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套、野战这些离她这个年纪遥远的词汇,全部安插在了她的头上。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没有人愿意去追求真相。这个荷尔蒙生长的年纪,十几岁的少男少女更愿意将事情演绎成离奇的模样,以满足这个年纪的猎奇。

在风言风语中,北雨被贴上了放浪和不要脸的标签。

再加上她之前经常和江越那伙人在一起,留言便显得更加理所当然。

她成为了人们口中的贱女孩。

因为男主角的消失,北雨所有的辩驳都显得无力,而且她素来心高气傲,才懒得去跟人据理力争的辩解。

高中生活才过了一个多学期,她本来就还未稳固的朋友圈,纷纷离她远去。

好学生不愿跟她交往,而二中大部分都是好学生。

那些不□□分的男生,看她的目光,越来越带着轻佻和玩味。

在这种混乱中过了快一个月,她才想起已经很久晚上没有去操场,很久没见过沈洛。只远远看到过两次他和江越他们打球,但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何没有像之前那样兴冲冲地走近。

据江越报告,沈洛和他们一伙人现在关系不错,虽然还是不太说话。

北雨想起那天晚上张金刚抓住她和邵云溪的时候,他恰好路过,不知道有没有误会?

不过想到那晚他可能去对张金刚帮自己和邵云溪做过证,北雨又有点欣慰。

她决定去当面感谢他。

许久没在晚上来过操场,竟一时有点陌生得不习惯。

沈洛一如既往地坐在双杠上看星星。

北雨站在远处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磨磨蹭蹭走了过去。

“学长!”她站在双杠旁开口叫他。

这是她第一次在操场和她开口说话。

沈洛放下望远镜,居高临下看向她,却没有说话。

北雨从小号称北大胆,但面对沈洛,却始终有点没底气,支支吾吾半响,又才开口:“那天你跟张老师说过在山上的事么?”

沈洛默了片刻,冷不丁跳下来,淡声道:“我只是实话实说。”

北雨小声道:“我知道的,谢谢你。”

沈洛道:“但是实话不一定有人听。”

北雨有些疑惑地看他,月色下他仍旧是清风霁月的模样,仿佛真实存在又不可触摸。

他继续道:“所以在意那些听你实话的人就好。”

“嗯?”

但显然他没有继续解释的打算,说完便转身离开。

北雨怔在原地半响才回神,然后有点无精打采地趴在双杠上。

发了会儿呆,她忽然有点回味过来沈洛的话。

是啊!那些相信流言蜚语的人,她有什么好在意的?

她是北雨,曾经在他们大院叱咤风云的无敌小飞龙,为什么要栽倒在众口铄金当中?

这样想着,便忽然释然。

在所有人都对自己投来异样的眼光,兴致勃勃为这场谣言添砖加瓦时,沈洛的举动,无疑让北雨觉得其实也没那么糟。

也许她对他来说,也还只是一个算不上真正认识的女生,但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自顾地笑了笑,正要离开,忽然走过来两个男生。

“哟哟哟,这不是咱们年级红人北雨大美女么?”毫不遮掩的轻佻语气。

北雨认出这是隔壁班两个不良学生。

她没搭理他们,绕过双杠往外走。

只是走了没两步,人就被这两男生拦住。

“这么急干嘛?现在不是还早么?邵云溪转了学,没人陪你钻小树林,哥哥可以陪你啊!”

北雨暴怒:“你们放尊重点!”

两人不怀好意地大笑,其中一人道:“装什么正经?跟邵云溪野战被张金刚逮个正着,不是挺开放的么?这样吧,做我马子怎么样?我不嫌你是个烂货。”

这种当面的侮辱比起来流言蜚语来,完全是另一个程度的屈辱,远远超出一个十六岁女孩的承受能力。

好在北雨没那么不堪一击。

她只是气得脑仁直跳,用力推开两人:“走开!”

然而这两个人渣却不依不挠,直接去抓她的手。

北雨气急了,费力挣开,目光瞥到脚下有大石块,蹲下身抓起来就要砸人。

两个男生这才跳开,嚷嚷道:“靠!要不要这么狠?”

北雨将石头重重扔在他们脚边,气冲冲跑出了操场。

出了操场走了一段后,她越想越气人,站在路边发了会呆,拿出电话拨给了江越。

那头的江越还没说话,就听到电话里北雨哇的一声哭出来,他吓得半死:“你怎么了?”

北雨抽噎着将先前的事说给他听,还没说完,江越就炸了:“你等着,我马上过来!”

不出三分钟,江越带着两个同伴怒气冲冲跑过来,手里还拎着一根球棒,看到站在路边的北雨,余怒未消,问:“人呢?”

