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澳洲她才知道,安诺寒不是要骗他的家人,而是要跟她订婚。

不是因为爱她,而是为了成全他真正爱的女人。

明知这个婚姻是一种无奈,苏深雅还是接受了。

男人脆弱的时候往往对女人的柔情没有抵抗力,安诺寒这样的男人脆弱的时候太少,这是她最好的机会,她相信她可以帮他忘记伤痛,时间是治疗心伤最佳的良药

订婚宴过后,月明星稀的夜晚,亚拉河无声流过。

河畔边一双人影牵着手,相依偎漫步在河边,苏深雅美丽的长裙在风里轻舞飞扬。

沫沫坐在车里看着这一幕,千般滋味在心头反复

“这是最好的结局,对吗?”她问。

“不是,这不是!”萧诚回答,声音轻灵如流云。“沫沫,你根本不想跟我去维也纳,你是为了要成全他,对吗?”

“”沫沫不说话,面无表情看着他。

“你是不是想问我的嗓子什么时候好的?”萧诚摇摇头,叹了口气:“你真傻,傻得可怜!”

“”

“我非常恨一个人,你猜他是谁?”见沫沫仍不说话,萧诚自己回答自己:“是安诺寒!”

“”

“你猜我为什么恨他?”

萧诚刚要说话,沫沫却开了口。

“你恨他毁了你姐姐的一生,恨他让人打伤了你。”沫沫说:“你想报复他,所以你骗我,利用我。”

萧诚惊讶地看着她,完全不相信沫沫的反应会如此平静。

“我早就知道。”她告诉他。

“你怎么知道的?”

沫沫笑着,笑容像个天使。“你还记得有人开车撞你姐姐吗?安诺寒曾经说过:他要做,会直接让人撞死你。他还说:是你让人做的。我想了好久,实在想不出他有什么理由撞你姐姐。所以,我让人帮我找到了那个司机你猜司机怎么说?他说,是你姐姐让他做的。我又让人复印了你的病历,我拿着病历咨询过很多名医,他们说你的伤都是外伤,恢复得非常好。”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沫沫拿着萧诚的病例站在雨里。

她仍然不恨萧诚,也不恨萧薇,她忽然很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想知道走出家人的庇护,没有安诺寒的宠爱,她是否能够承受外面世界残酷的风雨,是否能够真正地长大,学会独自面对失败和打击。

萧诚扳过沫沫的肩,情绪有些激动:“你明知我骗你,为什么还要装作不知道?! ”

“诚,你和你姐姐做了这么多,无非希望我离开安诺寒现在不是最好的结局吗?”沫沫看向车窗外。“我们谁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只有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萧诚恍悟地看着她。“原来你在利用我,你故意跟你爸爸闹翻,让安诺寒以为你需要他帮你。你还告诉他爸爸,他已经有了女朋友,逼得他不得不带着女朋友回来。”

“是!”沫沫眨眨天真的大眼睛:“你觉得我傻吗?”

“你不仅仅是傻,简直是疯子。”萧诚大声说:“爱他爱得发疯!”

“爱一个人,不是一定要得到。让他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不是更好吗?”晚风渐凉,吹落了一地的银杏叶。

沫沫很出手,接住一片在掌心。“我还能继续和他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每天醒来看见他出门,睡前看见他回家,想他时可以抱着他他,永远都是我的——小安哥哥!”

“你还可以看见他和妻子接吻,听见他们的床上发出的声音,你还能看见他的孩子出世”萧诚的话像是一把淬了毒药的剑,割裂她自以为是的幻想。

“没关系,习惯就好了。”

沫沫走下车,脱下脚上的高跟鞋,朝着远离河畔的方向走。

每走一步,眼泪就会落下一串。

她会离开,她会独自面对风雨。

她会长大,她会嫁人,她会幸福,但是,她会把爱一直放在心底,留给他一个人!

