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北北脚下不停,刚好拦到电梯,进去以后马上关门。电梯里的光很亮,晃的她迷迷糊糊。门正要合上的最后一瞬间她从缝隙里看见简皓南追了出来,蹙眉凝目,脸色沉得可怕。

电梯刚一下沉,她听到他在外面“咚”地一声猛捶了一下门,怒喝一声:“莫北北!”

下楼以后莫北北自顾自地走,步速越来越快,离身后的建筑物越来越远。天上还飘着一点毛毛细雨,无所不在地黏在她的皮肤上,又钻进她的衣领里,冰凉得让她颈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身后果然很快就有人追来,一下扣住她的胳膊,力度大得完全不能反抗。

她平静地回头,简皓南眉间不出意外地皱成一个深深的川字,薄唇微抿,一改方才的淡然笑意。

“不知道还下着雨吗,你又胡闹什么?多大了怎么总是那么不懂事,生病了又要人照顾你!”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语气却有些冲,一听便知是真的生气,却又隐忍不发。她看到他另一只手都紧紧地握了起来,凸出的指节很是分明。

莫北北看着他冷笑了一下,这样的表情极少在她脸上见到,笑得让人心里发颤,语气却四平八稳:“我就是胡闹就是不懂事啊,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后悔了所以不愿意照顾我了?那当初怎么就找我将就了呢,你这到底是虐人还是自虐啊?”

简皓南手上的力量还是没有放松,脸上的表情复杂地看不出真实情绪,面部线条却极为僵硬。他顿了几秒才冷着声调说:“你说的什么话?”

“大实话啊。简皓南,你跟我结婚,目的不是已经达到了吗?你们不是已经和好了吗,我还有什么用?我主动滚蛋,不是正合你的意?”

手上的力道松了一瞬,莫北北想借机挣脱,却又在一秒之后被抓回去。

简皓南的脸变得很苦涩。

“你又听什么流言蜚语了?你宁愿去听别人说的,也不愿意听我说的?”

“听你骗我?”

“…”简皓南哑口无言了一瞬,再度开口时带了些无奈,嗓音也有些沙哑:“怎么又翻旧账了?我以为我们已经说通了。”

莫北北的眼神清清淡淡,左看右看唯独不看着他,手执意要挣出来,平静地说:“我后悔了。”

她说得那样不以为意,任性得让简皓南毫无办法。他双手去扳她的肩,肩膀上的衣服凉得像湿透了一样。

“下着雨呢,要发脾气一定要在大街上?回家再说…好不好?”

他最后的几个字隔了一阵才补上,语气几乎变成恳求,莫北北怔了一瞬,这样的卑微在他身上是从未见过。

然而两秒后莫北北又回过神来,退了两步离开他的手,固执地说:“不。”

简皓南垂手下去,眯起眼睛,隔着一臂的距离,像是全身脱力:“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莫北北直直地盯着他,雨丝落在他的眉头和颧骨上,整个人的表情有点落寞,有点恍惚,有点让她不熟悉。

或者,她从来就没有真正熟悉过。

“我想离开你。”她一字一顿,轻声地,却又无比坚定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深夜一个人码这章,好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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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四十八章 ...

简皓南每一瞬表情的变化都被莫北北清清楚楚地捕捉到,或许是他完全没有掩饰,眼睫无力地下垂,嘴角抽动了一下,整个人都黯淡而平静下来,不似以往那种从容的安然,倒是像无能为力无可奈何,垂着头叹着气,眉宇间的神色愈发地绝望和苦涩。

“你这是干什么?”

