们都是儿童心理咨询师,刚才我们一同去看望了一个孩子,给他做了一个自闭症的测评。”

这下轮到她说不出话了,没想到他会对她详细解释。

空气中流动着沉默,很久以后,她才小心翼翼地接话:“你不会是一个心理医生吧?”

他抬头看她,片刻后说:“算是吧。”

“你怎么现在才说?”

“你又没问,我以为你不感兴趣。”

她愣住,确实是她从没有过问他的私事,不是他刻意隐瞒。

他看着她木楞楞的样子,去厨房拿了热水壶,再走回来坐在她对面。

“既然你是心理医生,怎么会睡不着?”她问出了心中疑惑,“你完全可以对着镜子和自己聊聊天,治疗自己的失眠。”

“谁会这么无聊,一直照着镜子?”

她又一次语塞。

他往她的茶杯里加了热水。

“说真的,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为什么不去上班了?”

“也许是因为厌倦了。”

原来是“职业倦怠”,她明白了,或多或少可以理解,一件事做久了,是该停下来休息一会儿,人不是机器,可以一刻不停地转动齿轮。

“如果你想休息一段时间进行调整,至少要保证自己的睡眠时间。”

见她如此忧心他的身体状况,他的语气柔和了一些,接了一句:“那天在你身边,我倒是睡着了。”

“可是我不可能每天都陪你睡觉,你应该想其他的办法。”

话音落下,她打了一个冷颤,自己究竟在说什么?什么叫“我不可能每天陪你睡觉”?希望他不要觉得她今天说话怪怪的。

“每天都陪我睡觉?那确实有难度。”他仿佛没有听出她话里的歧义,客观地分析。

她咳了咳,只好拿起水杯喝水缓解尴尬,却听见他说:“不如你录一首催眠曲给我。”

“催眠曲?”

“你哼的小夜曲,虽然走音严重但可以助眠。”

“说真的,你是在羞辱我吗?”

“是客观描述。”

“……你要我录下你觉得难听的曲子,给你当安眠曲?”

“谁说难听了?只是走音,如果难听,我怎么会睡着了?”

她无法分辨他的话是真是假,但她知道自己不会拒绝,如果能帮助到他,她当然愿意。

第13章

今晚来灯塔里咖啡馆的客人不少。

沐溪隐刚为一位客人下了单,耳畔听到一声尖叫,抬头一看,不出意外,又是那对老冤家。

“你有被害妄想症?腿那么粗谁要偷看?”

“你个不要脸的!再说一个字!”沈绽玲双手不停捶打趴在地上的胡不愚。

常来的老人见状停下笔,摘下眼镜,悠悠笑了,忽然说:“感情真不错。”

正在打闹的两人闻言怔住,秒速分开,一个站起来,淑女状地整理裙子,一个狼狈地爬起来抓发型。

“这位老爷爷您误会了,我和这个人根本就不认识。”沈绽玲厌恶地指了指胡不愚。

“我也不是眼瞎。”胡不愚跟着说。

沈绽玲的目光如箭镞。

“你们让我想起了自己的初恋,刚认识那会儿,我和她也是彼此看不顺眼,吵来吵去。”老人家笑得意味深长,“时间长了就不一样了。”

沈绽玲不敢置信,立刻澄清:“我的理想对象身高至少在一米八以上,性格稳重,有修养和内涵,其中一个条件达不到都会被我淘汰。”

胡不愚冷笑道:“你倒是想啊,想想谁不会?我的理想对象还是长发及腰,性格温柔,懂得娇羞还会做一手好菜。”

“到底年轻,设定的条件都是自己想象的。”老人摇头,“以后就知道了,身边的人才是最好的。”

沈绽玲怒道:“如果命运严苛到了只能选择这个人的地步,我愿意拿孤独余生,决不妥协。”

胡不愚同样豁出去了,大声说:“如果一定要在这里的女人中找一个做老婆,我宁愿选择骆姐,至少她曾经美过。”

他的一句无心之言瞬间激怒正笑眯眯看热闹剥小核桃的骆姐。骆姐顿时收敛笑容,撒开手里的核桃壳,起身掸一掸西装裤,拎着包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冷冷道:“臭小子,你刚才说什么?是不是讽刺我现在又老又丑?”

“不,我的意思是……”胡不愚不愿开辟新战线,赶紧赔笑,“是我不小心说错话了,还请大美女不要和我一般见识。”

骆姐冷冷一笑,拿起包就教训他。

“骆姐,我刚好有事和你说。”沐溪隐及时冲上来,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拖过去。

“干嘛打断我?什么事情快讲。”骆姐被劝阻了,语气很不好。

沐溪隐对她说:“我是提醒你控制好情绪,不要冲动,你的包包很锐利,万一伤到人就不好了。”

骆姐低头看一眼满是铆钉的小包,眼里都是得意之色,对沐溪隐说:“刚买的,方便对付小人,尤其是坏女人。你知道吗?昨天我在电梯里又和她狭路相逢,她装作没看见我,用高跟鞋狠狠踩我一脚,我和她评理,没想到她先开骂了,还拿手指戳我下巴,就这素质还当总经理?我早料到了,刚来时的那套全是装的,现在面具被我撕下来她就懒得装了!”

“骆姐,你最近很容易暴怒,这样不太好。”

“你没说错,我心里的一股怨气已经藏不住了!现在只想找人吵架!你干嘛拦我?”骆姐呈现抓狂状。

“骆姐你冷静一下。”沐溪隐脑海浮现应书澄的脸,赶紧说,“对了,你还在看心理医生是吗?我有一个……”

“少给我提心理医生!上周就不去了,有什么用?花的钱还不如直接买衣服包包来的爽快,我绝对不会再去了!”骆姐气得头发都竖起来。

说话间,一道影子从她们面前闪过,企图溜走,正是胡不愚。骆姐虽然两眼冒火,却没丧失洞察力,立即挣脱开沐溪隐,奋力追出去。

沐溪隐话还没说完,骆姐已经消失。

不一会儿,小必端着热咖啡走上来,和沐溪隐窃窃私语:“我在楼下就听见了,胡不愚这臭小子不要命了吗?竟然敢惹骆姐?”

“我倒觉得骆姐好像越来越焦虑了。”沐溪隐一边思考一边说。

“何止?我看再没有某生活,她快成狂躁症了。”

“某生活?”

“四十多岁的女人,未婚单身,内分泌失调,暴躁易怒,你说是缺少什么?答案很明显了吧?”小必一声叹息,“我本来觉得恋爱麻烦,不想再谈了,现在看她这样子,立刻就改变主意了,得趁青春尚在的时候将自己嫁出去,免得以后像她这么可怕。”

“恋爱?”沐溪隐听到这两个字,心竟然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