萧诚坐在车里,看着她挺直的背影融入黑暗。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越来越紧,金色的眼眸染了黑夜的颜色

沫沫有一件事并不知道,他恨安诺寒,不仅因为安诺寒伤了他的姐姐,还因为他伤害了他最爱的女孩儿

他喜欢上沫沫,从她每天去医院里照顾他开始。

她那么单纯善良她像个雪花,圣洁无暇,即使融化成水,也要滋润大地。

同时,她那么让人心痛。

她从七岁爱上了一个人,为他等待,为他努力长大

爱得那么纯粹,那么真挚。

萧诚又看向另一个方向,一双人影深情地相拥。

沫沫说的没错,他们谁都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

人的一生会遇到自己爱的,爱自己的,但最终在一起的那个人可能既不是自己爱的,也不是爱自己的。

这就是生活,生活还得继续!生活一样精彩!

第 30 章

夏威夷蔚蓝的海岸上,每个人都在享受着夏威夷干爽宜人的气候和丰富的娱乐活动。

每个人都在轻松地消磨着时光。

唯独一个人讨厌夏威夷天气的炎热,讨厌海滩上拥挤的人群。

尤其讨厌海滩的杂乱无章。

所以她天天缩在酒店的房间里吃饱了睡,睡醒了吃。

“沫沫。”韩芊芜走到她床边,扶着腰,缓缓地坐下。“睡了一天了,怎么还睡?”

“困!”

沫沫挪开遮住脸的薄被,睁开干涩的眼睛,看向窗外。

天就要黑了,浓郁的蓝色。就像她从澳洲离开的那天凌晨。

天,浓郁的蓝。

海,染了晨光的金边。

她本想悄然离开,没想到刚一出门就看见安诺寒孤寂地站在海边,蓝色的衬衫被海风吹得剧烈地抖动着。

比天还要浓郁的蓝色

“你要走了?”他眼眸一片沉寂。

“嗯。”她点点头,想说点告别的话,又觉得什么告别的话都是多余的。

“去哪?维也纳吗?”他一步步走近她。

沫沫摇摇头,压抑住后退的冲动。“去夏威夷找我爸妈,他们想我了。”

“我送你去机场吧。”

“不用了!”意识到自己拒绝得太迫切,沫沫紧接着解释一下。“我说过,我不需要你照顾。”

末了,她小声补充一句:“你又不能照顾我一辈子。”

“沫沫”他还要坚持。

“深雅姐姐比我更需要你。”

深雅的名字就像个机关,一下就会触动两个人最敏感的神经。

安诺寒脚步停滞一下,“那你路上小心点。”

“我会的。”

他走近她,俯身在她额头上留下浅浅的吻。“下飞机记得打电话给我。”

“好。”

沫沫快步逃离,脚步不稳,海滩上留下一连串或深或浅的脚印

走远后,她忍不住回头,安诺寒还站在那里

在夏威夷这几天,她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那一幕。

想起他身影里那种深切的落寞和忧伤。

她常常会迷惑,亲情,会有那么浓烈的忧伤么?会时时刻刻惦记一个人,包括她所在城市的天气吗?会吻她,唇舌纠缠,几欲窒息的舌吻?会在夜深人静时,把她抱在怀里,吻她敏感的耳唇?会在喝醉后冲进她的浴室,把她按在墙上肆意的亲吻,抚摸她的身体吗?

如果这些都是亲情,那么爱情是什么?

爱情,就是男人对女人深情地说:“我爱你!”吗?

沫沫揉乱自己的头发,埋头在枕头里深呼吸,她想不通,怎么也想不通!

“唉!我彻底拿你没办法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韩濯晨走过来,无奈地说。“你想和萧诚去维也纳就去吧,想去哪就去哪!”

韩濯晨以为她会马上从床上跳起来,搂着他大声说:我就知道你最疼我!

可沫沫没有。她闭上眼睛,眼泪还是涌了出来,落在枕头上。

“沫沫?发生了什么事?前段时间你不是天天吵着要去吗?不是宁可和我断绝关系,也要和萧诚在一起吗?”

她再也压抑不住心里的委屈,爬起来,趴在韩濯晨肩上失声痛哭。“爸爸,我想他,我好想他.”

“他?萧诚? ”他怜爱地捧起她的脸,为她的眼泪紧锁眉宇。“是不是萧诚和你说了什么?他伤害你了?!”