他的话语很沉,沙哑的声调慢慢地溢出在空气里,然后压在她心头上。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最终只是长长吐了口气,他的眼神也很淡,像是蒙了层白雾,模模糊糊,全然不复平日的神采熠熠。

简皓南有片刻的想法,把她打横了抱回家再说,可他居然看到莫北北眼里寒光厉厉,竟然有难得一见的决绝。

他忽然就没了主意。

莫北北有点不忍,胸腔里一抽一抽,都有点喘不过气来。这样的简皓南她是从未见过,反差是那样大,让她不忍看,又挪不开视线。往日他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脸淡定的表情,眼风也是半带温暖半带闲逸,好像随随便便就能对付她,现在却显得那么无措和无所适从。她还觉得这场景有些好笑,飘着细雨的街景下相顾无言,活像一出苦情戏,这样的桥段压根不适合他们出演。

其实方才莫北北一路都在茫然,按理说现在她应该冷静下来,夫妻同心齐力抗敌,可她心里又是那么空荡荡,连和他说上一句话都那么费力,像在惩罚自己。

莫北北定了定神,觉察到身上发冷,从头顶一直到四肢。她禁不住想瑟瑟发抖,手指紧紧地攥在一起。过了一阵她终于瞥开眼去,目无焦距地看着别的什么地方,四顾茫然,语气也跟着平淡:“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简皓南,我现在看到你就讨厌,看到你就想发火,我不想跟你说话,你说的话我都相信不了。”

“分开?怎么分开?!”简皓南上前一步,口气有些急躁,又强制地压着气,声线满是粗哑:“你傻不傻,就让别人这样挑拨离间,之前我是怎么对你的你还不清楚?我跟你承诺的,都还抵不过外人的一句话?”

他顿了一下,艰难地咽了咽,声音低微地飘进雨里,像是十分不甘又委屈:“北北…你不讲道理…我做错了一次,你就要放弃我了?就算我跟你道歉赔礼,用下半辈子补偿你,你也不要?你对我就这么舍得?”

莫北北静默了一阵,最后竟然拉扯唇角笑了一下,即使是有点酸。她的声调很是温和,话语却毫不客气,像荆棘一样割人:“反正我们只有半年,能有多舍不得?纪宇旸呆在我心里那么多年,最后还不是没了。你呢,你觉得这样比起来,你能在我心里呆多久?本来就没有谁离不了谁的,到最后,我会忘了你,你也会忘了我。”

话音一落,她看到简皓南瞳仁里的最后一点光芒都全部消散,刚刚发出一个“你…”的音节便又戛然而止。

莫北北心里真切地震痛了一下,她从来都是这样,一生气就口不择言地泄愤,多不可思议的话都不经过脑海直接蹦出来。可她也并不觉得很后悔,只是有点心疼。随后她果断地转头,兴许是站得太久太僵硬,竟有一瞬的晕眩,雨水吹进她的眼睛里,很凉,有些痒。她听到身后有动静,马上转回半张脸:“你敢跟来。”

“…我不放心你。”

莫北北冷哼了一声,满满的嘲讽:“不放心你的小女儿去吧。”

然后莫北北撒开大步子走,步履匆匆。无奈他们这高级公寓的小区附近清幽避世,连半辆计程车也没有,她一直感觉身后还是有人不近不远地跟着,却没勇气回头望。一直这样淋着小雨走到大马路边才终于拦到了车。

莫北北身上没有证件,宾馆都没得住,想来想去还是只能去投奔江媛。她几乎能想象到一会江媛脸上的那个表情,肯定是恨铁不成钢地骂她过早放弃阵地。

可她没想到的是,江媛开门的时候,只是惊讶了一瞬,然后一脸惋惜,在她露出一个苦笑的时候就伸手抱住了她。

莫北北当然不知道,她淋了半天雨,头发蔫蔫地搭在脑门上,又两捋黏在脸边。衣服被雨沾得有些薄有些透,肩膀的弧线坍塌下来,脸色也透着苍白,憔悴得活像一株被彻底压弯的草。

“哎…放开我放开我,家门口闹这出人家以为我跟你有不正当关系。”

“去你的。这附近谁不知道我老相亲。”江媛松了她,想说些轻松的逗她开心。

“以后你相亲是务必得带上我了。”莫北北进门换拖鞋,明显的自嘲口吻:“而且你也不用自卑了,我行情还没你好。”然后就往屋子里走。

江媛一愣,停在门口半晌说不出话,也分辨不出她话里的真真假假。莫北北看了看四周,回头对江媛说:“诶,还实习那阵你不是说要跟我一块儿住吗,现在终于让你如愿了。”

“你要…久住啊?”