北雨道:“应该还在操场。”

江越怒道:“走,老子不弄死他们!”

北雨抹了把眼睛,跟上江越。

她从来不是软柿子,也没有所谓宽宏大量的善心,算不上睚眦必报,但也绝不会白白承受侮辱,此时恨不得真的弄死那两个欺负她的混蛋。

一行人跑到操场,举目一看,空无一人。

“怎么没有啊?”江越转头问北雨。

“我没看到他们出来啊!”北雨也很疑惑。

“阿越,好像有什么声音!”江越一个小伙伴道。

江越带人朝声音走过去,只见双杠不远处倒着两个人,正捂着肚子痛苦□□。

北雨认出来,叫道:“就是他们!”

那两个人显然是刚挨过揍,此时疼得根本就爬不起来,两张脸又红又肿,十分狼狈。

“阿越,看来已经有人先替天行道了。”江越的同伴幸灾乐祸地笑。

江越走上前一人踢了一脚:“怎么回事?谁打的?”

作为二中一哥,这俩渣滓肯定是认识江越的,也看到了他旁边的北雨,吓得哆哆嗦嗦摇头:“不知道。”

刚刚北雨跑了之后,他们正要离开,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高个儿男生,一言不发就对他们动了手。

那男生明显练过,两人毫无还击之力。

而且那人下手很黑,专指着脸打,估摸着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两个人都要顶着一张猪头脸。

最让他们憋屈的是,还没搞清对方身份,那人又已经走开了。

“操!活该!”江越用球棒拍了拍两人的脸,“说,之前你们对我妹北雨干了什么?”

“越哥,我们什么都没干!”

江越手上用力,球棒将说话男生的鼻子压变了形:“敢做还不敢当,不想在二中混了?”

“越哥,我们错了!”

江越一人又踹了脚:“睁大你们狗眼看看,北雨是老子妹妹,要是再敢胡说八道,或者欺负她,老子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越哥,我们真的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江越收回球棒,转头看了向北雨:“雨姐,你想怎么着?”

北雨气冲冲走上前,毫不客气踹了两人一脚,又朝他们吐了两下口水:“滚!”

地上两人不敢再逗留,连滚带爬跑了。

江越和两个哥们,被小姑娘这凶悍的模样逗得笑出声。

江越走上前拍拍她的肩膀:“气消了吗?”

北雨点头:“嗯。”

江越朝两个伙伴挥挥手:“你们回宿舍吧,我和我妹待一会儿。”

两个人耸耸肩,笑着走了。

江越跟着北雨爬上双杠,两人并肩而坐。

“我那点倒霉事你听说过了吗?”

江越点头,北雨没和他谈起过,但他认识不少高一的学生,确实隐约听过,他摸了摸脑袋:“我没想到这么严重。”

他之前没当一回事,毕竟北雨和邵云溪钻小树林对他来说根本就是个笑话。

北雨恼火道:“我怎么这么倒霉?”

江越道:“怪只怪邵云溪那家伙,出了这事自己跑了,你一个人怎么说得清?”

“我这莫名其妙就变成了我们高一放荡不要脸的代言人,长这么大第一次遇到被男生欺负这种事事,真是恶心透了。”

江越拍拍胸口:“有你哥我在,你谁都不用怕,我不会让你受欺负的。”

“我才不怕,就是很生气。”

江越笑,想了想问:“话说大晚上的你跑去山上干什么?”

北雨瘪瘪嘴:“我看到沈洛上山,好奇就跟上去了。没想到跟丢了人,却冒出个邵云溪跟我要告白,然后他掉进坑里,我拉他上来时,被张金刚他们逮了个正着。”

江越嘿嘿笑道:“看来洛神就是你劫数,你就这么喜欢人家?跟着了魔似的,连人家上山也敢跟?”

“有什么敢不敢的,我就是好奇。”

江越笑着揉了把她的头发:“以后长点心吧!上回喝酒睡马路,这回钻小树林被张金刚抓,要是再乱来,下回还不知道还能闯出什么祸?”

北雨斜了他一眼:“你好意思说我闯祸?”

“我是男的,不一样好不好?”

北雨切了一声,懒得理她。

江越看了看手表:“时间不早了,回宿舍吧!”他跳下双杠,“走,哥背你!”

北雨不客气地跳在他背上,江越差点没站稳,嚷嚷道:“我靠!北大嘴你吃了猪饲料吧?怎么这么重?”

“赶紧走,江二狗!”