她不住地摇头。“我想他,比他去英国的时候更想他好像去了很远的地方,再也不会回来”

她明明还可以打电话给他,还可以见他,可她却觉得自己彻底失去了他。

后来她才明白,她失去的是希望,以前尽管希望渺茫,总还有一线存在,她可以在患得患失的感觉里找到点快乐慰藉自己,现在连最后一线希望都消失了。

她的生活就像失去钢筋支撑的高楼大厦,一瞬间坍塌成泥土瓦砾,尘烟四起。

“沫沫?”韩濯晨的表情瞬间变得很凝重:“你是不是爱小安?!”

“我”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她咬着手背,不再说话。

“你跟爸爸说实话,你是不是爱他?”

“是!”她哭着说:“可他不爱我!他去英国没多久就和深雅姐姐在一起了我看见过他们的照片,也看过深雅姐姐写给他的信我不想拆散他们。”

“你!”韩濯晨气得不知说什么好。为了沫沫和安诺寒能走到一起,该做的不该做的,他都已经做了。“你怎么这么傻?!喜欢就要去争取!”

事到如今,他总不能再去逼着安诺寒取消婚约和沫沫在一起。

“可他不会拒绝我,不管他愿不愿意”

“我明白!”韩濯晨黯然拍拍她的肩。“沫沫,小安已经订婚了,路是你自己选的”

她点点头,终于明白了那句话:

爱错了,就要承受这个苦果,没人能救赎你!

从夏威夷回来之后,沫沫变了。

和朋友出去玩,泡吧,唱歌,跳舞,开始参加各种类型的Party,越疯狂的她越喜欢。

每天,她疯狂地笑,疯狂地吃东西,玩的筋疲力尽才回家。

因为筋疲力尽之后,她才能睡得着。

如同彼岸花,没有绿叶陪伴,仍在酴醾地绽放!

有一天,毕业狂欢Party上,一个高大俊朗的澳洲男孩儿绅士地站在她身边,问她:“我可以和你说几句话吗?”

她仔细看了他好久,才恍然想起,他就是那个曾经给他写过情书的小男孩儿。

几年过去了,那个让她头疼不已的小男孩儿已经有了大男人迫人的气度!

“什么话?说吧。”

他坐在她旁边,态度郑重地说:“做我女朋友吧。”

又来了。

沫沫揉揉眩晕的头,笑着问:“你还想和我约会?!”

和其他男人约会,这不失为一个平复失恋创伤的好方法。

“不是约会,我想和你结婚!”

她笑不出了。对一个澳洲男人来说,结婚,代表他愿意放弃随意和其他女人发生关系的权利,所以,这句话远比“我爱你”更真诚感人。

她张开嘴,一句“OK!”噎在嗓子里,怎么也发不出来。

“谢谢!”她说:“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

他没问理由。

她也说不出理由,不是不喜欢他,也不是不想找一个爱自己的男人,认真交往,认真生活。

可是在她想要答应时,脑海里全部都是另外一个人的回忆

有些东西,一生都无法摆脱。

比如回忆,回忆是灵魂的断桥

沫沫走到吧台前,拿起红色的香槟酒瓶,一口气喝了大半。

总以为爱过了,痛过了,会懂得保护自己,会懂得放弃毫无意义的坚持。

总以为生活并不需要无谓的执著,没有什么不能割舍。

总以为刻骨铭心的不是爱情,而是遍体鳞伤的痛。

原来不是。

对于安诺寒,她不是放弃了,而是选择继续偏执的暗恋着!

那晚,沫沫摇摇晃晃走进家门,韩濯晨再也不忍心纵容她近乎疯狂的忧伤。“够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知道自己做什么!”沫沫笑着回答,醉酒后的笑,飘忽迷离:“我十八岁了,我可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你是不是想让我把他找回来?让他看看你现在的样子。”韩濯晨无比严肃,从茶几上拿起手机。

她立刻清醒了,冲过去抢下手机。“我以后不会了!我再也不和他们一起玩了。”

父女的斗争,她一直都是胜利者。

这一次她彻彻底底地失败了。事实证明,人千万别有弱点抓在别人手里。

韩濯晨心疼地握住她紧张得发抖的手。“喜欢他,为什么不让他知道?”

“我怕他会取消婚约!”她说:“爸爸,我还年轻,我能挺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