莫北北撇撇嘴,缓缓地弯起嘴角,然后云淡风轻地转了话题:“我浑身上下难受死了,能让我洗个澡不?”

江媛家的浴室很小,不一会氤氲的水汽就升腾起来,覆满了整个镜面。莫北北看不见镜子里面的自己,朦胧地只能瞧见一个隐约的身影轮廓,不很真实。相反,各种微小的细节又在她眼前冲撞连接,回忆倒是真切。

她装糊涂装了很久,终有一朝挑明的时候,居然是这种感觉。

有些释然,但更多的是失落,像是一直在平地上安稳地走着,却一下掉进了一个深井里,重心落空,整个人悬起来。偏偏这个坠落的过程还很漫长,到现在还在持续。

莫北北想,她这么失落是因为落差太大。原本之前她对这段婚姻没有太多期待,所有不对的苗头,她也只是稍稍一气便忽略过去,再加上简皓南的表面功夫做得很到位,他们的日子也一直波澜不惊。现在她让他进驻到心里,却在一夕之间,所有丑陋的种子都发芽长大,遮天蔽日地挡在他们中央。

果然是无知的人最幸福。

她觉得眼睛很干涩,脸仰在浴头下,水顺着额头一直滑到下颚,温水淋在眼睑上,舒缓了酸胀的感觉。

细细一想,只是半年就经历这么多波折,难免让她失掉许多信心,或许他们天生就不对盘,当初结婚的决定也是个错误。

她不知道自己陷得有多深,要抽身不知还来不来得及。

莫北北穿着江媛给她的睡衣出去时,江媛正在打电话。什么“嗯嗯她没事去洗澡了”,莫北北只听了两句就怒目横眉地立在她面前,江媛无奈地摊了摊手,又做了个鬼脸,然后用口型跟她说:“你要听吗?”

莫北北用力接过来,直接挂断。

“你吃里扒外啊!转眼就把我卖了!”

江媛缩在沙发里一张无辜的脸和她对望:“关我什么事啊他打过来的,难道我要骗他说你不在啊?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这种事我可干不出来。”

“他怎么会知道我在你这?他怎么会知道你的电话号码?”莫北北鄙视地斜眼过去,她真是腹背受敌,到哪都是简皓南的奸细。

“你幼不幼稚?他想知道什么还不有的是办法?”江媛亮着一双八卦的眼睛:“亲爱的,我本来还以为你是力不能敌被赶出来了,怎么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啊?”

莫北北扒拉一下湿漉漉的头发,“吹风机有没有?”

江媛一动不动地跟她对望数秒,最后只能怏怏地跑进卧房去给她拿,站起来穿过她身边的时候,嘟囔了一句“倔死你”。

莫北北掏手机出来看,十多个未接来电,她通通按了删除。

江媛把吹风机给她,她跑去卧室里对着镜子吹,嗡嗡的声音吵得耳朵都发疼。莫北北突然想起以前自己是最不喜欢吹头发的,洗完澡以后就湿淋淋地散着,水滴得满肩都是。好像是跟简皓南住在一起以后,他对她这种行为十分不满,说会头疼对女孩子身体不好,不但逼着她自个吹还时不时让她伺候他。每次她站在他身后会一手抖着吹风机另一只手做小动作,他会一开始视而不见,后来急了就一把将她的手拉过去在手背上重亲一口。

她久而久之便养成了习惯,现在想来不禁好笑,搞不好简皓南对别的什么人也这样关怀过。

晚上她们二人齐刷刷地倒在沙发上,捧着一堆垃圾食品看偶像剧,江媛看得兴起,莫北北则慢悠悠地说:“哎,换台吧。这都是给小孩看的童话故事啊。”

“多温暖啊多治愈啊,你现在就需要对爱情重拾信心。”江媛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莫北北兴致缺缺,她套了一晚上话也没套出点什么东西来。

“算了吧。”莫北北无所谓地哈哈一笑,做悲痛状:“再温暖的童话故事也不适合成人世界,也治愈不了我这颗千疮百孔的老心哪。”

江媛继续试探:“那你现在是打算怎么样,什么都没有,明天你是要穿着我的睡衣去上班是吧?”