男生背着女生打打闹闹离开,影子在夜灯下被拉得很长。

待到两人走远,一道颀长的身影,从操场角落的大树后面,悄无声息走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可能看出了,这个女主跟上篇文女主是截然相反的,南风是想做普通人过平平淡淡的生活,wuli雨姐则是不愿泯然众人,想和别人不一样的那种,所以可能会比较作妖,性格也是刁刁der。

关于北雨遇到的事情,我说个类似的。初中我们班有个转学来的女孩,没多久就传言和我们一个老师也是她表姐夫发生了关系,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那种谣言传开了,班上几个混混男生对她的态度就有点那啥。有一天下晚自习我走得比较迟,看到几个男生把她堵在角落里调戏她,因为她没怎么反抗,到后来男生就开始撩她衣服摸她。那时候我想的是这女孩儿好贱,但后来想也许她只是怕,不是每个女孩都像北雨这么彪悍。不过话说回来,遇到这种事一定不要怂,你越怂男的就越得寸进尺,到头来还是你的不是。反正我遇到过,不论是言语上还是行为上的,都是草你妈怼过去,在火车上遇到过性骚扰一耳光闪过去,然后去找了乘警。

14、生活

第二天,江越专门去打听了一番,发觉关于北雨的流言蜚语比他想象得严重很多,他气得带着几个兄弟去高一转了几圈,又交代高一体队的学生罩着。

自此,没有人敢当面对北雨有任何不尊重。

没人能欺负她,但不代表流言会戛然而止。实际上因为江越的关系,这流言更加又变了一层味道。

学校里哥哥妹妹总是会容易令人遐想,有传言她本来是江越的人,邵云溪是被二中一渣逼走的。

这样的传闻当真是让北雨好气又好笑,但每次遇到那些谈论自己的人,看到自己一出现就惊慌失措地避开,她又有些恶意的爽快。

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曾经憧憬的高中生活,会因为一则莫须有的流言变成一团糟。

她本是一个开朗爱交朋友的女孩,然而从此却开始得到莫名的孤立。

她懒得如何去解释,就如沈洛所说,不相信自己的人,她没什么好在意的。

她没有再去干尾随沈洛的勾当,一来是那种少女情怀随着混乱的生活而减淡,二来是她的臭名声已成事实,不想一不小心把沈洛也拉下水。

但她知道,沈洛和江越他们走得很近。

虽然江越还是说他不怎么说话,也从来不知他在想什么。

没过多久,这一年的高考来临。

高考那天,她跟江父江母一起送江越上考场,顺便也是想看看沈洛,因为自此之后,她还不知道能不能见到他。

可惜的是,她并没有看到沈洛。

江越从考场出来后,告诉她:“我才知道原来洛神三月份就拿到了MIT的offer,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拿到offer还一直在学校上课,要是我早闪人了。”

北雨白了他一眼:“这就是为什么你是学渣人家是学霸。”

MIT好遥远啊!要是他在国内念书,她还能时不时跑去看他呢。

想想她小时候也梦想过上哈佛,现在能考上哈工已经要烧香拜佛。

学渣江越高考成绩一塌糊涂,数学考了八分,因为阿拉伯八字横下来像颗花生,被他爹取笑考了个花生,成为当年的二中之耻。

不过他是体育生,国家二级运动员,还是进了一所破学校的体育系。

江越离开后,北雨在二中,就更加孤独了。

她本身就长着一身反骨,越是被人说三道四被人误解,越是特立独行。

没事就上课涂涂指甲,不穿校服的时候就穿穿热裤露脐装。

你们不是说我放荡吗?我就是啊,你们能耐我何?

虽然经常收到女生的鄙薄和男生的不怀好意,但有人罩着,她只要一个眼神轻飘飘扫过去,那些人立马都会识相地将目光避开。

就喜欢这些看不惯我却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叼的要死!

虽然被人孤立的感觉并不好受,但这种特立独行,让本来泯然众人的北雨,用另一种方式变得与众不同。

只可惜这种与众不同十分面目可憎。

她的高中生活就以这种戏剧方式慢慢延展,直到走向尾声。

因为被孤立,倒是能让她更专心在学业上。

虽然成绩并没有变得很好,但也算摸到了中上游,高考考上一所不算太好的重点大学。

高考之后,她扔掉了二中那两套丑得令人发指的校服,将头发染成了酒红色大波浪,穿上了人生中第一双细高跟鞋。

去他妈的花季雨季!

大学是个五彩斑驳的世界。

没有丑陋的校服,没有太大的学业压力,很多人都开始放飞自我,北雨不再是异类,甚至因为长得漂亮打扮时尚,颇受欢迎。

高中的阴霾和压抑一扫而空。

有了新朋友,漂漂亮亮得活着,生活随心所欲,肆意飞扬。

毕业之后,在父母的建议下,她进了一家不大不小的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