莫北北面无表情地想了想,说:“嗯,我明早请个假,他正好上班不在家,我回去收拾点东西过来。”

江媛傻了:“你是说真的?”

莫北北回过头来给江媛张大的嘴里喂了片薯片,笑得有点苦涩:“真的,好姐姐,我是真的无家可归了,你就收留我吧,房租平摊,家务你尽管吩咐。”

江媛沉静了半晌,终于抚慰着笑了一下:“行吧那以后咱俩就相依相偎吧,不过你看你一来就帮我把电话线给拔了,以后咱家没电话用了。”

莫北北辗转了一整晚没睡好,果然是不太习惯,江媛家的床有些小有些硬,她觉得自己是被惯坏了,并且为自己心底泛出来的一点怀念而感到耻辱。

她第二天早上特意算着时间,等简皓南去上班以后才回家,开门以后果然清清静静。房子里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一晚,她却觉得离开了很久,有些陌生。

她走回卧室,找出旅行袋,爬上爬下地拿东西。

她将衣服叠好放进袋子里,刚一抬头,简皓南高大的身形不知何时有些倦意地靠在门边,布满她整个视线。

作者有话要说:虐神马的,最卡了,去打点鸡血再来~~~~(>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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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四十九章 ...

莫北北怔了一瞬,还没看清他的脸便又努力地翻了个白眼,垂下头把袋子的拉链拉上。刚低头她又觉得刚才的举动很不妥当,何必瞪他,显得多么刻意?不是他教过她的么,应该平平淡淡,看见了像没看见,若无其事的样子,才是最好的报复。

她心里沉下了气,动作有条不紊地收拾剩下的东西,笔记本电脑,落在家的一些工作资料,还是一些日常用品,通通一一地装起来。路过床头柜的时候不小心瞥见上面摆着的那张合照,她也只是瞄了一眼就马上移开了目光。

床铺很平整,没有睡过的痕迹。她不知道简皓南昨晚是在哪里过夜。

算了,她也没兴趣知道,至于他为什么没去上班,为什么还呆在家里,为什么看起来那么累,她都没兴趣。

莫北北拎起所有东西若无其事的出门,只是还有个人挡在门口,一直挡在那里,一言不发,安静得像一桩石柱。

她原本想说,走开,好狗不挡道。但最后也只是平视着他有些凌乱的居家服,平心静气地说了句:“让让。”

简皓南的身躯丝毫不动,安静地看了她半天才缓缓开口。不知是不是一晚没睡,嗓音听起来十分干涩:“回来了还要去哪里?气了一晚上还不够?”

莫北北不理,侧着身子就要硬闯出去,简皓南伸着胳膊左挡右挡,僵持间行李袋“嘭”地一下重重地砸在地上。

“你是无赖啊?!”莫北北忍无可忍地怒喝一声,这才仰起了头。简皓南眼睛里的层层血丝就那么分明地撞进她瞳孔里,混浊地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让她有顷刻间的失神。他的头发也有些乱,嘴角边隐约有青青的痕迹,不似平日那般清爽。他用两只手扣住她的手腕让她不能动,胸膛紧挨着她,温热的体温传过来,鼻息吹在她额头上,弄得周围的气息都似有一刹那的紊乱。

简皓南以前不是没用过强,莫北北心里揪了起来,狠咬着牙,拳头也戒备地紧紧握起,可不想他最后竟慢慢地软下来,手上的力度也稍稍放松,只是还不让她挣开,一下一下地轻抚她手腕内侧的肌肤,一点点麻意一直从手臂传到她心口。

“你也没睡好吧,黑眼圈都出来了,还是家里习惯不是?”

他的声音低低哑哑,百转千回地钻进她心里。这话是一语道破真相,莫北北一时竟也不知如何反驳,他那双眼睛因为疲惫显得更加深邃,还带了点无辜,像是摸准了她会心疼所以在撒娇一样,搞得她觉得自己所有内心的感觉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其实她忽略了一件事,从最开始的时候简皓南就已经像有读心术一般,她什么时候在想什么,他都无一不晓。

于是只能扯着嗓门嘴硬:“要你管?我好得很!”莫北北脸上咬牙切齿的表情倒是凶悍,可怒视了他几秒又不是很有底气地转了目光,瞪圆的眼睛像在勉强坚持什么。她一时忘了手上的禁锢已被解除,就这样配合地让简皓南握着。

简皓南看着她,嘴角缓缓地弯出了个微小的笑弧,仍旧是近乎卑微的好脾气:“嗯,生气总比不理我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要你…哎,北北,你看我一眼好不好?”

他这样一说莫北北才猛然觉察到自己不够沉静,都比不上他沉静,居然又不受控制地爆发了情绪。

其实她昨晚又想过一些什么,比如说简皓南挽留她的动机。也许是他良心发现,觉得对不起她想补偿她。又也许是这一同生活的半年,动了真感情的不只她一个,简皓南对她也有不舍。后者的这个认知让她心里蓦地软了一下,当时躺在床上,像是整个人都陷了进去。可也只是一瞬间一些画面又从她脑海的另一端蹦出来,他和祁思远年会上翩翩起舞的画面,他们一同吃饭在餐桌上眉目传情的画面,还有最近那个一家三口共享天伦的画面,全都铺天盖地地压下来,让她陷得更加彻底。

莫北北暗暗地吸了口气,依他的言眼神慢慢平稳地转回来看着他,一边组织着语言,却还是有些辞不达意:“你还听不懂是不是,简皓南,我之前对你那么相信,所以落差也尤其大,失望的程度你根本想象不到,像是对你整个人我都改观了。就算这件事是过去了,我心里也永远有一个疤,一直咯得我心慌,时不时地就要提醒我想起来,让我根本不能再信任你…”

“现在也不只是你在外面有没有对不起我的问题。你难道不觉得我们的差距实在太大了?你的过去好像很复杂很混乱,我想知道又不想知道。我理解不了你做事的方式,你总是自以为是,什么都瞒着我。我也没那么聪明,猜不到你的想法你的考虑,我没有安全感,时常要提防着你,这让我很难受,也是最要命的你懂不懂?”

这些想法她沉淀了许久,不再是争吵的气话,就是最无奈最失望的情感总结,倾述出来以后,心头一下空了很多。

场面霎时有点冷却,莫北北以前从来就不是叨叨念着大道理教育人的那一方,从来就不是掌控局面的那一方。简皓南一直专注地直视着她,眉心终于聚拢起来,不知是在难过还是在思考。她说得那么平静,像只是在说一个故事,或者转述着别人的什么话,可说出来就让人觉得这么没有回转的余地。

简皓南缓缓说:“我懂了,亡羊补牢,好不好?”

“你根本不懂!”莫北北哼笑了一声,语气有些凉:“你懂了我们也不会这样,搞不好我们真的相克,你跟那女的才是真的合适。你们相识相知多年,一个眼神都知道对方要干什么,我干嘛还挡在中间?”

莫北北本无意说气话,可说出来还是觉得有点酸,心里也并不好受,胸口一股情绪又涌上来。

她终于挣脱了他,重新拾起行李袋:“可能你现在没想通,但迟早也会想通,你就一个人慢慢想吧,不要再来烦我了!”

说完她就从他身边的缝隙硬挤出去,这次简皓南没再拦她,只是在她身后又轻轻叫了声“北北”。莫北北走出两步又顿了顿,回头从口袋里掏出家门的钥匙丢在咖啡色的茶几上,发出“磕蹭”一声。

“钥匙还你。”她又多看了他两眼,最后一咬牙扭头出去。

或许是她的长篇独白起了作用,接下来的几日,莫北北的生活都格外平静。她在江媛家的电话旁坐了一晚上,一个电话也没接到,手机也再没来骚扰她。莫北北一开始松了一口气,像是心头的负担被甩开了一样,但不得不说她还是有些无所适从,本来她还以为按照简皓南的个性,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会像他们刚认识的那会一样,刻意制造些偶遇,可他如今却真是听话得很,仿佛彻底从这个世界蒸发掉。

江媛有一天冷不防地问她一句话:“你们现在…破裂到哪一步了?你要知道吧,你们现在充其量只是分居。”

莫北北被噎了一下,不知怎么回话,只好装聋作哑地埋头干自己的事情。她并不喜欢藕断丝连,可在想到所谓的最后一步的时候,蓦地想起自己上回是多么伤心,竟还是犹豫了,不是一点半点,是很深程度的犹豫,简直磨人心肺。

她想,自己始终还是魄力不够,还需要一段修复和疏远的时间。

后来有一天她还在商场里意外地遇到宋达,莫北北原本想躲,毕竟现在简皓南身边任何的人都让她觉得尴尬。可他们几乎是迎面撞上,她刚转身想溜,宋达的声音就在后面响起来,一声响亮的“莫小姐”实在让她不能掩耳盗铃。

宋达遣了身旁的女伴回家,然后说要请她去吃日本料理。如果是以前,莫北北一定毫不客气地说,吃什么日本料理啊不就是米饭做成圆的么,还有那些生的东西我吃了就胃疼。可现在她竟觉得有点疏离,犹豫了一下,还是歪着脑袋应了声“好”。

她做好万全准备,就等着对面这个说客开口说话,可宋达只是侃侃而谈着近日他去了趟东南亚的见闻,气候美人什么的,像是完全不知道他们闹崩了一样。莫北北拨弄着小碟里面的鱼子酱,终于忍不住开口说:“宋公子,女人面前谈女人是大忌,你身经百战怎么还不懂这道理?”

宋达嘿嘿笑了一笑,桃花眼里意味不明:“那谈男人?我身边都是女人,男人不多,你要谈男人我只能跟你谈那一个。”

“铺垫那么长,现在才开始正题是吧?你得多跟他收些好处,不然你看,这顿饭就得花不少吧?”

“我这不堪的形象在你眼里什么时候能得到改观?”宋达一拍大腿:“其实我本来是不想管的,碰巧遇到你了,那不就是天助我也吗?我说,你不知道,自从我回来以后,快转行当保姆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我忒无辜!您就同情同情小的,快把他从小的家拎出去行不行?”

莫北北有点想笑,有些痛快的感觉,但还是憋着。

“我为什么同情你?你从来都是敌方阵营,现在来求援?不干!”

宋达:“…”

莫北北觉得近日心里筑起的城墙像在一块砖一块砖被人拿掉,平静了许多,但也空虚了不少。她忽然觉得生活变得单调无味,不得不承认之前很长一段时间,生活里多一个人,还是多了很多乐趣。

她在一天晚上接到简母的电话,她自欺欺人地想自己还在犹豫也是因为父母这边不好交待。骆云梅显然是知道他们的事,先是嘘寒问暖了一番,再痛骂了简皓南一番,说他没照顾好她之类的话。莫北北不知说什么好,只能在这边机械地“嗯嗯”应着。

后来电话那头说:“北北,周末他爸爸六十大寿,家里摆宴,挺热闹的。他爸爸说还是想看到你,你回来家里一趟好不好?”

莫北北还在下意识地想着回绝的话,那边又说:“你别觉得为难,那小子是没空过来,要出差还是怎么的,你就回来陪陪老人吧。”

莫北北又迟疑了一阵,终于慢慢说了个,好。

作者有话要说:%>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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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五十章 ...

莫北北在准备生日礼物的时候想到简母曾经送给她的玉链子,翻了翻箱包,果然没有带出来。现在一点点小物件都让她觉得是情感的维系,不免有些遗憾。

那天下午她去得并不很早,主要是担心去得太早宾客太少,父母会拉着她说话,兴许他们并不了解事情的始末,莫北北也不愿将这些丑陋的事情说给他们听。